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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冷淡

    元旦一过,马上就是期末考试。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为即将来临的期末考做准备。

    可自从那天之后,祁宋自习课再也没有来请教过陈瑾。

    有几天陈瑾甚至在想他会不会是认真的。可又想到他转身离开的潇洒,仿佛那天只是一个逗她的玩笑。

    她想到他骂她“呆子”。难不成他觉得她无趣,所以不再在她身上花费精力?

    想到这儿,她的心不由拧巴到一起。

    确实她把所有的经历和时间都放在学习上,面对所有流行事物,她简直像个外星人。所以在别人看来确是“书呆子”无疑。

    而他却和她南辕北辙,没有什么可以重叠的轨迹。

    她胡思乱想着,可行动上却如鸵鸟,依旧埋头在书桌前,和各种难题斗智斗勇,只是某个时候总会心生烦躁。

    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冷漠的态度如同从未认识她一般。她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又觉得“书呆子”能和他说些什么?在他眼中也只能是惹人厌烦的废话,她的勇气并不足以支撑她接受一次次的冷眼,即使他对她来说确实很特别。

    说来奇怪,赵云周在那天之后仿佛消失了,没有人再见过他。

    曾经的校霸忽然不告而别,默然离开。很多人都在背后猜测原因。

    盛传的八卦说他去国外留学,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了。

    林奕晗忽然想起那天听筒中传来飞机划破苍穹的声音,悲伤突如其来。

    她讨厌这种不告而别的人。他们声势浩大的进入你的生活,却静悄悄的不告而别,徒留那些过往的痕迹让人一遍遍回忆,在心底变得深刻。久而久之成为内伤,总在四下无人的夜微微作痛,它们毫不费力却留下一地狼藉,可恶至极。

    期末考试林奕晗成绩更加糟糕,之前虽然是倒数第一但是成绩距离前一名并不至于相差太远,可这一次竟然连普通班中等生都不如。

    很多人在背后议论纷纷,林奕晗一向很在乎别人的看法,以往她早就坐立难安,食不下咽了。可这一次却出奇的安静,只是毫无声响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放空。

    在学校走廊偶然遇到贺晓云,林奕晗目不斜视从她旁边走过。

    身后传来嘲讽的声音:“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了?”

    贺晓云忘不了那一天。在她再三请求下赵云周答应和她出去。虽然两人确定关系有一段时间了,但从来没有单独出来过,她内心无比期盼着这一次约会。贺晓云知道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可她愿意花时间等待陪伴让他了解她的全部。可那天她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那个对自己说“我会去”的人,只等来纷扬的雪花。

    她不死心,等到咖啡馆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周围的星光慢慢暗下来,人群远去。他始终没有出现。

    她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拨着赵云周的电话,电话中依旧是冰冷机械的女音。他竟然骗她。

    她不记得拨打了多少通电话,手机打到关机她充电继续打。直到第二天下午电话忽然被接起。那一瞬间她呼吸都暂停了。

    她不确定的喊他名字:“赵云周。”

    熟悉的声调传来,可首先入耳的却是一声冷笑。他毫不留情的开口:“照片随便发。我会说是合成的,没有这回事。你爱怎么闹腾随你,名声是你自己的。我出国了,以后不要再找我。电话也别再打了,我不会接。”

    那一瞬间她四肢百骸都僵冷震颤,心口似被毫不留情划了一刀,血流不止。

    贺晓云面色灰白,死死咬住嘴唇:“为什么要出国?”

    对面安静了几秒,紧接着赵云周开口:“其实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除了一个人。她用那种目光看我我受不了。”

    贺晓云强忍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滚烫又汹涌。

    她带着哭腔:“你真的不喜欢我吗?哪怕一丁点儿。”

    赵云周没有说话,听筒里传来寂寂风声。贺晓云却在固执的等他开口。

    片刻后,对面道“我知道那天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爱情是纯洁的,但是你把它弄脏了。”

    面对这样的结果贺晓云难以接受,她的心里挽了个疙瘩,一见到林奕晗所有的痛和不甘都疯狂炸出,难以自持。

    林奕晗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她的话直白的将她贬低。可林奕晗没心思和她吵架。

    直言:“他都和你在一起了你应该高兴,何况我们并没有什么。”

    语毕她表情黯然,不愿意和她做无谓纠缠,快步离开。

    林奕晗从回班后脸色就不太好看,她恹恹趴在桌上,显然没有什么心思。

    陈瑾走过去问她发生什么了。她只是咬着嘴唇摇摇头。

    放假的前一天陈瑾说:“其实你可以联系他的。”她知道林奕晗对赵云周的不告而别耿耿于怀。

    夜深人静时林奕晗也不由问自己。到底喜欢赵云周吗?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她心底却真实的感到不舒服。

    偶尔她也会期待异国他乡的来电,可手机却始终安安静静。

    有那么一天她失手拨了他的电话,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电话接起,一个俏皮的女声传来:“Hello,thisisCathy,Allenwasawayfromhisdeskrightnow.Wouldyoumindcallingbacklater?”

    林奕晗立刻挂断了电话,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甚至一度觉得不解气,直接将赵云周手机号拉黑。心里发誓再联系他自己就是猪。

    和林奕晗正相反,祁宋的期末成绩显著提高,竟然一跃到达班级中等,很多人都围在他身边看似认真的讨教学习技巧,他的目光透过拥挤的人群看向陈瑾。

    陈瑾低着头在安静的看书,似并不在意这边热闹的风景,忽然一阵颓然袭来,祁宋靠在椅子上,眼眉低垂,神色落寞。

    祁宋一向是个骄傲的人,第一次在陈瑾面前放下自尊,可却被她拒绝,他怎么可能继续热脸贴冷屁股。

    放寒假那一天天气格外的冷,陈瑾从公交车上下来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她眼前。

    已经忘记几年没有见面,时光缓缓流淌,可在某一个节点蓦然回首,才发现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她皱眉低头打算绕过眼前人,刚往前走出几步衣服被后面的人扯住,动弹不得。

    陈瑾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每次吴俞铭要外出时,她总是粘着他,一定也要出去。那双小手总是拽着他的裤腿,声音软糯,眼眸含水央求他。

    吴俞铭总是会败下阵来。最后只得半蹲下,用他干燥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耐心安抚她,承诺给她买好吃好玩的,前提是她不能闹着跟。往事不可追,遍地霜寒。

    感受到那双手的拉扯,陈瑾毫不留恋一把拂开。

    虽然陈蓉不说,但她的痛陈瑾看在眼里。所以她冷漠拒绝他的一切真心假意,以求最后的安心和忠诚。

    从他抛弃她们母女之后,陈瑾已经自觉划分楚河汉界,从此两方再无瓜葛。

    大多数夫妻的分别很难体面,无非是不甘心。吴俞铭是那个背叛的人,将她们推到风口浪尖,忍受各种闲言碎语的侵扰。

    陈蓉说他愿意花女人的脏钱。

    陈瑾始终记在心里,所以她从未接受过他施舍的好意,甚至警告他以后别来,她不想看到他。

    隔了这么久,他又来了。

    如今的他面容沧桑,不过短短几年以前的神采被消磨,显而易见的疲惫姿态。

    他眼神有些胆怯的望着她:“好久不见,虽然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想看看你。”

    小心翼翼的样子竟让陈瑾没来由心头一酸。

    她调整了呼吸声音冷硬:“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我赶着回家。”

    吴俞铭点点头,又忍不住关心:“你们过得好吗?”

    陈瑾嗤之以鼻:“和你有关系吗?”

    吴俞铭怔了一下,缓缓道:“过得好我就放心。”

    眼睛不争气的氤氲雾气,陈瑾抬头看向天空,顿了顿带着鼻音开口:“你离开的时候没想过这个?现在再说不觉得可笑?”

    吴俞铭面露痛色,无奈道:“我对不起你们,欠你们的只能下辈子还了。”

    陈瑾脑海里回荡着很多恶毒的话,可看到他那一副可怜姿态,她忽然有些难以启齿。

    吴俞铭给陈瑾钱陈瑾拒绝,依旧让他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们面前。

    吴俞铭没应声,硬给陈瑾塞钱,两人推搡间信封里的钱撒了一地,满地的粉红色。

    陈瑾愣了片刻转身走了。

    走了一段时间她回头看,吴俞铭蹲在地上缓慢的捡拾着散落地上的钱,随着她渐渐走远,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视线。

    寒风割着人的脸,可心却似乎更痛。

    陈瑾打开门回到家里,看到陈蓉坐在阳台上透过落地窗呆呆的望着外面,冬天天黑的早,陈瑾不知道她在望什么。她整个人沉浸在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中,无端悲伤。

    陈瑾走到她身边她浑然不觉。

    陈瑾听到她低语:“二十八,庆妈妈。”

    她的心仿佛被人揉了一把,酸涩难忍。

    当年陈瑾老是记不住陈蓉的生日,吴俞铭就编了这么一句顺口溜来帮她,陈蓉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可都多少年了,再也没听到过这句话。

    家里没开灯,难过的情绪在蔓延,这种时候悲伤容易钻进骨头。

    忽然亮光乍起,陈蓉回过神来看到陈瑾:“回来了。”

    陈瑾点头,她讨厌悲伤将人淹没,尤其为不相干的人,所以毫不犹豫的开灯,迎接光亮,驱赶坏情绪。

    她很少撒娇,可她环住陈蓉的肩头,兴高采烈的对她说:“妈,我又进步了,全校第六。”

    陈蓉露出明快的笑:“真棒,我就知道你行。”刚才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

    “妈妈给你做糖醋排骨,等着。”说着人便进了厨房。

    陈瑾刚才的笑容消失,脑海里又出现吴俞铭蹲在地上捡钱的画面。

    她用力摇头,甩开这恼人的画面。

    寒假来临的时候,林家一家人终于凑齐。

    饭桌上季荣开口:“奕晗,期末没考好是吗?”

    班主任早就跟她通过电话,毕竟精英班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地才”难免让人说三道四,话语中也颇为难。

    林奕晗的筷子顿住,妈妈季荣很爱他们兄妹俩,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批评过两人,每次都是帮助鼓励,林奕晗觉得很亏欠妈妈。她开口红了眼眶:“妈妈,对不起。”

    季荣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慈爱:“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人生是你们自己的。每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不擅长并不代表你不行,可能只是方向不对,关于学习,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琛也开口;“你妈妈说的对,人生就是探索不同的可能性,不必要在一条路上死磕。”总有一些人说死磕到底,可林琛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在不适合自己的路上磕的头破血流,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不值得。

    林奕晗看着她们,内心涌起一股暖流。她开口:“我好像就会跳舞。”

    季荣露出笑颜:“走艺术也不错,舞蹈家也很棒,那就加油吧。”

    林琛开口:“爸爸支持你。”转头又问:“祎丰,你呢?”

    林祎丰淡淡道:“我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

    林琛闻言点点头。林祎丰从来不需要别人操心,而他的志向也从未发生变化。

    终于到了二十八,这天陈蓉早早的起来就打算忙活。她过生日,陈瑾不忍心看她这么辛苦。可她不会做饭,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提议陈蓉直接下饭馆。

    陈蓉说下饭馆没有气氛,何况姥姥和舅舅难得来一次,还是想自己动手。

    平时两个人在家总显得很安静。可今天厨房里不时传出切菜的声音和咕嘟咕嘟的炖肉声。

    陈瑾不时去厨房转转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可陈蓉总是会把她推出去,说让她别添乱。

    随着一盘盘色泽美丽,散发着热气的菜被一一端上桌摆放布置齐整,陈蓉这才被弟弟陈涛按在凳子上,停下忙碌的身影。

    一家人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内心都不觉感慨。

    陈涛举杯:“希望新的一岁老姐越来越年轻,小瑾金榜题名,老妈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虽然是过生日,但陈涛将桌上的人挨个祝福个遍,大家都乐呵的笑出声。

    陈守国去的早,老妈又身体不好。陈蓉作为长姐,把教育陈涛的责任接过来,这么多年两人难免拌嘴争吵,可陈蓉知道弟弟很疼她。

    当年吴俞铭出轨离婚的事被他们知道。那个时候陈涛还在读高中,提溜着菜刀就要去找吴俞铭,还是她拼死拼活才把他拦下。

    看着以前轻狂热血的弟弟如今渐渐变得成熟,陈蓉心底很是欣慰。

    陈蓉开口揶揄:“光祝我们了?你呢?”

    陈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就祝我抱得美人归。”

    陈涛的嘴角快咧到太阳穴了。大家都为他开心。陈瑾藏在桌下面的手悄悄拽了拽陈涛,陈涛转头表情疑惑的看着她。

    陈瑾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还是那个吗?”

    “换了。”

    看着陈瑾忽然耷拉的嘴角,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头:“逗你玩呢,哪能呀。”

    听到这话陈瑾才又露出笑容。

    陈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在旁边开口:“不得了,你们俩都有小秘密了。”

    陈涛和陈瑾相视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