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乞丐有志，少年有遗
老乞丐叫赵希弦，是一个在江湖上消失了三十年的名字，但他没说过，燕祺并不知道。
他曾经也做过猜测，但是这世间兆亿人口，武功高强者数不胜数，江湖上那些隐士高人更是随时都能传出他们的传说，包括塔上那个白发老头，他实在是无法确定他们的真实身份。
只大概猜到一个是北燕人，一个是东禹国人。
四个月前的那天夜里，燕祺遭遇了两世为人以来的第一次惨败，是眼前这个老乞丐将他从枯井中救出来带到了这里，在他养好伤之后，老乞丐每天都会问他接下来想去哪里。
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燕祺始终想不通其中缘由，对方也不愿给他解释。
他一直没说自己想去哪里，除了不明情况之外，他也确实没想好自己接下来的方向。
发生变故之后，这一世所计划的一切都被打乱了，他需要时间重新捋一捋，重新规划一番。
今晚燕祺还是一如往常般摇头，赵希弦闻言表面没什么变化，但燕祺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
老乞丐正欲转身，燕祺斟酌道：“我虽还没想好要去哪里，但可以在路上慢慢想。”
赵希弦驻足回身，哪怕身上穿得破破烂烂，他还是背负双手，展示出一副孑然自立的孤傲感。
“既无目的，何来方向？”
“九州延绵千万里，十国之地亿兆黎民，我行一路总会遇到想做的事，找到想去的地方。”
“准备往何方去？”
“向南。”燕祺展颜笑道：“北方这苦寒荒芜之地已经待腻了，我想去天气比较暖和的地方过年，听说余杭淮水一带亭台楼榭遍布，文人士子满腹诗文才气，姑娘们更是人人肤白貌美、婉约柔肠，若实在找不到去处，我便去那里度过余生罢。”
老乞丐皱着眉头，心绪几欲暴起，最后还是在一声浑厚的冷哼中沉寂下来，脸色一沉道：“没点志气的东西！”
燕祺顿感莫名，这难道不是你们期望的答案吗？难道你们希望我东山再起、祸乱九州？
却听老乞丐继续道：“我等既已踏足武道，当一心追求无上大道，若要贪念世俗权欲，何必苦修这般多年？学那些无用的书生纸上谈兵多好？”
燕祺苦笑道：“您这话要是被天下高居庙堂的人听了去，不管是武将还是文臣，恐怕都难免要对你口诛笔伐一番。
那些为了仕途蹉跎半生却连个进士甚至举人都考不上的学子，更是会因您这句话而与您不死不休。”
人类的发展历程总是存在惊人的相似，哪怕处于不同的两个世界，九州依然曾经历过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时代，以及文化大爆炸时期的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度阶段。
直到儒道教廷统治九州长达千年，这里的发展才与地球上华夏民族的发展出现区别。千年前，道廷的崛起以及武道世界的出现，越加强大的个体实力打破了文人垄断统治的时代，九州的发展才多姿多彩起来。
九州如今虽然武道昌盛，门派林立，但要说在修武一途名气最盛的，大多都出自各国朝堂，江湖中除了那些传承久远的大派，大多门派也都归附于朝廷，以求香火不绝。
老乞丐冷哼一声，嘲讽道：“所以这天下才尽是些追名逐利的蠢货，九州千载岁月里，竟无一人能超脱大成，羽化成道。”
“肉体凡胎本就承载有限，想要成就那虚无缥缈的无上大道，恐比登天还难。”
“本就是登天，哪有比这更难？”老乞丐骂道：“蠢笨小儿，若连与天争高的志向和勇气都没有，如何能成就大道？”
燕祺喟叹道：“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去吃那么多苦，何苦来栽？”
老乞丐双目圆瞪，厉声道：“怕苦？怕苦修什么武？！”
联想到城隍庙里这几个月来夜夜不断的惨叫声，再看看少年惨白的脸色，老乞丐抽了抽脸，眼神缓和下来，转身看向华灯初上的盛京城。
论吃苦，眼前这少年令他也不得不佩服，论毅力，他更是从未见过这般坚韧不屈之人。
放眼九州，但凡四肢经脉尽废之人，要么成了彻彻底底的废人，要么暴毙荒野成了孤魂野鬼，唯有眼前的少年，短短三个月就能上山打猎，而且隐隐有恢复武道的迹象。
这是老乞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迹。
但当他亲眼见证这个年轻人每晚惨叫至丑时才停歇时，他又不觉得这是奇迹了。
真正的奇迹是这个少年本人。
他能以一己之力在北燕推行新政，也能孤军深入蛮族敌营取上将首级，还能在遭遇背叛和惨败之后变得云淡风轻……
每天看着燕祺一瘸一拐的爬山，老乞丐都会为他不是自己的家族后辈而惋惜。
“当初您为何救我？”
“受人所托。”
“我还以为您早就知道我能解决您的经脉问题呢。”
“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也与我一般遇到瓶颈。”
“这么说，您的问题已经存在很多年了？”
“三十二年了，因为这个问题，老夫当年才在比武大会上败了半招，以至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只输了半招啊，怎么败得这般落魄？”
“和你差不多，哪怕只输了半招，也是输掉了一切。”
“如今您已解决了经脉问题，是不是要回去把曾失去的讨回来？”
老乞丐看向燕祺，神情柔和了许多，笑骂道：“你一个黄口小儿尚能放下一切，老夫这心胸岂能不如你！”
…………
气，能行于经络之间，蕴体于内，御气于外者，便是大成。
武道大成者，是为世间武道极致，这些人或是掌控百万军队的大将，或是名门大派的中流砥柱，剩下少许看淡名利者，便会去追求那超脱天外的无上大道。
燕祺身怀两世记忆，脑子里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全是霸哥，唯独修武一途得从零开始。
虽然武功修行与中国传承千年的道家修行相似，但他当年除了看过些武侠小说之外，也没看过这方面的典籍。
好在他拥有不拘一格的思维逻辑，拥有超脱修行框架的视野眼光，在这个世界的武功修行一途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老乞丐说了不用急着走，可以天亮再出发，他也懒得大半夜赶路。至于可能的追兵，有了老乞丐的承诺，他一点都不担心。
走进自己狭窄逼仄的房间，燕祺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床板上铺着厚厚的干草，点上从厨娘那里顺来的蜡烛，他从草甸子下面拿出一本书开始翻阅。
这本书叫《黄庭经》，三个月前不经意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见过太多巧合的他深知这世间的巧合大多都是出自刻意的安排，他自然不相信这本书是觉得与自己有缘而特意找来的，何况它本身的价值还根本就不可估量。
九州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不足三千年，两百年前大周王朝覆灭后，上百个诸侯国互相兼并攻伐至今，尚有十国称帝建庙。
东禹国道廷有三大世家，袁氏修《先天罡气》，宋氏修《洛书》，而这《黄庭经》便是第三家赵氏的家传心法。
九州自古就有‘天下武功出道廷’的说法，道廷能名传天下千年而不衰，这三门武功心法就是撑起道廷无上地位的擎天之柱。
燕祺看了看院外老乞丐所在方向，眉宇间全是笑意：“老东西虽然傲气，人还是不错的。”
对于盛京城里的很多人来说，今夜注定无眠，其中也包括燕祺，所以城隍庙里原本只持续到半夜的惨叫声今晚会延续到天明。
他曾经也做过猜测，但是这世间兆亿人口，武功高强者数不胜数，江湖上那些隐士高人更是随时都能传出他们的传说，包括塔上那个白发老头，他实在是无法确定他们的真实身份。
只大概猜到一个是北燕人，一个是东禹国人。
四个月前的那天夜里，燕祺遭遇了两世为人以来的第一次惨败，是眼前这个老乞丐将他从枯井中救出来带到了这里，在他养好伤之后，老乞丐每天都会问他接下来想去哪里。
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燕祺始终想不通其中缘由，对方也不愿给他解释。
他一直没说自己想去哪里，除了不明情况之外，他也确实没想好自己接下来的方向。
发生变故之后，这一世所计划的一切都被打乱了，他需要时间重新捋一捋，重新规划一番。
今晚燕祺还是一如往常般摇头，赵希弦闻言表面没什么变化，但燕祺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
老乞丐正欲转身，燕祺斟酌道：“我虽还没想好要去哪里，但可以在路上慢慢想。”
赵希弦驻足回身，哪怕身上穿得破破烂烂，他还是背负双手，展示出一副孑然自立的孤傲感。
“既无目的，何来方向？”
“九州延绵千万里，十国之地亿兆黎民，我行一路总会遇到想做的事，找到想去的地方。”
“准备往何方去？”
“向南。”燕祺展颜笑道：“北方这苦寒荒芜之地已经待腻了，我想去天气比较暖和的地方过年，听说余杭淮水一带亭台楼榭遍布，文人士子满腹诗文才气，姑娘们更是人人肤白貌美、婉约柔肠，若实在找不到去处，我便去那里度过余生罢。”
老乞丐皱着眉头，心绪几欲暴起，最后还是在一声浑厚的冷哼中沉寂下来，脸色一沉道：“没点志气的东西！”
燕祺顿感莫名，这难道不是你们期望的答案吗？难道你们希望我东山再起、祸乱九州？
却听老乞丐继续道：“我等既已踏足武道，当一心追求无上大道，若要贪念世俗权欲，何必苦修这般多年？学那些无用的书生纸上谈兵多好？”
燕祺苦笑道：“您这话要是被天下高居庙堂的人听了去，不管是武将还是文臣，恐怕都难免要对你口诛笔伐一番。
那些为了仕途蹉跎半生却连个进士甚至举人都考不上的学子，更是会因您这句话而与您不死不休。”
人类的发展历程总是存在惊人的相似，哪怕处于不同的两个世界，九州依然曾经历过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时代，以及文化大爆炸时期的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度阶段。
直到儒道教廷统治九州长达千年，这里的发展才与地球上华夏民族的发展出现区别。千年前，道廷的崛起以及武道世界的出现，越加强大的个体实力打破了文人垄断统治的时代，九州的发展才多姿多彩起来。
九州如今虽然武道昌盛，门派林立，但要说在修武一途名气最盛的，大多都出自各国朝堂，江湖中除了那些传承久远的大派，大多门派也都归附于朝廷，以求香火不绝。
老乞丐冷哼一声，嘲讽道：“所以这天下才尽是些追名逐利的蠢货，九州千载岁月里，竟无一人能超脱大成，羽化成道。”
“肉体凡胎本就承载有限，想要成就那虚无缥缈的无上大道，恐比登天还难。”
“本就是登天，哪有比这更难？”老乞丐骂道：“蠢笨小儿，若连与天争高的志向和勇气都没有，如何能成就大道？”
燕祺喟叹道：“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去吃那么多苦，何苦来栽？”
老乞丐双目圆瞪，厉声道：“怕苦？怕苦修什么武？！”
联想到城隍庙里这几个月来夜夜不断的惨叫声，再看看少年惨白的脸色，老乞丐抽了抽脸，眼神缓和下来，转身看向华灯初上的盛京城。
论吃苦，眼前这少年令他也不得不佩服，论毅力，他更是从未见过这般坚韧不屈之人。
放眼九州，但凡四肢经脉尽废之人，要么成了彻彻底底的废人，要么暴毙荒野成了孤魂野鬼，唯有眼前的少年，短短三个月就能上山打猎，而且隐隐有恢复武道的迹象。
这是老乞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迹。
但当他亲眼见证这个年轻人每晚惨叫至丑时才停歇时，他又不觉得这是奇迹了。
真正的奇迹是这个少年本人。
他能以一己之力在北燕推行新政，也能孤军深入蛮族敌营取上将首级，还能在遭遇背叛和惨败之后变得云淡风轻……
每天看着燕祺一瘸一拐的爬山，老乞丐都会为他不是自己的家族后辈而惋惜。
“当初您为何救我？”
“受人所托。”
“我还以为您早就知道我能解决您的经脉问题呢。”
“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也与我一般遇到瓶颈。”
“这么说，您的问题已经存在很多年了？”
“三十二年了，因为这个问题，老夫当年才在比武大会上败了半招，以至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只输了半招啊，怎么败得这般落魄？”
“和你差不多，哪怕只输了半招，也是输掉了一切。”
“如今您已解决了经脉问题，是不是要回去把曾失去的讨回来？”
老乞丐看向燕祺，神情柔和了许多，笑骂道：“你一个黄口小儿尚能放下一切，老夫这心胸岂能不如你！”
…………
气，能行于经络之间，蕴体于内，御气于外者，便是大成。
武道大成者，是为世间武道极致，这些人或是掌控百万军队的大将，或是名门大派的中流砥柱，剩下少许看淡名利者，便会去追求那超脱天外的无上大道。
燕祺身怀两世记忆，脑子里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全是霸哥，唯独修武一途得从零开始。
虽然武功修行与中国传承千年的道家修行相似，但他当年除了看过些武侠小说之外，也没看过这方面的典籍。
好在他拥有不拘一格的思维逻辑，拥有超脱修行框架的视野眼光，在这个世界的武功修行一途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老乞丐说了不用急着走，可以天亮再出发，他也懒得大半夜赶路。至于可能的追兵，有了老乞丐的承诺，他一点都不担心。
走进自己狭窄逼仄的房间，燕祺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床板上铺着厚厚的干草，点上从厨娘那里顺来的蜡烛，他从草甸子下面拿出一本书开始翻阅。
这本书叫《黄庭经》，三个月前不经意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见过太多巧合的他深知这世间的巧合大多都是出自刻意的安排，他自然不相信这本书是觉得与自己有缘而特意找来的，何况它本身的价值还根本就不可估量。
九州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不足三千年，两百年前大周王朝覆灭后，上百个诸侯国互相兼并攻伐至今，尚有十国称帝建庙。
东禹国道廷有三大世家，袁氏修《先天罡气》，宋氏修《洛书》，而这《黄庭经》便是第三家赵氏的家传心法。
九州自古就有‘天下武功出道廷’的说法，道廷能名传天下千年而不衰，这三门武功心法就是撑起道廷无上地位的擎天之柱。
燕祺看了看院外老乞丐所在方向，眉宇间全是笑意：“老东西虽然傲气，人还是不错的。”
对于盛京城里的很多人来说，今夜注定无眠，其中也包括燕祺，所以城隍庙里原本只持续到半夜的惨叫声今晚会延续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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