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迷糊夜里

    对谈不久后，我俩一边留意着身边的动静，一边低伏在草丛里，转眼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晚并无月色，天上虽然繁星点点，但对于我们似乎帮助不大，我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困境。凭借对戌良予所伏位置的记忆，我伸手在草地上朝那个方向缓缓地摸索过去，终于触到他的衣角了，我轻轻地拉了拉，但我还没开口说话，就已经听到戌良予低声地问我：“你什么也看不到么？”

    “对。”我也低声地回应，但之后沉寂了一阵，我只能在黑暗中茫然地顺着声音来处望过去。正在黑夜中万籁俱寂之际，突然戌良予的声音又再传来：“丹田聚化，输汇全身，凝以双眼，清视明目。”这几句话不停回响着在我耳边，这应该是一套口诀，我不经意地反复默念着，身体里有一股清爽之意不由自主地依照着口诀运转起来，随后我的精神突然为之一振，之后就看到在黑暗中戌良予警惕地四处张望的背影轮廓，渐渐清晰明了起来。

    附近的景物也开始能够看得清了，我对此感到这非常奇妙，低声嘀咕着：“明明身处漆黑之中，为什么还能看到这附近的景物？”戌良予只回头瞄了我一眼，就转过头继续警惕地张望四周，然后回答我：“这就是七修之中‘精’的入门修炼，也就是平常所说的精力，正因为你体内的精力集中在眼睛上，直接强化了视觉能力，所以才能在完全漆黑的环境中也能看到附近物体的轮廓。而刚才那正是修炼精力的部分入门口诀，大部分人要三到五天才能把精力在体内集中起来，控制到身体的某个地方，而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运用上了，看来你的天资还不差。”听着他的称赞，按照他话中意思这应该是较为难以领悟的技术，但在我的感觉里这其实还是手到拿来的东西，因此我也丝毫没感到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虽然如此，但所有初学者都会出现的共同问题，使得在这境况之下有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性。”戌良予说着，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转过身在我面前一箭射过来，他这举动让我不禁吓了一跳，而且就在我惊恐之际眼前又漆黑一片起来，因此我被吓得慌张地大声喊叫着，但戌良予在对我命令一般地喝一声“集中精力！”之后，我回过神来没那么惊慌并开始冷静下来，这时才发现身体上没有什么疼痛感，不过身体里原本集中在双眼的那股精力已经四散全身。

    我慢慢地控制着它们再次集中到我的双眼，渐渐我又能看到眼前那些景物的轮廓，但却也因此被再次吓了一跳，我发现自己正被一个由木枝与藤条交错绕成的大牢笼给罩着，而藤条上还有长长的尖刺，整个牢笼就像在地上扎了根似的，而且藤条与木枝之间缠绕得严严实实的，我无法从中逃脱，回想着他刚才朝我射来的一箭，“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有点气愤地质问他。

    “那是为了保护你的，”戌良予没有因为我的质问使他态度有丝毫改变，继续保持着刚才的警惕性，并且向我讲解：“所有初学者，无论把精力在身体里流转控制得如何出色，或者本身储藏的份量如何庞大，但始终都无法对损耗情况得出有效控制，因此维持时间太短几乎是所有初学者都会出现最致命的问题，精力对于身体运作起着关键作用，无论多健壮的人，当耗尽时身体就会无法动弹，甚至还会晕过去，就跟断绝六感的情况差不多。”

    他让眼角余光看一下我，留意到我此时神情的转变，他没有继续再对此解释太多，“那种情况是怎么回事，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吧。”我听着，开始留心自己的身体变化，但还没有他所说的那种情况出现，而静下心来以后发现这个牢笼靠近我的内层主要是由木枝绕成，而且藤枝上的尖刺都是向外生长的，就像披着一层刺猬的外衣一样，这的确是为了保护我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同一句话的再次询问，但这当中含义已经完全不同了。“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戌良予仍旧警惕地四处张望，“我无法确保今晚会有多少数量的野兽袭来，而且你是绝对无法整晚维持这个状况的，如果你继续是这样子，稍后很快就会晕倒，到时候如果有野兽袭来，我可不能分身保护你，而你也不希望因此而成为我的累赘吧。”

    对于这个原因，我无法反驳，只好退后两步在牢笼中间坐下来，看着戌良予在笼外仍旧警惕的样子，我这才明白其实自己正受到他的保护，而汇聚在眼中的精力也能感觉到已经逐渐衰弱了，头也因此变得昏昏沉沉。我发觉连坐着也有点体力不支，撑不着的我只能躺下来。

    透过牢笼的缝隙，我望着天上繁星点点，这时因为意识也逐渐变得迷蒙，我已经无法清晰感知自己是否仍在控制着精力强化着视觉，还是只依着繁星的微弱亮光看到眼前的这些东西。蒙胧间我好像听到戌良予说了什么，我勉强抬头望过去但只有漆黑一片，于是尝试着控制自身精力集中到眼里，但就一瞬间只看到他快速离开的背影，之后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就好像发了一场梦，但又好像没有，当我睁开眼后身边仍是那个场景，不过是在骄阳之下清风吹拂，大树枝叶摇摆，青草轻轻漫舞，要不是自己仍被那个牢笼罩在里头，那昨天所发生的事完全就可以理解成一场梦境罢了。我坐了起来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然后看了看牢笼外的情况，但根本就看不到戌良予守候在旁，牢笼外的尖刺已经变得残缺不堪，而且也沾满了各种各样的血污，看来确实如果没有这个牢笼的话，我早已尸骨无存了。虽然如此，但最让我害怕的还是戌良予不知哪里去了，以目前的情况的确是能保证我不会被外边猛兽吃掉，但我更可能在下一次猛兽来袭之前就已困在这刺牢里被活活饿死了。

    绝望地我软摊了下来，但地上却有东西在我后背顶痛了我，我伸手过去一摸，竟发现是戌良予的匕首连鞘一齐都丢在那里！他一声不响地走了，却对手无寸铁的我留下这把匕首。握着匕首，对于刚才因害怕而生的怨恨稍微减弱了点，而在我心中就产生了疑惑，他因什么事需要匆匆离开，而且还给我留下这把他一直不愿被我多看两眼的匕首，看来这当中必定有些令他迫不得已的事情发生了。

    捧着这把匕首，我看到匕首柄上的刻纹果然非常精致，想必是一件宝物，难怪戌良予连看也不愿让我多看两眼了。想着戌良予的事情，对于目前这情况的起因，我思考了一阵，但百思不得其解，而肚子在此刻已经饿得咕咕乱叫，面对身处的这个牢笼，看着这把匕首，我心里想着就算真的会死，也不能放弃这个渺茫的机会，对此我抽出匕首尝试在牢笼中开一缺口走出去，本来根据那牢笼的情况判断这会是一个艰巨之举，但当我第一下砍进去时，就发现这根本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很快的我就砍开了一个大缺口，从牢笼中走了出来，再看看匕首的刃口依然光亮如新，这果然是难得的一件宝物！

    ‘可能是他有紧急事情不能等着我醒来再把我放出来吧，因此就扔进这匕首让我自行解决，既然如此，匕首就先暂时寄存在我这里吧，下次遇上了再还给他就行了。’我想着这种可能性，虽然感觉上确实有点不太可能，但我还是把它合鞘后绑在腰间，再到附近的矮树摘些野果子充饥，填饱肚子以后再看着自己这身行装，确实肮脏而且破损，但这对于我而言也没什么，附近就这么茫茫一片大草原，对于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不过这种情况也是必然的，于是我漫无目的地只能继续穿着这身残破衣服四处游荡。

    茫茫然不知方向的自己，我一直想着应如何妥善保管这把作为寄存之物的匕首，我边走边为此沉思着，突然一声低吼打破了它，我抬头看到一头猛兽正向我飞奔过来，吓了一跳的我按着腰间的匕首，正准备把它抽出用作防卫，但是不远处此时传来一声呐喊：“小兄弟，快躲开！”

    依声望去，那是一个手持长刀的大汉，他正追在猛兽后面，普通人奔跑速度是不及猛兽的，但看着那大汉却在渐渐逼近过来，看这情况猛兽并不像把我当成猎物而来，反倒像是为了避开大汉那刀下亡魂而逃跑着，我闪过一边，让猛兽从旁逃去，然后马上那大汉又追了过去，我看着他跑开了，想起戌良予的匕首不能被他看到，我连忙从腰间把匕首连鞘一同抽出再插到靴子里藏好，刚重新站起来，那大汉就已经远远地托着猛兽的尸体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