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琳琅

    狂风席卷，黑云压境，紫雷张牙舞爪地撕裂了天幕。

    女童仰头看了眼天空，不知何时天气突变，风雨欲来。

    珩夜悠悠笑道：“我？我自然是来给我的小宠物们喂点东西了。”

    宠物？说的是这个奇怪阵图中的四个纸人吗？

    纸人们似有所察觉她的视线，陆陆续续以奇怪的姿势扭转着身体。

    明明它们没有五官，可女童就是有一种感觉，它们在盯着她，就像野兽看到猎物般审视着她。

    “咔嚓咔嚓——”不知名处传来奇怪的咀嚼声。

    风声呼啸，吹得庭中青竹凋零，竹叶打着旋稳稳地落在春泥上，属于它的生命华章也就此落幕。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女童抽了抽鼻子，心慌之感充斥了整个胸腔。

    “你……喂了什么？”

    即便她似乎已经猜到了，却还是忍不住的期待着，期待着事物的发展并不如她预想的那般恶劣。

    “当然是——”珩夜拉长了声音，他轻笑，心知女童是在套他的话。

    不过，身为魔族，他确实如传闻中恶毒不堪，这般看来，他干的事好像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于是，他娓娓道来:“人的魂灵。”

    “如你所见，这遍地的死尸均为本座的手笔，只是可惜，杀了这么多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容器。不过，所幸他们的魂灵还可以让本座用来豢养四煞，只需七七四十九日，四煞便可把这些魂灵尽数吞噬殆尽，到那时，它们也必能因汲取足够的精元而修得人身。”

    也许是因为不愿再装了吧，珩夜连自称都变了。

    面对灭掉全宗的凶犯，女童心头一阵气血上涌，恨恨地咬紧了牙关。

    她想亲手手刃眼前的魔头，是他毁了她前半生的美梦，可她也自知自己的力量不过杯水车薪，螳臂当车，无可奈何。

    仇恨与理智来回交织，如浪潮般此起彼伏。

    最终，她垂首泄气，故作轻声细语，泫然欲泣的模样，“你……也要杀了我吗？”

    这一刻，她说不清自己的颤抖是因为仇恨还是恐惧。

    也许二者皆有之。

    “小丫头，你在害怕吗？可是你的眼睛却不是这么想的哦，它似乎希望本座下地狱呢。”珩夜依旧语态温柔，神情却是难辨。

    女童心下一惊，负于背后的手暗自掐诀，似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小藤蔓精，速速离去。”

    珩夜挥袖，女童以为是攻击，正欲防御，却感觉到一阵风裹挟着她，将她卷出了玄蕴宗。

    一个大概只有巴掌大的小纸人跳上珩夜的肩膀，“你就这么放过她了？”

    “不然呢？你想看我欺负一个小女童？更何况，她不是人类，也做不了容器。”

    纸人默然，它跟了珩夜这么久，只觉他大部分时候行事极为乖张，真是难得见他大发善心呐。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把人放走了，该怎么和姓蔺的交代？他可是一直都想抓走这只小藤蔓精的。”

    “那便不交代，反正极阴之体已经到手了。”

    女童被卷到了一处密林里，她看着如苍龙盘虬的树干，一脸茫然。

    就……这么放过她了？

    虫鸣阵阵，树影婆娑，女童的内心却不如周遭那般宁静，她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与肌肤相触的枯枝败叶戳得她生疼。

    目睹这一切的宁熙月有些心疼地上前拥住女童，却发现自己的手直直穿过了女童的身体。

    她现在是神魂离体了吗？

    周遭的一切影像开始扭曲，无边的黑暗如潮水般将她吞没。

    宁熙月站在无垠的黑暗中，警惕地环视四周。

    此时此刻情况未明，引她入局者亦不知是敌是友。

    不过一刻钟，一声哭腔打碎了静默。

    “姐姐，琳琅不是故意要对姐姐使用魇术的。琳琅人微言轻，难以接触到七大仙门的人，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您能不能向找人救救……救救玄蕴宗的人，将他们送去往生……”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已经哽咽得泣不成声了。

    宁熙月只觉得这声线耳熟得很，“你……是不是今日送我花那个小女孩？”

    女童抽了抽鼻子，“姐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