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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爆竹声中岁除旧 悬崖勒马险回头

    秋市老街年味十足,熙熙攘攘的人群接踵摩肩。按照老章的最高指示,章天平第一次独自采购春节必需品。

    南街路东有一老者棉衣长衫,白胡子白头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古稀之年却精神矍铄,不由自主章天平停住脚步,老者正挥毫泼墨书写对联,飘逸仓遒力透纸背,和印刷品一比,看着就像活的一样。章天平怀着敬重买了他的春联,自然是不会讨价还价的。

    厨房在正屋楼房的东侧,和以前一样的布局。老章在煤炉旁做狮子头(秋市特色肉圆),妈妈秦淑珍忙着用土灶蒸着年糕。热气腾腾的烟火味夹杂着香味溢散,大概这就是过年的味道吧。

    今年是秦淑珍最开心的一年,新房落成,工作调到大集体,天赋还有天丽跟着自己农转非,天平也比较懂事。

    农村都是大多是土灶当家,能烧蜂窝煤的不多,只有居民有供应。随着家庭收入的增加,老章家也适当提高了生活质量。

    章天平掏出一叠大团结,塞到老章的蓝色老布大褂擦兜里说:“爸,今年弄了点外快,先给你二百用着。”

    老章双手忙活着也没办法推辞,脸上却笑开了花:“就二百啊?”

    “你就知足吧!天平一月工资就四十多,不吃不喝还得存五个月。做老子的不识好歹哦。”没等章天平回话,秦淑珍就急着开腔了。

    章天平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说:“爸,钱是有不少,我只拿了工钱,其余的都交到小金库了,私人的活我不收钱,都是认识的或者师傅师兄介绍的,认钱不认人要被人看不起的。”

    拿起抹布擦了擦手的老章,熟练的捧着水烟袋开始吞云吐雾:“你要好好的感谢师傅,技术他教的,路子他给的。你这样做是对的,挣钱没错,但要光明正大。这二百我收着,证明了你的态度。以后你的工资外快不用上缴,自己买辆自行车,其他可以交朋友买点书。总之五二八鬼(搬不上台面的意思)的事不要干。”

    对于父母的言传身教,章天平总是虚心接受,能够在潜移默化中树立正确的人生观算是章天平这辈子的幸运。

    拉着放假的章天赋打下手,瞄眼对整齐,春联、横批、窗花贴的喜气洋洋。看看桌上每年数量递增的菜肴,年的味道包围着每个家每个人。

    “天平,早点去街上把姑姑接回来吃年夜饭!”老章的声音铿锵有力。

    “收到,马上去!”章天平推着二八大杠就走了。

    对于小时候经常被骗吃骗喝的冤大头,章天平对张明英还是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姑姑身体不错,还能抽烟,有个和老章差不多的水烟袋子。

    没喝酒的年夜饭一样圆圆满满,因为家里没有人能喝酒。无非就是速度快了些。老章姐弟俩各自捧着水烟袋,烟雾里笑谈着陈年往事,眼里露出满意的笑容。

    爆竹声连绵不绝,在一个走动范围方圆五公里的年代,所谓万家灯火,全家团圆都是货真价实的。

    步行陪姑姑到宿舍,章天平礼貌的说着:“祝姑姑新年快乐,身体健康!”的恭喜话。手上不露声色的把四包红塔山放在不起眼的暖水瓶旁。

    家里的热闹超乎想象,吃过饭的邻居拖大带小的看着春节联欢晚会。老章两口端着瓜子水果糖笑盈盈的招呼着大家。

    让吴泉海和章天平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个混血的费翔,妖娆的舞姿,很强的节奏,青春是有共性的,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把人烧的热血沸腾,走到哪都得吼上一句:你就像那一把火。

    吴泉海抽空把章天平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初四晚上有点事,我和吕建国也说好了,到时我喊你去帮忙!”

    “什么事还要晚上去?”章天平有点满头雾水。

    “秘密!”吴泉海诡异的坏笑。

    章天平心想吕建国和吴泉海都是大小伙子了,是不是谈恋爱需要帮衬?因为害羞白天不好意思见人只能晚上接头吗?于是也就笑着答应了。

    初四夜,吴泉海和天平一路走在满是爆竹鞭炮屑的路上,月黑风高,寒风凛冽。

    泉海也不搭理天平的问话,自顾自快速的小跑。不明就里的章天平只能跟着。“额!”这不是吴泉海工作的制杆厂吗?章天平有点疑惑。

    “建国!建国!”吴泉海靠在围墙边轻声急切的喊道。

    “来了,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跑着到了身边。不是建国还能是谁?

    来不及寒暄,吴泉海给二人每人一副纱手套,边戴上边说道:“看门老头爱喝酒,平时晚上也没人走动。放假前我最后走的,东西就放在场地大棚里,现在我和建国进去搬东西,天平你就躲在这里看着,看到有人进去或者老头起来你就扔砖头砸门。”

    “等一下,等一下!”章天平总算明白三人来干什么了!黑暗中也看不到自己黑着的脸。“你们这是盗窃,是犯罪!”说着就扔下手套指着二人颤抖着说:“做贼就从偷菜起,没有不透风的墙,跑不了的。”

    黑暗中吴泉海和吕建国没有坑声,但能听到大家彼此不均匀的大喘气。

    章天平从黑暗中往亮处走去:“还躲在墙角干嘛?赶紧出来吧!被人发现就是瓜田李下之嫌,黄泥巴掉在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此话一出,吕建国跟着章天平的方向慢慢跟了上来。

    前面就有盏昏黄的路灯,章天平转身回头望去,他和吕建国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连接着吴泉海走出黑夜的影子。

    章天平一屁股坐在路灯下的路牙上,从口袋里掏出红塔山,等二人走近各散了一支。自己很少主动抽烟,装烟是充门面的。但今天嘴里的烟好像非抽不可,能让自己镇定清醒。“泉海,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章天平的问话,吴泉海讪讪的闷头抽着烟,好半天才低着头说:“制杆厂有不少线材拉丝,年前放假的时候我留意了下,也没人看管,那个东西外面预制场用的上,价格高。我不是寻思着给兄弟们弄点外快蛮。”

    章天平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极其悲愤,多年同学兄弟居然敌不过一捆线材,难道说兄弟就是拿来卖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激动的说:“那你就哄着我们来偷?你和我们商量了吗?我同意了吗?你这是想让我们陪你跳火坑啊?就这一次会让我们一生都在耻辱中渡过!”

    一旁抽着烟的吕建国突然打了个寒颤,身子抖了好几下,烟都有些拿不稳了:“泉海你也真是,你就对我说陪你去厂里拿个东西就回去,没想到你是想弄这么大的动静,吓死我了!”

    灯光下泉海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无力的辩解道:“上半年班了,挣不到钱,过年我也想风光风光。”

    “还风光?靠偷?这是犯罪!东窗事发了家里几代人都会被人瞧不起,你知道吗?”章天平恨恨的说道,顺手把烟屁股砸在地上。

    建国也开腔道:“我也不想发这个财,现在大家还年轻,好歹也有工作,做这事很不妥。”

    章天平大概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感情泉海就是把自己和建国当成团伙成员犯罪来了。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建国不要说了,走吧!回去睡觉才太平。”

    泉海也跟着不情愿的起身,章天平拉着建国转身说道:“你好好想想,你把我们当兄弟了吗?再想想盗窃这事能干吗?”

    看着章天平和建国离去,泉海慢慢的回过神来,因为自己利欲熏心,确实是把兄弟装麻袋往火里扔了,差一步万劫不复。一拳砸在电杆上,皮开肉绽却不觉得疼痛,只感觉半是懊悔半是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