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无名老者
自邺城往东，上千里间皆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辽阔平川。
淮水十数条支脉蜿蜒向北，直抵黄河南岸。使得中原地区尽收航运、渔农之利，真不愧是一个天然的巨大粮仓，不愧自古便有“得中原者得天下”之说。
大赵能享国祚百年之久，虽征伐战乱不断，而国库仓廪依然充实，皆仰仗于此。
芒砀山，汉高祖曾在这里斩白蛇起义，刘邦的龙兴之地。
日已过午，暑气开始渐渐消散，转过蜿蜒曲折的山道，就着道旁一块平地，闪现出一座茶摊。
伙计正挥舞着手中的毛巾，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此处是进出山谷的必经之路，自然少不了三五桌饮茶歇脚的赶路之人。
高破虏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赵恂马前唱了个喏道：“公子，赶了大半天的路，大家都有些疲惫，不如在此处用些茶水，歇歇脚如何？”
“甚好。”
随从们纷纷下马，抢过赵恂与高破虏的缰绳，拴在道旁小树上。
伙计见高破虏数人皆乘快马，尤其高破虏与赵恂二人气质雍容高贵，即使是身后的几名随从，也都精神抖擞，身材健硕，显然并非寻常的行路之人，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上招呼，
陈鹰抢先一步，冲伙计大声嚷道：“沏两壶好茶，把你们这最好的点心全都端上来！”
声音瓮声瓮气，映的山谷隐隐带着回音。
语毕方觉失礼，先是尴尬地瞅了一眼高破虏，接着又冲晋王“嘿嘿”一乐。
赵恂并不以为意，只是颔首一笑。
他出身皇室贵胄，自幼研习诗书，礼数甚严。
平时能接触到的，除了朝中重臣，当世大儒，便是府中仆役下人。这些人在当朝皇子面前，自是严谨恭顺，不敢有丝毫僭越。
此次赵恂随高破虏出京城，虽与众人相处日浅，倒是十分欣赏陈鹰这种豪迈大气，不拘小节的性格。
伙计一脸的为难，赔笑道：“这位爷说笑了，小的只是个荒野小店，仅有些大碗粗茶，寻常干果，比不得城里的大馆子。”
赵恂道：“无妨，我们只是略作歇息，稍后还要赶路，你有什么便上什么。”
伙计弯腰作了个揖，去准备了。
沈策侧身轻声道：“属下感觉这里有些奇怪。”
“哦？有何异常之处？”赵恂放下快到嘴边的茶碗，疑惑地问道。
“不知公子有没有注意到，这几桌客人并非普通百姓，全都身负武功，很明显是江湖中人。”
高破虏点头称是，环伺店内，的确如沈策所说。
沈策接着道：“特别是东北角那名老者，双目迥然，很明显修为极高。即使不是某个门派的掌门，也定是江湖中少有的前辈高人。”
“高人？什么高人？”自打进来坐下，陈鹰便顾不得旁人，只顾如牛饮一般大口喝茶。几人前面的对话他是片言不曾入耳，“高人”两个字倒是听了个真真切切。
陈鹰将四周环视一遍，自觉并无异状，大大咧咧地对沈策道：“我说老沈，你也太过谨慎了，这荒郊野外，依我看，有人就不错了，更别提什么劳什子高手！”
陈鹰“手”字音尚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手中茶碗顷刻间碎为两半，茶水洒了一身。
与此同时，东北角方桌上传来一阵悠悠的叹息声：“哎，可惜了老夫的绿豆酥。”
众人心中俱是一惊，高破虏亦是脸上骤然色变。
方才那名老者以竹筷夹着绿豆酥，看似平平无奇的随意出手，然力道之大，准头之高，再加绿豆酥本就易碎，当真是惊惊世骇俗。
以高破虏此时的功力修为，自忖就连自己恐怕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够做到，可见这老者绝非泛泛之辈。
赵恂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还道是陈鹰手劲过大，失手捏碎了店家茶碗。
高破虏和沈策心里却是明白，丢人的可不止陈鹰一个，他们俩同样是脸上无光。
陈鹰哪管什么高手低手，老者让他在晋王面前栽了个大跟头，今日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的，即便是天王老子，此刻他也要上去斗一斗。
他“腾”地站起身，大步走向老者，高破虏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陈鹰怒目而视道：“老小子，刚才是你打碎了大爷的茶碗？”
老者轻蔑地冷哼一声：“无礼！老夫这会儿心情不错，你不要自讨苦吃！”
陈鹰怒极，喝骂道：“老家伙，你看大爷的拳头有理没理！”
跳起来挥出一拳砸向老者面门，打算给对方开个油酱铺。
老者并不躲闪，原本伸向盘中的竹筷突然上挑，击中陈鹰手腕。随即将竹筷顺势轻轻翻转，以握笔的姿势点向陈鹰左肩。
陈鹰顿觉手腕一麻，哪里还顾得上老者点向肩头的一击。
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自肩头传来，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向后踉踉跄跄对了数步。
高破虏担心陈鹰受伤，一个起落跃到陈鹰身后伸手卸去余力，陈鹰这才站稳。
高破虏吩咐陈鹰归坐，冲老者抱拳道：“幸会，在下的这位朋友性子有些鲁莽，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莫要见怪。”
老者亦是心中微微一凛。
刚刚进店之时，老者见高破虏与赵恂衣着华丽，气质清雅，只道是寻常的富家子弟结伴游山玩水，并没有特别地放在心上。
陈鹰虽然久历沙场，但他那点功夫在老者眼里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方才高破虏轻描淡写间便破了他的力道，举手之间，身法之迅捷，仪态之潇洒，是他生平仅见。
老者不再托大，起身回礼道：“公子客气了，承让。想不到山野之中竟得遇如公子这般的少年高手，可真令老夫大开眼界了。”
高破虏道：“前辈说笑了，在下只是路过此地，并不是什么高手。”
老者面露不悦，语气也变得些许讥讽：“公子何必自谦，当着真人莫说假话，老夫还不至于老迈昏庸到如此地步。”
高破虏正要推辞，陈鹰突然大叫起来：“公子小心，这老家伙可是厉害的紧。”
沈策赶紧捅咕了一下陈鹰：“王爷面前，休要放肆。”
回头又对赵恂歉声说道：“王……公子恕罪，陈鹰性情鲁莽，口无遮拦，公子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赵恂笑道：“你二人不必见外，此次既是微服，便没这么多规矩。听闻高将军在蓟州大破北燕第一名将慕容铣，神勇无敌，我也早想一睹高将军的盖世武功。”
淮水十数条支脉蜿蜒向北，直抵黄河南岸。使得中原地区尽收航运、渔农之利，真不愧是一个天然的巨大粮仓，不愧自古便有“得中原者得天下”之说。
大赵能享国祚百年之久，虽征伐战乱不断，而国库仓廪依然充实，皆仰仗于此。
芒砀山，汉高祖曾在这里斩白蛇起义，刘邦的龙兴之地。
日已过午，暑气开始渐渐消散，转过蜿蜒曲折的山道，就着道旁一块平地，闪现出一座茶摊。
伙计正挥舞着手中的毛巾，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此处是进出山谷的必经之路，自然少不了三五桌饮茶歇脚的赶路之人。
高破虏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赵恂马前唱了个喏道：“公子，赶了大半天的路，大家都有些疲惫，不如在此处用些茶水，歇歇脚如何？”
“甚好。”
随从们纷纷下马，抢过赵恂与高破虏的缰绳，拴在道旁小树上。
伙计见高破虏数人皆乘快马，尤其高破虏与赵恂二人气质雍容高贵，即使是身后的几名随从，也都精神抖擞，身材健硕，显然并非寻常的行路之人，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上招呼，
陈鹰抢先一步，冲伙计大声嚷道：“沏两壶好茶，把你们这最好的点心全都端上来！”
声音瓮声瓮气，映的山谷隐隐带着回音。
语毕方觉失礼，先是尴尬地瞅了一眼高破虏，接着又冲晋王“嘿嘿”一乐。
赵恂并不以为意，只是颔首一笑。
他出身皇室贵胄，自幼研习诗书，礼数甚严。
平时能接触到的，除了朝中重臣，当世大儒，便是府中仆役下人。这些人在当朝皇子面前，自是严谨恭顺，不敢有丝毫僭越。
此次赵恂随高破虏出京城，虽与众人相处日浅，倒是十分欣赏陈鹰这种豪迈大气，不拘小节的性格。
伙计一脸的为难，赔笑道：“这位爷说笑了，小的只是个荒野小店，仅有些大碗粗茶，寻常干果，比不得城里的大馆子。”
赵恂道：“无妨，我们只是略作歇息，稍后还要赶路，你有什么便上什么。”
伙计弯腰作了个揖，去准备了。
沈策侧身轻声道：“属下感觉这里有些奇怪。”
“哦？有何异常之处？”赵恂放下快到嘴边的茶碗，疑惑地问道。
“不知公子有没有注意到，这几桌客人并非普通百姓，全都身负武功，很明显是江湖中人。”
高破虏点头称是，环伺店内，的确如沈策所说。
沈策接着道：“特别是东北角那名老者，双目迥然，很明显修为极高。即使不是某个门派的掌门，也定是江湖中少有的前辈高人。”
“高人？什么高人？”自打进来坐下，陈鹰便顾不得旁人，只顾如牛饮一般大口喝茶。几人前面的对话他是片言不曾入耳，“高人”两个字倒是听了个真真切切。
陈鹰将四周环视一遍，自觉并无异状，大大咧咧地对沈策道：“我说老沈，你也太过谨慎了，这荒郊野外，依我看，有人就不错了，更别提什么劳什子高手！”
陈鹰“手”字音尚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手中茶碗顷刻间碎为两半，茶水洒了一身。
与此同时，东北角方桌上传来一阵悠悠的叹息声：“哎，可惜了老夫的绿豆酥。”
众人心中俱是一惊，高破虏亦是脸上骤然色变。
方才那名老者以竹筷夹着绿豆酥，看似平平无奇的随意出手，然力道之大，准头之高，再加绿豆酥本就易碎，当真是惊惊世骇俗。
以高破虏此时的功力修为，自忖就连自己恐怕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够做到，可见这老者绝非泛泛之辈。
赵恂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还道是陈鹰手劲过大，失手捏碎了店家茶碗。
高破虏和沈策心里却是明白，丢人的可不止陈鹰一个，他们俩同样是脸上无光。
陈鹰哪管什么高手低手，老者让他在晋王面前栽了个大跟头，今日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的，即便是天王老子，此刻他也要上去斗一斗。
他“腾”地站起身，大步走向老者，高破虏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陈鹰怒目而视道：“老小子，刚才是你打碎了大爷的茶碗？”
老者轻蔑地冷哼一声：“无礼！老夫这会儿心情不错，你不要自讨苦吃！”
陈鹰怒极，喝骂道：“老家伙，你看大爷的拳头有理没理！”
跳起来挥出一拳砸向老者面门，打算给对方开个油酱铺。
老者并不躲闪，原本伸向盘中的竹筷突然上挑，击中陈鹰手腕。随即将竹筷顺势轻轻翻转，以握笔的姿势点向陈鹰左肩。
陈鹰顿觉手腕一麻，哪里还顾得上老者点向肩头的一击。
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自肩头传来，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向后踉踉跄跄对了数步。
高破虏担心陈鹰受伤，一个起落跃到陈鹰身后伸手卸去余力，陈鹰这才站稳。
高破虏吩咐陈鹰归坐，冲老者抱拳道：“幸会，在下的这位朋友性子有些鲁莽，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莫要见怪。”
老者亦是心中微微一凛。
刚刚进店之时，老者见高破虏与赵恂衣着华丽，气质清雅，只道是寻常的富家子弟结伴游山玩水，并没有特别地放在心上。
陈鹰虽然久历沙场，但他那点功夫在老者眼里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方才高破虏轻描淡写间便破了他的力道，举手之间，身法之迅捷，仪态之潇洒，是他生平仅见。
老者不再托大，起身回礼道：“公子客气了，承让。想不到山野之中竟得遇如公子这般的少年高手，可真令老夫大开眼界了。”
高破虏道：“前辈说笑了，在下只是路过此地，并不是什么高手。”
老者面露不悦，语气也变得些许讥讽：“公子何必自谦，当着真人莫说假话，老夫还不至于老迈昏庸到如此地步。”
高破虏正要推辞，陈鹰突然大叫起来：“公子小心，这老家伙可是厉害的紧。”
沈策赶紧捅咕了一下陈鹰：“王爷面前，休要放肆。”
回头又对赵恂歉声说道：“王……公子恕罪，陈鹰性情鲁莽，口无遮拦，公子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赵恂笑道：“你二人不必见外，此次既是微服，便没这么多规矩。听闻高将军在蓟州大破北燕第一名将慕容铣，神勇无敌，我也早想一睹高将军的盖世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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