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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选婿如梦

    看着像吃了兴奋剂似的跃跃欲试的众人,樊振恒拍了拍覃添痕的肩,覃添痕回头看他,脸上亢奋的笑容显得有些可恨。樊振恒道:“覃公子,这些事无聊得紧,我们走吧。”

    覃添痕愕然道:“这所谓选婿,接下来肯定是比试才华。这等趣事,难得见着一回,樊兄不想看看?况且,美人如玉比花解语,樊兄一点都不动心吗?”

    樊振恒道:“美好的物事譬如春花丽人,确然令人心动,但她们自美她们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覃添痕为之哑然,沉默一阵,不甘道:“不为美人之故,等会的题目必然十分精彩,樊兄不想见识一下?”

    樊振恒定定地看了他一阵,直到他抵不住红了脸低下头,才淡淡道:“覃公子属意那如花美人吧?如若覃公子过关斩将,夺得了美人归,意欲如何处置呢,作妻?作妾?作婢?抑或作价转与他人?作妻,没有感情的结合能有幸福么?作妾作婢,公子可能家世豪奢,但公子应该尚无功名在身吧,如此耽于美色用意玩偶,不怕学业荒废双亲伤心吗?况且如许清高自诩的清官人,即便公子养得起,她岂甘心做人妾做人婢么?把人当货物,公子应该还不至于如此卑劣吧?”

    覃添痕不置辩语,却颇为不情愿道:“好吧,我们走吧。”

    二人起身,向同桌人道别,同桌人都一脸愕然。段仇吴朱四人心中忌惮覃添痕才华,见他离开,虽然意外,深心里倒为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而欣喜。荷香相送二人,紫苔却匆匆跑去了后台。

    三人走过数桌,突然有人升脚绊了走在中间的覃添痕一下,他猝不及防之下惊叫一声摔在樊振恒背上,百忙中赶紧抱住了樊振恒的腰,这才没有滑到在地。周遭的人都哄笑起来。樊振恒扭头看他:“你怎么啦?”他站好之后,红着脸道:“有人绊了我一下。”说着,向他身旁桌上的几人看去,怒道:“谁干的,给本公子站出来?”那几人全都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这可惹恼了樊振恒,他骂道:“一群有娘老子养无娘老子教的杂碎,敢做不敢认,难道都是与老鼠称兄道弟的么?”众人包括覃添痕与荷香都呆掉了,再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粗俗的话,那几人更是不堪,憋得脸红脖子粗。这时,与覃添痕隔着一人的那位公子站了起来,只见他英俊的面容阴沉得可怕,对覃添痕道:“娘娘腔,本公子看你不顺眼,是本公子绊的。”荷香惊呼道:“徐公子……”樊振恒抢上去,一脚揣在他腰眼上,让他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那桌其他几人见状,全都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樊振恒。樊振恒道:“怎么?想打架?你们几个小白脸还不够看!”

    覃添痕扯他衣袖,道:“樊兄,我们走吧。”

    樊振恒这才回身。那伙人起哄还行,被樊振恒言语挑衅后反倒失了血气,不敢向前。三人走到螺旋阶梯,被急急从外而入的老倌儿拦住了去路。想是此屋还有别的通道,被老倌儿抄了前了。老倌儿见樊振恒是生面孔,多看了他几眼,这才对覃添痕道:“覃公子,今晚的压轴戏即将开始,为何如此行色匆匆?以覃公子的家世,还舍不得区区数十辆纹银么?”

    覃添痕尴尬一笑,指了指樊振恒道:“我的这位朋友有些急事,我要陪他去处理一下。”

    “哦。”老倌儿又看了一眼樊振恒,摸不透二人是什么关系,问道:“这位公子面生得很,该怎么称呼?”

    荷香插道:“呵呵,倌爹,这位是樊振恒樊公子,今天与覃公子同来的呢。樊公子入座后一直闷闷不语,息小姐出场也没能令他稍微侧目,似乎对息小姐的琴技歌声颇为不以为然呢。”她可不敢说樊振恒打人的事。

    老倌儿道:“息姑娘的姿色技艺虽然颇为可许,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是樊公子见识过了更为出色的人物,息姑娘难免难入法眼了。”

    这话倒也不差,樊振恒固然不是鲁男子,也不懂音乐,但在那个视讯发达的年代经历的视觉听觉的疲劳轰炸,已然让他对这些东西免疫了,无法如这个时代的人一般痴迷。是以,虽然听出老倌儿语带讽刺,他却也没有反驳。覃添痕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他,不觉问道:“是这样吗,樊兄?”

    樊振恒神色不变,淡然道:“对牛弹琴,一开始对象就弄错了,不能怪牛不解琴语,牛固然可能见识过更妙的琴音,那又如何呢?谁能指望与夏虫语冰呢?谁能指望瞎子见物聋子闻声呢?”

    他如此谦抑自损,荷香讪讪,覃添痕心下惴惴,老倌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打个哈哈道:“樊公子说笑呢,说笑呢。”接着转移话题道:“适才说樊公子有急事,是什么事呢?老倌儿我在九通也多少有些面皮人脉,如果不是太为难的事,兴许能帮到樊公子呢。”

    樊振恒未及言语,覃添痕已赧然道:“其实没什么事呢,是樊兄性喜静,不喜欢这种声色场合。”

    老倌儿闻言一喜,却故意板起脸来道:“樊公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和覃公子是好朋友,他懂得照顾你的感受,你如何不顾及一下他的感受呢?覃公子才华横溢,名满九通,不借这难得机会挫折一下那些平时眼高于顶无才自诩的庸才,人家还道他临场怯阵,浪得虚名呢。这以后,走到大街小巷都被人指指点点的,覃公子还如何在九通立足?”

    樊振恒看向覃添痕,只见他忸怩不安地埋头不语,于是道:“好吧。”覃添痕听得一喜,却又听樊振恒道:“覃公子既然有心,你就留下吧,我有些困倦了,就回客栈休息去。”说着,举步向前,老倌儿急得“唉”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覃添痕已然抓住樊振恒的手臂不让他离开。樊振恒回头望去,只见覃添痕满脸红扑扑的,目光殷殷,颇有恳求之意,不由得心里一软。老倌儿见他犹豫,趁机道:“覃公子是今天的贵客,原本是不需要买票的,是门房那几个家伙不长眼,我这就叫人去让他们退了公子的银子来。”

    荷香帮腔道:“这件事都怨婢子,婢子在门口见覃公子不请自来,高兴的有些忘形了,把这个事给忽略了。退银子的事婢子这就去办。覃公子,你们先入座,婢子去去就来。”

    到了这个份上,樊振恒还有何话好说,只好随覃添痕归坐。覃添痕心愿得成,欣喜不已,怕樊振恒不高兴,便不敢表现出来,只不过他不善于掩饰,眉间眼角的笑意把他心底暴露无遗。说到底,樊振恒只是不喜欢热闹,心里倒没有多大的抵触,否则未必会回心转意。

    见二人去而复返,四公子心内一紧,又意味深长地对覃添痕笑笑。覃添痕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虽然自己并没有如他们那样意在美人的心思,却也臊得满脸通红,偷偷看了樊振恒一眼,见他神色木然,心下稍安。不久,一个小厮裹来银子还给覃添痕,还一叠声向他赔不是,樊振恒把仅有的不耐烦都收拾起来了。

    这时,老倌儿正在后台向息紫儿描述挽留樊覃二人的情形。息紫儿听了之后,沉吟道:“照这样说来,那个樊振恒即便留下,也多半不会参与的了。”老倌儿点头道:“多半如此。”接着却话声一转道:“依我看,他不参加也好。此人有没有才华不好说,但其相貌颇为不堪,参加了姑娘也看不上,徒惹姑娘不悦。”

    “哦。”息紫儿眉毛一挑,道:“他之前一直埋头饮酒,我倒没注意到他长相如何。不过,倌爹,我个人的观感倒是次要的,只要这人真有才华,紫儿蒲柳弱质,何惜以身事之。”

    侍立一旁的紫苔道:“这个樊振恒是长得颇为丑陋,看其神情衣着,也不似个读书人,倒像个粗陋的乡野汉子。不过,我看覃公子言语间对他很是趋奉与推许,曾说心甘情愿做他跟班。还有,他对门口对联的评语‘构思奇特,趣味十足’和那个自称‘天下才共十斗,本公子独占五斗’的徐公子的看法如出一辙。这样看来,那个樊振恒倒不像一个粗浅的家伙。”

    息紫儿点点头道:“嗯,那就想办法让他参加吧。”

    老倌儿道:“我的好姑娘,对这种稀泥般左也顺不了他的意右也顺不了他的意的家伙,有什么办法好想。”

    紫苔道:“是男人没有一个不好色的,找几个姐妹诱惑于他吧。”

    老倌儿磕了她脑瓜一下,恼道:“紫儿姑娘这等天仙般的美人都不能使他动心,就凭你们姐妹的颜色,人家怕是根本不屑一顾。”

    息紫儿神情一黯。紫苔自知失言,缩缩头,伸了伸舌头却又道:“男人眼中无非财色权力与名声,不爱色,那就是在乎权力财名,许之以高官厚禄,还怕他不入套?”

    老倌儿瞪了她一眼,厉声道:“越说越离谱,你给我噤声。”

    息紫儿却道:“紫苔妹妹说的也有些道理。我这就……只不过我们无法许给人家罢了。”

    老倌儿劝道:“天下间有的是才貌双全的人,这个樊振恒未必有才,我们没有必要疑神疑鬼的小题大作,他就有天大的才也不用管他了。息姑娘,事情不容耽搁,我看开始吧。”接着对紫苔道:“去叫小厮们布置吧。”紫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息紫儿叹了口气,道:“倌爹说得对,原本的目标也不是他,也只好如此了。不过,一会让紫苔、荷香见机行事,想办法激他一下,尽一下人事吧。紫儿的婚姻事小,那位爷……”说到这里,她忽然住了口。看看老倌儿浑没在意的表情,她才松了一口气。被一个一文不名的家伙忽视,这对习惯了被人瞩目的息紫儿来说,就像吃了苍蝇一般,不想起倒罢了,一想起就如百爪挠心。

    不久,紫苔跑进来道:“倌爹,布置好了。”

    老倌儿点点头,吩咐紫苔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就回到座位上去吧。你和荷香留意一下那个樊振恒,见有机可乘,不妨用言语挤兑一下他。”紫苔应声,正要出去,老倌儿又抓住她道:“想必相貌丑陋的人多少有些自卑。你们千万收起你们那以貌取人的嘴脸,别一开口就把人家得罪到爪哇国去了。覃公子似乎十分看重他的意见,你们莫惹恼了他,他把覃公子也招走就无功有过了。”

    息紫儿赞同地点点头,紫苔这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