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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随随便便就成为神明吧(4)

    此时的宋诚挚说是到了山穷水尽也不算夸张。

    她一个弱鸡人类,在这片奇迹大陆里晕头晕脑绝地求生了也不知道有多久,体力和精神都几乎耗到了涓滴不剩。不久前又被条巨型蟒蛇给顶到头上,一路火花带闪电就一顿猛捶……虽然当时勉强避开了要害,也就是将将保住一条命而已。

    要不是她机警,用仅剩的一点理智找准了机会提前“弃蛇逃生”,现在估摸着已经在重新投胎的路上排队了。

    但摔下去后也远算不上乐观,碍于条件有限,没有多余的选择,那一下子结结实实磕在凸凹不平的碎石堆上,腰几乎都要给自己折断了。她的脑袋嗡嗡嗡直叫,懵上了好一会儿,才觉察出丁暖没跟上来这个事实。

    没了主心骨,她整个人都傻了,一时间完全没有主意。

    入眼举目皆是惊慌,思来想去,脑袋难受的要炸开,也想不到什么章法,看来暂时自己脖子上面这玩意儿已经承担不起盘算后路的责任。只好先撒开,拼着疼痛,着手一根根检查自己的肋骨。好在走运,骨头们都还坚挺,不然如果折断了插入什么内脏,那可真是最糟糕的境况了。

    但纵然没有骨折,她努力尝试了下,周身上下的疼痛剧烈,也说不上都是哪里疼,如何疼,更没有任何止痛的办法。再加上力气实在不济,根本调动不了躯体,就这样走投无路之际,又眼见周围有渐渐被声响引动出来的走兽……

    她拼尽了全力,把齿根都咬出了血,才勉强将自己挪动到一片石壁旁边躲了起来。

    此后可能是因为附近的走兽乱撞引发的震动,也可能是因为她的能量完全见底,再也榨不出丝毫,总之她迅速就失去了意识,直接昏死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从昏迷中挣扎着恢复意识后的阶段,可能是来到这里以后最难熬的时间——脑子昏沉沉的,没办法进行完整的思考,入眼的都是残垣沙砾,累累白骨。暗沉的天色乌突突堆积着,万物颓丧无力,濒临毁灭,就像那轮巨大的黯淡无用的太阳,半晌也不动弹上一下。

    醒来时宋诚挚的脸硌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石头凸凹不平,她的脸已经疼痛至麻木,但那不重要,因为疼痛自全身上下一波又一波的涌动,已经说不上哪里更疼。耳中尽是空旷荒凉的回响,间或有呜咽的风声或者咕咚的水声,都是无用的东西,换不来任何改变。

    她实在很需要嚎啕宣泄一番,可笑的是既没有力气,也拿不出勇气。没有落点的时间只能用煎熬来形容,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也不知道能等来什么,能何时等到……

    这样的世界甚至很难让人生出对奇迹的期望,于是干脆开始摆烂,就放任神智涣散开……如果不去思考,不想活不活着之类的,总是能好过上一点。这一刻的好过一点儿又鼓舞了下一刻再接再厉,恶性循环。

    好在,就在她几乎彻底放弃的时候,丁暖出现了。

    尽管放空的脑袋像是塞满了稻草,眼睛也看不大清楚,而挪近视线里的丁暖行为看起来更像个无所适从的走兽,懒塌塌的,无所避忌。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丁暖在这种境遇里居然没有放弃她,认识到这一点的那个瞬间,宋诚挚腾一下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什么狗屁的末世,既然这样都叫她死不掉,那可得任她抖擞起来,摩拳擦掌、肆无忌惮来干点什么了!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这时的她对自己的身体调配能力实在有限——好在还是有惊无险的跟丁暖汇了合,就这样一路折腾到一头扎进水里……虽说是迅速又被丁暖薅了出来,但不久前她好不容易积攒好的雄心壮志一下子就被浇的透透的,没挣扎上两下,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过也亏得如此,以宋诚挚此时的状况很难能好好的保持理智,晕了过去就不会因为惊恐再弄出太大的声响,反而让同样强弩之末的丁暖好收尾。

    感觉到黑暗中有危险在靠近,丁暖薅着软趴趴的宋诚挚一个使劲爬了上去,迅速离开了是非地。

    不过她也确实体力难支,勉勉强强带着人摸了个可以倚靠的犄角旮旯,凭着经验略微做了番遮挡,就跟宋诚挚一起横七竖八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丁暖是真的没有预计过自己还能再醒过来的。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又踏实,真的很让她恋恋不舍了。只是耳边有个吭吭呲呲的声音,越来越放肆越来越明显起来,着实叫人心烦。她忍了忍实在耐不过,本能想翻个身离那声音远一点,一动,手臂磕在粗剌剌的石头上,脑子一惊,一下子苏醒过来。

    惊恐的睁开眼,依然是那片没有任何区别的黑,只是耳边那微微的呼噜声像是呼吸一样,轻飘飘的很,并没有睡梦中那般大——变成了走兽就身体就不会再去协调自己来维持脏器的稳态,所以走兽是绝不会打呼噜的,宋诚挚也还是宋诚挚。

    丁暖一挺身做了起来,犹豫的手悬在半空中没再进一步——即便是睡过去的时间不长,可她们在黑夜里已经待了太久,手头上又没有光源。从前她不算介意这种事,可现在突然很难接受她和宋诚挚两个,有可能有一个人会先一步变成走兽,然后吞噬掉另一个人那样的事实。

    她的手臂往前再伸了伸,指尖碰到了宋诚挚的颈子,可能因为窝的不是很舒服,对方颈项因为过于用力呼吸而带着明显的起伏。

    脑子里很多应该不应该的想法喷涌而出,指尖再进一步,可能戳到了咽喉上,只听宋诚挚重重吸了口气,咳出几声,也醒了过来。

    “诶呦,诶呦……我去……”那货一醒,脱口而出的便是痛呼和呻吟声。

    “别出声。”不管刚刚想过什么,一听到这活力十足的声音,丁暖迅速改变了主意,出手捂住了她的嘴。

    “这……”

    被这一下提醒,宋诚挚立刻回忆起了她正经历的梦幻穿越之旅,瞪大了眼珠子环顾了一圈,然后拽紧丁暖的手臂,小声说:“暖姐,扶我一把,我们快走。”

    有她带着路,两个人又刚刚好睡一场补充了点体力,轻轻松松没多久就绕到个平顺得多的地段。又谨慎多走上一段,宋诚挚才敢放出点声音:“这里看起来安全了,要不暖姐你把火炬打开会儿吧。”

    她可是牢牢记得末世生存指南呢。先前动弹不得的时候一直抬头望天,照着天上那轮傻太阳的位置看,少说也过去了一天有余,再算上这一身的伤痛,想想就要夭寿。

    “没了,”丁暖吐了口气,干脆利落的回答:“火炬被蟒蛇带到水里了……”

    一边的宋诚挚愣了下,她对那场跟蟒蛇的较量几乎是全懵的状态,除了要死要死实在没能力多回忆起点什么,听这样说了才留意到丁暖身上的背包,腰间的火炬一股脑儿全都被清空了。腰带上的连接扣空空荡荡的摆动着,就如同自己无所依着的心。

    舔了舔嘴唇,不知该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儿涌到嘴边,宋诚挚干涩笑了下,张口说了个没滋没味的笑话:“你知道我们那里有个故事,你跟大蟒蛇有渊源,以后她会变成美女来嫁给你报恩的!”

    “呵,”丁暖的幽默细胞多也不多,随手整理了下折腾的凌乱的衣服,张口就来:“它也有可能是来吃爷爷拔葫芦架的。”

    难得贴心的顿上会儿,确认宋诚挚没话可接了,她再开口:“走吧,既然都这样的,就争取在转化前多走几步,万一撞大运遇到人呢!”

    “唉,后悔,我真该拽着手机过来的!”宋诚挚没什么意见,赶紧赶上,走了没几步,才默默的开口。

    “你还想着求助呐?”

    “没,就是想积累点微信步数。”

    这回轮到丁暖无言以对了。

    又安过了片刻,宋诚挚没话找话再开口——实在是周遭太安静了,巨大的寂静的效果不亚于刺耳的喧嚣,而她们努力找寻的却是没有希望的生,这种膨胀的绝望,如果不说点什么缓解下,真是太难熬了。

    她说:“我们都要充满希望嘛,你看,我可是神明,神明是不会在黑暗中被杀死的……”

    等上一会儿,见丁暖不接这茬,也混不在意,自顾自往下说:“诶诶,你别不信啊,我们神明都是要香火,要信愿之力才能工作的,不然你对我许个愿试试呢……”

    她颠三倒四絮叨了好几遍,丁暖耐不住烦,反正也没别的事,干脆毫无感情干巴巴开始许愿:“我的神啊,给我光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