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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薛侯世子

    赵恂,赵琬与王皇后所生第二子。

    与赵貆的交横跋扈不同,二皇子赵恂为人谦和有礼,好读诗书,颇受朝中士大夫的青睐与拥戴。

    作为皇子,赵恂是幸福且幸运的,在拥有皇家自高无上的地位的同时,也享受着由此带来的高贵奢华的锦衣玉食。

    但他的不幸,亦是与生俱来。他必须为其追随者谋求政治、经济,人生价值以及家族荣誉的最大化,得其襄助,也受其裹挟。

    这似乎是古往今来所有有理想,有抱负的皇家子弟必然的命运。历史潮流,浩浩汤汤,岂是赵恂区区一个皇子所能相抗。

    正所谓福兮祸兮,时也运也;但处洪流,概莫能外。

    平心而论,太子赵貆的杀伐决断和刚毅果敢,更合赵琬的口味,很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风采。

    然而,近年来太子的所作所为令赵琬有些许不安,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曾经无比欣赏钟爱的儿子越来越陌生,狂悖、迫切、躁动?似乎都有。

    种种迹象,使得赵琬觉得,必须有所行动了。

    于是,今日朝会之上,赵琬做了一个连自己也无法预知后果的决定。

    赵琬当着文武百官郑重说道:“众卿,近两年来,朝廷连连用兵,耗资巨大,可谓国事艰难,民生凋敝。再加山东流民作乱,当地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朕有心亲自巡幸山东,以安社稷民心,怎奈朝政繁巨,实在难以走开。因此思来想去,打算派一位皇子,代朕赴山东诸郡考察政务民情,以示朝廷恩德,众卿以为如何?”

    百官一齐高呼:“陛下圣明,万岁万万岁!”

    李弘奏道:“臣斗胆,敢问陛下派哪一位皇子出巡山东?”

    赵琬笑道:“朕仔细考虑过了,二皇子赵恂向来心忧社稷,处事公允,最合适不过。”

    赵恂大感意外,心道:“我虽然被敕封晋王,但朝廷政务一向是由大哥辅助,不知父皇今日为何派我前去山东。”

    他纵然心中有万般疑惑,然皇帝金口即开,此时也只得上前谢恩,只是少不了些许自谦之语:“谢父皇,但山东之行事关重大,儿臣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辜负了父皇的一番信任。”

    赵琬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说:“不必多虑,任何事都是从无到有,不要整天只顾当一个闲散王爷,要多想着替朕分忧。你天资聪颖,所差的就是一点阅历和历练,不要有顾虑,放心大胆去做。”

    赵恂不敢再推辞,应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愿往。”

    “嗯,你此去山东,要多看、多听、多想,除了考察当地官员政务,还要多关心民间疾苦。”

    赵琬忽然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继续说道:“山东叛乱刚刚平息,情况比较复杂,如遇不决之事,可行便宜之权。”

    赵恂赶紧跪倒:“多谢父皇关心,此行定不辱命。”

    赵琬点点头,接着又向下往人群中扫了一遍,冲着高破虏说道:“破虏,此次晋王山东之行,就由你陪同,晋王的安危朕就交给你了。”

    高破虏难掩内心的激动,大声应道:“臣遵旨,请陛下放心,臣一定誓死保护晋王。”

    赵琬十分满意,笑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准备一下,三日后出发。”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地顺利,也很正常。

    唯一令赵琬和众臣感到诧异的是太子赵貆。

    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赵琬的这次安排,明显是准备培养晋王赵恂,他要看看这位天下人眼中贤德睿智的晋王是否具有人君之望。当然,捎带手警告一番太子也是在计划之内。

    对于这些,赵貆心知肚明。所以朝堂之上,他并未如往常一般把这个差事揽于己手。那样,只会增加赵琬对其的反感与怀疑。

    他把满腔的怒火与不解统统撒向丘行谟:“你不是信誓旦旦告诉本宫,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如今是怎么回事?”

    丘行谟不慌不忙,陪笑道:“殿下请稍安勿躁,容臣慢慢道来。”

    “依臣看,此事到目前为止并未脱离我们的掌控。陛下名义上派晋王巡视山东,其实真正的目的恐怕是与一则传言有关。

    “哦?什么传言?”赵貆疑惑道。

    “近日,京中盛言朝中元老薛芝焕的世子薛敬在青州狂悖不法,飞扬跋扈,甚至草菅人命,惹得民怨沸腾。”

    “青州刺史张元礼无奈将薛敬缉捕归案,可是这个小子依仗薛侯爷的功劳与人望,竟丝毫不把张大人放在眼里。”

    “甚至说出’大赵江山当有薛家一半’这种无父无君的狂悖之言。”

    左敬之不禁一声长叹:“薛侯爷英明一世,待人谦逊有礼,深得天下敬仰,想不到虎父竟生犬子。”

    赵貆亦是紧皱双眉,惋惜道:“若事实果真如流言所说,可真称得上是家门不幸了。”

    左敬之赶紧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薛敬之得知他这个宝贝儿子所作所为,在养居殿外跪了一整日,陛下以龙体抱恙为由,没有见他,可见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赵貆此时方才释然:“父皇此次派赵恂出巡山东,想必就是为了调查此事。”

    “想必圣上正有此意,陛下碍于薛老将军,不愿将此事公开处理。因此派晋王暗中调查,待事实清楚之后再做处置。”

    赵貆点头说道:“这个本宫自然知道,薛芝焕功在社稷,德高望重,本宫十分佩服。”

    丘行谟道:“殿下英明。薛老将军的确是朝廷栋梁,深得陛下宠信。但据臣所知,此事并非空穴来风。若果真查实,薛敬定然性命不保,薛老将军恐怕也要牵连其中。或许正因为此,陛下才不愿大张旗鼓。”

    左敬之有些不解地问道:“可如今陛下将此案交晋王处置,你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丘行谟捋着山羊胡须微微一笑:“非也,这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结果。”

    “晋王若是秉公办理,将薛敬按律治罪,无异于自剪羽翼,自毁长城,势必会令那些一贯支持晋王的世家大族人人自危,从而与之离心离德。”

    “反之,如果晋王有心偏袒,那最好不过,我们正好可趁机将晋王及其党羽一网打尽,令其再难有翻身的机会。”

    赵貆此时方才恍然大悟,神色也活泛了起来,笑道:“本宫明白了,这个差事,晋王一旦接了,再难全身而退。”

    左敬之与丘行谟连连称赞,马屁自然是少不了的:“殿下真是天纵英明,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赵貆眉头紧锁,随即又舒展开来,吩咐丘行谟:“这件事你要盯紧了,绝不可节外生枝,必要之时可再添一把火。”

    丘行谟躬身道:“殿下放心,臣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