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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柏林一日

    1945年4月20日阿道夫·希特勒的生日,苏联落下炮火于柏林中部为他庆生,火线蔓延勃兰登城门,国会大厦,腓德烈街的火车站。那几天是德国人最惶恐的几天,他们终于也体会到炮火打入家门的感受,政府和国防军要撤离柏林,政府门前到处飘着纷飞的文件,到处都是火堆,他们在焚烧文件,他们正在奉行克劳塞维兹行动。

    谢必安死了,苏江回国的希望渺茫,她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苏联部队里好好表现,幻想着战争结束后被送回国,或许还能保住那个青色成分的家庭。

    她的留职查看期间,周遭同事除了薇拉,其他人的态度甚至眼神都变的微妙起来。尽管苏军已经到达柏林,但仍在与**奋战。

    巷战的代价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是惨痛的,苏江见识过太多的巷战,前线需要医护人员,她知道前线的工作有多危险。她几乎可以看到对面设置的岗哨和路障,她甚至能听到声声刺耳的空袭警报。

    “你不必担忧,这一次轮到他们慌恐,是他们在拉空袭警报,我们的空军正飞翔在柏林的上空,我们就要胜利了”薇拉对苏江道。

    “嗯,别分神”苏江利落的简要处理好伤员让医疗兵将他迅速护送回后方进行治疗。

    兵临城下柏林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们甚至启用未经历过战争的孩童,但那不过只是螳臂当车,随着苏军的步伐不断的前进,前线不断变为后方,柏林的繁华仿若昨日。苏江在街头看到被吊死的男人,男人的身上挂着牌子,她在街上的炮台下看到8.9岁孩童的尸体,他身上黑色的制服将他的脸衬的格外稚嫩。

    枪火流弹仍在继续,硝烟弥漫到处横陈着尸体。波兰的记忆,敦刻尔克的记忆,所有战争的记忆一齐从她的脑海里翻滚而过,这就是战争吗?战争,多么苍白的两个字,它不仅仅是死亡,它更多是拷问人性敲击灵魂直压人心。

    切身处于历史的洪流的苏江至此才明白战争背后最叫人绝望的是什么,她曾经在波兰,在敦刻尔克被德军逼的绝望,如今柏林的每一个人心头都笼罩着恐惧。她在柏林的街头找不到一个活着且身强力壮的男人,她没有办法无视这样的残破的城市,无视那些孤弱的目光。

    战争持续多久,她就处理了多久的伤员,一日她正在清洗沾满鲜血的双手,广播传来窸窣的电音,好一会才有人声传出:“1945年4月30日,元首自杀身亡,德国的所有民众们尽管你们弹尽粮绝,但是继续坚守柏林已经徒劳了,我命令大家停止作战,继续作战只会增加人民与我们的痛苦,所以,我命令你们马上停火,我们已经和苏联军队高级指挥部达成协议,我命令你们马上停止战斗,魏德林前柏林保卫部队指挥官在此发表通告”

    这是**宣布投降的消息,消息一出苏军相拥而泣,几年征战如今终于完成,他们欣喜若狂,与他们不同的是柏林人的眼中透露出迷茫,被俘虏的伤兵凝视着硝烟渐渐散去的天空。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薇拉激动的抱住苏江。苏江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刚刚给一个苏联伤兵截肢,她记得他脸上的痛苦,胜利了,人类胜利了吗?苏江望着天空却找不到答案,

    “江,你怎么了?我们胜利了,你不开心吗?”

    “薇拉,我们真的胜利了吗?”

    “当然,你没有听到广播里魏德林的话吗?你难道是激动坏了?”

    “嗯,或许吧”

    空气中除了硝烟味还有一股腥甜,那是血液的味道,血液的味道不分国籍阵营,被鲜血染红的柏林,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士兵,德国的,苏联的,他们互相交叠着、纠缠着,若是生前他们绝不会如此亲近,没想到拉近他们距离的反而是死亡。

    一个小士兵爬上国会大厦挥舞着红色的旗帜,一片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声,有哭泣,有欢笑,最后一切都变为:“乌拉”

    苏联人的庆祝仿佛没有尽头,持续的篝火,持续的纵兵,没有了约束的士兵是可怕的,柏林的男人或埋在东线,或埋在西线,或在战俘营,或躺在柏林的街头。其实就算他们能目睹此情此景,他们又能说什么?做什么?

    苏占区早已沦为苏联人的妓院,专为苏联人量身定做的那种。傍晚的柏林没有好看的街灯,没有开门的商店,街道昏昏暗暗,这样的衰败,她曾在华沙见过,就连人们眼里的绝望也是一样的。

    她在找艾希的家,可是柏林太大,她找不到艾希当年告诉她的地址。薇拉拽着苏江步履匆匆,烟能为那个女人换来什么食物呢?

    当年法国女人不得委身德军以换取食物,而今风水轮流转,政治家的布局,是用普通士兵的生命闯出的格局,战败后便是普通女人为其买单。

    “江,不管你在找谁,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最好回去别在外面逗留!”薇拉拽着苏江,其实不用薇拉提醒她也知道被攻占后的柏林有多么的不安全,所以找不到艾希她不放心。

    一个花白了头发的老妇人簪花经过,她看上去羸弱不堪,苏江越来越看不懂战争,又觉得越来越懂战争,那位老妇人没走多远忽然倒地不醒。“江,我没有处理过这样的病症”

    “很抱歉薇拉我不是妇科医生,也不是心理医生,我可能…”

    薇拉没有听完苏江的话,一把将老妇人背起,一路背回医疗处,她找来妇科专业的同学,她的同学本不愿意为德国人治疗,但禁不住薇拉的说服。

    “什么意思?”薇拉问。

    “就算给她药也没什么用,但如果这样,她的生活恐怕会难以维持,可我们的士兵他们没有错,他们正值青春便离开爱人,远离家乡投身战争,他们不畏生死来到这里?”

    薇拉的同学留下药匆匆离开,再不理会身后叫她名字的薇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