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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轮回阵

    天界·轮回台

    位于天界边缘的轮回台,是那些违反天条被贬或者因为某些任务被指派下凡历劫的神仙们,被敕令下凡轮回的地方。

    此地常年铺满厚重的白云,如皑皑白雪般铺落散去,一望不得边际。云间微透着些霞光,轻慢地翻滚着,时而泛起一缕仙气,又缓缓地下卷融回云层。

    几块丈八有余的嶙峋青石,从这层云之中刺出,根根锋利如剑,开刃之处似还泛着些许血光,叫人不寒而栗。其正中间一块最大的青石上还书写有三个血红色的大字:“轮回台”。因此地阴湿,字迹的几个笔锋处,好像还有未干的墨汁在缓缓向下流淌,这模样像极了还尚未凝结的鲜血。

    越过这铭有文字的青苔石碑,便是由九块狐尾形状的玄武石铺成的简易小道。道路的两旁,矗立着四尊几丈高的天王神像。神像遮天蔽日,又稍稍向里面倾斜,侧身俯视着过道。四尊法像手中各擎着他们随身佩有的法宝,神情肃穆,不怒自威。

    玄武石道路的尽头,在那绵密的云上铺着的,便是由一整块雪松石制成的环状轮回台,轮回台的东西南北四处,分别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只神兽的雕像坐守。每只神像下方的雪松石上,还画有着特殊形状的缠绕符文。而这些符文,又通过雪松石上的稀疏纹路连接至一处,在巨大的大圆环上呈涡状回旋,从而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轮回符咒。

    环形轮回台的中间空着,并无落脚之地,里面同样铺满了白云。但同外侧白云的轻慢柔和不同,里面的白云则正在一刻不停地翻滚着,如同薪火正旺的沸水。在白云与雪松石的连接处,还时不时会泛起缕缕青烟。

    这轮回台应是许久都没有派上用场了,所以无论是在铭有文字的青苔石碑处,还是在这轮回法阵上,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沙,一切也就都显得有些破败不堪了。若不是因为轮回阵中心的那些白云,似乎像是已经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时不时地在发出一些轰隆的闷雷,这沉寂的地方也绝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关注。

    “师傅,轮回台可是许久没有这般动静了的,而今天却这般异样,看来这次押解过来的下凡之人,定是个大人物啊。”

    轮回台石碑外年轻的守护者对着老师傅喃喃道。

    “嘘……”

    老师傅压低了声线:

    “就这浑厚的灵力,定是你我惹不起的人物,看样子也应只是下凡历劫罢了。我们只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听脚步声,应该是已经出了南天门,正往我们这边赶来了。胡儿,收拾好仪容,我们准备接引。”

    天界·南天门

    南天门是天庭的门户,其下有九万八千阶云梯连接着民间的泰山,其上有九万八千阶云梯通向天界的凌霄宝殿。

    矗立在厚厚的云层之上的南天门,在玄天神威大将军的把守下,显得更加地庄严肃穆。

    此时,押解着“犯人”的两民卫兵从南天门后的台阶上一步步下来。他们身后则跟着三名被紫金束捆仙锁绑住了双手的谪仙。

    第一位谪仙神情嚣张,身着却十分褴褛,一袭红衣像是刚被火焰灼炼过一般,千疮百孔。他领口处的开叉,更是一直连延至束腰,使得其健硕的胸口和小腹都让人尽收眼底。他那纤瘦的身材却也没让自己显得孱弱,毕竟那块块分明的肌肉线条,都在那像是会呼吸一般地起伏着,叫人一看着就挪不开双眼。那人的面容红润似火燎过一般,脸上棱角分明,横眉怒目的,于额头处还纹有一个暗红色的火焰纹章,而那正是火神祝融与生俱来的特有的标志。

    第二位谪仙的气质却大有不同,温文尔雅的,身上还自带着一股书墨香气。光是看他迎面走来,就能够让人如沐春风,心顺气平。他头上戴有紫青束发冠,插着一根桃木束发簪,又绑上一缕华娟束发带,头上的黑发柔顺油亮,鬓角的刘海也飘逸自然。素色的长袍配上一把折扇,又是玉坠又是扳指的,腰间还别着一个锦囊香袋,活脱一副皇宫太子的模样。而此人,便是人人敬仰的西方之神——少昊。

    第三位谪仙则是一副青年模样,脸上也还未脱稚嫩。简单的装束普普通通,既没有祝融的放浪形骸,也没有少昊的高情逸态,只是半低着头,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半拖着步子在往前走。如今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马上他的肩上,将要背负起多大的重担。而现在的他只知道,自己名叫幕羽,是一个自打有记忆开始,就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天庭中的一个不入流的小神仙。

    “禀神威大将军,我等奉天帝之命,带谪贬之仙祝融、少昊、幕羽三人前往轮回台下凡历劫,望放通行。”

    卫兵说完便朝大将军递上了一副折子,这折子上印有着天帝的玺印。大将军见状,双手接过后便高举于头顶,小步后退道:“臣谨遵法旨。”

    于是,一番礼毕之后,卫兵便又带着三位谪仙继续上路。

    轮回台在南天门外不远处,所以理论上来说,轮回台其实已经是不属于天界的地盘了的。因为此等行刑之处,晦气甚重,自然是无法将其安排在天宫之内的。所以在天庭筹建之时,天帝便命人在南天门外九丈远处设立了此轮回台,好让那些谪仙们,能够看着南天门,和天界别过。而那些被贬下凡的谪仙们,虽然有些能经一番历练后最终得悟真理,回列仙班,但是更多的,却是真的就从此一去不复返,彻底落入轮回道了。

    神威大将军与祝融、少昊本就是好友,现如今看着两位熟悉的老朋友和一位年轻的小朋友就这样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将要经历轮回之苦,可自己却又无能为力。他愤恨地将自己手中握着的折子,捏碎成了粉末,风一吹,变成金光飘散开去,敢怒而又不敢言。

    “看来你也对天帝有很大的不满啊。”

    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

    神威大将军知是来者不善,立马横槊备战:“何人在此仙界禁地招摇,还不快快现身!”

    “哈哈哈哈……”

    真可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过那人也没有再故弄玄虚。随着笑声越来越近,一名身着白袍的男子从天而降,正落在神威大将军的面前。

    神威大将军立马将矛头指向那人:“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天庭!”

    白袍男子并无一丝惧意,反而俯身上前,凑着大将军的耳朵轻轻地问道:“神威大将军,你可还记得千年之前的诛仙大战?”说完,那人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邪笑,耐人寻味地看向大将军。

    “你……究竟是谁?”

    ……

    天界·轮回台

    “胡儿,到了……”老师傅安排道,“念符咒,开结界,放他们进来。”

    “是,师傅。”

    轮回台虽说不是什么喜庆之地,却也是维护三界平衡的重要手段之一,所以平日里始终都会有一层结界将其护住,只有当需其派上用场时,守护者才会将结界打开。当结界闭合之后,轮回台内将不再存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所有的法术,在这里面都会瞬间失效,当然,也包括轮回台本身的神效。同时,在结界的保护之下,除了轮回台的守护者,轮回台里面的人将无法出去,而外面的人自然也无法进来。只有当结界重新打开之后,轮回台内才会又重新被灵力充斥。

    随着胡儿咒语一点点读完,结界也被彻底地打开,四面八方的灵力翻涌进来,轮回台内所有的法阵也在瞬间被唤醒点燃。金光从四大神兽像的眼中口中开始喷射而出,然后蔓延至神兽像的全身,最终注入到神兽像脚底下的雪松石轮回台上。轮回台上的金光,沿着雪松石的纹路开始汇聚,旋转,速度越来越快,直指圆心。金光汇聚的一瞬间,原本就已在翻滚的白云,瞬间炸开了锅,然后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瞬间能吞噬一切的白色漩涡,各色的流光又开始从云层中喷涌而出,在云层上方汇聚成一道道光柱,将这白云形成的漩涡层层围绕。而这,就是可以封锁各路神仙的神格,使其下凡为人,受轮回之苦的——轮回阵。

    “介子、胡儿恭迎仙官。”师徒两人于轮回台石碑外拱手欠身,对迎面而来的卫兵道。

    两名卫兵说明来意之后同样也将一份折子递给了老师傅介子。

    介子先是一愣,虽知此次被勒令下凡之人定是不简单的,却没想到竟是祝融、少昊这般响当当的大人物。但是他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淡淡地接过折子,随即便让两位卫兵引着祝融他们进入了轮回台内。

    “三位上仙,此地便是轮回台了,轮回法阵已成,现在只需纵身一跃入池,便可转世投胎为人。小仙恭送至此,不再叨扰。请上仙们自行入池。”说罢,一位卫兵随手一挥,捆仙锁便从三人的手上慢慢隐去,消失不见。

    放荡不羁的祝融见状,也不多做犹豫,回身看了看少昊和幕羽,怔怔道:“你们怎么都不动啊,那我可就先走了啊,在下面撞见了我,可要记得叫哥哥。”说完,一脸坏笑的他就直接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入了云层,其周身瞬间金光四射,又在白云里缓缓下沉,很快便融入了云间,消失不见了。

    祝融走后,少昊也回过了头来,他上前轻抚着幕羽的肩膀道:“幕羽,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记住,下去之后潜心向道,争取早日悟道回位。”

    “上神,你可有去过人间?那儿……是一番什么景象?”从未离开过仙界的幕羽多少有点惴惴不安地问道。

    少昊转身踱步,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这人间比天庭只是少了无用的法术,却要多上万般滋味,个中体会,只有亲历一番才能懂得啊。”说罢将折扇一合,“好了,我也不与你多言了,若是被你抢了先,那下凡之后还得唤你一声哥哥,那可实在是太不值当了。”言罢,少昊便摇了摇扇把作为道别,也一头向云间栽去。

    见两位上仙都已入阵,幕羽回头看向两位卫兵,有些不知所措。

    卫兵也并未着急,只是向着轮回阵缓缓伸出手掌,示意幕羽上前。

    幕羽见状长叹一口气舒心,也就不再犹豫。面向轮回阵,幕羽又深吸一口大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双臂,往前纵身一跃。

    就在幕羽悬停在半空之中的一瞬间,一股暖流溅在了他的脸上。传入鼻腔的腥味让他顿觉不妙。幕羽伸手在脸上一抹、定睛一看,竟是无比鲜红的血液。幕羽瞪大眼睛回身想看是怎么回事,却只在余光中见着两名卫兵直挺挺的倒下。一只长相奇丑无比,说是厉鬼尤不为过的怪物,嘴里正含着一把锋利的血刃,面露凶光地朝他扑来。

    幸运的是,就在刀刃快要触到他的肌肤之时,幕羽突然下坠,周围的白云也瞬间将其包裹起来,而幕羽也就只是被削去了一缕长发。就这样,一脸惊恐的幕羽,也缓缓地消失在了那轮回阵中。

    那只怪物并不具备神格,所以在他的身体触及那轮回阵的光柱之时,就立马被金光无情地弹开,重重地摔落回了轮回台上。

    这时,刚刚在神威大将军那边的白袍男子,缓缓地从九尾小道走来。

    怪物见白袍男子进来,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瞬间一个翻身跪到了白袍男子的跟前。

    男子看了看怪物,又看了看轮回阵,缓缓道:“无妨,他们经过此阵后,不过就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祝融、少昊……他们本来也就不是什么能左右大局的人物。”然后,他便转身准备离开,“起身吧,随我一起去凌霄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