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杀光所有人
——江小琴杏眼血红，挥刀怒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我要你们给我妈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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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天暗地中，中考终于结束。
650分的满分，林多夕考了580分，杨佳玮考了562分，江小琴也考了545分，三人都过了重点高中的分数线——如果不出意外，下学期她们都能上一中。
秦升被保送到市重点高中——这所重点高中闻名全国，据说95%以上都能上本科，85%以上能上一本。秦升不光成了学校的名人，还成了镇上的传奇、家长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可未来总是出现意外。
暑假才过一周，李春华就对林多夕说：“家里要供三个孩子念书，实在吃力。我和你爸决定了，让你念二中。你们校长说以你的成绩，可以学费杂费全免。而且二中离家近，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不像一中，学费贵，物价高，还要住宿，来回坐车都要2小时，太不方便了……”
她叠着衣服，说得漫不经心。林多夕却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懵了。
“凭什么？我凭本事考上的重点，为什么不能上？盼盼普高都没考上，你们花钱也让她上。她考大专差20分，你们找关系交两万块都要让她上，为什么到我这儿就没钱……如果真的没钱，你们为什么还要开建材店……”
其实她更想问：“三个孩子念书，为什么牺牲的总是我？”可她却不敢说。
“钱要用在刀刃上。给盼盼的钱都是关键节骨眼，这节骨眼不花钱，你姐的一辈子都毁了。你不同，反正你学习好，是金子总会发光，哪里念书都一样。家里就是没钱了，我跟你爸也是没办法了，借钱都要转行，要不以后怎么供你和你弟念大学？”大概觉得理亏，李春华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讲道理，“让你上高中，已经算对得起你了。你看镇上有多少女孩子，初中一毕业就出去打工，自己攒钱买嫁妆，还要寄钱供弟弟妹妹读书，你比他们幸福太多了，人要懂得知足……”
林多夕沉默不语。
她早就知道，人心是偏着长的，又不是今时今日才这样。
她明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可眼泪还是簌簌往下落。
李春华一看到眼泪大为恼火：“你哭什么哭？你爹死了还是你妈死了？你外公死了都没见你这么伤心，让你念二中，你哭成这个鬼样子？家里没钱就是没钱，你要不服气，就怨自己没投个好胎。要是还不服气，自个儿挣钱自个儿花去！”
她挣不了钱，也没资格生气。满心的失落将她淹没，满肚子的愤懑无处诉说。
她突然不明白，人为什么还要努力？努力还有何意义？
一只鸭子，浮在水中央，它不停地划水，它费尽全力，它以为即将上岸迎接新生，不料命运的手轻轻一推，她只能回到原地打转——早知如此，不如躺平，起码毫不费力。
想着另外两人要离她而去，只有她还在原地，她的悲伤逆流成河。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并不是最悲惨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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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骄阳似火，烤得菜场的棚子都要化了。
林多夕浑浑噩噩地守豆腐摊。
恍惚间，一群人一窝蜂似地跑过，沿途惨厉的嚎叫，让人心头发震。
菜场有人追着看热闹，有人追了几步，就摇头叹气。
看见赵叔，林多夕顿感不妙。
“赵叔，出什么事了？”她问。赵叔在菜场卖了很多年的鱼，摊位就在苏月琴的菜摊隔壁。
“唉，造孽唷，月琴家的淘气宝，玩什么不好，偏要玩针头，被扎到了眼睛，搞不好要瞎掉嘞……”赵叔叹气。
听赵叔讲，江小龙从二院翻回来一堆废弃的注射器。他叫了几个男生，守在菜场路口，从臭名昭著的臭水沟里吸水，趁路人不备喷到他们后背。注射器针孔小，喷出的水像雾又像风，大多数路人没发觉，直到被一个胖女人揪住不放。
苏月琴闻声赶来，送菜赔罪，还让江小龙道歉，可江小龙不干，说：“我爸给我找了个新妈，你又不是我妈，凭什么管我？”苏月琴气得抹眼泪，这一个没看住，就出事了。
江小龙不再喷人玩，却和男生们比喷水，看谁喷得高、喷得远。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原本朝天喷的针头突然脱落，掉下来扎进眼睛……这下完蛋了，苏月琴一路跑着送孩子去二院。
很快，小琴奶奶一路踉跄，跑到医院。听说针头扎进瞳孔，感染严重，必须做眼球摘除手术，老太太当场晕厥。醒了之后，她坐在医院的门口哭天抢地，要求苏月琴付手术费、把眼珠子挖出来给她孙子填上……
直到傍晚，小琴和江成龙才闻讯赶来，在医院上演了一场龙争虎斗。
十六岁的小琴，凶悍程度丝毫不输给她爸，四个人二比二，全都挂了彩。
事后，小琴捂着红肿的脸，一口气跑到老林家。她在二楼的房间，向林多夕痛骂那一家子。
“狗娘养的！老巫婆就知道哭，贱男人只动手不动钱，医院不给钱就不做手术……我妈的钱全没了，我们还开个屁店，我还读个屁高中，不如出去打工好了，免得被这家子人气死……”
“我的学费，都给江小龙付手术费了，我现在知道了……说什么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关键时刻，儿子才是自家人，女儿都是别人家的……”
她嚎啕大哭，林多夕怎么也劝不住，只好安慰说：
“没事，那我们不上一中了，一起上二中吧，听说免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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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事还没完。
医生建议植入一只义眼，说这样可以防止眼睛变形——虽然看不见，但至少模样看上去和正常人差异不大，不会影响到孩子将来读书、找对象。
江家人说没钱，苏月琴只能到处求、到处借。她是上乡人，在镇上没什么亲戚朋友，一提借钱，人人恨不得关紧大门。
到最后，苏月琴实在没办法了，赖在江家门口，死活不肯走。江成龙的店输没了，但三层的楼房还在——苏月琴求他先把房子抵押，换钱治病。可江成龙躲着不出面，让江老太和金水花出来当挡箭牌。
两个女人堪比母夜叉，对着苏月琴不停地骂。
“你个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你儿子不去菜场找你，能祸害成这样？你还有脸来要钱？你怎么不去死？你个丧门星……”江老太叉着腰，车轱辘话来回骂。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她越发来劲了。
“你在海南卖屁股，你给我儿子戴绿帽，你贼喊捉贼要离婚，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玩意？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全世界都干净了……你克夫克子，你将来还要克死你女儿……”
江老太骂得狠毒，苏月琴脸色发青。她一夜没睡，神容憔悴，乌黑的后脑勺露出两块淡粉色头皮，显然是昨天的恶战被人揪掉了两撮头发。
金水花一直在旁看戏，还幸灾乐祸地插上一句，“没钱？没钱你去卖啊！……哎，也对，你现在人老珠黄没人要了，那让你女儿去卖啊，你女儿正嫩得出水，抢手着呢……”
这句话彻底把苏月琴惹怒了，她薅住女人头发。江小琴也扑了上去，四个女人大打出手。
巷子里的人有人劝架，有人看热闹，林多夕跑去帮忙，脸上也挨了一巴掌——这巴掌的力度，简直比李春华重上十倍，一下子把她打懵了。
邻居们七手八脚把人扯开，四个女人全都披头散发，破皮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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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春华回家，一看林多夕的脸，气得差点没多赏两巴掌。
“要死了！明知道打架还往上凑，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打得过谁？叫你少跟这家人来往，你耳朵聋了被狗吃了？这一家子，哪个是善茬？……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把媳妇榨干了就一脚踹开，孙子一出事立马缩成个龟孙子……女人嫁到他们家，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林多夕疼得龇牙咧嘴，第一次觉得李春华骂得真对。
原以为这样已是糟糕透顶。
没想到，隔天早上，苏月琴就死在了江家大门口。
她是喝农药自杀的，清早发现的时候已经凉透，旁边的敌敌畏全空了。
敌敌畏是当地广为人知的农药，它原本杀害虫最有效，可苏月琴却用它杀死了自己。
她才38岁，她原本等着女儿考大学，等着自己再立门户，等着母女俩苦尽甘来……可这无限的憧憬，被一个针头击得粉碎。
江小琴抱着她妈，哭得死去活来。
苏月琴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动也不动，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裙，却光着脚。围观的人群对着她乌黑的脚心指指点点，也有熟识的街坊在抹眼泪。
“造孽唷，死了还要穿红衣……这是要化作厉鬼，至死不放过江家人……”有人说。
可林多夕认为不是那样。
很久以前，苏月琴给她和小琴讲故事，说起她和江成龙的第一次相识——那是镇上的烟花节，她穿着火红的连衣裙，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和帅气的江成龙一见钟情。
她讲的时候满脸幸福，她喜欢给小琴穿红色的衣裳，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会红红火火花开四季，没想到花开荼蘼，一地荒凉。曾经的美好，到后来让人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最后的时刻，她或许想用最初的美好，来唤醒男人的良心——让儿子有得救，让女儿有书念。
“呸！什么倒霉玩意儿，死了不死远点，还要祸害人，呸呸！真晦气……”江老太在门口跳脚，还不停地吐着唾沫。
小琴气得像诈尸一样暴起。
她以豹的速度，放倒了江老太，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打得老太太杀猪一样嚎叫，“天哪……孙子都敢打奶奶了，这简直要遭雷劈啊……”
小琴听得火冒三丈，冲进家门，抓出把菜刀就要大义灭亲。
众人死死拉住她，以防血案发生。
江小琴杏眼血红，挥刀怒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我要你们给我妈偿命！我要跟你同归于尽！我要杀了江成龙，我要杀了你们全家……”
她举着菜刀劈空砍着，仿佛杀红了眼，直到江成龙出来，一巴掌扇得她倒退两步，手里的刀也被夺走，她才像被人丢了魂魄一般，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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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天暗地中，中考终于结束。
650分的满分，林多夕考了580分，杨佳玮考了562分，江小琴也考了545分，三人都过了重点高中的分数线——如果不出意外，下学期她们都能上一中。
秦升被保送到市重点高中——这所重点高中闻名全国，据说95%以上都能上本科，85%以上能上一本。秦升不光成了学校的名人，还成了镇上的传奇、家长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可未来总是出现意外。
暑假才过一周，李春华就对林多夕说：“家里要供三个孩子念书，实在吃力。我和你爸决定了，让你念二中。你们校长说以你的成绩，可以学费杂费全免。而且二中离家近，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不像一中，学费贵，物价高，还要住宿，来回坐车都要2小时，太不方便了……”
她叠着衣服，说得漫不经心。林多夕却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懵了。
“凭什么？我凭本事考上的重点，为什么不能上？盼盼普高都没考上，你们花钱也让她上。她考大专差20分，你们找关系交两万块都要让她上，为什么到我这儿就没钱……如果真的没钱，你们为什么还要开建材店……”
其实她更想问：“三个孩子念书，为什么牺牲的总是我？”可她却不敢说。
“钱要用在刀刃上。给盼盼的钱都是关键节骨眼，这节骨眼不花钱，你姐的一辈子都毁了。你不同，反正你学习好，是金子总会发光，哪里念书都一样。家里就是没钱了，我跟你爸也是没办法了，借钱都要转行，要不以后怎么供你和你弟念大学？”大概觉得理亏，李春华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讲道理，“让你上高中，已经算对得起你了。你看镇上有多少女孩子，初中一毕业就出去打工，自己攒钱买嫁妆，还要寄钱供弟弟妹妹读书，你比他们幸福太多了，人要懂得知足……”
林多夕沉默不语。
她早就知道，人心是偏着长的，又不是今时今日才这样。
她明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可眼泪还是簌簌往下落。
李春华一看到眼泪大为恼火：“你哭什么哭？你爹死了还是你妈死了？你外公死了都没见你这么伤心，让你念二中，你哭成这个鬼样子？家里没钱就是没钱，你要不服气，就怨自己没投个好胎。要是还不服气，自个儿挣钱自个儿花去！”
她挣不了钱，也没资格生气。满心的失落将她淹没，满肚子的愤懑无处诉说。
她突然不明白，人为什么还要努力？努力还有何意义？
一只鸭子，浮在水中央，它不停地划水，它费尽全力，它以为即将上岸迎接新生，不料命运的手轻轻一推，她只能回到原地打转——早知如此，不如躺平，起码毫不费力。
想着另外两人要离她而去，只有她还在原地，她的悲伤逆流成河。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并不是最悲惨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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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骄阳似火，烤得菜场的棚子都要化了。
林多夕浑浑噩噩地守豆腐摊。
恍惚间，一群人一窝蜂似地跑过，沿途惨厉的嚎叫，让人心头发震。
菜场有人追着看热闹，有人追了几步，就摇头叹气。
看见赵叔，林多夕顿感不妙。
“赵叔，出什么事了？”她问。赵叔在菜场卖了很多年的鱼，摊位就在苏月琴的菜摊隔壁。
“唉，造孽唷，月琴家的淘气宝，玩什么不好，偏要玩针头，被扎到了眼睛，搞不好要瞎掉嘞……”赵叔叹气。
听赵叔讲，江小龙从二院翻回来一堆废弃的注射器。他叫了几个男生，守在菜场路口，从臭名昭著的臭水沟里吸水，趁路人不备喷到他们后背。注射器针孔小，喷出的水像雾又像风，大多数路人没发觉，直到被一个胖女人揪住不放。
苏月琴闻声赶来，送菜赔罪，还让江小龙道歉，可江小龙不干，说：“我爸给我找了个新妈，你又不是我妈，凭什么管我？”苏月琴气得抹眼泪，这一个没看住，就出事了。
江小龙不再喷人玩，却和男生们比喷水，看谁喷得高、喷得远。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原本朝天喷的针头突然脱落，掉下来扎进眼睛……这下完蛋了，苏月琴一路跑着送孩子去二院。
很快，小琴奶奶一路踉跄，跑到医院。听说针头扎进瞳孔，感染严重，必须做眼球摘除手术，老太太当场晕厥。醒了之后，她坐在医院的门口哭天抢地，要求苏月琴付手术费、把眼珠子挖出来给她孙子填上……
直到傍晚，小琴和江成龙才闻讯赶来，在医院上演了一场龙争虎斗。
十六岁的小琴，凶悍程度丝毫不输给她爸，四个人二比二，全都挂了彩。
事后，小琴捂着红肿的脸，一口气跑到老林家。她在二楼的房间，向林多夕痛骂那一家子。
“狗娘养的！老巫婆就知道哭，贱男人只动手不动钱，医院不给钱就不做手术……我妈的钱全没了，我们还开个屁店，我还读个屁高中，不如出去打工好了，免得被这家子人气死……”
“我的学费，都给江小龙付手术费了，我现在知道了……说什么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关键时刻，儿子才是自家人，女儿都是别人家的……”
她嚎啕大哭，林多夕怎么也劝不住，只好安慰说：
“没事，那我们不上一中了，一起上二中吧，听说免学费……”
87
可这事还没完。
医生建议植入一只义眼，说这样可以防止眼睛变形——虽然看不见，但至少模样看上去和正常人差异不大，不会影响到孩子将来读书、找对象。
江家人说没钱，苏月琴只能到处求、到处借。她是上乡人，在镇上没什么亲戚朋友，一提借钱，人人恨不得关紧大门。
到最后，苏月琴实在没办法了，赖在江家门口，死活不肯走。江成龙的店输没了，但三层的楼房还在——苏月琴求他先把房子抵押，换钱治病。可江成龙躲着不出面，让江老太和金水花出来当挡箭牌。
两个女人堪比母夜叉，对着苏月琴不停地骂。
“你个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你儿子不去菜场找你，能祸害成这样？你还有脸来要钱？你怎么不去死？你个丧门星……”江老太叉着腰，车轱辘话来回骂。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她越发来劲了。
“你在海南卖屁股，你给我儿子戴绿帽，你贼喊捉贼要离婚，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玩意？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全世界都干净了……你克夫克子，你将来还要克死你女儿……”
江老太骂得狠毒，苏月琴脸色发青。她一夜没睡，神容憔悴，乌黑的后脑勺露出两块淡粉色头皮，显然是昨天的恶战被人揪掉了两撮头发。
金水花一直在旁看戏，还幸灾乐祸地插上一句，“没钱？没钱你去卖啊！……哎，也对，你现在人老珠黄没人要了，那让你女儿去卖啊，你女儿正嫩得出水，抢手着呢……”
这句话彻底把苏月琴惹怒了，她薅住女人头发。江小琴也扑了上去，四个女人大打出手。
巷子里的人有人劝架，有人看热闹，林多夕跑去帮忙，脸上也挨了一巴掌——这巴掌的力度，简直比李春华重上十倍，一下子把她打懵了。
邻居们七手八脚把人扯开，四个女人全都披头散发，破皮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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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春华回家，一看林多夕的脸，气得差点没多赏两巴掌。
“要死了！明知道打架还往上凑，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打得过谁？叫你少跟这家人来往，你耳朵聋了被狗吃了？这一家子，哪个是善茬？……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把媳妇榨干了就一脚踹开，孙子一出事立马缩成个龟孙子……女人嫁到他们家，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林多夕疼得龇牙咧嘴，第一次觉得李春华骂得真对。
原以为这样已是糟糕透顶。
没想到，隔天早上，苏月琴就死在了江家大门口。
她是喝农药自杀的，清早发现的时候已经凉透，旁边的敌敌畏全空了。
敌敌畏是当地广为人知的农药，它原本杀害虫最有效，可苏月琴却用它杀死了自己。
她才38岁，她原本等着女儿考大学，等着自己再立门户，等着母女俩苦尽甘来……可这无限的憧憬，被一个针头击得粉碎。
江小琴抱着她妈，哭得死去活来。
苏月琴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动也不动，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裙，却光着脚。围观的人群对着她乌黑的脚心指指点点，也有熟识的街坊在抹眼泪。
“造孽唷，死了还要穿红衣……这是要化作厉鬼，至死不放过江家人……”有人说。
可林多夕认为不是那样。
很久以前，苏月琴给她和小琴讲故事，说起她和江成龙的第一次相识——那是镇上的烟花节，她穿着火红的连衣裙，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和帅气的江成龙一见钟情。
她讲的时候满脸幸福，她喜欢给小琴穿红色的衣裳，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会红红火火花开四季，没想到花开荼蘼，一地荒凉。曾经的美好，到后来让人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最后的时刻，她或许想用最初的美好，来唤醒男人的良心——让儿子有得救，让女儿有书念。
“呸！什么倒霉玩意儿，死了不死远点，还要祸害人，呸呸！真晦气……”江老太在门口跳脚，还不停地吐着唾沫。
小琴气得像诈尸一样暴起。
她以豹的速度，放倒了江老太，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打得老太太杀猪一样嚎叫，“天哪……孙子都敢打奶奶了，这简直要遭雷劈啊……”
小琴听得火冒三丈，冲进家门，抓出把菜刀就要大义灭亲。
众人死死拉住她，以防血案发生。
江小琴杏眼血红，挥刀怒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我要你们给我妈偿命！我要跟你同归于尽！我要杀了江成龙，我要杀了你们全家……”
她举着菜刀劈空砍着，仿佛杀红了眼，直到江成龙出来，一巴掌扇得她倒退两步，手里的刀也被夺走，她才像被人丢了魂魄一般，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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