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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不为谁纵马高歌

    “公主,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守护您。”

    我叫舒穆禄怜音。

    我出生那年,戒日统一草原六部,成为仅次于大启的大国。

    臣民都对我的父君歌功颂德。

    也说刚出生的长公主是戒日的福星。

    很小的时候,父皇就对我说,我是他最卓越的女儿,会是戒日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

    母妃在生下我之后就过世了,可是,我却没有一天尝过孤独寂寞的滋味。

    父皇宠爱我,宫人们疼爱我,臣民们敬爱我。

    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没有人会将我阻拦。

    他们只会用明亮的眼神看着我,告诉我。

    公主,您什么都不用害怕。

    自由肆意终究会有受挫的时候。

    七岁那年。

    我在宫人的陪伴下去宫外的草原上骑马。

    我已经不满足他们替我准备的小马,看上了父皇新驯回的那匹通身如雪的良驹。

    那是一匹骄傲的野马。

    所以,我没能野的过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肋骨摔断了两根。

    养病的那段时间里,我躺在自己的宫殿里百无聊赖。

    就是这个时候,父皇将纳真带到我面前。

    他说:“他是赫舍里纳真,是赫舍里将军的遗腹子,从今以后,他会贴身守卫你。”

    我知道赫舍里将军,他同父皇一起统一六部,最后战死沙场,是戒日举国敬仰的勇士。

    我对纳真起了兴趣,父皇走后,我偷偷问他:“你会骑马么?”

    纳真单膝跪地,右手覆在左胸上,告诉我。

    “公主,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守护您。”

    纳真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已经是一名挺拔的少年。

    他长的好看极了,同样都是英挺深邃的眉眼,比起其他戒日男子的粗狂豪迈,他却多了几分柔和的秀美。

    我从出生起,就是戒日的长公主,再往后,也只有两个弟弟。

    我不喜欢和我的弟弟们一起玩儿,他们太小,总是脆弱又无趣。

    纳真不一样,他就像我的大哥哥。

    他仿佛像父皇一般高大勇猛,他甚至可以徒手对战三匹野狼。

    所以他可以带着我去一切地方肆意冒险,而我不会再受伤。

    至于那匹摔伤我的白马。

    在我伤好之后,纳真再次带我回到了那片马场,只用了一个时辰,纳真就带我驯服了它。

    即便我只是被他圈在怀里,由他控制着缰绳,我仍然觉得,是我和纳真一起驯服了它。

    我好喜欢和纳真一起在草原上纵马高歌的日子。

    我也好喜欢纳真。

    戒日身处草原,地势开阔,臣民勇猛。

    可是我们终究不如大启繁华广袤。

    父皇说,他统一了六部,深知战争是一件多么残酷可怕的事情。

    他说今后,在他的统治下,不会让戒日子民再经历一次战争。

    所以,戒日一改好战的个性,向大启俯首称臣,成为了大启的附属国。

    每一年,大启都会向戒日索取一片数量可观的供奉,

    戒日的丝绸布匹,戒日的牛羊宝马,戒日的玉石玛瑙。

    每年都会有固定的一段日子,

    流水一样的送进大启都城。

    这样安稳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十三岁那年。

    从我十三岁那年起。

    戒日开始出现频繁的干旱,蝗灾。牛羊几乎都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草地吃一口鲜美的好草。

    牛羊吃的不好,那么子民也就过得不好。

    子民过得不好,就没有那么多牛,那么多羊,

    很多人都吃不饱,没有力气。

    没有力气纺丝织布,没有力气去挖玉石玛瑙。

    可是,大启的赋税丝毫不减。

    我拿出了自己的积蓄,开粥棚接济子民,带他们一起用火把攻击蝗虫,找新的没有归属的草原畜牧牛羊。

    可是,也没能让戒日富庶起来,交完大启的赋税,我们紧紧巴巴的过着日子。

    这样捱到了第三年,大启忽然告知我们,他们要征收更多的赋税。

    许多臣子劝父皇跟大启开战,可是开战是要花很多钱的,这三年的灾害,戒日早已国库空虚,况且,父皇他并不希望发生战争,搅扰臣民的宁静日子。

    那段时间,我肉眼可见的在父皇头上看到了好多新生的白发,他在日夜忙碌,没商讨出一个办法。

    从小,我就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万般宠爱集一身,从没有过多的约束,我就像草原上的格桑花一样自由的生长。

    我活的肆意畅快,还不明白他作为一个君主的忧愁。

    只能拼命的给他出主意,想办法。

    很多日子,我都与草原的子民们同吃同住。

    我向上天祈雨,希望戒日的土地早日长出粮食。

    我带着戒日的商贩,去别国边境售卖。

    我甚至和纳真一起集结了军队,想着不然和大启打一场算了。

    我奋不顾身的抵抗着戒日潦倒的命运,却不知我自己的命运却悄然降临。

    十六岁那整整一年,戒日果然下了好多好多场雨,粮食长起来了,牛羊也吃上了茂盛鲜嫩的草,与邻国的贸易让戒日的国库充盈了起来,戒日的军队都是草原上的勇士,每个人都视死如归,士气高昂。

    戒日终于挺过来了。

    在我十七岁生日的那天,我告诉父皇,我们去攻打大启吧,让他们取消赋税,我可以带兵做前锋,就从攻破他们的勉州开始。

    父皇长久的看着我,良久后,他对我说:“怜音,这次供奉,我准备把你送给大启的皇帝。”

    我怔愣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做出的却是这样一个决定。

    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久,父皇很坚决,我也很坚决。

    我明白作为公主需得有为臣民奉献的觉悟,只是我难道对戒日的用途却只有作为一个礼物吗?

    戒日最困难的这三年里,比起我两个沉默无能的弟弟,我几乎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事。

    我大半时间都没有选择在皇宫做一个无知的公主,我一直与我的子民在一起,与我的军队在一起,同他们并肩战斗,共同抵抗。

    父皇难道看不见我所做的一切吗?

    他听不见城门外子民们对我的呼声吗?!

    我们不欢而散。

    我不想嫁给大启的皇帝,他甚至已经五十六岁了,比我的父皇还年长五岁。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喜欢纳真。

    曾几何时,年幼的我也对他付出了少女所有的信赖和热忱。

    我要和他在一起。

    那天,从父皇的寝宫出来,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问纳真:“你喜欢我吗?”

    如果他说喜欢,那么我就愿意和他一起私奔,再也不回来了。

    让我那两个蠢弟弟去大启和亲吧。

    可是,他曜石一样黑的眸子也在长久的注视我后,沉默的垂下了眼。

    我逃宫了,一瞬间感觉仿佛被所有人抛弃。

    我混入子民中,想着自己一个人接下来要去哪儿,但是父皇的逮捕令很快就贴在了大街小巷。

    我混入人群,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曾经被我拯救过的子民跪在我曾经为他们祈雨的祭坛前。

    “公主啊!您在哪里?!”

    “您回去吧!您出嫁吧?!”

    他们并不知道我父皇详细的计划。

    他们只知道,和亲是促进两国关系的,如果公主受到大启老皇帝的宠爱,那么戒日的赋税可能就不那么重了,他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一些了。

    我愣了好一会儿,最终抢了一匹马,向皇宫外飞奔。

    我几乎有些不敢置信。

    所有人都背叛了我,他们说了十七年爱我敬我,最终却要我成为戒日献给大启的祭品。

    哪怕我从未辜负过他们,哪怕他们也知道,我将要去嫁给的那个人,是一个同我父皇一般年岁的男子。

    这一次,我在草原上逃了三天,最终被纳真带着人马在一处山谷中彻底拦截。

    没有办法,从七岁到十七岁,我们形影不离了十年,他比我更知道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会不自觉跑去什么地方。

    “赫舍里纳真,我再问你一次,你喜欢我吗?”

    纳真清澈的瞳仁里滚出一滴泪水,他说:“公主,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

    最后一次挣扎的结局,是我最信任的赫舍里纳真,亲手将我带回了父皇的面前。

    父皇最终终于向我诉说了他全部的计划。

    这次和亲,并不只是想达到两国交好的目的而已。

    大启皇帝年事已高。

    父皇准备了无数的探子和眼线,将暗中随着我,潜入大启的皇城。

    他要我嫁过去后,尽可能获得大启老皇帝的宠爱,生下一个孩子。

    这样,等老皇帝过两年驾崩,戒日就尽举国之力,帮扶这孩子成为大启新帝,让两国合二为一。

    这样,也算是戒日血脉统治了大启。

    我看了一眼站在父皇身边的纳真,我说。

    “好。”

    这一年,在纳真和舒穆禄科林的押送下,我随着贡品一起去到了大启。

    到了大启的皇城门外,我对赫舍里纳真说。

    “你滚吧,以后的路,我不需要你陪了。”

    我最终没有嫁给大启的老皇帝。

    他把我赐给了他的儿子,太子殷慎。

    殷慎很喜欢我,可他还有其他女人。

    其中一个姓孙,伺候的丫鬟说那是他的正妻。

    我和其他几个他的女人一样,是妾室。

    殷慎对我比其他人都好,他恨不得时时呆在我的身边。

    可是我的内心就好像十三岁那年戒日的受灾的荒原,寸草不生。

    我是草原上的小鸟,如今关入了大启的笼冢。

    我只觉得他聒噪。

    有一次,殷慎在书房教我写大启的汉字。

    他写下他的名字,殷慎,让我猜猜他写的什么。

    我认得第二个字,心脏猛的收紧。

    我说:“第二个字,是不是念真?”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他说:“怜音,这个字不念真,这是我的名字,殷慎,慎比真旁边多了一颗心。”

    我在心里想,是啊,说得对。

    纳真根本没有心。

    殷慎越喜欢我,他的女人们就越讨厌我。

    直到他登基为帝,都一直如此。

    下毒,使绊子,挑衅,我都欣然受之。

    父皇给我带来的探子们自顾自的在大启各自运作,我不需要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用做,殷慎就足够喜欢我。

    他喜欢我喜欢到什么都帮我想好。

    我还什么都没说,他一登基,就免除了戒日的赋税,一直到后来,戒日使团象征性的带点东西来,都要借献给我的名义,否则他都不愿意收。

    所以,那些下绊子的女人们一个个的都会被他赶走或惩罚,我的日子越发无聊了。

    出发前,答应父皇嫁给戒日老皇帝,生下皇子抢皇位的计划落空。

    我直接成了太子的女人,等我的孩子继承他的皇位,恐怕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我也不想杀他,父皇也没有要我杀他,于是我就在瑶华宫,一日一日的耗着。

    后来,我有了身孕,殷慎高兴坏了,我却只觉得身体一阵一阵的发冷。

    是因为中了毒。

    我没有告诉殷慎我中毒的事情,也知道给我下毒的是一位重臣的女儿丽贵妃。

    我还知道皇后难产死亡的事也是她干的,二皇子殷承翊的母亲秋夫人和皇上的事情也是她捅到太后面前的,她的手上不干净。

    我就是知道,我在这宫里有很多眼睛。

    不过,这一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原本是打算跟老皇帝生了孩子,扶持孩子一登基,我就可以随便死一死了。

    可是我却成了殷慎的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从出生到筹谋不知道要耗我多少年。

    我也不过当了他们戒日十七年的公主,难道还得在大启替他们做二十几年的傀儡?

    我不愿意。

    从我舒穆禄怜音嫁给殷慎的那天,我欠戒日的一切都还清了。

    我想死,丽贵妃给我下了毒,她算是在帮我不是么?

    没想到,这件事还是被殷慎发现了。

    因为当时的丽贵妃父亲的权势还很大,所以他不能杀了她,只能把她降为丽妃,罚她漪兰殿思过一年。

    殷慎觉得他没有保护好我,哭着在我床前道歉。

    这个人真的很烦,但却不是个坏人。

    很快,我的孩子出生了。

    他运气不错,和我长的很像,以后应该是个漂亮的少年。

    殷慎给他取名叫殷承夙,他说要让这孩子承袭他的夙愿,以后成为大启的明君,让大启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

    可是这孩子做不了皇帝了,因为我吃了那些慢性毒药,累积在他身体里成了病根,他身体十分虚弱,秦国师说他最多活不过二十三岁。

    我忽然的就发了很大一场脾气,叫殷慎快点把他送走,我不想看见这个孩子。

    那段时间,我总是不停的做梦,梦见自己的少年时光。

    那样自由快乐如同小鸟的怜音,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和殷慎成婚,生子,又任由别人给我下毒,最终却害了这个孩子。

    后来我想,好在他身体不够健康。

    别让他去承谁的夙愿了。

    无论是戒日的夙愿还是大启的夙愿,这个孩子都不用去承受了。

    让他就做一个闲散的王爷,为他自己自由的活着吧。

    我不是个好母亲,也无意做一个好母亲,我是戒日草原上自由的小鸟,我不想再被任何关系绑架一次。

    殷承夙被送出宫的那一晚,我跳进了瑶华殿旁边的湖中。

    但舒穆禄科林的妻子却救了我。

    她劝我活下去,自己却沉入了湖中。

    后来我没有做一个乖乖的傀儡,开始任由自己的性子做事。

    殷慎见我任性对我更好了,他觉得我是太过伤心,变着法子的哄我。

    我开始控制我手里的眼睛和探子,要么故意给戒日传去假消息,要么延迟给他们的真消息。

    戒日的使臣再来讨好关系,我常常把他们拦在皇城外,让他们过上十天半个月风餐露宿的生活再放进来。

    我从不见我的儿子。我也没有愧疚的情绪。

    从我生出他那一刻起,他是自由的人了,与我舒穆禄怜音没有关系,谁的事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我自己,我只在乎我自己。

    殷承夙被送到相府后,戒日和赫舍里纳真开始时不时的给我写信,我一封也没看,通通都烧了。

    大概又是要让我做一个配合的祭品。

    所以久而久之,麝月再有信就不给我了,她读过之后,口述给我听。

    我又不能撕了她的嘴,只能说一些难听的话,让她就那么原话回复过去。

    后来……

    后来很多年就过去了。

    殷承夙身体时好时坏,但还是一直好好活着。

    有一次我发现他断了我给他的药汤,开始自己找人治病,麝月告诉我,殿下自己忽然和戒日取得了联系。

    我给他的药汤是有毒的,不过能与他体内的毒互相抵制,能够尽量延长他的生命,毕竟活不过二十三岁不一定真的会活到二十三岁,也许二十岁就死了,也许十九岁就死了。

    不过看起来,他想要活的更长,想要得到的也更多。

    后来我知道了他想要什么。

    他头一次主动恳求我,让我把拦在皇城外的戒日使臣放入城中,因为他要救他心爱的女子。

    那一刻我心里狠狠的揪了一下,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个,对我说:“公主,我会永远保护你。”的少年。

    但少年不再了,这一年,当年七岁的怜音,如今都已三十四岁。

    赫舍里纳真大我七岁,他该老成什么样了呢?

    我忍不住想。

    殷慎让那个叫元锦的小姑娘嫁给殷承夙冲喜,还让我主持他们的婚典。

    我烦不胜烦,为什么殷承夙有病他们就觉得那个小姑娘应该理所当然的为他冲喜吗?

    女子生来就是用作牺牲的物品吗?

    我告诉她,如果殷承夙对你不好,大不了你搬进宫跟我过。

    她却对我说,她会好好对瑞王哥哥的。

    殷承夙怎么还需要别人反过来对他好?就这还想和我父皇合作,夺得大启的皇位?

    男人真的很无聊,眼中只有无上的利益和权利,为此可以牺牲任何东西。

    当我还继续抱着这样的想法时,忽然发现殷承夙已经有很久没有和戒日那边联系了,似乎所有重心都放到了元锦身上。

    我难得的在心里生出几分酸涩感。

    还好,看来我未曾得到过的东西,有人已经得到了。

    她很幸运,也很聪明。

    有一日我不太开心,就逗弄着殷慎送给我的那只虎皮鹦鹉阿鹰。

    它跟我是多么相像,住在漂亮的金笼子里,却永远飞不出这一方天地了。

    那天元锦来看我,在麝月惊恐的眼神里,她把阿鹰放走了。

    我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

    阿鹰终于得到自由了,现在只剩阿音一个被困在这笼中。

    皇宫就是一个金碧辉煌的污糟之地。

    在这里无论男人女人,高位低位,都无时无刻不在争,不在斗,不在筹谋。

    殷慎的二儿子在天牢被太子妃除掉了,

    他在所有人眼前都是风轻云淡,却来我这里哭,

    他说是他对不起这个孩子,他本来不应该把他带来这个世上。

    殷承翊是他和他亲妹妹生下的孩子,他这个妹妹是太后与别人私通偷偷生下的孩子,取名秋宜送到宫外养大,又在她长大后以做太后贴身宫女为名养在身边。

    但当年的殷慎和秋宜都不知道这一点,糊里糊涂的互生情愫后,这才被太后发现。

    木已成舟,太后无奈只得留下孩子,将秋宜送去了皇城外的怀柔寺。

    现在,这个孩子也死了。

    我只告诉他,如果这个孩子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么现在尘归尘,土归土,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你没什么可伤心的了。

    后来我的探子告诉我,

    暗中偷偷给殷慎下药的,从丽贵妃,变成了太子。

    殷慎的身体越来越差,他的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甚至他比赫舍里纳真还小一些,可是现在他却肉眼可见的老了下来。

    他生病的时候不愿意让旁的人照顾,只想见我,于是我就去见了他。

    我说,你好像老了很多。

    他说,是啊,但是怜音你却好像一点也没有老去。

    我说,那是因为你要想的事情太多了。

    而我,什么都不想。

    他笑了,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后面的那一句。

    我看他老了,是因为我从来未曾爱过他。

    他看我不老,是因为他一直一直爱着我。

    我告诉他,你身体之所以这样,是殷承乾的手笔。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天他一夜未睡,似乎是想了很久。

    后来殷慎死了,他还是让殷承乾做了皇帝。

    不过,他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殷承乾辜负了天下百姓,辜负了大启王朝,他让我帮殷承夙,把皇位从他手中夺回来。

    他这辈子对我很好,从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事。

    我答应了下来。

    三年后,勉州瘟疫,

    殷承乾让殷承夙去勉州救灾。

    齐元锦怀着身孕,我留在宫里的探子告诉我,

    殷承乾要杀了殷承夙,也杀了我,

    接着把齐元锦困入宫中。

    我想,三年前答应殷慎的事情,我可以去为他做了。

    我亲自点燃了自己的院子,

    伪造了我和麝月的尸身,然后在当年带来大启的细作的暗中护卫下,往勉州方向出逃了。

    但我要去的不是勉州,而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的戒日。

    要回家,无可避免的得和父皇取得联系。

    他说回来就好,你仍然是我最骄傲的女儿。

    他已经很老了,老的快要无法从皇位上直起背脊。

    去往戒日的路上,我听说了自己的死讯,

    听说元锦被叫进宫替我守灵。

    我笑了,大启的太皇贵妃舒怜音终于死了。

    舒穆禄怜音,从此可以过她想要过的人生。

    回戒日的那一天,是赫舍里纳真来城门外接我。

    我不想见到他,他却堵在我面前,更咽半天,只说了一句。

    欢迎公主回家。

    我冷笑了一声。

    我说赫舍里将军说笑了,我这只能算是回娘家,毕竟已经嫁了人。

    不过大启也不能算是我的家,只能算是夫家。

    我说,舒穆禄怜音已经没有家了,我回来只是想完成我丈夫的遗愿。

    出乎意料的,纳真好像并没有我想象中老成了一个中年人,

    他看起来仿佛就像一个少年的脸上多了几分沉稳和风霜,

    不过,这和我舒穆禄怜音又有什么关系呢。

    很快,勉州传回了殷承夙被染疫的灾民咬伤的消息,

    我便派了完颜冉去接他回来。

    舒穆禄天濯,是父皇给他娶的名字,

    他已经和我们达成了协定,以戒日君主之名,夺下大启。

    我父皇安心的闭上了眼。

    后来的事情都是殷承夙自己筹谋的,

    我便做回了我无所事事的大长公主。

    赫舍里纳真也跟着殷承夙出去打仗了,

    我的耳根子清静很多。

    我继续每天骑马,打猎,喝酒,唱歌,

    就如儿时一样。

    不过,无可避免的,还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其中,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赫舍里纳真在不在我身边。

    而是这近乎二十年的他乡经历,

    让我回到这里时,已经不再像少年时一般,天真,肆意,快乐。

    甚至有时候我还会时不时的想起殷慎。

    我想我不爱他,只是他对我真的很好。

    我很感谢他。

    大启打下来了,

    殷承夙却没有保护好他心爱的姑娘。

    齐元锦如同活死人一般的昏迷不醒,

    殷承夙竟然把戒日扔给我?

    他怎么好意思?

    我为戒日付出了二十年的时光,好不容易功成身退!

    殷承夙才不管我,他眼里只有他的小锦儿,

    不怪他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毕竟我确实也没有多少当他娘的觉悟,

    只是我的确挺喜欢我的儿媳妇儿的,

    于是忍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管理着戒日。

    赫舍里纳真真的很烦。每天都要来给我请安。

    说是请安,就是非得看我一眼,向我行一个戒日礼,然后便什么也不说的离开。

    气的我第三天就闭门不出让他滚。

    他自己很闲以为我也很闲吗?

    背叛过我的人,我一生都不会原谅。

    这是我舒穆禄怜音的骄傲。

    后来,完颜冉向我敬献了三个少年,他说这是献给大长公主的玩伴。

    我很高兴,这些少年都很漂亮,眼睛如同少年时的纳真。

    我带着他们去草原上纵马高歌,

    好像这样,就能够追上少年时的那个鲜衣怒马的女孩。

    赫舍里纳真有时会跟在我后面,

    看见我和少年共乘一马,放声大笑时,

    他也会站在不远处的地方,沉默的微笑。

    他会笑我也不奇怪。

    因为他没有心。

    因为赫舍里纳真从没有喜欢过舒穆禄怜音。

    而我对当年那个问题的答案也不再那么耿耿于怀。

    没有纳真,怜音也还是怜音。

    她会为自己而肆意畅快的,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