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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英雄救美”有家了

    1959到1961年这段期间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严重的困难时期。郗庄的百姓也一样食不果腹,郗庄的树皮都已经被扒了,被村民研磨成了面,春天的榆树花也被撸的干净。稚嫩的榆树叶,杨树叶都被当做了吃食,地里的野菜也是被挖的很干净,杂草都变得“能吃”了。这样的饥荒粮食没有收成,第二年种地的种子更是无从谈起。因为干旱果树也没有果,就算有些能结果,都等不到果子长大也都被吃了。人人面黄肌瘦,一阵风好似就能把人吹倒一般。实在饿的不行吃土的也大有人在。

    山上的野菜在这种时候可是成了宝,家家户户都想着怎么样能够抢到更多的野菜。男人们都往离家远一点的山上跑,女人们都在离家近一点的地方还要回家做饭,照顾孩子。这个时期可真是应了那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郗鸿鹄家里就一个人,为了能够抢到山上的菜,郗鸿鹄一早天还没亮就从家出门,带上些菜团子、水,拿上筐还有布袋子就上山找吃的。有时候走的远些了没力气就在山上的那个山洞过夜,歇一歇再吃些吃的,接着往回家的方向找吃的,运气好的时候兴许能碰到被人套的兔子。找了一天的吃的拿回家在囤起来一些,因为家里就他一个人,有时他还会把自己找的吃的送给郗老五家一些。

    这天郗鸿鹄依旧像往常一样出门,今天的路线之前没走过,一上午这果子已经有小半筐了。按往常这小半筐果子可能是郗鸿鹄要花大半天时间才可以找到呢。他很开心,因为今天的路程实在是太远太累啦,他决定歇一歇,就坐在了一个小山坡下,还有树荫。

    郗鸿鹄刚坐没多久,就有一个东西从旁边的半山坡滚下来,郗鸿鹄先是被吓的一怔,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发现是个人。这个人穿着深蓝色的膝盖位置打着层层补丁的裤子;深蓝色的上衣胳膊处有一个大的口子,透过口子可以看到瘦到只剩下骨头的胳膊;袖口锃亮,衣服前边的扣子也掉的只剩下三颗了,上衣显然是不合身的一看就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衣服穿在了她身上。姑娘身材瘦小,身高目测一米五左右,脸上也有着很明显的皴黑黑的,嘴唇干裂起皮,骨相轮廓很清晰,鼻梁高挺,但是昏迷闭着眼睛,相貌的美丑暂时无法判断。

    郗鸿鹄试着叫了几声:“姑娘,姑娘醒醒。”没有反应。郗鸿鹄起身转圈找到了木棍,然后用木棍戳动着姑娘的胳膊,姑娘还是没有反应。郗鸿鹄意识到这个姑娘怕不是死了吧,因为在当时被饿死也并不少见,所以郗鸿鹄并没有表现的有多恐慌。他扔下木棍,用食指微微靠近姑娘的鼻子,还有鼻息,人还活着,郗鸿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应该是饿晕了。”

    郗鸿鹄把姑娘拖到树荫下,用自己的水喂给姑娘,水有一部分进入了姑娘的嘴里,有一部分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郗鸿鹄看到在嘴角留下来的水赶忙在边上摘了一个大叶草顺着姑娘的下额往向嘴角方向推嘴角流出来的水:“哎呀呀,可不能浪费,这啥时候呀,这水可金贵着呢,你倒是喝呀!”

    “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也让我有这浮屠行不,你快点喝,快点醒过来。”郗鸿鹄一边喂水一边重复着用大叶草省水的方法,可能是草太过粗糙亦或是草尖处太过锋利,把姑娘的嘴角到下额的位置划出了一个口子,出血了。看着这个口子郗鸿鹄说道:“姑娘我可不想害你啊,我也不知道这能划出口子。对不起对不起哈。”说着双手合十在跟这个昏迷的姑娘道歉着。

    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给天边的云朵镶了金边,天气的原因,天边的云彩呈现着粉蓝色,还格外的有层次感,宛如童话世界的云朵。天色越来越黑,天空也从多彩的云朵,镶着金边的云变成了灰蓝色星星点缀的夜空。

    郗鸿鹄怕山间有野兽出没就这样一直守着昏迷的姑娘,已经守了几个时辰了。他带的干粮本就是自己一天的量还不够,但是今天他没有吃完,故意留了一些,他想着这个昏迷的姑娘定是饿晕过去的,如果醒了应该是需要吃的。月亮在树梢挂的越来越高,也越来越亮,姑娘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清澈透亮的眸子,睁开的双眼眼神里好似充满了故事,但是清澈感又透露着单纯,这双眸终于解开了姑娘模样的神秘面纱,姑娘的长相给人的第一感觉并不是惊艳但确实舒心清澈的耐看,毫无攻击力。此时的郗鸿鹄由于守了这么久也是累了,早已经靠坐着山坡浅睡。因为郗鸿鹄不知姑娘什么时候会醒所以在下午的时候在周围弄了些稻草铺在姑娘的身下,免得在着凉。傍晚时还捡来了一根如幼童胳膊粗细的木棍放在身边用来防身。

    姑娘醒来因为距离郗鸿鹄有半米远的距离,且郗鸿鹄在姑娘头上的位置所以姑娘并没有看到郗鸿鹄。姑娘身体很虚弱,身体向右侧伸出右手撑地刚好按到了木棍上,手握木棍那端的郗鸿鹄感受到木棍的转动惊醒,睁眼一看是姑娘醒了。郗鸿鹄很是开心,赶忙站起来并说到:“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姑娘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身材干瘦身穿灰色裤子上衣的少年,裤子膝盖处上衣肩膀处都补着补丁,少年的笑如阳光一般干净明亮,月光洒在少年的脸上,好似整个人都在发着光。姑娘看到少年身后有着盛野菜的筐,还有一个倒在地的水壶,看到自己坐在一层稻草上边,这稻草明显是被人精心摆放好的,稻草边上还有木棍这应该是夜里用来防身的。耳边回想着刚才那句“终于醒了”,眼前这个人应该是救了自己,应该守候了自己很久。

    郗鸿鹄看到姑娘环顾着四周,并未回应他的话,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次姑娘看到他往前走显然是不害怕的。郗鸿鹄边走边说:“你饿不?”

    姑娘点点头。郗鸿鹄马上转身去野菜筐里拿干粮:“知道饿就好,醒过来就好,这就能活。”一手拿着菜团,一手拿着水壶朝着姑娘走去。伸手递给姑娘,姑娘看了看郗鸿鹄的眼睛,二人四目相对。

    郗鸿鹄:“拿着吃。”姑娘点点头接过干粮和水吃了起来。郗鸿鹄坐在离姑娘十厘米左右的位置,姑娘并没有表现出恐惧,而是很安心的吃起来,菜团已经放了一天自然是又凉又硬难以下咽的,但是对于饥饿的人来说这些都没什么。从姑娘醒来不管郗鸿鹄说什么姑娘只是点头,摇头,一句话不说,郗鸿鹄在心里想着姑娘应该是哑巴不会说话。

    郗鸿鹄手拿一个树枝在地上乱画着说道:“你说你也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你叫啥,我也不知道你家在那,怎么送你回去。”突然看到手里的木棍灵机一动紧接着说:“你会写字不,要不你写给我?”

    姑娘听后,嘴里含着未嚼完的菜团说道:“我会说话,我没有名字,没有家。”

    郗鸿鹄:“你会说话呀,没有名字?没有家?没家到正常,我也没有家,但是我有住的地方。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姑娘:“我在家里排行最小,爹娘从小就叫我小幺,没给起名字。”

    郗鸿鹄:“那你有兄弟姐妹吗?”

    姑娘:“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郗鸿鹄:“跟我一样,啥也没有,但是我是从来就没有。”

    郗鸿鹄讲述自己过往时并未见其情绪的起伏,而是很平常的讲述着,说着自己什么都没有时还略带开玩笑的安慰着姑娘。

    郗鸿鹄:“那你住哪?也是来山上找吃的迷路了吗?你告诉我,我帮你打听然后送你回去。”

    姑娘吃着东西停了几秒然后开口说道:“我忘记住哪了。”

    郗鸿鹄从这个回答中感觉这个姑娘的身世并不像她自己所说。郗鸿鹄心想不能把她放在这不管,但是又不了解这个人又不知道怎么帮她。

    郗鸿鹄开始旁敲侧击的问:“你这衣服真大呀,我穿都大,也不像是姑娘家穿的衣服。”

    姑娘先是看了郗鸿鹄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吃:“衣服不是我的,出门着急就随便拿的,咋的也不能冻着。”

    郗鸿鹄听到话茬接着问:“为啥出门这么着急,看你今天饿晕了,你出门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姑娘又看了一眼郗鸿鹄:“还有吗,没吃饱。”

    郗鸿鹄:“就这点了。”

    姑娘:“那筐里的菜能吃不?”

    郗鸿鹄回头看了看筐,“能”一个字脱口而出。把筐拿到了姑娘面前。

    姑娘知道是郗鸿鹄救了他,郗鸿鹄在她心里是个好人。姑娘挑着筐里的菜吃着,郗鸿鹄看着也问不出啥,就不问了。

    这时姑娘突然说:“我出门有一个月了,路上遇到好心人接济,要不就吃点野果子、野菜勉强撑着,我也不知道往哪走就是想离那个地方远一点,再远一点越远越好。”姑娘嘴里的那个地方就是她的家。“能活就活,不能活就不活。”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格外洒脱坚定。今天走到这我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我迷路了想着命也就到这了,反正活着也没啥意思,但是遇到你被你给救了。”

    郗鸿鹄听着姑娘说着,看她愿意讲就接着问:“那个地方是哪,你为啥要离开?”

    姑娘转头与郗鸿鹄对视道:“用你的话说就是住的地方。”郗鸿鹄明白了这个姑娘是从家里出来的。

    “我爹娘前几年过世了,留下我跟我两个哥哥还有两个嫂子过日子。前些年没有饥荒的时候他们对我都可以,只要我多干点活就能少挨骂,饭也能吃上,这几年饥荒,一开始还好家里粮食少,我就少吃,上山上弄点吃的填肚子,我不占家里的粮食,还出力干活也就没那么碍眼。家里的粮食越吃越少,我已经不吃家里的粮食了,上山弄些吃的自己吃以外还给家里,可是他们吃不上饭总是觉得是我造成的,我分了他们的粮食。前段时间镇里的一个原来的老财主要续弦冲喜,说是给新娘子娘家半石粮食,我哥我嫂子就想拿我换粮食。他们四个没有一个替我想替我说话的。那天我出去找吃得,找的比平时多一些,我就早早回家了。他们趁我不在家商量怎么把我骗过去,去拿我换粮食被我听见了。我想着我得跑啊,我又不知道往哪跑,我怕晚上冷我就顺手拿了我哥在外边放着的衣服,拿着我找的吃的跑了,就这。”姑娘一股脑都说出来了。

    郗鸿鹄:“那你以后咋打算的?”

    姑娘:“没打算。”

    郗鸿鹄听了以后觉得两人同病相怜,没在多问只问了一句:“那你以后叫啥名字?”

    姑娘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以后的名字?,我没有名字,之前他们都叫我小幺,你叫啥名字?”

    “郗鸿鹄。”郗鸿鹄坚定有力的说着。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的鸿鹄?”姑娘问道。

    郗鸿鹄笑着:“你读过书呀?”

    姑娘:“没读过就是听先生们提到过这句话。”

    郗鸿鹄:“就是这个鸿鹄。”

    “那你这名字还挺好,你家人读过书吧?”姑娘问。

    郗鸿鹄听到姑娘的问题后就开始给姑娘讲述自己名字的由来,自己家的事,包括他爹郗小六的事,整个家底和盘托出好像跟一个老朋友讲述这些一样,但是这个姑娘他今天才刚刚认识呀。郗鸿鹄不喜欢跟别人提起的过往都跟这个姑娘讲了,可能还是觉得他自己跟姑娘有着近乎相同的命运的缘故吧。

    姑娘听完后笑了:“你也没比我好到那去。”

    郗鸿鹄看到姑娘笑了,又听到了姑娘的话语,他自己也笑了说道:“彼此彼此。”两位少年的笑在山间回荡。

    姑娘:“既然你认识的字多,你就给我起个名字吧。”

    郗鸿鹄上下打量了姑娘一番:“要不你就叫蓝衣吧,你穿着蓝色的衣服。”

    姑娘一口答应:“就叫蓝衣了。”

    名字起的如此随意,但是两个少年却很开心,两颗孤独的心好似找到了归宿。

    “蓝衣,蓝衣,郗蓝衣,好听。”姑娘重复着。

    “你刚才说什么?”郗鸿鹄问到。

    “郗蓝衣呀,我的名字郗蓝衣,我是你救的,所以以后我就跟你姓郗了。”姑娘笑着说到。

    郗鸿鹄很开心:“好,郗蓝衣。”

    蓝衣:“郗鸿鹄,以后你就有家人了,叫郗蓝衣,我以后也有家人了叫郗鸿鹄。”

    郗鸿鹄的善举也变成了月老给他牵的红线。后来郗鸿鹄在对后辈说起自己的爱情故事时,总是自豪的说他当年是自由恋爱,而且是郗蓝衣先看上他的,他当年可是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