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市拍卖
距酒肆十几里外一处府邸中。
那被扔出郡主府的蓝袍男子此时就跪在正厅，其面前站着一位两鬓已有些许白发的中年人以及一名似乎正在汇报着什么的家仆。
“取板子来！今日我要好好教训这个逆子！”听完事件原由的中年人怒道。
一旁的婢女闻言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去。
“竟敢在郡主府，王爷的眼皮底下逞威风？你长了几个胆子？混账至极！”
这位正气血上涌训斥着地上所跪之人的中年人，便是这大周国三大商会之一的永庆商会二房主事者，柳宗堂。
而跪着的蓝袍男子，也正是他的长子柳轼。
低耸着头，柳轼未有出声，他也知道今日所做之事实在糊涂，也不明白当时脑子在想些什么，怎么就鬼使神差上前作妖了。
离去的婢女回来了，双手奉上一条红棕色戒尺，柳宗堂将其接过。
“手拿出来！”
“父亲…”柳轼一颤，抬头哀唤了一声，可目光触及到柳宗堂的暴怒的面容时，还是老实抬起了双手。
手背朝上，戒尺被用力抽下。
“嘶…”咬紧牙关的嘴不禁倒吸了口气，生疼的手下意识想要收回，却是只退回了一寸便停下又伸了出去。
“你有正当理由也就罢了，竟只是因为一个女人随意说了一句话？”
中年人再次愤愤出声，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的大儿子怎么会这么狭隘，还这么蠢。
又是未收敛力道的几尺抽下，柳轼的手背以及部分指背上已经出现参差不齐的血痕。
“父亲，孩儿错了，孩儿下次再也不敢了…”
十指连心，实在是疼的要命，柳轼颤音求饶。
“我二房本就一直被你大伯的大房压一头，你无心房中事务也就罢了，竟还要送话柄出去，真是气煞我也！”
话音刚落，手中戒尺再度扬起抽下，啪的一声后柳轼再也无法忍受，双手收回胸前，有些颤抖。
“拿出来！”柳宗堂见此一幕，怒色又起，喝道。
“老爷…老爷别打了。”
厅外一妇人小跑着过来，一边喊着。
柳宗堂只是看了一眼自己那跑来的夫人，还是举起一尺抽在柳轼肩头，而后一挥手，转身坐上厅中主位。
放下戒尺，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漠视着正心疼看着柳轼手背伤痕的正妻杨氏。
“老爷，你怎么忍心下这么重手。”有些哀怨的杨氏呜咽着，这儿子自己从小宠到大，可谓宝贝至极。
“你好意思说？看看你生的好儿子，在郡主府闹事，亏他做的出来！”
“前去赔礼就是了，你就是把轼儿打死就能解决问题吗？”杨氏红着眼争辩道。
“你！”
柳宗堂气结，怒不可遏着道：“都是你给惯的，不教训，往后还是这般不知轻重，胆大包天！”
也就在此时，府中管事快步走进厅中，径直走向柳宗堂道：“老爷，东西都已备好，宴席已散，可以走了。”
闻言，柳宗堂站起身，目光斜视着柳轼道：“在我回来前，你就老实在这跪着反省！”
而后又是向管事道了句：“看着他！”
拂袖而去，走出府邸看了眼门前一排已经装满赔礼的板车后直接上了马车，车夫驾马向着郡主府而去。
杨氏则命人送来药膏，亲自给跪着的柳轼上药，柳宗堂已经发话，她也不敢让儿子起身，只能由其继续跪着。
酒肆。
看似在饮酒听书的方宁，实则心思早已不知飘去了何方。
“出手太阔绰了，目前这些银子还不知能撑多久。”
其实按购买力来说，二十两银子都已经够普通一家三口一年吃饱穿暖的花销了。
只是对于方宁这个前世风生水起后就大手大脚享受的暴发户来说，光吃饱穿暖怎么能够。
“今日那府中纨绔是什么商会的来着，我要是也建立个商会，虽说修士宝物我没有，不过赚那些土财主的钱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那什么琉璃，不就是玻璃，做工还那么差劲，刚打听到的竟然是有价无市。”
目中闪过亮光，建立商会的想法愈发强烈，不管做什么都要钱财开路，谁不想自己银子多呢？
手指一下下轻点桌面，方宁思绪未落。
“修士看背景，论境界实力，普通人也分三六九等，商贾哪怕富可敌国，本质上却依旧低人一等。”
“我有意接触周国高层打开消息通道，需隐去商贾之名，最好把修为境界也一并隐藏，稳点总是没错的。”
想通，方宁结了酒钱，走去柜台跟掌柜的搭话。
“这乐平郡最近可有什么趣事？或是有哪些热闹之地？”
这掌柜知道方宁是来此赴宴的外乡人，更以为他是英亲王的贵客，便也没问什么，谄媚着回道：
“趣事倒是没有，不过热闹之地嘛，公子真是来的巧了。”
卖了卖关子，却是憋见方宁冷漠的眼神，赶紧又补充道：“城西的人市将在今夜举办拍卖，据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盛大，公子可前去看看。”
“人市拍卖？”方宁一愣，又问：“拍卖活人？”
掌柜有些意外，随即又笑着道：“公子真会说笑，不是活人还能是死人不成，就是拍卖一些朝廷下令抄家的家中女眷或是一些武艺高强的汉子，甚至还有修士。”
“修士也能被拍卖？”方宁惊诧出声。
“自然是些境界不怎么高的修士，有朝廷缉拿的犯人也有一些是被敌对势力擒住卖与人市的，不过后者是少数，基本都是犯人。”
方宁释然，转念一想又问道：“买回去，修士暴起伤人怎么办？”
“哈哈哈，公子大可放心，能放出来售卖的，都是已经被抹去了识念后又下了蛊的，只会听命行事。”
顿了顿，看方宁还是有些茫然，掌柜又道：“西疆双生蛊虫，仆听主令，主蛊需要持蛊人鲜血喂养，食量很小，抹去识念后的修士只能被仆蛊操控，没有了自我意识。”
“这蛊对普通人能否生效？还是只针对修士？”方宁听完解释，再问道。
“无用的，普通人的识念跟魂魄是一起的，抹去就死了，不抹去便操控不了。”
“原来如此！”方宁明悟，心里也对这双生蛊也产生了浓厚兴趣。
“我刚出师下山，对外界了解甚浅，多谢掌柜的告知，告辞。”
走出酒肆，已临近傍晚，暮色渐起，残阳余晖映身，些许微风拂面，甚是惬意。
这世俗的酒，度数都比较低，入口也不棉柔，不过对于喜欢喝果酒的方宁来说，还算对胃口。
走出不远后，拐进一处无人的巷口，方宁脸色变幻，将脸上皮肉挤压的几乎扭曲，面部骨骼缓缓错位。
再出来时，样貌已大不相同，双手正在撩弄着头发，将前额两边的发丝从发冠中抽出，捋成龙须状。
将青沦扇藏身，拔下发簪后方宁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名桀骜书生，比之儒雅更具视觉冲击感。
乐平郡城允许所有人城中驾马，方宁自然不想徒步前去城西，便雇了个马车。
还算平稳，坐在马车中方宁没感觉出大幅度的晃动，没一会便昏昏欲睡起来。
一路无事。
马车已经不再前进，车窗被敲击了几下，方宁睁眼，有些迷糊。
“公子，到了。”车夫提醒一声。
下了马车，环顾四周。
一座座仅有四五米高基本一模一样的平式建筑映入眼帘，各自门前都摆着一排木牌，有着普通方桌大小。
马车已经驶离，方宁走近一家，看着门口木牌上的字句。
“男姓，身强力壮，最适看家护院苦累劳役所用。”
方宁释然，竟是分类，一座建筑只放一种人，这方人市为朝廷麾下产业，其规划还真是挑不出毛病。
未再逗留，向着前方那灯火最盛的三层阁楼走去，其也是这人市中唯一与众不同的建筑。
“拍卖阁。”
略微打量了一下，因没有入场请柬，需缴纳十两银子的抵押金，拍卖结束或提前离去时都会退还，只为防止乱叫价后却不买账。
缴完银子，进了阁楼。
占地不小，足有一亩有余，正厅铺满了座位，已有不少人落座其中。
楼层之间全部贯通，二层三层两边都是隔间，而拍卖台，显然是二层那扩建而出的平台了。
突感身后风声，方宁侧身一躲，看了过去。
却见一女子也看向自己，手臂还伸着，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公子抱歉，小女子没有恶意，认错了人，本是想拍一下肩头而已。”
女子身着淡蓝色留仙裙，容貌上佳，许是看清了方宁容貌后慌忙缩回手。
又有一女子从不远处上前，来到其身侧也对着方宁致歉了一声。
这两人，便是白日那郡主府内的姐妹宾客。
本是想宴席结束后前去结识方宁的，奈何方宁早早离去了。
两姐妹来到这人市拍卖阁看看热闹，蓝裙女子却是看见了方宁背影，一样的衣装身形以及从后面看差不多的发型，便上前打招呼。
没想到闹出乌龙，女子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心中不断埋怨着自己的莽撞。
方宁对这两人自然是有印象的，既知道是无意，也就压低着声线道：“无妨，拍卖快开始了，在下前去落座。”
没等两女子反应，转身离去。
“姐姐，这人怎么这样。”蓝裙女子闷闷道。
“还说呢？告诫你多次了，要有礼数，哪怕真是那位公子，就许你这般无礼了？”
…
花五十两要了间二楼的雅间，方宁此时就坐在里面喝着茶，消磨着距离拍卖开始的最后两刻钟。
示意配备给雅间的侍女拉开挡帘，挡帘后没有墙体，只有一道栅栏，方便客人观看竞拍。
几盏茶下肚，拍卖终于开始。
衣着艳丽长相上佳的女子拍卖师走上拍卖台，说着毫无营养的预热言辞，据侍女说，其是从青楼请来的名妓。
“拍卖正式开始，请看第一件。”
随着女拍师有些魅惑的声音落下，一个带着挡下半张脸面具的青年男人被带上台，双目涣散显得有些呆滞。
“都尉府所缉钦犯，临江境大乘修士，起拍价一千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两。”
二三层没人有动作，台下大厅坐席上倒是报价声不绝于耳。
“一千一百两。”
“我出两千两。”
“三千五百两！”
方宁有些诧异，没想到第一个就是修士，知晓会有开场预热，第一个不会差，但还是有些意外。
临江境，能步入道岳潜龙江区域，已经是初步打通了经脉，可以吸收天地灵气洗涤自身了。
“八千五百两，三层离字间出价八千五百两，还有更高的吗？”女拍师看着三楼一处雅间的侍女举牌，有些惊讶的出声。
原本价钱只到六千五百两而已，一上来就提高了两千两。
方宁也有些好奇是谁在报价，问寻的眼神看向侍女。
“离字号雅间没有要求隐藏身份，是永庆商会的柳轼公子。”
方宁微微点头，心想着又是这个商会，果然财大气粗，不过并不知道柳轼是哪位。
场中已无人再出价，这临江境修士最终被柳轼八千五百两买下。
“接下来是第二件拍品。”
原本的那个修士早已被带下台，现在被带上来的是一名清秀年轻女子，面色有些发白。
“此女原为沧源县县尉千金，其父因贪没治河官银入狱，由郡守大人奉旨抄家。”
“此女熟于琴棋书画，相貌身材皆不俗，起拍价四百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二十两。”
“五百两！”
“五百五十两！”
场中只有数道声音，毕竟此女姿色毕竟不是上佳，一千两左右都可以去给一些青楼中的名妓赎身了。
“一千两！”
同为二楼的一处雅间中传出女声，没有让侍女举牌。
“二楼艮字间出价一千两！还有更高的吗？”女拍师很是意外这个清秀女子能卖出一千两，忙重复出价钱。
台下大厅，议论声四起。
“女的？女的买这女人干嘛？”
“一千两啊，就买这个？”
…
这女拍师见没人再出价，便直接开始倒数成交了。
听到那报价的声音方宁就知道了是谁，穿着浅蓝留仙裙的那位姑娘，不过方宁对那姑娘为什么要买这名女子毫无兴趣。
他此时心中一直隐隐有着哪不对劲的感觉，却又想不出到底哪不对。
陆陆续续又结束了六七次新一轮的竞价，方宁自始至终都没参与过。
“接下来便是第九件，诸位请看。”
台上上去了一对双胞胎姐妹，衣着有着破烂，仅是简单清洗了一番而已。
目光看了过去，方宁有些纳闷，这种样子会让价钱大打折扣的，这场拍卖主事者会这么傻？
“有些寒酸，实在是因为刚刚才被府衙送来，也是临时加上的拍品。”
女拍师打着圆场，而后轻笑着又道：“双生子，生于商贾之家，因其家中私自制盐贩盐，承连坐之罪。”
这对双胞胎刚被带上来，台下就已然喧哗一片。
“因其家中世代皆是商贾，此双生子经商天赋很高，容貌也是上佳，一同拍卖，起拍价五百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两！”
“花五百两买个不祥回去？疯了吧。”
“说的极是，如今竟然还有人胆敢私自制盐贩卖？许是被这不祥沾染，失了心智！”
……
方宁听着台下的声音，目光有些森寒。
眼看将要流拍，女拍师忙再度救场道：“每次加价降到十两，买回去做个通房丫头也是不错的，若是流拍，便只能送往青楼了。”
“送去何处与我等何干？”
“下一件下一件，莫要浪费时间。”
方宁于心不忍，刚想命侍女叫价就看到先前那蓝裙女子的雅间，侍女刚举起牌，却又猛的被一只手摁下。
可这一幕也落入那女拍师的目中，她哪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高喊道：“二楼艮字间出价五百一十两，还有更高的吗？”
大厅中嘈杂声更甚。
艮字号雅间内那被蓝裙女子喊做姐姐的女人也赶忙出声：“会错了意，并非是要叫价的。”
“加价牌起，便不可不做数，还望这位姑娘遵守拍卖规矩！”
那女人还未再度反驳，方宁这的加价牌已经举起。
“二楼兑字间出价六百两，还有更高的吗？”女拍师一喜，也未再纠缠刚才的五百一十两报价的问题。
艮字号间的蓝裙女子也走到栅栏边看向方宁这边，看到是“方宁”后又坐了回去。
“六百两三次，成交！”
女拍师口中最后一个字一落下，方宁心中突然一震。
终于明白不对劲在哪了，有拍卖很正常，但竞价加价以及循环报价都太前卫了，不该是这等背景下的产物。
方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竟然是亲自参与拍下后才真正意识到，实在不该。
“公子，可否此时将拍品带过来完成交割？”一旁的侍女未在意方宁的异常，出声询问道。
“带来吧。”
得到答复的侍女走到隔间门前，轻敲了三下门框，便又走回栅栏旁。
她自然是不能走的，需要留在这为方宁喊价，敲门框也就是传达外面人去做这事。
那被扔出郡主府的蓝袍男子此时就跪在正厅，其面前站着一位两鬓已有些许白发的中年人以及一名似乎正在汇报着什么的家仆。
“取板子来！今日我要好好教训这个逆子！”听完事件原由的中年人怒道。
一旁的婢女闻言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去。
“竟敢在郡主府，王爷的眼皮底下逞威风？你长了几个胆子？混账至极！”
这位正气血上涌训斥着地上所跪之人的中年人，便是这大周国三大商会之一的永庆商会二房主事者，柳宗堂。
而跪着的蓝袍男子，也正是他的长子柳轼。
低耸着头，柳轼未有出声，他也知道今日所做之事实在糊涂，也不明白当时脑子在想些什么，怎么就鬼使神差上前作妖了。
离去的婢女回来了，双手奉上一条红棕色戒尺，柳宗堂将其接过。
“手拿出来！”
“父亲…”柳轼一颤，抬头哀唤了一声，可目光触及到柳宗堂的暴怒的面容时，还是老实抬起了双手。
手背朝上，戒尺被用力抽下。
“嘶…”咬紧牙关的嘴不禁倒吸了口气，生疼的手下意识想要收回，却是只退回了一寸便停下又伸了出去。
“你有正当理由也就罢了，竟只是因为一个女人随意说了一句话？”
中年人再次愤愤出声，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的大儿子怎么会这么狭隘，还这么蠢。
又是未收敛力道的几尺抽下，柳轼的手背以及部分指背上已经出现参差不齐的血痕。
“父亲，孩儿错了，孩儿下次再也不敢了…”
十指连心，实在是疼的要命，柳轼颤音求饶。
“我二房本就一直被你大伯的大房压一头，你无心房中事务也就罢了，竟还要送话柄出去，真是气煞我也！”
话音刚落，手中戒尺再度扬起抽下，啪的一声后柳轼再也无法忍受，双手收回胸前，有些颤抖。
“拿出来！”柳宗堂见此一幕，怒色又起，喝道。
“老爷…老爷别打了。”
厅外一妇人小跑着过来，一边喊着。
柳宗堂只是看了一眼自己那跑来的夫人，还是举起一尺抽在柳轼肩头，而后一挥手，转身坐上厅中主位。
放下戒尺，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漠视着正心疼看着柳轼手背伤痕的正妻杨氏。
“老爷，你怎么忍心下这么重手。”有些哀怨的杨氏呜咽着，这儿子自己从小宠到大，可谓宝贝至极。
“你好意思说？看看你生的好儿子，在郡主府闹事，亏他做的出来！”
“前去赔礼就是了，你就是把轼儿打死就能解决问题吗？”杨氏红着眼争辩道。
“你！”
柳宗堂气结，怒不可遏着道：“都是你给惯的，不教训，往后还是这般不知轻重，胆大包天！”
也就在此时，府中管事快步走进厅中，径直走向柳宗堂道：“老爷，东西都已备好，宴席已散，可以走了。”
闻言，柳宗堂站起身，目光斜视着柳轼道：“在我回来前，你就老实在这跪着反省！”
而后又是向管事道了句：“看着他！”
拂袖而去，走出府邸看了眼门前一排已经装满赔礼的板车后直接上了马车，车夫驾马向着郡主府而去。
杨氏则命人送来药膏，亲自给跪着的柳轼上药，柳宗堂已经发话，她也不敢让儿子起身，只能由其继续跪着。
酒肆。
看似在饮酒听书的方宁，实则心思早已不知飘去了何方。
“出手太阔绰了，目前这些银子还不知能撑多久。”
其实按购买力来说，二十两银子都已经够普通一家三口一年吃饱穿暖的花销了。
只是对于方宁这个前世风生水起后就大手大脚享受的暴发户来说，光吃饱穿暖怎么能够。
“今日那府中纨绔是什么商会的来着，我要是也建立个商会，虽说修士宝物我没有，不过赚那些土财主的钱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那什么琉璃，不就是玻璃，做工还那么差劲，刚打听到的竟然是有价无市。”
目中闪过亮光，建立商会的想法愈发强烈，不管做什么都要钱财开路，谁不想自己银子多呢？
手指一下下轻点桌面，方宁思绪未落。
“修士看背景，论境界实力，普通人也分三六九等，商贾哪怕富可敌国，本质上却依旧低人一等。”
“我有意接触周国高层打开消息通道，需隐去商贾之名，最好把修为境界也一并隐藏，稳点总是没错的。”
想通，方宁结了酒钱，走去柜台跟掌柜的搭话。
“这乐平郡最近可有什么趣事？或是有哪些热闹之地？”
这掌柜知道方宁是来此赴宴的外乡人，更以为他是英亲王的贵客，便也没问什么，谄媚着回道：
“趣事倒是没有，不过热闹之地嘛，公子真是来的巧了。”
卖了卖关子，却是憋见方宁冷漠的眼神，赶紧又补充道：“城西的人市将在今夜举办拍卖，据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盛大，公子可前去看看。”
“人市拍卖？”方宁一愣，又问：“拍卖活人？”
掌柜有些意外，随即又笑着道：“公子真会说笑，不是活人还能是死人不成，就是拍卖一些朝廷下令抄家的家中女眷或是一些武艺高强的汉子，甚至还有修士。”
“修士也能被拍卖？”方宁惊诧出声。
“自然是些境界不怎么高的修士，有朝廷缉拿的犯人也有一些是被敌对势力擒住卖与人市的，不过后者是少数，基本都是犯人。”
方宁释然，转念一想又问道：“买回去，修士暴起伤人怎么办？”
“哈哈哈，公子大可放心，能放出来售卖的，都是已经被抹去了识念后又下了蛊的，只会听命行事。”
顿了顿，看方宁还是有些茫然，掌柜又道：“西疆双生蛊虫，仆听主令，主蛊需要持蛊人鲜血喂养，食量很小，抹去识念后的修士只能被仆蛊操控，没有了自我意识。”
“这蛊对普通人能否生效？还是只针对修士？”方宁听完解释，再问道。
“无用的，普通人的识念跟魂魄是一起的，抹去就死了，不抹去便操控不了。”
“原来如此！”方宁明悟，心里也对这双生蛊也产生了浓厚兴趣。
“我刚出师下山，对外界了解甚浅，多谢掌柜的告知，告辞。”
走出酒肆，已临近傍晚，暮色渐起，残阳余晖映身，些许微风拂面，甚是惬意。
这世俗的酒，度数都比较低，入口也不棉柔，不过对于喜欢喝果酒的方宁来说，还算对胃口。
走出不远后，拐进一处无人的巷口，方宁脸色变幻，将脸上皮肉挤压的几乎扭曲，面部骨骼缓缓错位。
再出来时，样貌已大不相同，双手正在撩弄着头发，将前额两边的发丝从发冠中抽出，捋成龙须状。
将青沦扇藏身，拔下发簪后方宁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名桀骜书生，比之儒雅更具视觉冲击感。
乐平郡城允许所有人城中驾马，方宁自然不想徒步前去城西，便雇了个马车。
还算平稳，坐在马车中方宁没感觉出大幅度的晃动，没一会便昏昏欲睡起来。
一路无事。
马车已经不再前进，车窗被敲击了几下，方宁睁眼，有些迷糊。
“公子，到了。”车夫提醒一声。
下了马车，环顾四周。
一座座仅有四五米高基本一模一样的平式建筑映入眼帘，各自门前都摆着一排木牌，有着普通方桌大小。
马车已经驶离，方宁走近一家，看着门口木牌上的字句。
“男姓，身强力壮，最适看家护院苦累劳役所用。”
方宁释然，竟是分类，一座建筑只放一种人，这方人市为朝廷麾下产业，其规划还真是挑不出毛病。
未再逗留，向着前方那灯火最盛的三层阁楼走去，其也是这人市中唯一与众不同的建筑。
“拍卖阁。”
略微打量了一下，因没有入场请柬，需缴纳十两银子的抵押金，拍卖结束或提前离去时都会退还，只为防止乱叫价后却不买账。
缴完银子，进了阁楼。
占地不小，足有一亩有余，正厅铺满了座位，已有不少人落座其中。
楼层之间全部贯通，二层三层两边都是隔间，而拍卖台，显然是二层那扩建而出的平台了。
突感身后风声，方宁侧身一躲，看了过去。
却见一女子也看向自己，手臂还伸着，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公子抱歉，小女子没有恶意，认错了人，本是想拍一下肩头而已。”
女子身着淡蓝色留仙裙，容貌上佳，许是看清了方宁容貌后慌忙缩回手。
又有一女子从不远处上前，来到其身侧也对着方宁致歉了一声。
这两人，便是白日那郡主府内的姐妹宾客。
本是想宴席结束后前去结识方宁的，奈何方宁早早离去了。
两姐妹来到这人市拍卖阁看看热闹，蓝裙女子却是看见了方宁背影，一样的衣装身形以及从后面看差不多的发型，便上前打招呼。
没想到闹出乌龙，女子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心中不断埋怨着自己的莽撞。
方宁对这两人自然是有印象的，既知道是无意，也就压低着声线道：“无妨，拍卖快开始了，在下前去落座。”
没等两女子反应，转身离去。
“姐姐，这人怎么这样。”蓝裙女子闷闷道。
“还说呢？告诫你多次了，要有礼数，哪怕真是那位公子，就许你这般无礼了？”
…
花五十两要了间二楼的雅间，方宁此时就坐在里面喝着茶，消磨着距离拍卖开始的最后两刻钟。
示意配备给雅间的侍女拉开挡帘，挡帘后没有墙体，只有一道栅栏，方便客人观看竞拍。
几盏茶下肚，拍卖终于开始。
衣着艳丽长相上佳的女子拍卖师走上拍卖台，说着毫无营养的预热言辞，据侍女说，其是从青楼请来的名妓。
“拍卖正式开始，请看第一件。”
随着女拍师有些魅惑的声音落下，一个带着挡下半张脸面具的青年男人被带上台，双目涣散显得有些呆滞。
“都尉府所缉钦犯，临江境大乘修士，起拍价一千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两。”
二三层没人有动作，台下大厅坐席上倒是报价声不绝于耳。
“一千一百两。”
“我出两千两。”
“三千五百两！”
方宁有些诧异，没想到第一个就是修士，知晓会有开场预热，第一个不会差，但还是有些意外。
临江境，能步入道岳潜龙江区域，已经是初步打通了经脉，可以吸收天地灵气洗涤自身了。
“八千五百两，三层离字间出价八千五百两，还有更高的吗？”女拍师看着三楼一处雅间的侍女举牌，有些惊讶的出声。
原本价钱只到六千五百两而已，一上来就提高了两千两。
方宁也有些好奇是谁在报价，问寻的眼神看向侍女。
“离字号雅间没有要求隐藏身份，是永庆商会的柳轼公子。”
方宁微微点头，心想着又是这个商会，果然财大气粗，不过并不知道柳轼是哪位。
场中已无人再出价，这临江境修士最终被柳轼八千五百两买下。
“接下来是第二件拍品。”
原本的那个修士早已被带下台，现在被带上来的是一名清秀年轻女子，面色有些发白。
“此女原为沧源县县尉千金，其父因贪没治河官银入狱，由郡守大人奉旨抄家。”
“此女熟于琴棋书画，相貌身材皆不俗，起拍价四百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二十两。”
“五百两！”
“五百五十两！”
场中只有数道声音，毕竟此女姿色毕竟不是上佳，一千两左右都可以去给一些青楼中的名妓赎身了。
“一千两！”
同为二楼的一处雅间中传出女声，没有让侍女举牌。
“二楼艮字间出价一千两！还有更高的吗？”女拍师很是意外这个清秀女子能卖出一千两，忙重复出价钱。
台下大厅，议论声四起。
“女的？女的买这女人干嘛？”
“一千两啊，就买这个？”
…
这女拍师见没人再出价，便直接开始倒数成交了。
听到那报价的声音方宁就知道了是谁，穿着浅蓝留仙裙的那位姑娘，不过方宁对那姑娘为什么要买这名女子毫无兴趣。
他此时心中一直隐隐有着哪不对劲的感觉，却又想不出到底哪不对。
陆陆续续又结束了六七次新一轮的竞价，方宁自始至终都没参与过。
“接下来便是第九件，诸位请看。”
台上上去了一对双胞胎姐妹，衣着有着破烂，仅是简单清洗了一番而已。
目光看了过去，方宁有些纳闷，这种样子会让价钱大打折扣的，这场拍卖主事者会这么傻？
“有些寒酸，实在是因为刚刚才被府衙送来，也是临时加上的拍品。”
女拍师打着圆场，而后轻笑着又道：“双生子，生于商贾之家，因其家中私自制盐贩盐，承连坐之罪。”
这对双胞胎刚被带上来，台下就已然喧哗一片。
“因其家中世代皆是商贾，此双生子经商天赋很高，容貌也是上佳，一同拍卖，起拍价五百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两！”
“花五百两买个不祥回去？疯了吧。”
“说的极是，如今竟然还有人胆敢私自制盐贩卖？许是被这不祥沾染，失了心智！”
……
方宁听着台下的声音，目光有些森寒。
眼看将要流拍，女拍师忙再度救场道：“每次加价降到十两，买回去做个通房丫头也是不错的，若是流拍，便只能送往青楼了。”
“送去何处与我等何干？”
“下一件下一件，莫要浪费时间。”
方宁于心不忍，刚想命侍女叫价就看到先前那蓝裙女子的雅间，侍女刚举起牌，却又猛的被一只手摁下。
可这一幕也落入那女拍师的目中，她哪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高喊道：“二楼艮字间出价五百一十两，还有更高的吗？”
大厅中嘈杂声更甚。
艮字号雅间内那被蓝裙女子喊做姐姐的女人也赶忙出声：“会错了意，并非是要叫价的。”
“加价牌起，便不可不做数，还望这位姑娘遵守拍卖规矩！”
那女人还未再度反驳，方宁这的加价牌已经举起。
“二楼兑字间出价六百两，还有更高的吗？”女拍师一喜，也未再纠缠刚才的五百一十两报价的问题。
艮字号间的蓝裙女子也走到栅栏边看向方宁这边，看到是“方宁”后又坐了回去。
“六百两三次，成交！”
女拍师口中最后一个字一落下，方宁心中突然一震。
终于明白不对劲在哪了，有拍卖很正常，但竞价加价以及循环报价都太前卫了，不该是这等背景下的产物。
方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竟然是亲自参与拍下后才真正意识到，实在不该。
“公子，可否此时将拍品带过来完成交割？”一旁的侍女未在意方宁的异常，出声询问道。
“带来吧。”
得到答复的侍女走到隔间门前，轻敲了三下门框，便又走回栅栏旁。
她自然是不能走的，需要留在这为方宁喊价，敲门框也就是传达外面人去做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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