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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妖变

    爆炸的前几秒钟里,先是环状光晕瞬间迸发开来,好像一条银色巨蟒闪过,将四周照得明亮透彻,苍白而空寂,仿佛连声音都被扫走了。下一刻,光亮也随之消逝了,四周因此重归于黑暗,安静得直令人颤栗。克里斯连忙挪开视线,闭上双眼并张开嘴巴,而几乎是同一瞬间,一声巨响轰然响起。

    当大伙们都松了口气的时候,骑士们竟向逃跑的妖兽发起了攻击!这些好大喜功的家伙违背了架设罗网、设置陷阱、围捕野兽时须留有余地的传统,很可能引起火晶魔蜥的殊死反扑,把村子变成一片火海。

    意识到这点,克里斯便觉怒气直往上涌,急忙将长弓别在腰间,蹬着墙边的界石向教堂的花窗跃去。那时候,在声波的冲击下,花窗的彩绘玻璃正像花瓣般破碎。他得以抓住了窗棂边缘,钻进了那玻璃碎片如利齿般排列的缺口。

    伊利斯拿着火把,正和奥莉薇亚匆匆地从旋梯上方走下来。看着眼前这面目狰狞的家伙,两人俱是微微一怔,忙问:“你这是在干嘛?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这混蛋,竟敢弄坏我的魔杖!”奥莉薇亚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握着拳头作势要揍克里斯。而这时候,外面却传来了一阵令人发毛的,好像垂死之人咳痰时发出的那种咯咯声。听此,奥莉薇亚顿时刹住了脚步,用一种悲戚的语调说:“这声音……不会错的,这是龙族泣血的先兆。”她快步走到窗前往外张望,看见天空中燃烧着的魔蜥,皎洁的脸蛋顿时掠过一丝阴影,眼底恍惚泛起了一层水雾,让人想到飞鸟在晨光熹微的山林里起飞的画面。

    “这是叛誓者的爆裂长枪。”她喃喃地说着话的同时,一手握着残破的魔杖,一手捏成拳头,指关节处一阵泛白。

    窗外,一群身穿铮亮铠甲的骑士们正扬鞭策马,高举着涂有魔晶粉末的银白色魔法长枪,径直冲散了正用推车搬运弩箭炮弹的村民,快速冲到了火晶魔蜥群的正下方的位置,然后整齐划一地发动了第二波攻击。于是,恐怖的魔法能量再度在火晶魔蜥中间爆炸,血雨残肢四下纷飞,将夜空染成了红色。

    教堂尖塔在爆炸中一阵晃动,两个女孩忙用衣袂遮着了眼睛,不忍直视这可怖的景象。奥莉薇亚边喃喃低语着什么。而伊利斯则浑身颤抖地说:“好残忍的行径!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余下的一百来个火晶魔蜥正浑身浴火,高声嘶鸣,上下翻飞,但却没有向地面发起攻击,而是狂乱地喷吐着烈焰,用利齿互相撕咬着。它们无视下方的攻击,疯狂地围拢在一块儿,飞行的动作奇怪至极,像是在举行着某种神奇的仪式。

    就这样,血液混着烈焰,汇成血火如瀑般落下,瞬间融化了防火性能极好的石制建筑。眨眼之间,村子内便出现了数条熔火巨蟒。它们在火晶魔蜥的翅膀扇动下,正如有生命般地昂首腾跃,掀起火浪滚滚,吞噬着沿途中的一切。

    骑士们首当其冲。他们骑着马,胡峰一般四散而逃,不少人因战马发狂而被掀翻在地。东面的巨石塔的塔顶崩了一圈,石头正轰然的砸落,大伙们里有来不及撤离的,正在那里来回奔走救援,惶急得像暴雨前的蚂蚁,最终躲到了越来越小的水精灵脚下。

    “你们看,它们的首领还活着!”奥莉薇亚指着和别的个体差不多,身形甚至还小了一大圈,但飞行速度却快了好几倍,几乎融进了夜色之中的黑色幻影。

    克里斯静立在伊利斯两人身后,声调毫无起伏地说:“它正在吞噬着它的同类!看来要遭殃的可不只‘他们’,而是我们所有人。”说完,他便转身向尖塔的顶部走去。

    伊利斯连忙把他叫住,狐疑地问:“你伤成这样了,还爬那么高干什么?”

    “听着,伊利斯。深渊魔物诡秘莫测,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你必须尽快把伤员们转移到牧场那边,而我会在这里给你们提供火力支援。”克里斯匆匆说完便转身就走。

    “你这小子竟敢直呼我的姓名!看刀!”说着,伊利斯的右手快速地抹过腰间,将一把武器投了出去。

    克里斯侧身避过。只见剑光一闪,一把寒气逼人的武器擦面而过,刷的一声完全没入了石壁中,仅露出十来厘米长,握把为蛇身,末端雕有狮头的青铜刀柄。

    “这是……”克里斯正说着,却听得豁啦的裂帛声,匕首在自身重量下像切豆腐般划过石砖。于是他连忙将其拔出来,双手颤抖地递过去的同时,双眼却贪婪的挪不开视线。夜色中,匕首光滑如绸、柔韧如水、精凝如光。这是贝恩家传承的符文武器,由古代工艺铸造而成,无从磨损所以无需打磨,自铸成之日迄今,依然锋利如初,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亦不在话下。

    伊利斯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叮嘱说:“就借你用一下,记得还我。还有就是,只能给它喂一颗魔晶,多了不行。”世传的符文武器不能像现代武器那样能够储存魔法,不过却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性,也就是所谓的符文之力。盘牙具有吞噬魔晶的妙用,只要用此匕首成功猎杀妖兽,并在狮首处奉上新猎杀的魔晶核心,即可在短时间内获得超乎寻常的力量。

    自西蒙伯伯将盘牙交给伊利斯后,克里斯和贝恩一直怂恿她喂盘牙多吃点。可伊利斯却担心魔晶要是喂得太多,会变成妖兽跑了。所以现在,她特地交代完这个,才拉着奥莉薇亚的手往下走:“奥莉薇亚妹妹,我给你找一根魔杖去。”

    克里斯略微犹豫地拿着匕首,摇头说:“我有弓箭就够了,不需要这个。”

    轰隆隆……

    话没说完,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其声势之大,连教堂尖塔这边也在震动。这轰然巨响来自村子的东面,克里斯不用看也知道:镇守东门的巨石塔倒塌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这样想着,他忙将盘牙的刀柄叼在了嘴里,攀上墙壁上的灯架上的横木,纵身一跃,登上了旋梯的更高处。

    眨眼间,伊利斯两人的身影已消失在楼道的尽头。火把的光芒随之隐去,克里斯正置身于黑暗之中。不过在那之前,他记住了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灯架的位置。于是在第二次起跳的时候,他便用匕首划过铁制的灯架,借着火花转瞬即逝的微光,一把抓住了上方的横木,然后继续迅速攀援而上。

    数秒种后,克里斯便抵达了设有花窗的地方。往外匆匆一瞥,他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画面。因为教堂这边地势较高,不至于遭到血火的破坏,所以人们全都慌不择路地往这边跑。他们有的在引颈观望,有的在跌足长叹,有的在用手背抹泪,也有的在相互争吵。这些人没有注意到一件怪事:火晶魔蜥的首领如鬼魅般迅疾,俯冲着撕开同类的喉咙,昂首便将魔晶咽了下去。

    魔物的数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大伙们只顾着地上蔓延的特殊熔火,完全没注意到天空中的威胁!意识到这点,克里斯心里便猛地一紧,忙冲着尖塔下方大喊了数声“小心”。然而这时,形势急转直下,已经无需他的提醒了。火晶魔蜥的首领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吼叫声,让下方的人们乱做了一团——

    “这叫声有点不对劲!”

    “妈的!那时什么鬼东西!”

    “它在向我们这边飞!快把它拦下!”

    “魔物们试图反扑!所有人注意警戒!”

    “所有人听我号令,预备——开火!”

    惊雷炮再度响起。虽然它的破坏力不高,但因为爆炸近在咫尺,尖塔内部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为了躲避嗖嗖落下的砖石以及爆炸释放的磷粉流弹,克里斯箭步冲到尖塔的西面,顺着通风口钻到了外面。接着,他用盘牙在墙里凿出凹陷,手脚并用地往高处爬,快速登上四面漏风仅有一圈围栏,中间一条石柱附带垂直爬梯的悬空瞭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