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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一支箭

    黑袍女子被水精灵轻轻地捧送过了栅栏,抬头看见克里斯结实的挨了两巴掌,于是双手叉腰大声问:“喂,你干嘛打他!他现在在替我办事,你可不要太过分了!”她扫了眼熔火联营的村落,颇为诧异地说:“村民们都聚集在那边干什么了?吵吵闹闹的,却没见有没人来救火。”

    克里斯知道,大伙们都在四座巨石塔附近,但他担心教堂那边的情况,没空为这女人解答这个问题。不远处,教堂的花窗透着柔光,里面有许多人影来回晃动,显然有不少伤员被送到了这里来。教堂尖塔上的风向标正咿呀地急晃,没发现贝恩的身影,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伊利斯面无表情地瞟了黑袍女子一眼,待看到那一大群水精灵,不禁微微一怔,神色冷冷地瞪了克里斯一眼,然后热络地上前对那黑袍女子说:“尊敬的冒险者。您有所不知,那儿是仓库的所在地,里边有很多见不得火的弩炮炸弹,以及一些非常珍贵的符文武器,是咱们必须优先防护的地方。现在人手不足,男人们都滞留在外头,小女子我又没能耐,所以别处的民居就只能……”

    听了这话,黑袍女子急着找人的心思也没了,当即大笑着说,“哈哈……小妞儿,有本大女子在这儿,你大可以放一百个心。”说完,她将魔杖一挥,把所有的水精灵们都驱使到了火里。完了,她还憋足干劲从空气中再度召唤了好几个。火晶魔蜥尤其讨厌水,会远远地避开了水精灵。而且,在激起兽性后,它们更喜欢往人多的方向钻。仓库的那边人手充足,又有巨石塔的掩护,故而成了人与妖兽互相拉锯的地段,其他地方相对来说压力要小很多。也正是因为这几点,他们几人才一直没受到魔蜥的攻击。

    伊莉丝不动声色地引诱那黑袍女子,随口撒谎说有什么珍贵武器,认低伏小激对方争做女强人,最后哽咽着话也说不下去的样子。克里斯看着心里只觉得一直后怕。伊莉丝肯定料理完贝恩,很可能已经猜到他俩干的好事了。

    “你在愣着干嘛?快过来!”在克里斯愣神的那会,伊莉丝不知怎的和黑袍女子勾搭上了。她边挽着对方的手臂往教堂的方向走,边笑嘻嘻地说:“奥莉薇亚妹妹,你别担心,我们会找到你的叔叔的。你看,这魔蜥如此猖獗,他人如果在附近,想必早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只要……”

    “对了,既然是这样。我就搞点大动作,让奥伦达尔叔叔他……”

    “不可以!这事万万不可。”听了这话,克里斯登时吓得心惊肉跳,连忙出言打断了她的话。现在他不禁怀疑:帮她找人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如果那长发男子还健在,也很可能被她给活活害死。

    那位叫奥莉薇亚的女子轻蔑地哼了一声,好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克里斯,意气风发地说:“可不可以,我说了算了!”说着,她便急忙往教堂的方向走,显然是打算在高处施展什么魔法了。

    “贝恩正在巨石塔那边帮忙,你也赶紧过去,别来坏我的好事。”伊莉丝抛下这么一句话就追了上去。

    克里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这时有人将一把长弓并一袋弓箭塞到了他的怀里。不用看,肯定是贝恩到了。他心里欢喜,连忙叫道:“啊,你可算现身了!”

    “哈哈,臭小子,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来者却是父亲尤里安,虽然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以往,但说话的语气却是依旧中气十足。克里斯心中有愧,一时间甚至不敢抬起头来。正踌躇间,他感觉到一只大手搭在了自己肩上。父亲拍了拍克里斯,清了清嗓子后说:“孩子,辛苦你了。去吧,你到教堂里找你娘治疗一下伤势。此间有我守着,那些畜牲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克里斯一把将父亲的手推开,大声说:“父亲,一直守在这儿,保护教堂的人是伊莉丝,不是我!我只是那个把深渊魔物引出来的人。”可令人懊恼的是,他鼓起勇气说这话时,村子上空突然迸发出一阵强光,随后便响彻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那时候,看到狼烟升起的男人们都正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由于四座巨石哨塔那儿已经满员了,他们只能边给长弓上弦,边十万火急地爬上屋顶。与此同时,留守的妇孺老人们刚好从仓库里搬出元素箭,于是就七手八脚地为他们递过驱逐飞行魔物的惊雷炮。

    混有鬼飞蛾磷粉的惊雷炮轰然炸开,迸发出蓝色的磷火,在高空中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蝗虫般的魔蜥被困在里面,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仓皇地扑扇着翅膀,发出一种刺耳的尖啸声。于是在某人的一声令下,闪烁着绚丽虹光的元素箭矢射向了聚拢在一块的魔蜥。

    焰火在头顶绽放,火晶魔蜥在悲鸣,人们在高声呐喊。克里斯光着脚丫站在那,头也不抬,如古井般沉静而隐忍,带有一股极度克制的疯狂。这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地面正在有节奏的颤动。马蹄声在一片混乱中清晰地传了过来。

    父亲拉满弓弦,搭箭射向高空,一只魔蜥应弦而落。从箭筒上抽出箭羽时,他乘隙问:“你刚才说什么?”

    “这都不重要了。”克里斯笑着摇摇头,反手拈起一支箭羽,边瞄准边边反问道:“父亲,连你也赶回来了,那外面的防御谁负责指挥?”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大有责备自己父亲玩忽职守的意味。

    尤里安毫不介意地回答说:“你放心,孩子!我们来了援军。大公爵麾下的皇家骑士……”

    “哼,来得可真快,那我们就来较量较量吧!”

    教堂尖塔的一扇花窗内,两个人影匆匆出现,衣袂晃动间,一道碧绿的宝石光芒一闪而过。而就在这一瞬间,克里斯松手将瞄准的箭羽射了出去。

    尤里安见儿子将箭射向教堂的那边,顿时大怒道:“臭小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克里斯抬手又射出一箭,接着往后一跳,说:“我身上有点不舒服,先走一步了!”话音刚落,却听得砰的一声,一个翅膀中箭的火晶魔蜥落在了父子两人之间。

    “好!好!好!”尤里安边生气地连说了三个好,边刷地拔出腰间的砍刀,迎着状若霞飞龙而四肢粗短的半人高的魔蜥,踏步向前的同时快速地挥出两刀,干净利落的魔物的翅膀剁了下来,“等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教堂尖塔的中段,两个女子一把推开了花窗,正指着这边大喊大叫着什么,不过却被周围的喧闹声湮灭了。那时候,火晶魔蜥在村民们的集火下死伤惨重,已经顾不上对鬼飞蛾磷粉的恐惧,正一窝蜂地往北边逃窜,打算返回托里斯山的巢穴。村民们在负责指挥的人的一声令下,立即就停止了攻击,转而去对付因翅膀受损坠落在地的妖兽去了。

    克里斯知道自己已经命中了魔杖的晶核。但他担心奥莉薇亚还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听见父亲说“好”便匆匆告辞,浑然无视坠落在身边的魔蜥,头也不回地向教堂的方向跑了过去。他很清楚奥莉薇亚会招来麻烦,但自己既然答应了帮她找人,就绝不能在没完成此事之前,坐视她被皇家骑士们带走。

    而且在他的身后,水精灵们因水火不相容的缘故,在失去了魔法师的指挥的情况下,也主动出击,帮助大伙们驱逐魔蜥。因此,克里斯更觉得自己责无旁贷了。他箭步向前冲上坡地,抵达了教堂的大门前,伸手用力一推,却发现门是关着的。

    正迟疑间,门缝里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娇滴滴的声音:“看呀,兄长!是克里斯哥哥!快快开门让他进来!”

    “哈?小丫头,你在说什么呢,你哥哥我不是在这里吗?”说话的是罗兰和约尔兄妹。此时,罗兰已推开妹妹,一把挡在了门缝前,低声对克里斯说:“小子,瞧你副德性,哭着鼻子找妈妈来了?你走吧,司迪娜阿姨可没空管你。而且,伊利斯说了不许放你进来!你哪里凉快哪里去吧,可别把霞飞龙们引到这里来!”

    克里斯扬了扬手中的弓箭,皱眉说:“听着,我必须得进去,请你立刻把门打开。而罗兰大哥你……或许该出去看看,别错将魔蜥认作霞飞龙!”

    “我是该出去揍你一顿!你和贝恩不在的时候,我们一直在这里忙里忙外,千辛万苦才把那些不中用的冒险者挪到这里来!你一回来竟然还敢这样对我说话?”罗兰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亏你还能一脸平静的站在这。啊!我真想给你点教训,不过伊利斯她……”说着说着,他脸色突然一变,笑着转身说:“约尔,别提了!再踢,我就打你了!哥哥在谈正事呢!都说了,门不能打开,伤员们要是吹了风,会得破伤风的!”

    “我不信,你欺负克里斯哥哥,我要告诉司迪娜阿姨去。”约尔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约尔,你可别瞎说,我现在不急着进去。你替我告诉我妈,只要说我回来了就行。”克里斯知道伊利斯很快就会下来,只想着先去报个平安,没把罗兰的话放在心上。而且,克里斯从不觉得他能欺负得了自己。石屋村诸子弟们经常在一块比试,现由克里斯贝恩两人独领风骚,像伊利斯、罗兰、乔治等年纪大点的,现在已经很少出手了。伊利斯在成年礼之前就完成了试炼,她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但罗兰之流就未必了。

    “嗯……那好吧。”哒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约尔乖巧地离开了。

    克里斯舒了口气,转而向罗兰问:“那些冒险者们怎么了,他们没能耐为什么不下山,反倒待在我们村里自讨苦吃?”

    “还能怎么了,山上到处都是中型妖兽,一个个见钱眼开便不要命了呗!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告诉你不成?”

    克里斯喃喃地说:“他们不配当冒险者。”石屋村村民世代定居于托里斯山的山脚下,经常无条件地向各路冒险提供帮助。因此,不乏滥竽充数的家伙带着征讨魔物的名义,到这村子里混吃混喝耍无赖,打架斗殴、顺手牵羊的事时有发生。

    罗兰愤愤不平地说:“我告诉你罢,里面还有个死鬼嚷着要飞龙魔晶呢!真不知道司迪娜阿姨为什么不让我把他丢出去。”

    正说着,村子的北方入口传来马蹄声,接着便听得有人大声喊道:“以葛罗斯特大公之名,消灭这些该死魔物!一个也别让它们跑了!”下一刻,数以百计的魔法长矛呼啸着射向火晶魔蜥,在村子上空引发了一阵可怕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