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去中洲杀个人，顺带取样东西。”
顾直语气平静且轻松，似乎他所说的事情做起来就和砍瓜切菜般容易。
程不惑没敢应，听见中洲这两个大字他就怂了。寻常人一生恐怕都出不了北境，还去中洲杀个人......中洲那是什么地方？莫要说在其中动手，就连进去都是个问题！
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怎么？不愿意？”顾直眯起眼看着他。
“额......”程不惑抠着眉心，半张着嘴迟迟没有下文。
“你可知你认识的那小姑娘怎么死的？”顾直忽然间又换了个话题。
程不惑听着，面色微微沉下去，他并不是很愿意再次提及此事，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揭开尚未闭和的疤痕。
“被那个混蛋......偷袭......”他的声音中压着不甘。
“不对！”顾直当即否定了程不惑的说法，他顿了顿，“那小姑娘的境界可是锻骨成玉，身体早已异于常人，那一击对她而言不足以致命。”
也是，她可是十三岁便修成锻骨成玉的天才，怎么可能死的如此轻易？
“所以？”
“所以真相就是......刀上淬了毒......妖毒！”顾直语出惊人，“你可还记得那时董千城的模样？”
程不惑正要点头，心中却突然一惊，妖毒？
“他是妖......？”
“这世上早就没有妖了，他不过是异化的恶心怪物罢了。”顾直言语中满是不屑与厌恶。
也是，白萱早与自已说过了，世间无妖，自已怎的又忘了。
“可你又说是妖毒？”程不惑遂问道。
“他之所以会异化成那般模样，全因吞食了一枚妖丹，妖丹仍是妖修毕生心血所化，以他的境界实力根本抵抗不了妖丹的反噬。”顾直凝视着程不惑的眸子，“你猜猜，那枚妖丹是哪来的？”
程不惑怔了片刻，自嘲似的笑笑，自己莫不是被伤了脑子，怎得现在才反应过来，顾直聊起董千城，分明就是在告诉自己促使白萱身死之人，与自已要杀之人......
是同一人。
“当真？”
“我可向齐祖起誓，若有欺瞒，便自散吾身修为，再断全身经脉！”顾直说着，当即便起誓以证其言。
“为何你不自己动手？”
“中洲的规矩，但凡身处中洲，即使你我间有血海深仇，也不准动手，但是......有一次机会，出手无论成败，你都可以离开中洲，只是此生不得再入，而恰巧我与何之流已经用过一次了。”
这两位老一辈的修士......前半生还真是......多彩多姿......
“所以你去，最为合适，权当为那小姑娘报仇，顺带再将东西取回，你不亏的，如何？”顾直虽是在问，却已然有九成把握，既然这小子为救白萱敢冲上水台，想来也会愿意接下此事。
程不惑内心趋于平静，那日的画面又在眼前闪过，他的目光愈发坚定，表情坚硬的像是一块岩石，他重重点头。
“好，我去！”
顾直松了口气，这桩子破事终于是托付下去了，也不枉自己与这小子坐在这儿絮叨半天。
“那个人是谁？”
“洛乾升......”
院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风带来从漫山遍野的青松间行过的簌簌声。
“这混小子，门也不关好！”顾直望着门外埋怨起来。
朝乾城，摘星楼。
“这才几日，就又给送出去了。”
白言止站在窗边，探出去半个身子，眺望着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脉，那个方向的尽头，便是中洲。
而他身后，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正在对弈。
“舍不得？不惑体内混着真血，青山才是他最好的去处。”黑袍中年人执着白子重重落下。
“话虽如此，可担忧却还是免不了的，毕竟是人之常情......”白言止无奈笑笑，不再作声。
“平日里你与那小子关系最亲，怎么现在反倒不言语了？”中年人又从棋奁中拈起一枚白子，望向对坐的叶恪行。
“说了又没用，不是？”夫子深深叹了口气，“反倒是你，人寻的如何了？”
“没寻着几人，当年监察司解体后，基本上就归隐了，现在又要把人找出来干活......”中年人奚笑着摇摇头。
“难咯！”
“前几日我让陈青云把那枚玉印寻来了，又请了位老师傅抹去印上的刻名，改成你名字，待明日上朝你接了印，这监察司也算是回来了.......”白言止从怀中取中一枚方方正正的白玉，在手中不断着摩挲着。
玉印有些年头，泛着温润而暗淡的黄，底部混着陈年朱砂特有的暗红。
此仍历代监察司主司的身份象征，唯掌此印，才算是真正握住了监察司的权柄。
“有些话倒是忘问了，怎的又想起我来，让我来做这主司？”
“居安思危罢了。”白言止微微侧过目光，“区区苦海境的刺客，就敢带人夜袭朝乾，我这点脸面也算是丢的差不多了。”
“面子这玩意儿，能有多重要？”中年人不在意的呵呵一笑，“玉印，给我瞧瞧。”
白言止将玉印抛出，中年人头也不回，反手接住放在棋盘中央。
“你十八岁那年，先帝怕你坐不稳皇位，亲手解散了监察司，算起来......到现在也有二十八年......过得还真快......”
“真是久违了。”
中年人感慨着，用指尖掠过玉印一侧，那侧新刻了字，还有些割手。
字体遒劲有力，使了阴刻的法子，填了些新朱砂，红艳的晃眼。
刻着两字，徐愚。
淬剑潭，已过午时，日头单薄的悬在天尽头，透着丝暖意。
程不惑捧着瓷碗蹲在溪水边，碗中盛着饭菜，他望着溪水奔去一去不返，默默又扒了口饭。
溪水一侧建着一间打铁的铺子，整体有些年头，几日前换了块顶上的遮布，倒又透出些新意。
书生打扮的中年人默不作声从炉灶中夹出烧红的铁锭，放在锻造台上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火星四溅。
中年人名唤鲁薪，据说以前是个秀才。
至于为什么在青山打铁，程不惑并不知道，也没去问，毕竟才初见，算不得相熟。
溪水下游正有几名青山弟子借着溪石磨剑，溪水也由此得名，名曰--洗剑溪......青山众弟子平日间便聚于溪旁对练，说说笑笑，还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顾直去了多久了？”鲁薪忽然停下手中工夫，抬头问道。
“应该半个时辰是有了。”程不惑笃定点头。
“真慢。”鲁薪只得继续打铁，不过这次的声响却是大了些。
程不惑扒干净最后一口饭菜，满意的打了个嗝，青山修武，对自身体力消耗较大，伙房中做的菜重油重盐，多荦腥，吃着着实是与宫中膳食不同，格外的香些。
将碗筷放进挂在铺边大树上的菜篮中，介时到夕食，伙房的弟子便会来收。
“还在打铁呢？”顾直苍老的声音响起，他两手空空，立在上游溪中一块凸起的黑石上。
装神弄鬼，程不惑当作没看见，低头在地上寻起扁平的石子，他想试试一种只在书里见过的小游戏。
“我也可以打你。”鲁薪头也不抬。
“小子，你东西都在这了。”顾直被呛，也只好当做没听见，自顾自的将一枚玉戒放在铺中搁至铁器的长柜上，“这玩意儿精贵，你可别给弄丢了。”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顾直手中多了根黑铁棍，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枯结块的黑血，“何之流代那小姑娘将它赠于你了。”
“好东西，天生的剑胚。”鲁薪瞧着黑铁棍，眼底流露出几分羡喜，由衷赞叹一句，随后继续打铁。
程不惑闻言微微愣神，合着白萱还真没乱讲，这黑铁棍还真算是把剑。
“所以说你小子是想留着做个念想，还是要把它锻了日后来使？”
“留着吧，也算是个念想，锻了怪可惜的。”
“也行。”顾直将黑铁棍也放上长柜，“那你小子铸剑的材料，我就可得另找了......枉我一把年纪，还得替你们这些小辈跑东跑西。”
“其实您可以找方遇。”
“靠不住，靠不住！咳咳......”顾直难免想起那日方遇在浩气殿的情形，只觉得气不顺，又是一阵咳嗽。
除去这，倒还有别的因素，一柄好剑不仅考验铸剑师的本领，更为重要的还是与执剑者之间的相性，若执剑者功法阴柔，铸剑使的材料却是阳性为主，便会使得运剑不顺，无法做到浑若一体的境界。
而方遇年纪尚小，眼界也尚未开阔，交由他自是不太合适。
“小子走吧，我先带你去挑一门功法，你虽说年纪大了些，但毕竟有齐祖直血，现在开始修行，倒也慢不了多少。”
“这就来这就来。”
程不惑半眯着眼，右臂一甩，一枚轻薄的石子从指尖飞出，在溪面上旋了两圈，直直的落了进去。
经阁依山而建，一部分修建于山体之中，一大半悬于山体之外，此山也由此得名，悬藏山。
一老一少沿着石阶而上，行至山腰间的一处石门前，石门半开着，生了些许青苔，以至于石门上方歪歪扭扭的经阁两字都看不清了。
“这字写的还真是......随心所欲。”程不惑掂量着半天，才想出个合适的词。
“所见略同。”
“下次说这话的时候......先看看我在不在......”石门内传来一道老者的声响，“进来吧，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着新面孔。”
“宋师兄近来身体可还好？”
“还算硬朗。”
石门内被称作宋师兄之人淡然一笑，随后只闻一记掌声，石门后幽暗的空间中亮起几缕飘摇的灯火。
顾直见状，便领着程不惑进了石门，门内倒不似程不惑所想，明明修在山体之中，又处在这个时节，却并不怎么湿冷，干燥且温暖。
程不惑带着好奇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经阁内空间极大，放着功法武技的木架毫无秩序的摆放着，可如此大的空间，却只有寥寥数盏嵌在壁上的石灯以供照明，莫名觉着有些压抑。
目光最终在一处角落停下，角落中坐着一位披着黑袍的老者，一头修剪过的银白色短发，被石灯中的火焰照的有些发亮，正低着头细读着手中半展的竹简，也不知能否看得清楚。
想来，这位便是宋师兄了。
“小子，莫看了，挑吧。”宋师兄冷不丁的开了口。
程不惑被他这么吓了一跳，支吾了半晌，最后回过头来望向顾直，示意他说说下一步该干嘛。
顾直看着这小子，无奈摇头：“你虽在青山修行，却也算不上是青山弟子，不过这些礼你还是要遵的，先问好，称呼这位为宋长老就好。”
“见过宋长老！”
宋师兄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满经风霜的脸庞，他对上程不惑的目光，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这是个女娃儿？”
顾直语气平静且轻松，似乎他所说的事情做起来就和砍瓜切菜般容易。
程不惑没敢应，听见中洲这两个大字他就怂了。寻常人一生恐怕都出不了北境，还去中洲杀个人......中洲那是什么地方？莫要说在其中动手，就连进去都是个问题！
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怎么？不愿意？”顾直眯起眼看着他。
“额......”程不惑抠着眉心，半张着嘴迟迟没有下文。
“你可知你认识的那小姑娘怎么死的？”顾直忽然间又换了个话题。
程不惑听着，面色微微沉下去，他并不是很愿意再次提及此事，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揭开尚未闭和的疤痕。
“被那个混蛋......偷袭......”他的声音中压着不甘。
“不对！”顾直当即否定了程不惑的说法，他顿了顿，“那小姑娘的境界可是锻骨成玉，身体早已异于常人，那一击对她而言不足以致命。”
也是，她可是十三岁便修成锻骨成玉的天才，怎么可能死的如此轻易？
“所以？”
“所以真相就是......刀上淬了毒......妖毒！”顾直语出惊人，“你可还记得那时董千城的模样？”
程不惑正要点头，心中却突然一惊，妖毒？
“他是妖......？”
“这世上早就没有妖了，他不过是异化的恶心怪物罢了。”顾直言语中满是不屑与厌恶。
也是，白萱早与自已说过了，世间无妖，自已怎的又忘了。
“可你又说是妖毒？”程不惑遂问道。
“他之所以会异化成那般模样，全因吞食了一枚妖丹，妖丹仍是妖修毕生心血所化，以他的境界实力根本抵抗不了妖丹的反噬。”顾直凝视着程不惑的眸子，“你猜猜，那枚妖丹是哪来的？”
程不惑怔了片刻，自嘲似的笑笑，自己莫不是被伤了脑子，怎得现在才反应过来，顾直聊起董千城，分明就是在告诉自己促使白萱身死之人，与自已要杀之人......
是同一人。
“当真？”
“我可向齐祖起誓，若有欺瞒，便自散吾身修为，再断全身经脉！”顾直说着，当即便起誓以证其言。
“为何你不自己动手？”
“中洲的规矩，但凡身处中洲，即使你我间有血海深仇，也不准动手，但是......有一次机会，出手无论成败，你都可以离开中洲，只是此生不得再入，而恰巧我与何之流已经用过一次了。”
这两位老一辈的修士......前半生还真是......多彩多姿......
“所以你去，最为合适，权当为那小姑娘报仇，顺带再将东西取回，你不亏的，如何？”顾直虽是在问，却已然有九成把握，既然这小子为救白萱敢冲上水台，想来也会愿意接下此事。
程不惑内心趋于平静，那日的画面又在眼前闪过，他的目光愈发坚定，表情坚硬的像是一块岩石，他重重点头。
“好，我去！”
顾直松了口气，这桩子破事终于是托付下去了，也不枉自己与这小子坐在这儿絮叨半天。
“那个人是谁？”
“洛乾升......”
院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风带来从漫山遍野的青松间行过的簌簌声。
“这混小子，门也不关好！”顾直望着门外埋怨起来。
朝乾城，摘星楼。
“这才几日，就又给送出去了。”
白言止站在窗边，探出去半个身子，眺望着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脉，那个方向的尽头，便是中洲。
而他身后，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正在对弈。
“舍不得？不惑体内混着真血，青山才是他最好的去处。”黑袍中年人执着白子重重落下。
“话虽如此，可担忧却还是免不了的，毕竟是人之常情......”白言止无奈笑笑，不再作声。
“平日里你与那小子关系最亲，怎么现在反倒不言语了？”中年人又从棋奁中拈起一枚白子，望向对坐的叶恪行。
“说了又没用，不是？”夫子深深叹了口气，“反倒是你，人寻的如何了？”
“没寻着几人，当年监察司解体后，基本上就归隐了，现在又要把人找出来干活......”中年人奚笑着摇摇头。
“难咯！”
“前几日我让陈青云把那枚玉印寻来了，又请了位老师傅抹去印上的刻名，改成你名字，待明日上朝你接了印，这监察司也算是回来了.......”白言止从怀中取中一枚方方正正的白玉，在手中不断着摩挲着。
玉印有些年头，泛着温润而暗淡的黄，底部混着陈年朱砂特有的暗红。
此仍历代监察司主司的身份象征，唯掌此印，才算是真正握住了监察司的权柄。
“有些话倒是忘问了，怎的又想起我来，让我来做这主司？”
“居安思危罢了。”白言止微微侧过目光，“区区苦海境的刺客，就敢带人夜袭朝乾，我这点脸面也算是丢的差不多了。”
“面子这玩意儿，能有多重要？”中年人不在意的呵呵一笑，“玉印，给我瞧瞧。”
白言止将玉印抛出，中年人头也不回，反手接住放在棋盘中央。
“你十八岁那年，先帝怕你坐不稳皇位，亲手解散了监察司，算起来......到现在也有二十八年......过得还真快......”
“真是久违了。”
中年人感慨着，用指尖掠过玉印一侧，那侧新刻了字，还有些割手。
字体遒劲有力，使了阴刻的法子，填了些新朱砂，红艳的晃眼。
刻着两字，徐愚。
淬剑潭，已过午时，日头单薄的悬在天尽头，透着丝暖意。
程不惑捧着瓷碗蹲在溪水边，碗中盛着饭菜，他望着溪水奔去一去不返，默默又扒了口饭。
溪水一侧建着一间打铁的铺子，整体有些年头，几日前换了块顶上的遮布，倒又透出些新意。
书生打扮的中年人默不作声从炉灶中夹出烧红的铁锭，放在锻造台上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火星四溅。
中年人名唤鲁薪，据说以前是个秀才。
至于为什么在青山打铁，程不惑并不知道，也没去问，毕竟才初见，算不得相熟。
溪水下游正有几名青山弟子借着溪石磨剑，溪水也由此得名，名曰--洗剑溪......青山众弟子平日间便聚于溪旁对练，说说笑笑，还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顾直去了多久了？”鲁薪忽然停下手中工夫，抬头问道。
“应该半个时辰是有了。”程不惑笃定点头。
“真慢。”鲁薪只得继续打铁，不过这次的声响却是大了些。
程不惑扒干净最后一口饭菜，满意的打了个嗝，青山修武，对自身体力消耗较大，伙房中做的菜重油重盐，多荦腥，吃着着实是与宫中膳食不同，格外的香些。
将碗筷放进挂在铺边大树上的菜篮中，介时到夕食，伙房的弟子便会来收。
“还在打铁呢？”顾直苍老的声音响起，他两手空空，立在上游溪中一块凸起的黑石上。
装神弄鬼，程不惑当作没看见，低头在地上寻起扁平的石子，他想试试一种只在书里见过的小游戏。
“我也可以打你。”鲁薪头也不抬。
“小子，你东西都在这了。”顾直被呛，也只好当做没听见，自顾自的将一枚玉戒放在铺中搁至铁器的长柜上，“这玩意儿精贵，你可别给弄丢了。”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顾直手中多了根黑铁棍，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枯结块的黑血，“何之流代那小姑娘将它赠于你了。”
“好东西，天生的剑胚。”鲁薪瞧着黑铁棍，眼底流露出几分羡喜，由衷赞叹一句，随后继续打铁。
程不惑闻言微微愣神，合着白萱还真没乱讲，这黑铁棍还真算是把剑。
“所以说你小子是想留着做个念想，还是要把它锻了日后来使？”
“留着吧，也算是个念想，锻了怪可惜的。”
“也行。”顾直将黑铁棍也放上长柜，“那你小子铸剑的材料，我就可得另找了......枉我一把年纪，还得替你们这些小辈跑东跑西。”
“其实您可以找方遇。”
“靠不住，靠不住！咳咳......”顾直难免想起那日方遇在浩气殿的情形，只觉得气不顺，又是一阵咳嗽。
除去这，倒还有别的因素，一柄好剑不仅考验铸剑师的本领，更为重要的还是与执剑者之间的相性，若执剑者功法阴柔，铸剑使的材料却是阳性为主，便会使得运剑不顺，无法做到浑若一体的境界。
而方遇年纪尚小，眼界也尚未开阔，交由他自是不太合适。
“小子走吧，我先带你去挑一门功法，你虽说年纪大了些，但毕竟有齐祖直血，现在开始修行，倒也慢不了多少。”
“这就来这就来。”
程不惑半眯着眼，右臂一甩，一枚轻薄的石子从指尖飞出，在溪面上旋了两圈，直直的落了进去。
经阁依山而建，一部分修建于山体之中，一大半悬于山体之外，此山也由此得名，悬藏山。
一老一少沿着石阶而上，行至山腰间的一处石门前，石门半开着，生了些许青苔，以至于石门上方歪歪扭扭的经阁两字都看不清了。
“这字写的还真是......随心所欲。”程不惑掂量着半天，才想出个合适的词。
“所见略同。”
“下次说这话的时候......先看看我在不在......”石门内传来一道老者的声响，“进来吧，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着新面孔。”
“宋师兄近来身体可还好？”
“还算硬朗。”
石门内被称作宋师兄之人淡然一笑，随后只闻一记掌声，石门后幽暗的空间中亮起几缕飘摇的灯火。
顾直见状，便领着程不惑进了石门，门内倒不似程不惑所想，明明修在山体之中，又处在这个时节，却并不怎么湿冷，干燥且温暖。
程不惑带着好奇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经阁内空间极大，放着功法武技的木架毫无秩序的摆放着，可如此大的空间，却只有寥寥数盏嵌在壁上的石灯以供照明，莫名觉着有些压抑。
目光最终在一处角落停下，角落中坐着一位披着黑袍的老者，一头修剪过的银白色短发，被石灯中的火焰照的有些发亮，正低着头细读着手中半展的竹简，也不知能否看得清楚。
想来，这位便是宋师兄了。
“小子，莫看了，挑吧。”宋师兄冷不丁的开了口。
程不惑被他这么吓了一跳，支吾了半晌，最后回过头来望向顾直，示意他说说下一步该干嘛。
顾直看着这小子，无奈摇头：“你虽在青山修行，却也算不上是青山弟子，不过这些礼你还是要遵的，先问好，称呼这位为宋长老就好。”
“见过宋长老！”
宋师兄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满经风霜的脸庞，他对上程不惑的目光，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这是个女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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