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浑水
“你想杀他？”
“没有。我只是被气急了，想给他个教训。”
“为什么生气？”
“他公然当众羞辱我母亲出身是个丫鬟，在家父灵前。”
“那他后来为什么吞碳了？”
“是个意外。”
“我们两个扭打在一起，我兄弟上前拉架，被他不分青红皂白，一脚踢得倒在地上起不来。”
“我连忙去搀扶我兄弟，他打红了眼，在背后搞偷袭，拿起花瓶砸在我脑壳上。”
贾玺指着头上缠着的纱布对问话的人说道。
他被移交到大理寺复审。
之前在顺天府那边初步调查的结果，杀官谋逆。这个罪名可不是国公家的小少爷能担待得起的。
好在皇帝也还算懂事儿，在朝堂上将事情交给大理寺复审。
此时，审问贾玺有多方人物在场，主要问话的是大理寺负责复审的官员。偶尔插嘴，问些关键性问题节点的是初审断案的刑部官员。至于在旁一言不发，只对几人说的话，进行书记监督的是都察院负责监察的官员。
这是三司会审，审理有争议的重大案件的流程。
“他拿花瓶砸你，又跟他吞碳有什么关系？”
“花瓶被打碎了啊，瓷片洒落一地。我脑袋吃痛，看他像是要杀了我似的，赶紧捡起碎在地上的半边花瓶也朝他丢了过去。”
“谁知他也不躲闪，依旧大吼着朝我打过来。你们看，我身上的伤，多半是那时候被打的。”
贾玺又歪着脖子，把后颈处的伤口漏了出来。
“说重点，孙绍祖为什么会吞碳？”
“哦……其实我一直在说，只是事情有些冗长，得慢慢来……”
大理寺的陪审官员显然要比刑部的人有耐心的多，温和着说道：“没事，你说，我们有耐心听。”
“也快说完了。就是他过来打我嘛，然后我们两个就又扭打在一起。你们也知道，我是读书的，他是练武的，打架这回事，天然优势在他……”
“那就只好，他追着打我，我连忙躲喽。”
“然后就是一个凑巧，他打来一拳，我躲开了，可他身形却是不稳，一个踉跄踩在了地上碎着的花瓶瓷片上，脚下一滑，就栽在了旁边的火盆里……”
“大冬天的嘛……屋子里面点着炉火御寒，很合逻辑的。”
贾玺有条不紊的讲述着事情经过。
他被关在大理寺好些天了，大理寺看管严格，即便是贾家人，想要探监也是奢望。
今天三司会审。
巧了。
昨天晚上，送饭的狱卒就塞来一块巴掌大小的布条。上面记着的，是今天会审要问些什么，要如何作答……
这？
有些比贾家更有权势的人，同样要保贾玺。
贾玺把布条上的东西记在心里，等来人送早饭的时候，布条又被狱卒收了回去，然后，接下来就是三司会审了。
贾玺现在说的话，都是被人设计铺排好的，他只需要照本宣科。
打架的起因，经过，孙绍祖身上的伤势由来……
苦主昏迷不醒，办案人只能是以结果追溯缘由。听御医说，孙绍祖身上有伤？
有人会把他这伤势安排的合情合理的。
一场意外。
“脚下一滑，脸栽在火盆上，碳能进嘴里？”
“那倒也没。”
“只是他滑倒了嘛，又被烫伤了，倒在地上大喊大叫的双手胡乱挥舞，不小心又把凳子上的火盆打翻了，这会儿倒是凑巧，掉下来的火盆，就有那么一块不大不小烧红了的炭落在他嘴里。”
“后来，他就被烫的昏迷了，家里的小厮赶紧去救他，可那是烧红了的炭，谁又敢上手去拿？他又被烫的紧了嘴皮子，小厮们一时慌乱，只好就近拿了粗绳子沾了冷水，好不容易才把炭取了出来……”
大理寺的官员看着刑部初审的笔录，重点的杀官、吞碳、纵仆行凶……
大部分都问完了。
他和刑部官员对视一眼，又指着最后一条，问道贾玺：“你是国公府的少爷，在国公爷灵前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就没有仆人过来拉架的？或者说帮你去打孙绍祖的？”
“怎么会？我虽算是个主子吧，但也真如孙绍祖所言，是个庶出的。下人待我本就不如嫡子亲近，而我又在外做官这么些年，又有哪个还能记得有我这么位主子呢？”
“而且。”
“孙绍祖也是娶了我们家一位姊妹的，说起来也算是不近不远的亲戚。自然在贾家，也算得上是个主子。”
“这……两个在府里不得势的主子之间吵架，下人怎么会乱掺和？他们平日里跟我又没什么渊源，怎么就敢帮着我去揍他？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贾玺摇摇头辩解着反问。
那官员没搭理他，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贾玺也是好言好语的一一作答。
待问话结束，贾玺被送回牢房看押，书记好的案件卷宗有人专门看守。
人皆散尽，暮色渐浓。
劳作了一天的官老爷们，下了班，脱下官服，换上便装，开始享受各自的人间烟火。
“老师，您说方才贾玺的那番供词？”
“胡言乱语，鬼话连篇。”
一老一少两位爷，从大理寺出来，他们顺着街道走向了一家开在路边的羊汤小馆。
这时候的京师没经历过两朝几百年的兴衰荣辱，也没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地道。只是毕竟天子脚下，想要吃些味道好的街边小吃，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到的。
这家摊子的老主顾不少，二人坐下，小老板一个人在忙活，一眼照看不到，便将两人忘了个干净。
二人也不急，他们是读书人，读书人有推己及人的修养。食客太多，老板忙不开，他们可以等，等到老板将这几桌子食客打发走，然后自己再去，品尝最后一点点的浓汤嫩肉。
“我觉得也是。这权贵人家的小少爷可真不让人省心，都落到了这番田地，还有心思插科打诨，滋滋……”
年轻人先是摇头叹息，随后又接着说道：“只是……那大理寺的官员，好像信了？倒是刑部跟着来的人，左一句右一句不停地盘问，倒是有些奇怪。”
“嗯？有什么好奇怪的？说来听听？”
老者打量着周围的食客。
老板应是快忙活完这波客人了……
“没有。我只是被气急了，想给他个教训。”
“为什么生气？”
“他公然当众羞辱我母亲出身是个丫鬟，在家父灵前。”
“那他后来为什么吞碳了？”
“是个意外。”
“我们两个扭打在一起，我兄弟上前拉架，被他不分青红皂白，一脚踢得倒在地上起不来。”
“我连忙去搀扶我兄弟，他打红了眼，在背后搞偷袭，拿起花瓶砸在我脑壳上。”
贾玺指着头上缠着的纱布对问话的人说道。
他被移交到大理寺复审。
之前在顺天府那边初步调查的结果，杀官谋逆。这个罪名可不是国公家的小少爷能担待得起的。
好在皇帝也还算懂事儿，在朝堂上将事情交给大理寺复审。
此时，审问贾玺有多方人物在场，主要问话的是大理寺负责复审的官员。偶尔插嘴，问些关键性问题节点的是初审断案的刑部官员。至于在旁一言不发，只对几人说的话，进行书记监督的是都察院负责监察的官员。
这是三司会审，审理有争议的重大案件的流程。
“他拿花瓶砸你，又跟他吞碳有什么关系？”
“花瓶被打碎了啊，瓷片洒落一地。我脑袋吃痛，看他像是要杀了我似的，赶紧捡起碎在地上的半边花瓶也朝他丢了过去。”
“谁知他也不躲闪，依旧大吼着朝我打过来。你们看，我身上的伤，多半是那时候被打的。”
贾玺又歪着脖子，把后颈处的伤口漏了出来。
“说重点，孙绍祖为什么会吞碳？”
“哦……其实我一直在说，只是事情有些冗长，得慢慢来……”
大理寺的陪审官员显然要比刑部的人有耐心的多，温和着说道：“没事，你说，我们有耐心听。”
“也快说完了。就是他过来打我嘛，然后我们两个就又扭打在一起。你们也知道，我是读书的，他是练武的，打架这回事，天然优势在他……”
“那就只好，他追着打我，我连忙躲喽。”
“然后就是一个凑巧，他打来一拳，我躲开了，可他身形却是不稳，一个踉跄踩在了地上碎着的花瓶瓷片上，脚下一滑，就栽在了旁边的火盆里……”
“大冬天的嘛……屋子里面点着炉火御寒，很合逻辑的。”
贾玺有条不紊的讲述着事情经过。
他被关在大理寺好些天了，大理寺看管严格，即便是贾家人，想要探监也是奢望。
今天三司会审。
巧了。
昨天晚上，送饭的狱卒就塞来一块巴掌大小的布条。上面记着的，是今天会审要问些什么，要如何作答……
这？
有些比贾家更有权势的人，同样要保贾玺。
贾玺把布条上的东西记在心里，等来人送早饭的时候，布条又被狱卒收了回去，然后，接下来就是三司会审了。
贾玺现在说的话，都是被人设计铺排好的，他只需要照本宣科。
打架的起因，经过，孙绍祖身上的伤势由来……
苦主昏迷不醒，办案人只能是以结果追溯缘由。听御医说，孙绍祖身上有伤？
有人会把他这伤势安排的合情合理的。
一场意外。
“脚下一滑，脸栽在火盆上，碳能进嘴里？”
“那倒也没。”
“只是他滑倒了嘛，又被烫伤了，倒在地上大喊大叫的双手胡乱挥舞，不小心又把凳子上的火盆打翻了，这会儿倒是凑巧，掉下来的火盆，就有那么一块不大不小烧红了的炭落在他嘴里。”
“后来，他就被烫的昏迷了，家里的小厮赶紧去救他，可那是烧红了的炭，谁又敢上手去拿？他又被烫的紧了嘴皮子，小厮们一时慌乱，只好就近拿了粗绳子沾了冷水，好不容易才把炭取了出来……”
大理寺的官员看着刑部初审的笔录，重点的杀官、吞碳、纵仆行凶……
大部分都问完了。
他和刑部官员对视一眼，又指着最后一条，问道贾玺：“你是国公府的少爷，在国公爷灵前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就没有仆人过来拉架的？或者说帮你去打孙绍祖的？”
“怎么会？我虽算是个主子吧，但也真如孙绍祖所言，是个庶出的。下人待我本就不如嫡子亲近，而我又在外做官这么些年，又有哪个还能记得有我这么位主子呢？”
“而且。”
“孙绍祖也是娶了我们家一位姊妹的，说起来也算是不近不远的亲戚。自然在贾家，也算得上是个主子。”
“这……两个在府里不得势的主子之间吵架，下人怎么会乱掺和？他们平日里跟我又没什么渊源，怎么就敢帮着我去揍他？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贾玺摇摇头辩解着反问。
那官员没搭理他，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贾玺也是好言好语的一一作答。
待问话结束，贾玺被送回牢房看押，书记好的案件卷宗有人专门看守。
人皆散尽，暮色渐浓。
劳作了一天的官老爷们，下了班，脱下官服，换上便装，开始享受各自的人间烟火。
“老师，您说方才贾玺的那番供词？”
“胡言乱语，鬼话连篇。”
一老一少两位爷，从大理寺出来，他们顺着街道走向了一家开在路边的羊汤小馆。
这时候的京师没经历过两朝几百年的兴衰荣辱，也没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地道。只是毕竟天子脚下，想要吃些味道好的街边小吃，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到的。
这家摊子的老主顾不少，二人坐下，小老板一个人在忙活，一眼照看不到，便将两人忘了个干净。
二人也不急，他们是读书人，读书人有推己及人的修养。食客太多，老板忙不开，他们可以等，等到老板将这几桌子食客打发走，然后自己再去，品尝最后一点点的浓汤嫩肉。
“我觉得也是。这权贵人家的小少爷可真不让人省心，都落到了这番田地，还有心思插科打诨，滋滋……”
年轻人先是摇头叹息，随后又接着说道：“只是……那大理寺的官员，好像信了？倒是刑部跟着来的人，左一句右一句不停地盘问，倒是有些奇怪。”
“嗯？有什么好奇怪的？说来听听？”
老者打量着周围的食客。
老板应是快忙活完这波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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