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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子大队

    刘正蹲在永兴巷口数着蚂蚁,数到一百时,他一口唾沫吐在了蚊穴上,这种恶趣味,他坚持了二十年,今年他四十二。

    站起身来,向东面眺望,此时天已经昏黄。皇宫一战后,东面被拆的城墙处多出了一座山,长青山,山的模样被层云隐去,只余下雄伟的轮廓。

    他忽地想起今早的一件事,城里一直在传,据说皇上和夫子想在这山上面建一座书院,一座东洲最好的书院,还是夫子亲自教书嘞。

    想到这里,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荷包,包里的几块小碎银子硌的他肉疼,感受着这并不强烈的疼痛,他不觉心安起来。

    如果传闻是真的,将来一定要让自己孩子去那里念书,他这样想着。

    刚要迈步往家的方向走,一股刺鼻的味道灌入鼻腔,呛得刘正干咳起来,他回头望去,那里是城南的外城区。

    火光冲天而起,漆黑刺鼻的黑烟染黑了整片高天,好似一块幕布遮住了星空。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本能就想往家跑,到也不是害怕想跑路啥的,主要是想和家中妻儿分享分享,他在朝乾城生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浩大的火势!

    恍惚间,一人从他身侧跑过,一头白发随风而动,口中似乎还叼着一串什么,看这人跑的方向,正是城南。

    兴许是住在城南的,急着回去抢救点财物。

    “这小老头,跑的还挺快。”

    刘正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肩上,吓得刘正一哆嗦,身后来者压着嗓子问:“你在这干嘛?”

    刘正当场就被吓痿了,双手高举过肩,结结巴巴,一脸诚恳道:“我......回家......”

    “我不信。”

    刘正陷入迷惑,合着自己讲实话又不信,那还问个锤子!不对!这货谁啊!这可是朝乾城,奉理寺的地盘!

    想到点上的刘正当时就硬气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想干嘛!”

    “奉理寺探子!”

    回答的声音不止一道,而且这几位的回答属实有点超出刘正的预料了,他搭在腰间名牌上的手,也不知该不该动。

    “你摸啥!”

    “牌子......”

    搭肩的探子使了个眼色,他身侧的一名探子点头会意,扒过刘正腰间的小牌瞧了瞧。

    “丙组组长刘正?”

    “是的是的。”刘正赶忙应答,他用袖子擦擦额上的冷汗,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几人,他可不是那种听什么是什么的性子,他要确认一下几人身份,指不定一不小心就被人当猴耍了呢。

    衣着并无问题,货真价实的奉理寺制服,尤其是面罩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更让刘正确定了身份。

    毕竟,也就这群家伙工作任务得天天蹲点,作息都是紊乱的。

    “别紧张,去救火吧。”

    “啊?”刘正刚确定几人的身份,就被下达了这么个任务,愣了一下,接过探子抛来的名牌,他看看三名探子,又看看城南的方向。

    刘正到也想明白了,自己这一个人哪是去救什么火,是去打探打探情况还差不多。

    想到这,刘正点了点头:“得!”

    果不其然,人的本性就是喜欢凑热闹,刘正一路喘着气跑到起火的地点,当时就傻眼了,乌泱泱一大片的人头,保守估计只怕是半个城南的散户都来了。

    “都给老子散开点!奉理寺干活!”刘正一边大吼一边用力推开看热闹的百姓,努力挤进去。

    百姓们也不糊涂,缓缓往四周散去,谁也不想看个热闹,就平白无故被人拎了。

    刘正走近了些,顿时被惊住了,他完全无法理解这间小院子为什么火势如此之大!

    离着小院子三十多步之余,他还是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炽热热浪,让人心生惧意。

    他正要向前再进几步,看看这院中情况,但刚迈出腿,就被地上什么东西拦了一下,那张脸直接与滚烫的地面来了个亲热接触,烫得他呲牙咧嘴,背后围着的人群不由传来阵阵嗤笑。

    他心头顿时生出几分恼意,骂骂咧咧的的爬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浮尘向身下看去。

    他这才发现这地方居然还伏倒着个人,一头醒目白发,似乎在哭泣,整个身子一抽一抽的,刘正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谁了,这不就是先前从自己边上跑过去的小老头!

    “诶诶!老人家!起来起来!”刘正搀住这小老头的手臂,用力一提,随即刘正便愣住了,这怎么是张孩子的脸!

    程不惑惊恐地望着刘正,刘正也是一脸懵地望着他,俩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谁家的崽子!”

    “着火的那家!”人群中有人喊道。

    刘正用力擦拭掉程不惑脸上被泪水淌成花脸的黑灰,露出一张可怜昔昔的小脸,整张脸因为温度的原因,一片通红,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刘正忽地想起自已家里的小家伙,唉......

    “小娃娃你叫啥?”刘正一边问一边抱着程不惑冲进不远处的一间小院,他得用水给这小家伙降降温。

    程不惑根本张开不口,他感觉自已喉咙里有一团火在烧,他先前赶来后一时大意靠的太近,促不及防间火势突增波及到了自身。

    此时已是欲哭无泪,这白叔和叶叔想的什么损招,差点没把自已整死!

    运气还算不错,这间小院里正好摆着个大水缸,刘正脱下自已的罩衫放入水中浸湿,再贴到程不惑额头上降温,如此往复,他一边弄一边听着外边的动静。

    “奉理寺水龙组救火!散开!和这户人家有关联的全部留下!其他的人有多远滚多远!”

    听见院外急促却整齐的脚步以及嚣张的发号施令声,刘正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水龙组的大爷们终于是来了!

    这水龙组名号听上去威风,实质上就是个救火的部门。

    “刘正人呢!”

    “这呢这呢!”刘正赶紧抱着程不惑走出去和水龙组领队打了个招呼。

    “干得不错!”水龙组指挥使宋泉知一脸欣慰地拍了拍刘正的肩,顺势瞥见了刘正怀中的程不惑,“你救的?”

    “是的是的。”刘正连忙点头,“我听周围人讲,这孩子好像就是着火那户人家的。”

    “着火那户人家?”宋泉知像是想起些事情,伸手招呼过来一名组员吩咐道,“把档集找给我!再找个人看着这孩子!”

    水龙组的组员执行力还是不错,这边刚开口,立马就有人跑来干活了,又是递档集又是抱孩子。

    “你叫啥来着?”

    “刘正,丙组组长。”

    “那行,你留着。”

    宋泉知翻阅档集的短短片刻,水龙组就已经成功灭火,刘正在边上看着也是不由感慨,这修行之人的手段当真厉害,仅凭几招法诀便能引水灭法,这要是换作以前来回泼水,哪怕是头牛也得累死了。

    “怎么样,有找到尸体什么的吗?”宋泉知合上档集,朝先前灭火的几人问道。

    “有两具,不过已经烧得不成人形了。”其中一人禀报道。

    “真对上了还......”宋泉知嘟囔着,招招手示意刘正跟他进去看看。

    院落已经被烧得只剩下石墙了,空气中灰黑的烟尘呛得刘正直咳嗽,可宋泉知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还不忘提醒刘正注意脚下。

    两具焦尸整整齐齐地摆在院中小屋的阶前,宋泉知也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副白手套,蹲下身来就往焦尸身上摸摸按按,摸了一圈,他又抬手闻了闻先前按压焦尸的指尖......

    刘正蹲在一边看得头皮一阵发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恶趣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正常。

    “还得加点孜然。”宋泉知嘿嘿嘿地怪笑起来。

    刘正觉得这家伙脑子绝对有点问题!谁他奶奶地会对着焦尸说加孜然!你当这是烤全羊呢!

    宋泉知也发觉到刘正看自己的眼神中的不对劲,连忙摆手解释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误会,鄙人只是摸个骨,测下这几具焦尸骨龄是否符合档集!”

    刘正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继续神色古怪地看着宋泉知道:“那宋指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骨龄倒是符合,但还有些问题......彭三儿!问得怎么样了!”宋泉知朝院外喊道。

    “弄清楚了头头!”

    被叫到名字的彭三儿乐呵呵的小跑进了院子,手里拿着记录用的小簿子,他展开递给宋泉知细细翻阅。

    “他俩平日里都干的什么活?”宋泉知抚着下巴。

    “没个正经差事,就看着来。”

    “没结过仇?”

    “没有......”

    “那这烟里一股子棕油味!”

    “小的倒是想起来了,这俩前一段时间的确是买了棕油,不过听周围人讲是用来浸竹子的,兴许是一不小心点着了,走了水。”

    “那行。”宋泉知松了口气,他可不想救个火搭上个凶杀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合上簿子,“你继续讲。”

    “这户人家是三年前搬来的,住下的时候只有夫妻两人,据他们邻户所说,这俩人是有孩子的,不过那孩子您也看见了,那一头白发怎么看也不像个正常人嘛!”

    “嗯?”宋泉知不满地瞪了眼彭三儿,“好好讲话!”

    刘正这下子突然觉得这货脾性还挺不错!

    “是是是......”彭三儿赔笑,继续说道:“这夫妻俩怕自家孩子遭人嘲笑,就没把他带在身边,一直寄养在平州的奶奶家。不过呢,也就几天前,这夫妻俩亲口和他那些邻里讲的,这孩子奶奶患上了风寒,没挺过去,就想着让这孩子回自己爹娘那去,今天才刚到,谁知道就出了这么个破事。”

    “真是人生无常。”刘正听他说完也是不由感叹道。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这孩子是孤儿了?”

    “还真是,刚才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跟这孩子有点血缘关系的,基本上都死的差不多了。”彭三儿回答。

    宋泉知皱着眉头在两个人面前来回渡步,走着走着猛然一拍手!沉吟片刻道:“正巧了,刚好有个好去处,待会把这小家伙送到选子大队那去!”

    “选子大队?”

    彭三儿与刘正异口同声,两人四目相对,现在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这选子大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是上头的事,前几天那葬礼你俩记得不?”宋泉知故作神秘地问道。

    这纯属废话,如此大的阵仗,寻常人可能一生都见不得,自是不可能忘却。

    刘正与彭三儿点点头,静候下文。

    “那死的人,我听上头的说是个孩子,你俩儿猜猜是谁家的?”不待俩人开口,宋泉知嘿嘿低笑,自己回答道,“肯定是皇上的种呗。”

    “怪不得这么大阵仗!”彭三儿听完猛地一拍脑门。

    可刘正却不太信,听来的未必是真的,当个笑话听听就得了,毕竟当今皇上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反到天天和那夫子混在一块,若非坊间皆知夫子喜好,刘正都感觉这皇上怕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

    他微微蹙眉,继续听下去。

    “这选子大队就是给皇上挑儿子呢,嘿嘿!”宋泉知又是一阵怪笑。

    “当今皇上不纳妃,那真给选出个娃娃,肯定是让这娃娃来做皇上,可是这能算皇家正统吗?”彭三儿很是好奇,有机会听这种大八卦,自是不可错过。

    “嘿,我讲句不好听的,你俩可别给老子到处讲去,知道不?”宋泉知环视四周片刻,确定旁边也没啥其他人,便低声道,“你们看这朝中重臣都老的差不多了,还不是皇上说啥是啥,他说是正统那就是正统!再说了,有夫子这号人物教,就算不是正统,那也不会差事!”

    “况且,当今皇上可是修行者,寿命多长谁都不知道!咱们这些普通人跟着上头的跑就行!兴许他还没那个,这孩子就得换喽!”

    彭三儿与刘正肯定地点点头,宋泉知这番言论倒是讲到点子上了,这一代的皇上可不似前几朝,他的出现,直接打破了世俗王朝不可修行的规矩。

    这规矩倒不是谁定下的,而是世人默守成规而来,因为凡是触犯此规矩的世俗王朝,基本上活不过几代。

    到底是有人暗中打压,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谁也不好下结论。

    可当今这位盛朝之主却无需因此忧恼,因为他......实在有些不同......

    虽是长子,却无心继承皇位,在成人礼前夜带着一名不知姓名的谋士以死相逼出了东洲,途中几经波折终至中洲。

    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无人可知,但他结识的一些人,却是天下皆知。

    辟如......中洲之主罗锋

    又辟如文庙传人叶恪行,东洲道首何之流。

    且不论几人加起来,单论一个世间武道之巅的罗锋,就足以保得盛朝千年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