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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莉莉玛莲》

    苏江下手术收到一封信,尽管信封上盖着帝国之鹰的标识,但她任然对信的来源十分警惕,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有赫尔曼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没必要给她写信,所以她一时猜不到会是谁的来信。

    这封带有帝国之鹰标识的信被人发现无疑昭示她与德军有来往,她已经不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少女,她不想重蹈在法国被误会差点被杀的覆辙,不想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她找到一个角落拆开信封。

    亲爱的江:

    赫尔曼来信告诉我们你在苏联,我十分为你担忧,胆小如鼠的你怎么会跑去那个可怕的地方,我猜你一定也很为我担忧,实际上我的境遇没有那么狼狈,我所在的地方与你是两个极端,这里热到难以想象,听说你那里冷到不可思议,真想和你交换。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我竟然已经记不得具体的时间,好像是圣诞,如果我记错了日期千万不要生气,没办法,我被热昏了头,你一定要体谅,你一定想不到我在哪里给你写信,一辆坦克里,亲爱的不要皱眉,我很好,我在听莉莉玛莲,你有听过这首歌吗?

    乔纳斯说四年前静作战的八个月里为消除法国人的斗志,他们天天在马奇诺防线播放这首悠扬的情歌,现在战线那头每天都将这首歌播放给我们听。

    我猜战线那头的士兵也喜欢这首歌,或许它已经冲破双方防线传遍整个战场。不过自斯大林格勒我们损失30万官兵后,戈培尔长官认为它会颓缓德意志的战斗意志,下令禁止播放甚至销毁唱片。

    幸好它的唱片被偷偷送到瑞士,中立国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比如莉莉玛莲在被禁播的三天后又唱响在无线广播中。前线的士兵用坦克内部电台,私人唱片一遍一遍的播放,我刚刚处理好一个中暑的士兵,他正在听,所以我有幸能一起聆听。

    随军的这些年我发觉无论是借着阳光就能煎蛋的北非,还是为了抢一小堆补给必须争夺的你死我活的阿登森林,每到晚上9点55,战壕里的士兵都会把收音机调到到贝尔格德电台,倾听这首哀伤缠绵的《莉莉玛莲》。

    不得不说它确实成功的唤起士兵心底的厌战情绪,就连我也被它唤醒那些早已被战争带走的回忆。我永远记得柏林读书时的快乐,永远记得你种在花坛里的花,永远记得柏林微笑的时候的样子。

    信纸和时间有限或许我想说的实在太多,一时间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我只能和你聊聊我最近的这样一点点娱乐,其它的实在是太艰苦,我想你一定过得也很糟糕,幸运的是乔纳斯在我的身边。

    当他将赫尔曼的来信展示在我面前时,我非常诧异,因为在这个时候还能在联系上旧友是一种幸运,真的,如你境况安好,盼望回信,这是糟糕日子里的一点希冀。

    江,你一定要给我回信,哪怕告诉我你过的很不好,虽然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收到,但是帝国的邮件总是非常让人可以信赖,现在收不到信,大多数都会默认对方已经死亡,如果你没有收到我的回信说明我已经死亡。

    勿念,珍重。

    苏江没想到这会是玛丽的来信,阅读完信她心绪难平,见到信封上的帝国徽章血液瞬间凝固,在法国是她曾因被怀疑与德军有来往差点被报复死掉,所以对这封信的处理,她不得不十分谨慎。

    这封信上的油墨有着旧友的气息,战火纷飞下收到旧友的来信是一种支撑,她想保留住旧友的信,思来想去她将带有徽章的信封丢进火堆里烧掉,玛丽盼望着她的回信,盼望知道她是否安全,她回到办公桌准备回信,办公桌没有多余空白的纸,她撕下桌上的台历做信纸。

    笔落在台历上的一瞬间,苏江迟疑了,首行第一个字符处被墨迹晕染出一个圈,她应该回信给玛丽,可是她一时不知道该回复玛丽什么,玛丽说的《莉莉玛莲》她听过,这首歌在能轻易冻掉脚趾的东线同样火爆,前两天她陪一个14岁被截肢的士兵听过。

    她还记的当时硝烟弥漫,雪地里冻结住很多鲜血,失去右腿的士兵在这首歌高潮的时候醒来,她忘不了士兵坚毅脸旁,也忘不了白色的床单被泪水一滴一滴打湿。

    或许她可以分享她的生活给玛丽听,可是她的生活同玛丽没有区别,一样的糟糕。谈谈共同的熟人赫尔曼,说起来苏江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她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

    寒风凛冽,医院外的夜漆黑一片,走廊里传来伤兵的哀嚎,听到看到经历这些,她更不知道写什么给玛丽。

    现在西线的装甲兵羡慕东线装甲兵待在坦克里不会闷热中暑,东线忍受酷寒的士兵羡慕西线的同袍可以在坦克上烤鸡蛋。

    再过一段时间,厮杀在东线被俘的七百万官兵喝着发霉的红苕糊糊时还会羡慕西线俘虏的每日面包。

    他们喝醉烈的酒,降最野的马,开最快的车,治最好的医,撞最硬的头,修最高的坟,长最长的草。

    思绪繁杂,苏江的小歇时间已经用完,她一字未落,现在她必须重新进入手术室,这个年代又太多的身不由己,有时候连认真写一封回信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主宰自己的命运。

    城市一直都处于骚乱,外面的炮火一直都很激烈,枪声越来越近,一些沉不住气的护士开始慌乱,苏江仰头喝下一口水,再次一头扎进手术室,她没想到她竟然已经习惯在炮火下讨生活。

    苏军势要夺回这座城市,医院被成批成批送来的伤兵塞满,苏江更没有给玛丽写回信的时间,炮火愈来愈近,大多数的医生眼睛熬得通红,苏江趁着喝水的间隙匆忙写着回信。她写的德语从来都不好看,在炮火的震动下写的更差劲,好在不妨碍阅读。

    德军每一个士兵的心中都有一个莉莉玛莲,苏军的每一个士兵的心里都有一个喀秋莎,可惜等在柏林街灯下的莉莉没能等来她的爱人,守着白桦林的喀秋莎没能等来她的小伙子。

    1944年的德军基本面临三个选择,向盟军投降,向苏军投降,阵亡。他们不知道这场战争的最终的结果是美苏博弈德国分裂,不知日后战俘营他们如何看待这场战役。

    战争与政治人类逃避不开的漩涡,也是人类的终极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