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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风雨如磐

    司马睿誓言罢,大半天里,文官队中,跑出位瘦小官吏来,跪到司马睿前面。众人观去,却是督运令史淳于伯,其长跪禀道:“禀丞相,现今粮草未齐,出征须再待时机。丞相。”司马睿色甚愠,低头看时,这淳于伯未着戎装,淋的落汤之犬也似,且又于群官之中,不尊己为“王”,而高喊数声“丞相”,司马睿越觉火燎脑骨,怒从心起,狠踢一脚,将淳于伯踢倒,骂道:“胡言!孤北征之令,早已颁下,汝一芥麻小吏,如何违孤天令!”

    “丞相,实在是漕运难继,不宜北伐!以免江左虚耗,百姓疲弊,而死者如麻,天下溃叛也!故还望丞相恕罪!”

    司马睿见这淳于伯仍落水之犬也似,满地乱吠,拖着肮脏泥水,爬到跟前,无明业火更是冲顶而起,毛发尽皆张直,于是乎,又照准其头颅飞去一脚,厉声奴喝道:“住口,半死奴!军记官,违令者当何!”

    那淳于伯竟被踢到将台下,跌得半死。一阵沉默后,军记官处,传来一声“斩!”沙场之内,众军官大将,顿时怒火四集,高喝道:“斩此奴!”万千兵卒应齐吼:“杀、杀、杀……”此时雨穹捅溃,天河直倾。百姓听得尚有好戏,也不顾为雨淋湿,又纷纷聚拢过来,人叠人骑人,黑压黑压成圈,将帷场三面堆得泄水不流。

    司马睿听到军将应声,目光如电,将手中宝剑扔到将台下,亦吼一声:“斩将来!”

    将台之上,百官万未想到,尚有这般一出,实乃事故,面面相觑,一时齐跪下,高呼:“吾王圣明,恕罪!恕罪!”有匍匐泥水中,不敢仰视。

    司马睿不听便罢,一听百官饶命,且喜且怒且恨,中心澎湃不已,浑身颤抖,于是撕裂喉头,尖叫一声:“斩!”

    中军行刑官处,转出一骑白马,马上武官手握令旗,领着五条彪形壮士,共来到将台前,唱声大诺。马上武官将小旗往淳于伯一指,五条壮士,便有两人架起淳于伯,另一壮士拾起御用宝剑,又一壮士拿一旌旗,去掉旗帜,以为行刑杆,再一壮士随手拿一白练,以为囚绳。于是武官骑马引领,将住淳于伯,于沙场中巡走一遭,才拖淳于伯到江岸浪大处。那两架淳于伯之军士,将淳于伯往上稍提,拖住双手,按住臂节,再用力一压,淳于伯便生畜家禽也似,泥沙脏水里,钉铁般跪着,动弹不得。那拿白练之军士,将白练扎于旗杆之后,走到淳于伯前面,拽住淳于伯头发,使露出尸白脖子,便扎好弓步。那拿旗杆之军士,见已扎好白练,便立起旗杆,与囚犯背后,跨步站着,似铁塑一般,一动不动,任风雨吹刮去。

    是时,聚雨稍小,那马上军官,又回到将台前,做最后请示。见百官皆静默,刑罚之令已定,乃将马一拍,来到行刑处,高喊一声:“斩!”沙场内外齐声高喝“杀!”那握剑军士听得得死令,将双眼一皱,放出冷光,看雨滴点点,将剑面冲得寒光直闪。手起剑落,人头已被乃揪发之军士双手拿住,且抛到骑马军官手里。军官单手高举首级,再将马一拍,速速在军队整列之中,环骑一圈。示威过后,来到将台前,下马,跪下,双手托头,擦去血水,露出面目,由将台百官确认。百官见首级湿湿漉漉,血水直滴于沙场,皆以水袖遮脸,不敢正视。

    那行刑军士,砍下头后,将剑往白练主子一檫,血水倒往上倒流,将白练染红,军士们对看一眼,砍下旗杆,拿起血练。一人握剑,一人捧练,快步跑到将台之前,奏明天威。

    将台之上,王公大臣更惊害不已,颜色尽白,相觑无言。然其心中皆知,错杀了淳于伯,而淳于伯更不知冤死何事。于是贵臣王公再不敢发一言语,唯匍匐于地,以待死罪。刘超见了,火速走到将台字下,接过宝剑,用己袍之角,将血水拭去。又一挥手,吩咐军士将其余忌讳之物收拾去了,再回将台。司马睿吓龙颜苍白,人若木鸡也似,手脚冰麻,不知该下何令,或问何人解却困局。时风雨转猛,雷霆大作,霹雳穿云,似有蛟龙常怨。

    刘隗见情,跪到到司马睿前,奏:“吾王万岁。淳于伯之刑,血飞白练,士女纵观,喧华不息,实有冤屈。依理征发租,调百役,供给运漕,非淳于伯一人之事也,乃众理曹之职,直隶尚书。今众漕稽停,非只一日,北伐事废,遗叹十载。其中必有政刑之失,祸国根基,当依家国典刑重责之。故谨按从事中郎周筵、法曹参军刘胤、属李匡幸荷殊宠,并登列曹,当思敦奉政道,详法慎杀。而今,血妖逆柱,历鬼昼哭,实周嵩、周筵、周青、刘胤、李匡等罪,请免是人等官,下狱,穷罪之。”

    刁协听罢,大喜,亦跑到前面跪下奏道:“天意不可违,臣同议,请吾王重罪周嵩、周筵、周青、刘胤、李匡诸人。并依其前之积恶,今可斩立决!”

    周嵩、周筵、周青、刘胤、李匡等人不想更有这等不测之虞,惶恐不安,又愤恨交加,忙跪下,百口难辩。且人人皆知此乃“莫须辨”之罪,于是周嵩、周筵、周青、刘胤、李匡等人不禁对刘隗、刁协诸人心咬牙切骨,暗中咒骂,想道:若是当时与周勰、徐馥等,左衽而起,奋力一博,也不至于有今日之祸。

    看到周嵩、周筵、周青、刘胤、李匡等人为刘隗、刁协弹纠,且奏以死刑论,百官无不吃惊,皆暗叹一声,复匍匐雨中,并与前后同僚小声嘀咕,底下想道,若司马睿果真作出此事,则必先与与刁协、刘隗等人筹谋良久,于是都猜想,此要尽除周氏一族了。既然如此,现今断不是因一时之善心,而为他人求情辨迹,非罪申冤时候。所谓前车之鉴,天威盛怒之下,若力谏不成,反而将自身姓名害了,且一盛典之中,若连斩大臣,则必有大革,故难说下一无辜而为斩杀之人,未必不是自个。是以,群臣皆噤若寒蝉,并由“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想到,首唱言者,未必好死。上下嫌阻之时,有些许事实在做不得。

    司马睿此时也清醒过来,听到刘隗、刁协如此奏事,亦是意料之外,且自早已仔细斟酌义兴周氏之势力,此事乃真鸡肋。其原先之计策乃能缓即缓,欲数年之后,根深蒂固时,再恩威并施,使周氏自知天威难犯,而更有功勋之事,将用到其一门。于是,司马睿又叹刘隗、刁协诸人谋事真真乃只知一面,不知岱岳,唯求急切收果。故又暗中自喜,想到古之帝王之所以称“孤”者,依有非指位处万人之上,实乃其思之深,鲜有人及之意。只如今刘隗、刁协实令自身骑虎难下也。除周氏一门,必使江左士族人人自危,己则尽失江南豪杰,继而不得不再依琅琊王氏之势力,其余江北诸豪亦以为己不能容物,反自立山林,不来投奔。然则,今已自失周祥,本欲杀一蝼蚁以立威严,不想适得其反,威严尽失。若不依势除灭周氏,作大声威,往后恐更无立足之策。想及此,更失去方寸,依然呆若木鸡,不知该下何策。

    刘超见沙场除去风雨大作,略无人声,如死似寂。群僚皆出高门,自称百六名掾,不想事到临头,皆隐情惜己,自同寒蝉,于是长叹一声,转顾钟雅,似示其早将司马睿扶下将台,钟雅含首而叹,走到司马睿侧边。此刻,已有百姓各自奔散,狂雨打于剑面,乒乓作响,刘超又后退数步,将剑藏于身后,免得再生是非。

    此际,只见一大臣颧骨清突,去脸相慈和,就雨中整顿好衣冠,跪到司马睿前,从容奏道:“现今江左草创,事务冗杂,未免疏漏,淳于伯乃臣所举,运漕失律,非干周嵩、周筵、周青、刘胤、李匡等人,实臣之罪,臣愿去职,赴有司待罚。”百官见乃王导为故大局,亲自请罪,于是齐跪下,请罪于司马睿。司马睿见王导率众人拜己谢罪,忙去扶起,道:“茂弘,此怎干卿之罪,亦非众卿之罪,实孤之过。”于是将台之上,百官相互自责,不悦之事刹时;涣若冰之将释。

    便在之时,江面风浪过急,上流洪水又到,军船停摆不定,相互冲撞,打碎不少,又雨如盆倾,旌旗断折,群马乱嘶,众人恐慌,纷纷逃散。司马睿只喊了声“好生收拾!快回宫去。”便和百官落水之犬,匆匆离去。

    王导听报,闻有众多士兵落水,而司马睿已与百官仪态尽无,寻鸾觅驾,开始离去。忙拉过亲王司马羕,再拜问道:“亲王有劳!闻殿下遣卫队于江北搜寻飘零之王室宗亲,并于江边司局稽核身份时,近处渡津停放有甚多舟船,且闻甘卓又献与南宗王些,可否就近驾来,救这落水军士?”司马羕不知王导如何知道其遣司马宗暗置战船一事,见王导如是问,吃惊不小,回道:“此事得南宗王办理,毋须告知吾!”说着,引王导到南宗王司马宗前。司马宗正欲驾车回宫,王导忙请其督船救人。司马宗得令,自降亲王之尊,救人为先。

    南宗王去罢救应,王导又急拉过,应詹、卞敦二人,请道:“近卫虎将匆匆散去而无官长巡督,恐有不法之士,各处聚饮,乘隙扰民,二君可否带众将逐营巡视,约束兵卒?”应詹、卞敦应承,带众将去了。

    王导请顾荣、贺循二人,道:“二老德高望重,方才天威无常,令人多有余悸,而刁协、刘隗之言,则使江南之士,多有不怿,心生怨望,还望二老一一抚慰。”顾荣、贺循亦言,自去安抚周嵩、周筵、周青、刘胤、李匡等人。

    王导唤来张闿、何充,道:“今淳于伯之事,实有碍司法刑理,尚书得无咎焉。今切不可人人丧气,宜躬勤于吏职,二君可多慰安同僚,使百官各司其能。”张闿、何充依令自去与百官商议。

    王导又谓虞潭、薛兼道:“淳于伯之死,非冤狱滥刑所至,实乃军法严重,阶级相承,虽情实可哀,然不可废斧质。军而不严,兵不能用。故淳于伯之亲眷望二君亦稍加圣恩,且好言开劝。”孔坦、薛兼声诺去了。

    王导又谓虞潭、庾亮、庾怿等人道:“今白血妖作蛊,白练染赤,满城百姓皆知之,有碍大典。诸卿青年俊赏,多有高议,盛行与街井楼肆间。今可有大论,使百姓不以此小事为谈资,而更论家国大事,或论人物高尚,清谈玄妙去。”虞潭、庾亮、庾怿等自去斟酌。

    王导又拜司马绍道:“今岁星逆行,刑德亦在北宫,易曰龙战之会,诸王子年幼见血,着实不宜,必毛发悚然,望王与诸王子多与皇室侍读讲习,必有所增益。”司马绍闻言,微微一笑,拜过王导,携诸王弟回去。

    王导略思,又吩咐百僚数事,看看雨依旧银瓶倒泄,准备回府了。离去时,拉过刘超,钟雅,问而二人可否留下接应诸人,又吩咐可到近处渔民之家,寻求协助。刘超、钟雅为人忠实,连声应允。诸事皆已着落,王导也就随舆回去。

    百官散后,王导急急回到处所。时已临暮,天色墨黑,雨落不止。王导在廊上看雨打庭院,略沉思,转回书房,作好几封书信,吩咐几个贴心家僮,就地藏了,冒雨向扬州、三吴、江、荆等送去。

    入夜,王导再回到书房,复拿起堂兄王敦前数日送来之书笺,再细观看寻思,笺乃叙说江、荆贼寇之事,言杜弢等已被平定,余部由赵诱、赵诱、朱伺、朱轨等人追击。长安确已沦陷。然沦陷前,命第五猗为南安将军、荆州刺史,此事令人不畅。故叙到第五猗入荆时,言语颇激烈。王导放心不下,又作一书,详说今日司马睿借北伐立威,杀淳于伯之事。又将长安沦陷消息,建康已知之写明,又告之王敦宫里有消息传出,言琅琊王司马睿处似有什么密诏。并言此岁一过,明年春初,建康便行改号,建武立极。诸事告必,便询问王敦明年立春,琅琊王司马睿建武之事,可有异议,有何担忧。其后,实劝望王敦,行事宜多顾盼,稍减睥睨之态。最末,又问诸子侄安好。嘱咐写毕,封上泥印,王导便叫一行事机敏亲随,刻不宜迟,连雨夜送往江洲,交与王敦。

    刁协、刘隗自百官散去后,又相约连夜冒雨,谒见司马睿。司马睿为今日之事,大为失望,一还宫府,便又开盏独酌。刁协、刘隗也不再谏,反跪下,求赐酒。好几杯后,刁协才开口问道:“殿下,今日之事虽微有不足,但足以立威,何故自寻烦恼。”

    司马睿听罢,又酌了一盏,道:“今日,孤错也,错杀无辜,天道不平,血染白练,日后,孤必遭天谴。”

    刘隗在旁笑道:“殿下难道也信这等荒谬之事,非常事当非常人为之。做大事何在乎一蝼蚁。今日我劝殿下趁势除掉周札、周嵩等周氏强族,不知有何不可?”

    “孤还说这事,非王茂弘,孤无下台之地。孤虽知卿为孤着想,然周氏亦孤得力门族,实不可轻易迁罪。”

    “成王者,当断则断!首尾两端,实懦夫所为。”刘隗道。

    “卿怎还不明白孤之深意。走狗易御,猛虎难制……”司马睿说到一半,也就停住了。

    刁协听罢,微微一笑,道:“殿下说得有理,只是,怕只怕……这些狗害虎之威,反作帮凶,那就更难了。”

    “狗非狐,未必学得借假之威,且若无狗,孤实不知用何法制虎。故狗者须诱之以利,鞭之以威,方可侍服主人。若宽纵之,则野性不改;若严暴之,则不猝死必咬人。”司马睿见刁协说出了,也笑了笑道,“只是淳于伯之事反弄拙了,不知卿有何计策补救。”

    刁协听罢,呵呵大笑,道:“此事不难,只是须委屈殿下些许日子。殿下不闻昔秦缪公尝疾病,七日而寤,道梦中曾与神人共游八方,后创下秦一统六合之基业之事?殿下何不也疾病三五日。再者今日雨雷大作,岂不是神龙再现。曹孟德与刘玄德青梅煮酒,不是有言,神龙能大能小,能屈能伸,变化无穷。三五日后,殿下便是真龙下凡。明年年初改元,岂不就更快几天。”

    “刁兄所说有理,殿下,夜长梦多,好事多磨,正统岂可旁落。改元何必到明年初,三五日后,殿下便可承天命。”刘隗听了,抢着答道。

    “大连,又来了,此事急不得。”司马睿说着,转向刁协,“玄亮,孤之诸葛亮也,且刚正,所以祥瑞之事……”

    “属下明白,明天当有麒麟从江上来,殿下放心。”刁协听了道,又转向刘隗,“大连,关于圣诏之事,最好三五内传遍建康大街小巷,同时酒肆旅店,驿站道旁,应多多派些人闲谈。这江北各处军阀岂会无间在这打听消息的?至于其他事,我想你比我更地道。”

    司马睿听了,把盏立仅剩一点酒吃了,将盏随手一扔,道:“那就麻烦两位爱卿,孤且当几日秦缪公。”

    刁协见司马睿主意已定,见已无事,便拉上刘隗告退,忽又想起什么,回禀道:“关于老虎之事……”

    “这个更急不得,弄不好那可是输掉全部的,孤须从长计议,到时须卿临阵,可不得退缩。”司马睿嘱咐道。

    “臣等明白!”刁协、刘隗忙回禀知是不久便可有望手柄重权,便欣然告退。

    出到外面,雨未变小而雷电更密。刁协想一会,又跳上刘隗车子,道:“我且跟你去,看看你是怎么吩咐的。”刘隗听罢,道:“那好,咱俩现在就去萧喜处走一趟。”

    说着,两人来到萧喜处,原来萧喜正和胥鉴、尹讹一面商量马史之事,一面叙说今日北伐笑话。见两位大人来到诚惶诚恐。刁协、刘隗也不在意,刁协找了个干净去去处坐了,看了刘隗一眼,不作声,听刘隗吩咐。

    刘隗只对萧喜道:“想来这两位就是发现那人的。”萧喜连忙答“是。”

    刘隗接着道:“审明白了没有,如果审明白了,你还吩咐这两位把事情作彻底吧。不久琅琊王要继大统了,我自然会抬举你,但若有什么街头巷尾,就不好了。”吩咐完,刘隗就要和刁协离去了。

    刁协把刘隗按住,道:“刘大人,我们不急。”又转向萧喜,“萧喜啊,既然事情明白,你且吩咐你这两位得力部下作事情去吧。”

    萧喜忙唤胥鉴、尹讹去办事情了。胥鉴、尹讹叩了头,急急离开。刁协见两人去后,看着萧喜道:“萧喜啊,你长官说要抬举你,这个我给你保证。但并没有说到要抬举你下边的,你下边的自然由你来抬举,相信对人才,你还是有一定眼光的。但刚才两个,知道了些你长官的关系,这倒不好,等他俩处理完事情后,你也该自己处理处理。明白么。”

    萧喜听了,一愣,后又转笑,回道:“下官明白。多谢大人指点。”

    “那好,你且好好说说密诏之事。”

    “回大人,这也没什么么说的,和上次基本一样,只不过这马史并非长安逃出来的,这厮这回说真实了,是荆州界面才跟郑熊的,郑熊确实被杀了。现今荆、江地带虽由王敦将军坐镇,但也不会太平到哪去。这从中原流入江左的,路上送了性命的应不少,所以没什么奇怪的。说是江上遭贼,想来是杜曾那伙也不一定。只马史这厮会些水性,见了贼,顾不得郑熊大官,一个人带了个包袱,逃了出来,密诏就在包袱里的,还有些银子,这是那厮单独对在下说的,还说在下那两部下把他打了顿,要私吞银子,并且要马史听他俩的话,不听就收拾他。”

    “所以,要吩咐你做事情一定要作得干干净净。”刁协说着,站了起来,“好了,你先忙,我和刘大人还有事先走了。”萧喜恭敬地送了刁协、刘隗出去。

    而胥鉴、尹讹两人被吩咐办事情后,却在房前站了回,看看夜雨,皱皱眉,才戴上原先雨具,骑上马,冒雨来到押放马史处。马史在此前已经被修理了的,现今半死不活。胥鉴、尹讹两人把马史踢醒,除去手镣脚镣,用绳子绑了双手,到后面寻了把锹,再压着马史出来,埋怨几句,复骑马,冒着雨,拖着马史,来到长江边,悬崖上,乱林下。

    尹讹到四周巡视,胥鉴跳下马,拿起随身军刀,割了马史手上索头,压着马史拿锹挖坑。挖了半天,才去些草皮,胥鉴见雷雨越来越大,心火大起,不时对马史拳脚。马史留心,知道要埋他,趁胥鉴要踢时,抡起铁锹,往胥鉴脚踝横扫,胥鉴木桩般倒下。马史再跳起,用锹头往胥鉴面门用力搠去。刚要得手,却被马蹄踢倒,原来是尹讹巡视回来,刚好看见,救了胥鉴。

    胥鉴也顾不来伤势,抓过马史头来,按在泥浆里,狠劲捶去,接着又拿起旁边军刀,要割了马史。尹讹忙扶起胥鉴道:“行了,砍死,还要咱俩埋,你看这雷电交加的。”

    胥鉴愤怒道:“砍了,喂野狗。”“罢了,我来处理,你看下伤势。”尹讹说完,用脚将马史在泥浆踏定,捡过段绳子,将马史反捆了,拖到悬崖边,笑道:“那天听你这厮说,是长江救了你,这回,看看还救不救你吧!”

    说毕,将马史撩到悬崖下,浪涛中。尹讹帮胥鉴处理下伤口。雨更大了,俩人骑马,回去。

    道上,逢着几个赶夜路的,半像做官的又半像信使,严装从旁边疾驰过,俩人纳罕,这么恶劣天气,还要赶路,该不会有什么急事。这夜路人中,最后一个便是王导遣往报信之亲随。这亲信行贯夜路,闪电下,倒认得胥鉴、尹讹两人乃刘隗手下军官萧喜,因有事急,并未有理会,连夜往江洲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