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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嘴欠的代价(3)

    话到这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宋诚挚却没有立刻行动的意思。

    丁暖看着这个女孩儿在黑夜的一点微光中瑟瑟,似乎是带着巨大茫然在左右打量,虽然心里知道每多拖一秒危险程度都在飞速攀升,但她还是忍住了不去催促——她自己也是从光明时代一步步走过来的,坦白来讲,在被走兽开膛破肚,经高妍一手救下侥幸有命活下来之前,她也曾是只会瑟瑟发抖,哀怨这悲惨的命运为何要折磨自己的惶惶人类之一。

    要求一个好好的人一下子接受这些,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而且……她始终有个悲观的看法——这姑娘活不下来的,就算这一次十分幸运没碰上什么意外,看她这样纤纤弱质的样子,在这样的世界里,往后要怎么生存呢?

    想法散得很远,悲观使她身体又泛起了一股疲惫,在过去无数个仿佛黑洞一般的岁月里,她的神经几乎每一秒都崩得死紧,就算是人身在营地里休息,戒备也下意识的不曾放下分毫。也终于到了这一刻,仿佛是奔到了终点,再提不大起精神来操心后路。

    正当她想要卸了撑着自己的力气,重新靠回去的时候,眼前的人却出乎意料的动了。

    实际上宋诚挚的脑袋瓜子还没转到接受不接受现状那步,骤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对她来说都太过虚幻,虚幻到即便刚亲身经历过生死一线,她的大脑仍处在巨大的不真实感中,就像是在经历一场梦或者是被扔进了个什么游戏,生存和以后这种略现实的忧虑,一时还没在她的心头生根。

    她甚至对这个世界是个什么状况都说不上了解,在接收了一连串半懂不懂的说明和一个明确的指令后,耽搁的那么几秒钟无非是略略消化个大概,然后环顾了下环境,在心里先简单编排了个行动顺序——这是个很好的干活习惯不是嘛。

    照着习惯理顺了一通后,她迅速弯下腰,捡起刚刚搁置在一边的保温杯,塞了过去:“喏,里面还有些枸杞,你先嚼一嚼,多少算补个血!”看着眼前人一脸不是很上道的样子,她语气不觉有些急,嗓音都略略拔高起来,“你怎么又要躺下啦,不是很危险嘛,快起来,快快!”

    丁暖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套搞懵,愣愣接过保温杯,就看这姑娘火急火燎的往护卫官尸体那里赶过去。微弱的光线中,只见她迟疑了下,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边干呕着,一边拿睡衣裙摆垫着手,一把拽紧那残缺不堪的尸体,给拖了过来。

    “呕……给,这个你来吧,我去那边找,分头行动更快点。”

    她说着,人还蛮细心的把尸体安放在方便丁暖伸手的地方,只是放下后仍焦躁不安的搓着手,看起来还是克服不了鲜血的触感和随之带来的恐惧感的样子。但她也没多说什么,皱着一张脸,委屈巴巴的直往更远一点的狩猎现场跑去。

    “你……”丁暖回过神,想提醒她带上火炬,话语都没追上这兔子一般的脚步。

    远处太黑了,没有火炬能找到什么?

    丁暖摇摇头,将小半杯底的枸杞一口闷进嘴里——虽然现在的她已经吃不大出味道,但还是郑重的认真咀嚼了番才恋恋不舍的咽下。再拿拇指摩挲了遍那胖乎乎憨态可掬的保温杯,才妥善的收在身旁,使了力气俯下身开始翻找东西。

    那姑娘应该是还不知道,没被翻检过的护卫官尸体是她们搜猎时彩票头奖般的存在,这种人通常武器精良,设备齐全,物资丰富。丁暖麻利剥下残破的外套和裤管,熟练的将口袋和腰包里的东西一一清点出来:指南针,通讯定位仪,两包子弹,一小沓压缩饼干,精巧的多功能刀具……

    悬在护卫官腰上的水壶被走兽划破了,里面的水只剩浅浅一个底,水可是宝贵的资源不能浪费,她一仰头赶紧全倒到嘴里,又惋惜的举起来对着光细看了下,好在里面的过滤装置还能用,便如获至宝般收好。

    再翻,药剂通常藏的比较深,她经验老道的从袖管的暗袋里找出两颗被血浸透了的全效补充剂,一点也不带嫌弃直接扔进嘴里,又在腰包的夹层里再翻到两颗,真是大丰收了——全效补充剂完全可以说是末世中人类身体的一个强力倚仗,既能对身体损伤有一定的修复作用,还能强效补充碳水蛋白,最重要还有一定程度的兴奋神经作用。两颗下肚,她逐渐感觉自己全身慢慢微微的沸腾起来,不算难受,并且开始有了力量——一并翻出来的还有些止血的消炎的药。她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血已经懒塌塌的,爱流不流的样子,也就不再浪费,把整理出的东西三下五除二细细都塞进腰包里。

    做完这一切,感觉心里踏实上许多,深呼吸上两口,借着药物对身体的鼓舞,一个用力,站了起来。

    转头望过去,那姑娘刚刚跑的方向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分明。丁暖握着火炬挪动了两步,终于投降般转过头,赶过去汇合——人始终是社会性动物,黑暗里独自一人不知道要跋涉多远总归是很难捱的,她这样跟自己说。

    这段时间里就在不远处的宋诚挚也没闲着,昏暗的夜色多少掩盖了屠杀现场的血腥和狰狞,她这一路上只能一刻不停歇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停口的小声念叨着:别紧张,别矫情,一切都是为了活着,习惯习惯习惯!有一就有再,有再就有三,都到三就顺利了,别想别的,找物资,专注找物资……

    这段没什么韵律的贯口密密扎扎的把她的注意力保护了起来,理论的铠甲向来是金碧辉煌又四处漏风,到俯下身去,手上那粘腻冰冷的触感又好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疯狂试探着妄图抓住每一个瞬间突破她给自己不断洗脑的心理防线。

    深沉的夜意味着未知,意味着无穷扩大的关于恐惧的想象,意味着手头上这件本就骇人的工作更加叫她难受……经常是翻找着翻找着,人就开始干呕,呕过了脸上带着鼻涕眼泪也不敢停下来,屈肘抹一把就转头继续翻找。

    这一地十数人分的比较散,大多数的肢体也七零八落看不出具体的样子,宋诚挚新手上路,痛哭流涕着狼狈的摸过两人后才大致整理出个思路,进度逐渐提快。

    但要是丁暖在这就绝不会搜的这么细,毕竟黑暗年代里,没有身份的人类也没有什么看得过去的私产,几件破烂的衣服,一些辛苦囤下来但不多的干粮,几乎就是全部,如果能找到火炬,都算是撞大运。

    就像宋诚挚现在摸到的,全都是瘦到嶙峋的残破肢体,掺合上一些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渣渣碎碎,运气好的话上衣或者裤子勉强算完整,运气不好脚都没了上哪去找鞋……

    正当她觉出进度虽快收获却不喜人,拧眉飞速回顾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的时候,身后冷不防窜上来个人,一把捂住她的嘴。

    “别出声!”

    风声簌簌,窸窣中如果细听,似乎是有隐藏着某些附着其中的细细声响,人来听未必听得见。丁暖全靠着本能意识到了危险,迅速熄灭了火炬,犹豫过两秒,还是紧赶过来。

    在绝对的黑暗中呆愣愣在原地傻站也不明智,更何况此处还有一地尸体,走兽吃的兴起了,难保不会摸到她们。丁暖竖起耳朵,谨慎的判断着未知的状况。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