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山的孩子（三）
一个星期后，吉吉的奶奶病倒了。邻居帮忙把奶奶送去了县城的医院，经过大夫的诊治，奶奶得了严重的胃溃疡，需要住院治疗。其实奶奶已经病了有一段时间了，她一直忍着没有告诉别人，知道最后终于撑不出了病倒在床上，她的胃病是饿出来。
握着医院的收费单，吉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哭了很长时间。
家里实在没有什么钱了，爸爸打工赚的钱很少，刚刚够给弟弟买奶粉和满足家里的日常花销。家里的存款实在少的可怜，怎么给奶奶看病啊？
奶奶正在病床上熟睡，吉吉握着她的手，默默对自己说，这个家不能再失去奶奶了，怎么都要想办法把奶奶治好。
回到家，吉吉把家里所有的钱找了出来，又去周围的邻居家里挨家挨户敲门借钱，跑了一天，刚刚凑齐奶奶的住院费。
吉吉把钱捧怀里，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她又意识到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过几天就要交学费了，拿什么钱交到学校呢？她知道爸爸在外面打工很艰难，自己实在不想再给他增加压力。
再三犹豫之后，吉吉借来邻居的手机，拨通了小沈的电话。
“喂。”电话通了。
“是小沈哥哥吗？”
“你是哪位？”
“我是吉吉瓦尔，几天前我们见过。”
“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漠，小沈来吉吉家探望时的热情全都消失了。
“是这样，家里出了点事，我没钱交学费了，您能借给我一些钱吗？”
“你打错电话了！”说完小沈就挂断了电话。
小沈的冷漠让吉吉很难过，她核实了一下手机号，没有错，就是那天他留下的号码。上次见面时小沈笑容可掬，为什么刚过去一个星期，他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像遇到瘟神一样呢？
吉吉越想越气恼，既然不能帮忙，当初为什么要给她这个承诺。生活已经对她们家很残酷了，如果黑暗之中一闪而过的光是虚幻的，那她宁愿这道光不要出现。
吉吉又翻出了淑芸留给她的手机号，想了很久，最终没有拨打出去。淑芸姐姐上次明明说会再来找她的，但是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来，她不会也是随口说说的吧？想到这里，吉吉放下了手机，她不想再一次被拒绝。
又过了一个星期，淑芸和朋友完成了对那家贫困户的改造。看着焕然一新的家，独居老人不住地流泪，嘴中一直念叨：“活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老了，又遇到了行好的人！”
忙完这头的事，淑芸第一时间驾车去了吉吉家。
奶奶已经出院了，但是还需要在床上躺着休养，而吉吉此时正在院里干活。
一进院淑芸就发现了不对劲，吉吉情绪低落，对自己也有些冷漠，不知为何，她好像防备心很重的样子。
“吉吉，对不起，姐姐这半个月去一个独居老爷爷家里帮忙装修屋子了，所以没来看你。”
“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怎么会呢？姐姐上次走的时候不是答应你了吗？答应你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的！”
“答应的事就会做到吗？”
“对啊，怎么了，吉吉？”
“答应了的事，如果不想做了，也可以随时不做，就当没有承诺过，也没有什么不行的，不是吗？”
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吉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姐姐好吗？”
吉吉把小沈来家里的经过告诉了淑芸，吉吉眼神黯淡，她说：“姐姐，我觉得好累。那个哥哥走的时候跟我说，如果没钱交学费，就给他打电话。奶奶生病，我们家没钱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去求他，但是他说他不认识我，我觉得当时我就像个乞丐一样。姐姐，我恨他！”
淑芸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由，她把吉吉搂在怀里，紧紧抱住她：“吉吉，他承诺的事没有完成，是他不对，但是你不要恨她。记住，他不欠你的，所以你不应该恨他。等你长大了，走入社会，还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会对你表示善意，会心疼你的经历，但是记住姐姐的话，他们都不亏欠你，所以不要以此要求对方做什么，更不要让他们的态度影响到你。一个人，不会因为付出善意就变得伟大，也不应该因为收回善意就被指责，所以你千万不要在心里种下恨的种子。”
吉吉点了点头。
“学费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前几天有个好心的叔叔看到了姐姐发的视频，他说要援助你的学业，直到大学毕业。姐姐今天来就是给你送学费的，除了学费，还有一些生活费，都是好心人帮助你的钱。”
安抚好吉吉，淑芸去屋里看望奶奶，看着半躺在床上一直叹气的奶奶，淑芸很是心疼。以前奶奶还能卖土豆和山货，换点钱补贴家用，她一病，全家的担子都落在了吉吉身上。
虽然这次淑芸送来了钱，但是若扣除孙女的学费，还有自己这次看病向邻居借的钱，剩下不了多少了。奶奶一想到家里还有四张嘴得吃饭，就又愁又焦虑。
淑芸思考再三，向奶奶提出了一个建议：“阿嬷，直播可以赚钱，我帮你开一场直播吧？”
“直播？我不懂，也不会。”
“你只需要对着镜头讲述自己的故事，想到什么就讲什么。可以讲您的孩子，讲您年轻时候的事，什么都可以讲。我会在旁边陪着你，把观众的留言读给你听。”
奶奶在淑芸的帮助下，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场直播，这可能也是她此生唯一一次直播。
老人在镜头前认真地回忆着，她向来不说假话，虽然她不知道网络的另一端谁在看她，但是她讲的都是自己真实的故事。
奶奶的故事感动了很多网友，直播间越来越多的人送出了自己的礼物。一场直播结束，收入竟然有五千多元。
当淑芸把这个数字告诉奶奶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辛苦种一年地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啊。
为了让吉吉和奶奶尽早不再为家里的生计担忧，淑芸带着吉吉去附近镇上的自助银行，用自己的银行卡提出了五千元，交给了奶奶。
有了这五千元，吉吉一家的生活重新有了希望。
天快黑了，吉吉送淑芸离开，她站在门口，看着淑芸的车离去，直到消失，站了很久她才回到屋里。
趁着还有一点光，吉吉取出纸笔，开始写作业，老师布置写一篇关于梦想的作文。
这个题目对吉吉来说并不难，她一直有个当老师的梦想。但是当她提笔写字的时候，这半个月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自己眼前：泥巴蛋糕和奶油蛋糕，小沈举着手机来到家里，奶奶坐在摄像头前直播，淑云姐姐带着自己去提款机取钱……
吉吉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奶奶，还有一旁熟睡的弟弟，她又环视了一下这个破落的家，视线最终落在了墙上贴着的那张明星海报上。
吉吉盯着海报，看了很久，终于在作文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演员。
握着医院的收费单，吉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哭了很长时间。
家里实在没有什么钱了，爸爸打工赚的钱很少，刚刚够给弟弟买奶粉和满足家里的日常花销。家里的存款实在少的可怜，怎么给奶奶看病啊？
奶奶正在病床上熟睡，吉吉握着她的手，默默对自己说，这个家不能再失去奶奶了，怎么都要想办法把奶奶治好。
回到家，吉吉把家里所有的钱找了出来，又去周围的邻居家里挨家挨户敲门借钱，跑了一天，刚刚凑齐奶奶的住院费。
吉吉把钱捧怀里，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她又意识到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过几天就要交学费了，拿什么钱交到学校呢？她知道爸爸在外面打工很艰难，自己实在不想再给他增加压力。
再三犹豫之后，吉吉借来邻居的手机，拨通了小沈的电话。
“喂。”电话通了。
“是小沈哥哥吗？”
“你是哪位？”
“我是吉吉瓦尔，几天前我们见过。”
“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漠，小沈来吉吉家探望时的热情全都消失了。
“是这样，家里出了点事，我没钱交学费了，您能借给我一些钱吗？”
“你打错电话了！”说完小沈就挂断了电话。
小沈的冷漠让吉吉很难过，她核实了一下手机号，没有错，就是那天他留下的号码。上次见面时小沈笑容可掬，为什么刚过去一个星期，他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像遇到瘟神一样呢？
吉吉越想越气恼，既然不能帮忙，当初为什么要给她这个承诺。生活已经对她们家很残酷了，如果黑暗之中一闪而过的光是虚幻的，那她宁愿这道光不要出现。
吉吉又翻出了淑芸留给她的手机号，想了很久，最终没有拨打出去。淑芸姐姐上次明明说会再来找她的，但是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来，她不会也是随口说说的吧？想到这里，吉吉放下了手机，她不想再一次被拒绝。
又过了一个星期，淑芸和朋友完成了对那家贫困户的改造。看着焕然一新的家，独居老人不住地流泪，嘴中一直念叨：“活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老了，又遇到了行好的人！”
忙完这头的事，淑芸第一时间驾车去了吉吉家。
奶奶已经出院了，但是还需要在床上躺着休养，而吉吉此时正在院里干活。
一进院淑芸就发现了不对劲，吉吉情绪低落，对自己也有些冷漠，不知为何，她好像防备心很重的样子。
“吉吉，对不起，姐姐这半个月去一个独居老爷爷家里帮忙装修屋子了，所以没来看你。”
“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怎么会呢？姐姐上次走的时候不是答应你了吗？答应你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的！”
“答应的事就会做到吗？”
“对啊，怎么了，吉吉？”
“答应了的事，如果不想做了，也可以随时不做，就当没有承诺过，也没有什么不行的，不是吗？”
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吉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姐姐好吗？”
吉吉把小沈来家里的经过告诉了淑芸，吉吉眼神黯淡，她说：“姐姐，我觉得好累。那个哥哥走的时候跟我说，如果没钱交学费，就给他打电话。奶奶生病，我们家没钱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去求他，但是他说他不认识我，我觉得当时我就像个乞丐一样。姐姐，我恨他！”
淑芸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由，她把吉吉搂在怀里，紧紧抱住她：“吉吉，他承诺的事没有完成，是他不对，但是你不要恨她。记住，他不欠你的，所以你不应该恨他。等你长大了，走入社会，还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会对你表示善意，会心疼你的经历，但是记住姐姐的话，他们都不亏欠你，所以不要以此要求对方做什么，更不要让他们的态度影响到你。一个人，不会因为付出善意就变得伟大，也不应该因为收回善意就被指责，所以你千万不要在心里种下恨的种子。”
吉吉点了点头。
“学费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前几天有个好心的叔叔看到了姐姐发的视频，他说要援助你的学业，直到大学毕业。姐姐今天来就是给你送学费的，除了学费，还有一些生活费，都是好心人帮助你的钱。”
安抚好吉吉，淑芸去屋里看望奶奶，看着半躺在床上一直叹气的奶奶，淑芸很是心疼。以前奶奶还能卖土豆和山货，换点钱补贴家用，她一病，全家的担子都落在了吉吉身上。
虽然这次淑芸送来了钱，但是若扣除孙女的学费，还有自己这次看病向邻居借的钱，剩下不了多少了。奶奶一想到家里还有四张嘴得吃饭，就又愁又焦虑。
淑芸思考再三，向奶奶提出了一个建议：“阿嬷，直播可以赚钱，我帮你开一场直播吧？”
“直播？我不懂，也不会。”
“你只需要对着镜头讲述自己的故事，想到什么就讲什么。可以讲您的孩子，讲您年轻时候的事，什么都可以讲。我会在旁边陪着你，把观众的留言读给你听。”
奶奶在淑芸的帮助下，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场直播，这可能也是她此生唯一一次直播。
老人在镜头前认真地回忆着，她向来不说假话，虽然她不知道网络的另一端谁在看她，但是她讲的都是自己真实的故事。
奶奶的故事感动了很多网友，直播间越来越多的人送出了自己的礼物。一场直播结束，收入竟然有五千多元。
当淑芸把这个数字告诉奶奶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辛苦种一年地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啊。
为了让吉吉和奶奶尽早不再为家里的生计担忧，淑芸带着吉吉去附近镇上的自助银行，用自己的银行卡提出了五千元，交给了奶奶。
有了这五千元，吉吉一家的生活重新有了希望。
天快黑了，吉吉送淑芸离开，她站在门口，看着淑芸的车离去，直到消失，站了很久她才回到屋里。
趁着还有一点光，吉吉取出纸笔，开始写作业，老师布置写一篇关于梦想的作文。
这个题目对吉吉来说并不难，她一直有个当老师的梦想。但是当她提笔写字的时候，这半个月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自己眼前：泥巴蛋糕和奶油蛋糕，小沈举着手机来到家里，奶奶坐在摄像头前直播，淑云姐姐带着自己去提款机取钱……
吉吉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奶奶，还有一旁熟睡的弟弟，她又环视了一下这个破落的家，视线最终落在了墙上贴着的那张明星海报上。
吉吉盯着海报，看了很久，终于在作文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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