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四哥窘迫
原本酒菜吃到尾声，眼看就可散场，不料周大公子因为抑郁愁闷多日，难得放纵一回，又着跟班的去把何掌柜叫来，然后介绍给樊振恒。何掌柜大手一挥，叫店小二另开一席。四人重新入座，何掌柜频频向太爷及樊振恒劝酒。酒意上涌，樊振恒便克制着不让自己说话。前世的他在酒桌上，如果无法不喝多，每次喝多他脑海里都会生着一个不许说话的念头。喝醉了，他也能坚持到酒局散去，直到躺在自己床上，却从不会嘴里絮絮叨叨不停。和他喝过酒的人都会说他无趣，沉闷，他却一直没改变过。
今天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觉得太爷今天的举止有些怪异，从太爷换上便装的那一刻起，他一直都处在不适应中。他适应的只是坐在公堂上，或威严，或温和的太爷。又如何掌柜、周公子这样的人，还不在预想会接触到的层次的人。
太爷见他矜持的神态，却是摇摇头，挂在胡须上的酒滴随着他摇头的动作掉落地上。他道：“六月二十五是本省知府覃昀大人之母的六十寿诞，本官欲前往道贺，樊小哥可愿随本官走一遭。”
樊振恒应道：“太爷既有所遣，草民之幸。草民痴长十几载，还从没踏足县外，也正好借此机会见识见识县外的风土人物。太爷何日动身，差人通知草民一声即可。”
太爷道：“本官到省上还要拜会一些故友，所以打算下月中旬便即启程。你早些准备，下月出发时我派人通知你。”
樊振恒点点头。说完正事，太爷也加入劝酒的行列，似乎今天准备不醉不归。樊振恒招架不住三人的劝酒手段，只好一杯接一杯地猛喝，直到酒席散时，他不知道喝了多少，只感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了。他竭力挺住，推辞了三人派遣下人送他回家的好意，向三人作别后脚步踉跄地往家赶了。
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出城外，脑海里想要躺下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想想离家那遥远的路程，没的可打的他终于倒了下去。
睁开眼，樊振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散发着浓重汗臭味的被子。阳光从对面的窗户洒了进来，他无从判断现在是什么时刻。
屋外一些人在吵吵嚷嚷的，声音不大，听不真切。
他坐起身，脑袋里还眩晕得要命，同时口渴得喉咙里像是要冒烟似的。他走出屋外，一眼就看见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张石桌前赌钱。其中一人看见了他，放下手中的物事，走了过来，恭敬地向他行礼：“见过樊老大！”
其他几人也走了过来：“见过樊老大！”
樊振恒微微皱了一下眉：“这是什么地方？”
最先看见他的那人回道：“这是本帮在县城的一个落脚点。”
“哦。”他轻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他抬头看天，只见日薄西山，已近黄昏了。落日的余晖斜斜地照射过来，柔和中似是充满不舍。天边的红霞像是美人酡红的脸，绚丽动人。
“多谢诸位了，我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去村子里找我就是。”说完，他迈步走向了院门。身后有人似乎有话要说，被其他人拉住了。
今天的酒局来得突然，结果让人惨然，樊振恒心里失落不已。他匆匆忙忙地往家赶着，一边心里琢磨着今天的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一样，来得好不突然。赶到家，天刚好黑了下来。走到水缸前，舀了两瓢水喝下去，脑袋里的晕沉胸口的烦闷稍减。向二老解释了今天的事，二老没有责怪他。他自己动手弄了一碗清淡的粥喝下去，算是解决了晚饭。
他爬上了床，林婶一边给他盖被一边说道：“有个叫赵四儿的人早晨来找过你，我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坐在院子里等了许久不见你回来就离开了。”
“嗯，知道了，娘。”他调整着睡姿说道，眼睛看着林婶亲切的身影。
林婶回过身去，却似是自言自语道：“以前见这赵四儿的时候跟谁都流里流气的，一脸痞子相，现在礼貌多了，人也变得稳重了。”
樊振恒眼睛一闭，却是沉沉睡去了。第二天，他很早就醒了过来，睁着眼，却一直躺着没有动弹，直到该去打柴的时间。柴送到周家，香卉把钱给他，却是拉住他一阵猛瞧，直把他看得全身发毛，进门前，丢给他一句话道：“没看出来，你挺聪明的嘛。”这是什么鬼话？樊振恒郁闷得几乎吐血，恨不得追上去踹她两脚。香卉和他熟稔了，吃透了他的脾气，不时拿他开涮，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收回心情，他动身回家。才拐出周家的胡同，恰巧撞上了两个赵四派来找他的人。二人将他领到一处偏僻宅院里，赵四等人正等在那里。宅院里站满了安安静静的人，只赵四一人焦躁地来回走动着。见樊振恒到来，赵四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却转瞬被压抑取代。他扑通一声给樊振恒跪下，颤声道：“樊老大，救我！”
樊振恒一惊，硬生生地将他拉了起来，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四引他进屋坐下，闷声着半天不说话。
樊振恒扫了一眼屋内众人，只见除赵四之外，其余皆是陌生面孔，不觉动问道：“执法堂的长老及其他人呢？”
赵四应声道：“禀帮主，因为没有资金的缘故，总堂还没能在县城建立起来。这里只是我平日在县城的一个落脚点。今天见帮主之事，并没有通知总堂的众位长老以及外务堂口的几位堂主。”
“呃，这事倒是我疏忽了。”樊振恒一阵错愕，才想起来承诺拨钱给原子帮各堂口建立基地的事，心中苦笑不已，面上却只是淡淡然的，故作沉吟地说道：“我安排你们做的前期工作，也不知道做得怎样了？钱的事，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的。”
而想到这钱的事，思绪一下子飘远了。当时说出口的时候他不觉得，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是如何的莽撞，一个堂口一年两千两白银，还六月份给，这转眼就到六月份了，却叫他去哪里筹集这么多的钱。这该如何解决呢？头疼。
“谢帮主！”赵四谢过，却没有注意到樊振恒的神思不属，语气一转道：“只是帮主，属下今日想要见你，却是为着黑蛟门之事。”
“嗯？你且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当日，赵四去找樊振恒，原本是想告诉他，原子帮众人已经动员完毕，等待樊振恒带领他们去复仇黑蛟门。只是，那时那地樊振恒的心境也变，不想再走这条路，没有给赵四一个明确的回复。赵四郁郁而返，却也没带众人去黑蛟门生事，而是一心一意整合人心，增加帮派凝聚力，提高帮派成员的忠诚度。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刚柔并济，短时间内大多数成员都聚集在了他身边。而他威严日甚，威望日隆，众人都称他四哥。奈何原子帮乃是白手起家，没有经济来源，限于樊振恒留下的帮规限制，一些非常手段又不敢实施。这也罢了，给赵四个一年半载的，他自信能度过此难关。问题就出在时间上，他们没有时间呐。黑蛟门经过南山坪子之败后，便盯上了原子帮，不断给原子帮制造麻烦，挤压原子帮的生存空间。赵四便是在这过程中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不断得到帮众的认可与敬服。前几天，黑蛟门终于摸清了原子帮的底细，直接下了最后通牒，让原子帮并入黑蛟门。黑蛟门的人明天就来接收原子帮的人员，以及他们刚刚起步的一些产业。赵四思虑多日，始终无法接受并入黑蛟门的命运，无奈之下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樊振恒的身上。
樊振恒对原子帮的态度他不大明了，但樊振恒不喜欢麻烦的心思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事情可以解决的时候，他都不敢去烦樊振恒。又或者说，他觉得樊振恒把原子帮的一众事务交给她处理，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考验，如果事事都要樊振恒处理，他赵四便没了存在的必要。所以，自从明了樊振恒的心思之后，凡事他都尽可能独自处理，又或集合帮中中层讨论。只是这一次，黑蛟门这个庞然大物，不是他赵四惹得起的，更不是帮中其他人解决得了的。不得已之下，才又硬着头皮找到樊振恒这个名义上的帮主。
樊振恒静静地听着赵四说完，有些沉重，却也有些好笑。他不是神仙，并非什么事都能解决。他有心说自己也无能为力，却见一双双眼睛都充满希冀地看着自己，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赵四，对我的了解不浅呐，还真会挑场合说话。他心道。
他有意无意地看向赵四，赵四正满怀期冀地看着他，他什么端倪都没发现。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淡淡地问道。
赵四一喜，赶忙道：“明日午后，水山楼。”
“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明天我就和你们会会黑蛟门的人吧。不过，你们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并无十足的把握。”
“如果樊老大都无法可想，我们也认了。”
樊振恒皱着眉走了出去，在他的心里有着太多的疑问，他要静静地想一想。
众人待樊振恒走后，都看着赵四。赵四已然很平静，他缓缓道：“原本按我的想法，大不了我们和他黑蛟门干上几架，然后解散帮会，兄弟们还各自去当个混混算了。只是黑蛟门的势力超乎我想象的强大。我最近才知道，整个九通省除了咱们通灵县，其他八县都已纳入了他们的势力范围。而据说，他们的大哥雄心勃勃，更是带着一批好手去京城发展去了。”顿了顿，续道：“在人家眼里，咱们通灵县早已是人家内定的后花园，压根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放任至今，不过是他们想拿咱们考核帮众。如果不是他们要去京城发展，之前的状态还会持续的。”
众人听了他的一番话，全都如斗败的公鸡般垂下了头。他把众人的神态看在眼里，声音转厉道：“所以告诉各位兄弟这番话，不是要打击各位兄弟，而是希望各位兄弟知道我们所面临的形势有多么恶劣。但是你们难道是经不起打击的怂包吗？你们难道是这么容易就被吓倒的窝囊废吗？”
即便是怂的人，也很难接受别人说自己怂。众人都抬起头，大声喝道：“不是！”
赵四满意地点点头，凛冽的眼神扫了众人一圈：“有困难算什么？有困难的事干起来才他妈有意义！是男人就要越困难越要鼓起斗志去拼！去闯！”
他一顿，整个院内鸦雀无声。啪！他一拳砸在桌上，吼道：“你们是不是男人？”
“是！”
“你们他妈的敢不敢去拼！去闯！”
“敢！”
“今时今日，九通省是他黑蛟门的天下，终有一天，九通省会是我原子帮的天下！兄弟们跟着我赵四闯，我赵四绝不会亏待各位兄弟的。”
“四哥！四哥！”
众人听赵四一番豪言壮语，群情激昂，似乎都忘了帮派即将覆灭的命运，也许他们已然相信赵四一定有办法化解眼前的危机。他们却不知道，赵四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樊振恒身上。他相信樊振恒一定有办法的，这种信任有些盲目。但他也只有选择相信了。原本他已经绝望了，樊振恒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自己一直忙于处理帮中大小事务，似乎忘记了樊振恒才是原子帮的帮主。而当这个身影出现在脑海的时候，他莫名地轻松下来，更兼充满了信心，他陡然醒悟樊振恒是他的底牌。当然这底牌也有可能只是救命稻草。如果樊振恒也无计可施，他就认命了。
这件事对樊振恒来说，没有利害关系。即便原子帮并入黑蛟门，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他不会理解赵四的感觉。不过，既然赵四找到他，他还是用心地想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对黑蛟门的状况他了解一鳞半爪，对勾心斗角的事他懂得指甲大那么一丁点，突然把他推到这交锋的前沿，他还一时半会找不到考虑问题的角度。
这件事情想要获得的理想结果是黑蛟门彻底放弃通灵县，任原子帮自行发展。但是，凭什么黑蛟门要让步呢？想要黑蛟门放弃，可能吗？似乎是可能的，黑蛟门不是一两天才成立的，在原子帮没成立之前，他们为何不抢占掉这块地盘呢？
樊振恒摇摇头，只觉头脑有些晕沉，不知道是昨日的酒意未退还是今天的问题太过复杂伤脑。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觉得太爷今天的举止有些怪异，从太爷换上便装的那一刻起，他一直都处在不适应中。他适应的只是坐在公堂上，或威严，或温和的太爷。又如何掌柜、周公子这样的人，还不在预想会接触到的层次的人。
太爷见他矜持的神态，却是摇摇头，挂在胡须上的酒滴随着他摇头的动作掉落地上。他道：“六月二十五是本省知府覃昀大人之母的六十寿诞，本官欲前往道贺，樊小哥可愿随本官走一遭。”
樊振恒应道：“太爷既有所遣，草民之幸。草民痴长十几载，还从没踏足县外，也正好借此机会见识见识县外的风土人物。太爷何日动身，差人通知草民一声即可。”
太爷道：“本官到省上还要拜会一些故友，所以打算下月中旬便即启程。你早些准备，下月出发时我派人通知你。”
樊振恒点点头。说完正事，太爷也加入劝酒的行列，似乎今天准备不醉不归。樊振恒招架不住三人的劝酒手段，只好一杯接一杯地猛喝，直到酒席散时，他不知道喝了多少，只感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了。他竭力挺住，推辞了三人派遣下人送他回家的好意，向三人作别后脚步踉跄地往家赶了。
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出城外，脑海里想要躺下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想想离家那遥远的路程，没的可打的他终于倒了下去。
睁开眼，樊振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散发着浓重汗臭味的被子。阳光从对面的窗户洒了进来，他无从判断现在是什么时刻。
屋外一些人在吵吵嚷嚷的，声音不大，听不真切。
他坐起身，脑袋里还眩晕得要命，同时口渴得喉咙里像是要冒烟似的。他走出屋外，一眼就看见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张石桌前赌钱。其中一人看见了他，放下手中的物事，走了过来，恭敬地向他行礼：“见过樊老大！”
其他几人也走了过来：“见过樊老大！”
樊振恒微微皱了一下眉：“这是什么地方？”
最先看见他的那人回道：“这是本帮在县城的一个落脚点。”
“哦。”他轻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他抬头看天，只见日薄西山，已近黄昏了。落日的余晖斜斜地照射过来，柔和中似是充满不舍。天边的红霞像是美人酡红的脸，绚丽动人。
“多谢诸位了，我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去村子里找我就是。”说完，他迈步走向了院门。身后有人似乎有话要说，被其他人拉住了。
今天的酒局来得突然，结果让人惨然，樊振恒心里失落不已。他匆匆忙忙地往家赶着，一边心里琢磨着今天的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一样，来得好不突然。赶到家，天刚好黑了下来。走到水缸前，舀了两瓢水喝下去，脑袋里的晕沉胸口的烦闷稍减。向二老解释了今天的事，二老没有责怪他。他自己动手弄了一碗清淡的粥喝下去，算是解决了晚饭。
他爬上了床，林婶一边给他盖被一边说道：“有个叫赵四儿的人早晨来找过你，我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坐在院子里等了许久不见你回来就离开了。”
“嗯，知道了，娘。”他调整着睡姿说道，眼睛看着林婶亲切的身影。
林婶回过身去，却似是自言自语道：“以前见这赵四儿的时候跟谁都流里流气的，一脸痞子相，现在礼貌多了，人也变得稳重了。”
樊振恒眼睛一闭，却是沉沉睡去了。第二天，他很早就醒了过来，睁着眼，却一直躺着没有动弹，直到该去打柴的时间。柴送到周家，香卉把钱给他，却是拉住他一阵猛瞧，直把他看得全身发毛，进门前，丢给他一句话道：“没看出来，你挺聪明的嘛。”这是什么鬼话？樊振恒郁闷得几乎吐血，恨不得追上去踹她两脚。香卉和他熟稔了，吃透了他的脾气，不时拿他开涮，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收回心情，他动身回家。才拐出周家的胡同，恰巧撞上了两个赵四派来找他的人。二人将他领到一处偏僻宅院里，赵四等人正等在那里。宅院里站满了安安静静的人，只赵四一人焦躁地来回走动着。见樊振恒到来，赵四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却转瞬被压抑取代。他扑通一声给樊振恒跪下，颤声道：“樊老大，救我！”
樊振恒一惊，硬生生地将他拉了起来，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四引他进屋坐下，闷声着半天不说话。
樊振恒扫了一眼屋内众人，只见除赵四之外，其余皆是陌生面孔，不觉动问道：“执法堂的长老及其他人呢？”
赵四应声道：“禀帮主，因为没有资金的缘故，总堂还没能在县城建立起来。这里只是我平日在县城的一个落脚点。今天见帮主之事，并没有通知总堂的众位长老以及外务堂口的几位堂主。”
“呃，这事倒是我疏忽了。”樊振恒一阵错愕，才想起来承诺拨钱给原子帮各堂口建立基地的事，心中苦笑不已，面上却只是淡淡然的，故作沉吟地说道：“我安排你们做的前期工作，也不知道做得怎样了？钱的事，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的。”
而想到这钱的事，思绪一下子飘远了。当时说出口的时候他不觉得，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是如何的莽撞，一个堂口一年两千两白银，还六月份给，这转眼就到六月份了，却叫他去哪里筹集这么多的钱。这该如何解决呢？头疼。
“谢帮主！”赵四谢过，却没有注意到樊振恒的神思不属，语气一转道：“只是帮主，属下今日想要见你，却是为着黑蛟门之事。”
“嗯？你且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当日，赵四去找樊振恒，原本是想告诉他，原子帮众人已经动员完毕，等待樊振恒带领他们去复仇黑蛟门。只是，那时那地樊振恒的心境也变，不想再走这条路，没有给赵四一个明确的回复。赵四郁郁而返，却也没带众人去黑蛟门生事，而是一心一意整合人心，增加帮派凝聚力，提高帮派成员的忠诚度。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刚柔并济，短时间内大多数成员都聚集在了他身边。而他威严日甚，威望日隆，众人都称他四哥。奈何原子帮乃是白手起家，没有经济来源，限于樊振恒留下的帮规限制，一些非常手段又不敢实施。这也罢了，给赵四个一年半载的，他自信能度过此难关。问题就出在时间上，他们没有时间呐。黑蛟门经过南山坪子之败后，便盯上了原子帮，不断给原子帮制造麻烦，挤压原子帮的生存空间。赵四便是在这过程中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不断得到帮众的认可与敬服。前几天，黑蛟门终于摸清了原子帮的底细，直接下了最后通牒，让原子帮并入黑蛟门。黑蛟门的人明天就来接收原子帮的人员，以及他们刚刚起步的一些产业。赵四思虑多日，始终无法接受并入黑蛟门的命运，无奈之下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樊振恒的身上。
樊振恒对原子帮的态度他不大明了，但樊振恒不喜欢麻烦的心思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事情可以解决的时候，他都不敢去烦樊振恒。又或者说，他觉得樊振恒把原子帮的一众事务交给她处理，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考验，如果事事都要樊振恒处理，他赵四便没了存在的必要。所以，自从明了樊振恒的心思之后，凡事他都尽可能独自处理，又或集合帮中中层讨论。只是这一次，黑蛟门这个庞然大物，不是他赵四惹得起的，更不是帮中其他人解决得了的。不得已之下，才又硬着头皮找到樊振恒这个名义上的帮主。
樊振恒静静地听着赵四说完，有些沉重，却也有些好笑。他不是神仙，并非什么事都能解决。他有心说自己也无能为力，却见一双双眼睛都充满希冀地看着自己，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赵四，对我的了解不浅呐，还真会挑场合说话。他心道。
他有意无意地看向赵四，赵四正满怀期冀地看着他，他什么端倪都没发现。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淡淡地问道。
赵四一喜，赶忙道：“明日午后，水山楼。”
“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明天我就和你们会会黑蛟门的人吧。不过，你们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并无十足的把握。”
“如果樊老大都无法可想，我们也认了。”
樊振恒皱着眉走了出去，在他的心里有着太多的疑问，他要静静地想一想。
众人待樊振恒走后，都看着赵四。赵四已然很平静，他缓缓道：“原本按我的想法，大不了我们和他黑蛟门干上几架，然后解散帮会，兄弟们还各自去当个混混算了。只是黑蛟门的势力超乎我想象的强大。我最近才知道，整个九通省除了咱们通灵县，其他八县都已纳入了他们的势力范围。而据说，他们的大哥雄心勃勃，更是带着一批好手去京城发展去了。”顿了顿，续道：“在人家眼里，咱们通灵县早已是人家内定的后花园，压根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放任至今，不过是他们想拿咱们考核帮众。如果不是他们要去京城发展，之前的状态还会持续的。”
众人听了他的一番话，全都如斗败的公鸡般垂下了头。他把众人的神态看在眼里，声音转厉道：“所以告诉各位兄弟这番话，不是要打击各位兄弟，而是希望各位兄弟知道我们所面临的形势有多么恶劣。但是你们难道是经不起打击的怂包吗？你们难道是这么容易就被吓倒的窝囊废吗？”
即便是怂的人，也很难接受别人说自己怂。众人都抬起头，大声喝道：“不是！”
赵四满意地点点头，凛冽的眼神扫了众人一圈：“有困难算什么？有困难的事干起来才他妈有意义！是男人就要越困难越要鼓起斗志去拼！去闯！”
他一顿，整个院内鸦雀无声。啪！他一拳砸在桌上，吼道：“你们是不是男人？”
“是！”
“你们他妈的敢不敢去拼！去闯！”
“敢！”
“今时今日，九通省是他黑蛟门的天下，终有一天，九通省会是我原子帮的天下！兄弟们跟着我赵四闯，我赵四绝不会亏待各位兄弟的。”
“四哥！四哥！”
众人听赵四一番豪言壮语，群情激昂，似乎都忘了帮派即将覆灭的命运，也许他们已然相信赵四一定有办法化解眼前的危机。他们却不知道，赵四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樊振恒身上。他相信樊振恒一定有办法的，这种信任有些盲目。但他也只有选择相信了。原本他已经绝望了，樊振恒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自己一直忙于处理帮中大小事务，似乎忘记了樊振恒才是原子帮的帮主。而当这个身影出现在脑海的时候，他莫名地轻松下来，更兼充满了信心，他陡然醒悟樊振恒是他的底牌。当然这底牌也有可能只是救命稻草。如果樊振恒也无计可施，他就认命了。
这件事对樊振恒来说，没有利害关系。即便原子帮并入黑蛟门，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他不会理解赵四的感觉。不过，既然赵四找到他，他还是用心地想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对黑蛟门的状况他了解一鳞半爪，对勾心斗角的事他懂得指甲大那么一丁点，突然把他推到这交锋的前沿，他还一时半会找不到考虑问题的角度。
这件事情想要获得的理想结果是黑蛟门彻底放弃通灵县，任原子帮自行发展。但是，凭什么黑蛟门要让步呢？想要黑蛟门放弃，可能吗？似乎是可能的，黑蛟门不是一两天才成立的，在原子帮没成立之前，他们为何不抢占掉这块地盘呢？
樊振恒摇摇头，只觉头脑有些晕沉，不知道是昨日的酒意未退还是今天的问题太过复杂伤脑。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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