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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崩坏

    苏军收拾残兵败将的速度很快,偶尔会遇到难啃的硬骨头,他们宁死不屈。面对这种情况苏联人自然回以骁勇,这几次的战役比之前轻松不少,战亡率没有先前那么的居高不下。苏江看一眼手表,8点,医疗处的伤员已经清理完毕。

    窗外一片寂静,月光皎白的撒在道路上,那层月光柔和的过分虚假,以至于让她恍惚的以为自己还在和平的年代。

    可血腥味将她硬生生的拉回现实,寒冷不仅来自身体,还有由心底发出的寒,她见过太多的难民,不同国家的,苏江不知道该对这场战争说什么,她捧着热汤暖手,没一会热汤便在酷寒下变成温汤。

    门外走进说要带她回国的小战士,他的手上端着食盒:“你怎么还在这里?怎么不回宿舍?”

    “刚刚下手术,想休息一会在回去,你怎么来这里了?”苏江拘束的站起来,身子微微前倾致意。

    小战士被她的拘谨带的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的晃晃手里的食盒:“给你送份饺子”

    苏江摇头委婉的拒绝,她不敢接受陌生人无由来的善意,尤其是男人,她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小战士打开食盒进一步解释:“这不是苏联水饺,是中国水饺,你看”

    被闷的有些久的饺子有很多都已经破皮,但是饺子上的褶子是她熟悉的褶子,她有些诧异:“这是从哪里找来的?”

    “今天攻下的地方有中餐馆,上次见你好像不大喜欢面包,所以…”小战士攥着帽子的手有些用力:“其实西餐长久吃好像没办法填饱肚子,当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贸然送来,姑娘千万不要介意”

    小战士对于食物的看法句句说在她的心坎上,西方的冷食物偶尔吃是一种愉悦,餐餐吃她的中国胃好像有些不大能接受,她倒想接过小战士手中的食盒,介于这样做会有不妥:“其实,我还不知道你姓氏名谁,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叫谢必安,湖南长沙人,年二十四,家中有祖母,父亲,母亲还有一长姊,他们为人和善,长姊以出嫁…”

    苏江傻眼的看着正在自报家门的小战士,她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相亲现场,看着眼前有些羞涩,有些木楞,但又很直爽的小战士,她想这大概就是是这个年代男子的缩影吧。

    寂静的空气里充斥着丝丝尴尬,小战士晃晃手中的食盒:“那个…吃吗?”

    饺子受到摇晃陷从皮里蹦出来,苏江有些心疼,她看一眼干瘦的小战士:“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不用担心,你应该很久没有吃到家乡风味吧”

    “确实很久”

    “那吃吗?”

    “想”

    小战士笑笑将饭盒塞到她手上,手里传来食盒的温度,冬天还能有这样的温度不容易,她的半推半就和小心思在同为中国人的眼里非常容易看穿,小战士用帕子将筷子擦拭一番递给她。

    食物都以被塞到手上,苏江也没有理由在推脱客气,那样会显得非常的做作。

    她咬下第一口,熟悉的家乡味唤醒她的味蕾,炸开在口腔,一种久违的说不清的感觉把她弄得眼眶微红,小战士见她眼泛泪花:“怎么了?烫到了吗?”

    “热的?”苏江摇头声音哽咽。

    “饺子凉了不好吃,黏,所以老板出锅后我就送来了”

    “有没有醋?”苏江一时忘了分寸,像是平时在食堂吃饺子一样自然的要醋。

    “好,我记着了,下次我会记得带醋来”灯光下小战士的军装上留有硝烟的痕迹。

    她还在这个混乱的年代,这种时候能吃上饺子,她不该继续奢望有一瓶醋,可当她望形的索要醋时,小战士却认真的应下。她吃着饺子不说话,越吃越快,她的眼泪横流在被饺子塞满,撑得鼓鼓囊囊的脸皮上,她的样子毫无美感丑极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小战士有些不知所措。

    听到这里她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哇的一声,小战士被她放声大哭的模样吓愣在当场,他有些手足无措,他的人生认知中从未遇过女孩子当面痛哭到毫无形象,所以他不懂得如何安慰女子,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解决她的问题:“那我现在回去取醋”

    苏江不是因为醋的问题痛哭,她想解释可是她哭到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抽噎的拽着他不让他走。小战士从未碰过女生的手:“姑…姑娘,这男女授受不亲,我虽不是老旧派,但我的手上都是泥,别污了你的手”

    听到这句话的苏江哭的更崩溃:“在这里,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说话,你是第一个真正尊重我”

    “姑娘这话严重了”

    小战士不知道她情绪奔溃的点是什么,是饺子吗?好像又不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这个情绪忽然崩溃的人,他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碍于礼法他没有这么做,他倒了杯热水给她,这样不算逾越。

    谢必安的克己复礼让苏江感受到这个时期男子的魅力,她知道在一个不算熟悉的人面前情绪崩坏到大哭不止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可她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她试图平复下情绪:“我们…我们还有…多久能回国?。

    “这个要看什么时候能攻入柏林,只要德国宣布投降,我们就自然可以回国”

    “不远了…那应该不远了”

    “姑娘可是想家了?”

    “嗯”

    “这样吧,你可写一封家书由我替你寄回,幸运的话也许他们会收到”

    说实话素未谋面的家人她没什么好想的,她只是想回国,想闻一闻故土的味道,想吹一吹长江上的风,想吃一口馄饨,想喝一碗皮蛋瘦肉粥,苏江望着昏黄的灯光久久不发一语。反***战争胜利,国内修养不到一年又起烽烟,内战的结局全世界没人不知道,难道要她随着国民党的家人撤到台湾?到头发花白才能回到大陆?她无奈的笑笑摇头:“信,我就不就写了”

    “姑娘是信不过我吗?我断然不会窥伺姑娘信件内容”

    “我相信你的品格,只是这世道我该提笔写些什么寄回去?告知他们我在随苏军前往柏林只怕他们会更加担忧,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平添他们的担忧,前方战事吃紧,我这点小事不值得我家兄长分神”

    小战士凝视着昏黄的灯光也陷入了沉默,苏江默默吃完饺子,从医药箱里取出一些药品给他:“这些都是紧急处理伤口的药品,就当是我付的饺子钱”

    “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我不是为了回报”

    “我知道,收下吧,异国他乡能遇到同根人实在幸运,你要活下去,我等你带我回国”

    “姑娘你…”小战士愣在原地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只是低头一笑:“好”

    “如果我没记错,谢必安好像是白无常的名字,令尊给你取这名字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命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我娘说名硬命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