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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进军长安城

    想到这里,刘义隆回想起父亲自平叛桓玄以来,十多年间在江南的部署和计划,放佛已经看清了他们整个刘家的未来。彭城是建康城的门户重镇,父亲将自己安置在此,无疑是尤为重视。

    而除去自己和四弟之外,建康城中以刘穆之坐镇朝堂,总领朝政,则是为前方的北伐军清扫了后顾之忧。再加之自刘牢之死后,整个北府军早已全在父亲的掌控之下,从军事和政治来看,刘裕在整个晋帝国完全达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因此,刘义隆知道,此时的他只要按部就班,静待父亲北伐归来便可。

    他静看向刘义康,这个自小和自己最为亲近的弟弟。彭城的夜空在今夜格外明亮,两人在交谈中并未过多言语,却是能够心有灵犀。

    “这司马家的时代,该落幕了。”

    …

    草木被烈火焚烧后,枯萎在平原上,清早的凉风吹过,木灰飞扬在空中,城墙的烽火台边,血迹染红了早已裂开缝隙的墙砖。

    长安城的天空一片阴沉。姚泓站在城墙的东北角,望向北岸的渭河,晋军的水军战船近乎如水草一般堵塞了整条河流。而在东面,二十里之外的晋军步骑兵驻扎的营帐宛如一个个打坐休憩的钢铁斗士,放佛只要一个起身,顷刻间便能够踏破这长安的城墙。

    “二十年前的苻坚,也应是如此境地吧。”姚泓缓缓闭上了眼睛,低声自语着,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教诲,想起了要能够勤政爱民和勤勉治国,刚登基时,他做到了。

    可如今不过两年时间,亡国的种子便从开始生根发芽,到如今,早已是形成了不可逆转的局势。是天道轮回,或更像命中注定。自己仅存的仁孝之义,在这个乱世之中格格不入,和平时尚能治国理政,战乱中确是毫无用处。

    “传旨姚丕,死守渭桥。”半晌,姚泓缓缓道,而在刚脱口传出这一句话时,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预见。

    长安城东面,营帐内界卫森严。

    中军大帐的主位处,端坐着一人,饱经风霜的面颊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是刘裕,那个气吞万里的晋帝国大将军,执掌整着个晋室江山的人。

    “王镇恶的军队已至渭桥,秦国守将是姚丕。”此时右侧一人出言道,此人是军中长史,王修。

    刘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传檀道济。”

    半晌,刘裕看向帐门外,下令道。

    约莫一柱香时间,一个身高魁梧的将军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刘裕的伐秦先锋,冠军将军檀道济。

    “参见大将军。”檀道济刚进营帐,单膝跪地道。

    刘裕摆了摆手,示意起身。随后拿起桌上地图给檀道济看。所指之处,正是长安城的东面,正是目前扎营之处。

    “王镇恶那边已传来信,军队抵至渭桥,明日清晨便会发起总攻。届时我军从东面进攻,相互照应,便可拿下长安城。”

    听罢刘裕所言,檀道济若有所思,随即便道:“在下愿为东门的攻城先锋,以助王将军取长安。”

    “哈哈哈,好。”刘裕笑了。

    檀道济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此人和王镇恶都是自己的伐秦主将,一人为冠军将军,另一人则为龙骧将军。都是先锋,却出身孑然不同。

    作为名相王猛的孙子,王镇恶的出身无疑是更高的,因此除去军功,加官进爵的机遇也更大。檀道济自然明白自己作为寒门,能够凭借的只有军功一条路,因此如果能够在王镇恶之前拿下长安东门,自己便是首功足矣服众,也会有向更高门第晋升的资格。

    对于刘裕而言,檀道济此举也并非完全是争功夺名。作为一个三军统帅,部下能够为打赢一场仗而英勇奋战,激起胜意,刘裕自然是鼓励的,因为在北府军中,向来以勇猛服众。

    “长安城内目前还有守军多少?”刘裕望向王修,此次北伐的军情是由他负责。

    “尚有五万三千余人。当然,这其中是有此前潼关和洛阳的溃军,除去老弱病残和无战力者,常备守军约在三万左右。”

    王修有序回答,见刘裕点头,随后又道:

    “长安城内现流言四起,秦军斗志不足,加之关中百姓心系晋人,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军。”

    刘裕听罢,面色微动。自己南征北战以来,收复蜀地,平叛桓玄,灭燕,后又攻秦。如今面对唾手可得的长安城,心中的波澜更加起伏。

    他自然知道,到了这一步,早已无路可退。尽管自小便知晓忠君爱国的道理,但对于司马家这个残破不堪的江山,真的值得吗?回想着自己的一生,从加入北府军,平乱孙恩开始,借着一身勇武,以一敌千的勇气,屡立军功。跟着刘牢之卷入朝堂争斗,司马道子、桓玄、司马休之早已在这场适者生存的政治斗争中遗留在了历史中,而如今的刘裕无疑就是曾经的这几人。天道是会轮回的,刘裕不敢保证自己会是未来那个胜利者,但是他知道,尽管天再黑,还是得稳步地走下去,所以未来迈出去的每一个步伐都不可出错。

    待王修,檀道济离开后,刘裕看着营帐外面的灯火通明,他知道,明日的长安城,必然会成为一副绚丽的战争画卷,而自己将会是这副画的执笔人。

    …

    翌日,清晨。

    长安城的北面是渭河。渭河南岸的渭桥边驻扎着近万人的军队,为首一人眺望着对面的河岸,密密麻麻的战旗上大大的“晋”字格外扎眼,他是秦国的守将姚丕。作为秦宗室成员,他知道,今天是亡国前的最后一战。

    秦军的军队中,士兵的斗志平平,不似往日与北方鲜卑作战时的英勇,自洛阳、潼关失陷以来,秦军节节败退,消极与散漫的气息愈发浓烈,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名叫刘裕的人。

    姚丕作为一个将军,为秦国立下过赫赫战功,身经百战也自然也遇敌将无数,然而名叫刘裕的这个人,与他所遇的诸多将领都不同,他带来的是近乎于窒息般的压迫感。

    他仿佛是那样的一个天选之人,即使是驰骋疆场的魏国君主拓跋珪,也未曾给姚丕带来过如此感受。

    “断链!破桥!”

    姚丕没有犹豫,一声令下,士兵们锋利的刀刃齐刷刷地如同切菜般砍下,沉重的木桥和铁索噗通重声跌入水中,借着湍急的流水瞬间卷走。随即从营帐中搬来大量的守城器械和战车组成大量的木墙,依次排开,足有五里开外。

    羌人善平原作战,而晋军善于依靠战船,陆地上能够发挥出秦军仅有的优势,因此断了渭桥,借着秋季大浪的渭河,晋军的水军优势便不易发挥。

    这也仅仅只是姚丕能够想到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由王镇恶率领的这只军队,恰是北府军精锐中的精锐。

    对岸,王镇恶与他所属的晋军蓄势待发。看着流落水中的渭桥木屑,早已在王镇恶的意料之中,今日作战他本也未曾想过要依靠渡桥取胜。

    “前进!”

    随着王镇恶一声令下,晋军数十艘战船一字排开直渡渭水。天空中下着蒙蒙秋雨,此时正逢秋季,渭河浪大,水流湍急。但晋军船队却十分稳固,约莫一刻钟时间,晋军便顺利渡了岸。

    而就在此时,渭河掀起一股大浪将刚刚渡河的不少船只卷回了对岸。

    “将士们!今日,收复长安的机会近在眼前,你我都是江南的晋人,我的家人我的父母都和你们一样,隔着这长安城,距此万里之遥等待着王师凯旋,今日若战而胜,他日班师回朝,功名具显。如若不胜,就让我的骸骨和你们一样留在这关中的战场!”

    王镇恶眼中愈发坚定,随着他的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晋军的士气高涨,旋即整顿好军队,便一声令下!

    “冲!”

    数万的晋军如同脱缰的野马向着秦国军队奔袭而来。

    “出战!迎敌!”

    近乎在同一时间,姚丕也是一声令下,秦军立马作出战斗状态,前锋的人马很快便于晋军厮杀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