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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刈麦

    这诗并不繁杂,简洁易懂,落在其他人耳中却也没什么出奇,既不大气,又没有寻常诗词之艳丽。

    众人因为先前见过‘运动鞋’金玉在前,便对这诗词有些失望,就像苏木自己都没想到竟会做这首诗。

    孙贾成点点头,一边发表看法,一边也算替家人解释,毕竟有外人在场,自己家中几个孩子沉迷商海对诗词一知半解,免得露怯。

    “平淡质朴,现在正是夏忙时节,四句诗写尽农家气象,倒算的上不错。”

    林逸致也认同。“确是如此,这诗虽平淡,但也胜在一个言之有物,寻常诗词大多喜欢辞藻堆砌,或是引经据典,反而落了下乘。”

    孙贾成听后点头,早年也沉浸文章诗词,自然有所研究,他对着众人信誓旦旦道。

    “木秀说的不错……不过以我看应该还有下句。”

    “大人说得对。”

    其实林逸致也能看出,故意不说便是给孙贾成出彩。

    小院内的用食已经结束,婢女在管家的指挥下慢慢搬走石桌上的食物,换上应季的爽口瓜果,不论一会是迎客还是坐下赏月,都算得体。

    话音刚落,另一名小厮便匆匆赶来,又将一纸递上,这回孙贾成看到诗词,倒没有一开始的期待,反而是沉默不语,随后递给林逸致,后者接过诗词缓缓念道。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林逸致声音清脆,往来的婢女仆役也听的清楚,他们中有的小时候也跟父辈一起耕种,虽然不太懂诗词,但毕竟服侍于孙府,大致意思能推测出来,加上这几句诗本就简洁易懂,再想家中父母仍需下地劳作,触景生情,便勾起了他们几分心思,一个个的走路都慢了些。

    炎炎夏日,四周水汽都被太阳蒸腾,农户要顶着烈阳劳作,妇女和孩童则负责送水送饭,男人行走在泥泞耕地中,便是有鞋也舍不得穿,光脚踩在滚烫的大地上,即使筋疲力尽也不停下休息,只为珍惜夏日昼长。

    几句话道尽农人艰辛,通俗易懂连对于文章诗词一窍不通的孙获尔都能明白,他见先前林逸致出风头,于是此时迫不及待出声。

    “农人很辛苦啊,但他们也有点傻,为什么不会避开中午酷暑,先躲在树下,等晚上温度降下来再干活。”

    他自顾自的说着见解。

    “与人做生意也是这个道理,相约酒楼先品尝美味佳肴,再备上几斤美酒,三杯两盏喝的对方醉酒,之后生意便好谈许多。”

    孙获尔趁机向父亲推销自己,家中产业是孙贾成的两个儿子竞争,大儿子孙获衣专攻技术,生意上的事便由孙贾成自己掌控,只有一些不重要的生意会交给二儿子孙获尔。

    原本就不安的孙获尔就忧心父亲孙贾成会将产业全部给大儿子孙获衣,现在又多出来个文人种子林逸致,怪不得他急的推销自己。

    但没想到被其父孙贾成狠狠瞪了一眼,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孙贾成几乎要大骂于他。

    生意上专营小道,实践上愚昧无知。

    何止愚蠢,简直愚蠢!

    好在林逸致出来打了个圆场。

    “农家割麦收获与撒苗耕种时间很紧,夜晚太黑看不清楚,只依靠傍晚的时间是来不及的……这几句诗倒是详实得当,用字易懂,深入人心……”

    林逸致此时注意到了一旁站立不动似在听诗的婢女,她们听懂了诗中所写,他抬起头正对孙贾成,严肃道。

    “初听不觉有多好,再细细看,怕是村中老妇都能看懂,非庸人能写。”

    孙贾成再接过纸张,烂碎的字,他早年参加诗会,见过太多华丽诗篇,所以与林逸致初读一般,并不觉得此诗有多好,通读一遍,脑海中自然形成了一副亮黄景色,一老农在烈日下挥汗如雨,辛勤耕作。

    正要做出评价,又一小厮来,再拿一张纸。

    “还有?!”

    接过纸张,孙贾成看过眉头皱紧,与第一次不同,脸上竟是带了几分厌恶,再递给林逸致让其念到。

    “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

    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

    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

    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

    女婢先后端走碟盘,后走的减慢步调尚能听到诗词,先走的便没那么好运,短暂停留没什么,站定太久被管家看到了难免会受到责骂。

    吃剩的食物需要搬到厨房扔掉,在离开小院的路途中,后走的一位女婢嘴里不停念叨这几句诗,试图记下来,正好撞见先走的一位女婢。

    “姐姐,姐姐,后面诗是什么,你快说与我听。”

    先走没听到诗的是妹妹,后走记住诗的是姐姐,她们二人是亲姐妹,原是孙家佃户生的孩子,小时候家穷养活不起便托关系送到孙府当下人。

    姐姐将几句诗告诉妹妹,说完便看到妹妹眼眸泛水,当即心下了然,然后叮嘱道。

    “妹妹快舍了泪水,一会还要去侍奉老爷,你若哭出来,让看到了该被责骂的。”

    妹妹甩甩脸,将眼中泪水淡去道。“我知道的,就是‘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让我想起娘亲,爹爹种的粮食交了税,没吃的娘就带着咱们去别人家的地里捡不要的麦穗粒,有时候还被人赶。幸好孙老爷是个大善人,收留咱们当丫鬟。”

    “孙老爷是个大善人吗?”姐姐对妹妹说的话当然感同身受,但也陷入迟疑。

    “对呀!其他人都这么说,人人都夸咱们老爷是个善人,要是没有他咱们还不一定被卖到什么地方。”

    “他那么善,为什么爹爹辛苦种来的粮食大半都交了他?”

    姐姐疑惑问道完,知道没有答案,又嘱咐道。“不闲聊了,你再去小院里伺候老爷,若是听到诗词一定记下来。

    回去说与爹爹听,他肯定开心,终于有人肯写咱们的诗了。”

    小院中,这几句诗词一出,所有人都没了点评诗词的心思。

    尤其是孙贾成,他面色凝重,内心已经胡思乱想起来,几句诗词一半在说民生艰苦,另一半则是苛政猛于虎。

    若孙贾成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或许没什么,但他却是个富甲一方的商人,巨大的家产让他拥有某种警惕性。

    一度怀疑是不是某个人或是某个团体,又或是某个官员要用这一点拿自己开刀,用自己的身家添一笔政绩。

    在大夏朝,商人地位低下,往往需要依靠官员才能扩大产业,前几十年孙贾成一直在做这件事情,财富也由此累积,但也有弊端,官场上明争暗斗,如果依靠的官员倒下,孙贾成也会受到牵连。

    他甚至以为,是不是自己在朝中的靠山出了事,因为这几句诗词的象征意味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