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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似曾相识手法的惨案(三)

    饭后,张亦可说自己要出去一趟,洛寻川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想休息两个小时。奔走了这么久,他的身体有些扛不住了,感觉非常疲劳。但却怎么也睡不着,可能是由于发生了太多事,让他的思绪纷繁杂乱,脑子里满是各种疑惑和猜想,尤其是死者那怪模怪样、猴子一般的脸,总在自己脑中挥之不去。他深觉这张脸丑恶至极,甚至有些感谢把长着这张脸的人从这个世界抹去的犯人。除此之外,他对罪犯没什么其他感觉。不过,话虽如此,洛寻川还是觉得应该公平对待这两个人。毕竟从法律上讲,无论受害人如何罪孽深重,都不能因此减轻加害人的罪行。

    据陈亦可推测,受害人是中毒而死。洛寻川想起他曾经闻过受害人的嘴唇,那他一定是从中获得了什么线索,才会有此推断。想来想去,洛寻川越发觉得,这个推断并不寻常。尸体上没有伤痕,也没有窒息而死的迹象,死因若不是毒杀,还能是什么呢?不过,这样一来,地板上的多处血迹又不好解释了。屋内既没有凶器让死者伤到对方,又没有打斗的痕迹,那血迹是怎么来的呢?这些疑问一日找不到答案,自己和陈亦可就一日得不到安宁,都别想睡个好觉了。不过看陈亦可一副冷静自信的样子,虽然洛寻川自己一时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陈亦可心中必然对一切早有定论。

    天很晚的时候陈亦可才回来。晚饭早已准备好了,就摆在桌上。洛寻川想,如果他只是去玩或者串门的话,一定不会回来这么晚。

    张亦可说:“你看晚报没有?”

    “还没有。”

    “晚报上将这个案子的细节介绍得很清楚,只是没有提到抬尸体时掉落的那枚婚戒。不过,不提更好,我另有打算。”

    “为什么这么说?”

    陈亦可一边将晚报递给洛寻川,一边指着一个栏目说:“你看这里,这则广告。上午案子发生后,我就马上请各大报纸登载了这则广告。”

    顺着陈亦可的手所指的地方,洛寻川看到“失物招领”一栏,头一则广告的内容是:“今早在帕尔奇克路与麋鹿酒馆以及坤树林交界处捡到一枚金质婚戒,请失主在今晚八点到九点间至枫华街26号找洛寻川先生处认领。”

    “不好意思啊,我没经你同意便在广告上用了你的名字。”陈亦可说,“主要是用我的名字的话,有些人便会察觉我的意图,势必会从旁插上一脚。”

    洛寻川回答说:“这个倒没什么。但重点是我又没有什么戒指啊,就算有人来领,我拿什么给那人呢?”

    “戒指是有的。”陈亦可递给洛寻川一枚戒指说,“看,和那个简直特么一模一样!”

    洛寻川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有谁会来取这枚戒指?”

    “嗯,就是那个穿棕色外套和方头靴子的人,就算他不亲自来,也会派一个同伙来的。”

    “那货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

    “我觉得不会。”陈亦可说,“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找回这枚戒指,不论是否身陷险境。这枚戒指很可能是在他弯腰查看尸体时不慎掉落的,他本人当时没有发现。等他离开空屋之后,才知道戒指不见了,于是他赶忙回去寻找。可当他来到门口时,却发现已经有警察了。他想,一定是由于自己刚才一时粗心,忘了熄灭蜡烛,被警察看出了异常。他又想,如果这时候有人出现在附近,一定会被怀疑,于是只得装成一个醉鬼,一团烂泥似的倚在门口的栏杆上。老洛,这时候你不妨站在他的立场上想一想,一个人丢了东西,一定会重新将丢失的过程仔细思索一遍,然后发现,戒指也有可能是在自己匆忙逃离时掉在路上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他肯定会极力翻阅晚报,想看看有没有人捡到,登载一两则失物招领什么的。他一旦看到我发的这个广告,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怀疑是陷阱呢?他认为,寻找戒指和谋杀案之间是没有必然联系的。等着吧,不到一个小时你就能看到他了,他一定会来的。”

    “如果他真的来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应对?”洛寻川问。

    “没事,让我来对付他。对了,你有武器吗?”

    “只有一把电击枪,还有几个电击弹。”

    “我建议你还是把它擦干净,弄利索了,准备好全部电击弹。来者估计是个亡命之徒,虽然我能乘其不备抓住他,但就当以防万一吧,你准备一下。”

    陈亦可说:“对了!刚才我打的那通电话有回音了,进一步证明了我的推断是正确的。案子越来越清楚了。”

    “是吗?那太好了。”洛寻川连忙回答。

    “把枪放在口袋里,老洛。”陈亦可说,“他进来的时候,你要表现得跟平常一样,说话的语气尽量平和,不要打草惊蛇。其他的我来应付。”

    “八点了。”洛寻川看了看表,提醒道。

    “嗯,可能过几分钟他就到了。”陈亦可说,“让房门微微掩着,然后把钥匙插在门内的锁孔上。”洛寻川一一照做了。陈亦可接着说,“你看,这是我昨天在书摊上买的,是本珍贵的古书,封皮是棕色的,名叫《论各民族的法律》,但它是用拉丁文写的,出版于比利时列日市。这本小小的书出版时,查理几世来着,反正他的脑袋和脖子还是连在一块的呢!”

    “谁印的?”

    “这不重要!因为我们的客人来了!”

    “这儿是不是有个洛寻川先生?”来人粗鲁而大声地问道。就听到大门关上了,而后有人走上楼梯,步履迟缓,仿佛拖着步子似的。陈亦可凝神倾听着,面露惊讶之色。通过脚步声,我们知道来人正沿着过道走向我们的门口,然后是意料中的敲门声,声音很轻。

    洛寻川高声应道:“请进!”

    不料,来人的面貌并非两人想象中的那般狰狞可怖,而是个老婆婆,满脸皱纹,步履蹒跚。她进来行了礼,眯着眼站在那儿,颤抖的手在自己的口袋里不停地摸索着什么。她就那么远远地看着陈亦可和洛寻川,仿佛刚一进门时的灯光太过强烈,照得她老眼昏花。洛寻川转头看了看陈亦可,见他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洛寻川只好故作从容地独自面对这位不速之客。

    老婆婆仿佛终于在口袋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掏出一张晚报,指着陈亦可刊登所谓的“失物招领”广告说:“我来是为了这个,先生们。”一边说,一边又行了一个礼,“我看见这上面说有人在帕尔奇克路捡到了一枚金戒指,那戒指其实是我女儿的,她叫马莉,结婚刚满一年。她丈夫现在在一艘轮船上做会计师,是个急性子,脾气很暴躁,结果他喝酒回来发现戒指丢了,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要是再喝点酒,那真是不敢想象。所以……哦,不…不好意思,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昨晚,我女儿去看马戏,和一个叫——”

    洛寻川问:“是这个吗?”

    老婆婆一见戒指,大声叫了起来:“天哪,就是这个,这就是她弄丢的戒指。谢天谢地,今晚她要是知道戒指找回来了,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请问您的住址是?”洛寻川拿起一支笔问道。

    “亚斯临海区,尼印街22号。离这儿很远。”

    “但是,帕尔奇克路不在你说的那个什么马戏团和亚斯临海区之间啊。”陈亦可突然插话道。

    老婆婆转过头看了陈亦可一眼,红色的细小眼睛犀利而敏锐。“刚刚这位先生问的是我的住址,我女儿住在达琳汉区,梅斯林公寓3号。”老婆婆说。

    “请问您的贵姓?”

    “我姓金,我女儿姓徐,她丈夫叫丹尼斯是个外国人。他在船上可是个帅气的阳光小伙,一个正直的会计师;但回到岸上后,又是喝酒又是玩女人——”

    “婆婆,这是您的戒指。”收到陈亦可的暗示,我打断了老人家的话,“显然,这枚戒指是属于您女儿的。我很高兴将它物归原主。”

    老婆婆一边将戒指小心包好了放进口袋里,一边不停地说着千恩万谢的话,随后拖着步子走向门口。她一出房门,陈亦可便腾地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才过了几秒钟,他就出来了,而且已经穿好了大衣,围上了围巾。他对洛寻川说:“这个老婆婆肯定是那个人的同伙,我去跟着她,让她带我去凶手那里。你等着我,你别睡啊!”

    陈亦可下楼时,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应该是那个老婆婆刚刚出去了。洛寻川连忙来到窗边,看见老婆婆步履蹒跚地走在路对面,陈亦可则与她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尾随其后。洛寻川心想,如果陈亦可预料得没错,他自己马上就要接触到这个神秘案件的最核心的部分了。其实不用他叮嘱,在陈亦可带回他的结果之前,洛寻川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的。

    将近晚上十点,洛寻川不知道陈亦可需要多久才能回来,于是回到房中,顺手拿起一本书开始翻阅;快12点时,楼下才传来陈亦可的开门声,那是他用钥匙打开锁的声音。他一进门,洛寻川就从他的脸色看出,他并没有成功,但分不清他是高兴还是懊恼,仿佛二者正在他心底纠结。不一会儿,陈亦可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看来还是高兴更胜一筹。

    陈亦可大声说:“我不会让萨拉丁局的人知道这件事的。”说着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之前总是我在嘲讽他们,这次他们一定不会错失良机,肯定要嘲笑我一番。但是,没关系,就算被他们知道了,跑过来嘲笑死我,我也不介意,过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挽回我的面子。”

    “发生什么了?”洛寻川问。

    “好吧,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没走多远,那个老婆婆就开始一瘸一拐的,装出一副脚很痛的样子,然后突然停下,叫住了一辆车。我靠近了些,想听清她和车夫的谈话,弄清楚她的目的地。谁知她嗓门大得很,说她要去亚斯临海区,尼印街22号,说得满大街都听见了,哪里用得着我偷偷的听。那时我还以为她说的是真的,等她上了车,我便地抓住了车后部——这可是每个侦探必备的看家本领。接下来我们一路前行,一刻也没停过。直到快到目的地了,我在离22号门口还有一小段路的时候先跳下车,在马路上晃荡了一阵。远远的,我看见车停下了,车夫下车打开车门,等着客人下车,但车里却一直没动静。我来到车跟前,见车夫正趴在昏暗的车厢里胡乱翻找着,嘴里骂骂咧咧,脏话连篇,简直不堪入耳。原来车厢早已空了,乘客也不见了踪影,这位车夫要想拿到车费,恐怕是无望了。我和车夫一起去22号询问,得知那里正住着一个名叫凯文的裱糊匠,此人向来老实、正派,他说他从未听说过有个姓金或者姓徐的住户。”

    “你的意思是,那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婆婆能在你和车夫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飞速行驶的车上跳车溜走?”洛寻川感到十分惊讶,不觉提高了嗓门。

    “那货哪是个老婆婆!特么的!”陈亦可恶狠狠地说,“我觉得,我们才是老婆婆呢,竟然被人耍得团团转。而且他肯定是个年轻男人,不仅聪明健壮,而且这货的演技出神入化、无与伦比,几乎没人能看穿他的伪装。他显然知道会有人跟踪他,所以使出这招金蝉脱壳,保证自己能溜之大吉。现在我知道了,这次的对手绝不简单,他不像我们当初想象的那样是单打独斗的,他还有很多愿意为他冒险的同伙。喂!老洛,你还好吗?是不是累坏了?要不你还是先去睡觉吧。”

    洛寻川的确有点累,于是回房休息了,只留陈亦可一个人坐在火炉边,望着微微摇曳的火苗出神。夜里,万籁俱寂,洛寻川知道,陈亦可一定还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诡异的案子给他带来的难题。

    次日,各大报纸都充斥着关于“帕尔奇克街谜案”的报道,但每家都是洋洋洒洒,长篇大论,有的甚至特别附上社会现状论,而其中某些信息连洛寻川都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