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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

    椿树很想放弃玫瑰,可是他又忍不住去福利院想要遇到玫瑰,不出所料玫瑰并没有出现在福利院。几番犹豫之后椿树再次扮成医生出现在医院,果然在医院又看到了玫瑰。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出现在那家医院的肿瘤病房区,鲁医生对玫瑰的态度就会变好一些。

    椿树开始经常地看到玫瑰和那个鲁医生一起在医院的餐厅吃饭。他很想问玫瑰,他们谈恋爱了吗?但是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许多次地坐在和那两个人隔着好几个桌子的地方独自吃着医院餐厅的饭菜。打菜的阿姨经常问他为什么要用病人的饭卡买饭,是不是职工的饭卡弄丢了,他就笑笑不说话。

    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在电梯里又一次遇到了玫瑰。

    “我要走了。”电梯快到一楼的时候玫瑰突然对他说。

    “走?你要回家了吗?”椿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不是,我要去外地了!”玫瑰笑着看了他一眼,像只小鹿一样从电梯里跳了出去,“忘了我吧。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还是忘了我的好。”

    椿树赶紧从电梯里追出去想问个清楚,但是追到医院外面的马路边他却被疾驰而过的汽车拦住了去路,到最后他也只看到玫瑰的背影消失在街边,她的两只麻花辫在夕阳光下被镀上一层暖黄色的光晕……

    不知道玫瑰要去的“外地”是什么地方,没有玫瑰的联系方式,椿树很后悔没有早一点鼓起勇气问她要一个电话号码。

    他知道想再见到她简直难如登天,除非他的运气真的好到逆天。但是也许他的运气真的好到逆天吧,在他用尽各种办法寻找玫瑰都没有找到的三个月之后,他在一个陪朋友去参加的车友会上又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再次见到玫瑰,才发现从前见到的那个女孩也许根本只能算是一朵小小的雏菊,如今的,才是真正的玫瑰。古人形容绝代佳人曾说: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从前读这样的句子只觉得古人实在过于夸张。然而,看到眼前的这个玫瑰,椿树又觉得这形容再合适也没有了。

    朋友带他参加的是保时捷的车友会,到这里来的除了像椿树这样陪朋友的大都是有一定身家的人,然而在场的男士们无论是正在和人聊天还是在品尝美食美酒却十有八九其实是把注意力放在玫瑰身上的。坐在吧台边的玫瑰一袭红裙,在一头微卷的长发遮挡下依稀能看出身材的性感婀娜,与之形成反差的,是她一只手拖着下巴支在吧台上安静又美丽的脸,有一种静谧的、让人不忍打扰的气质……

    面对一个这样的女人也许大多数男人都会因为那种无形的距离感而不敢去接近她,但是有时候也会有个别男士对自己的吸引力有一些错误的评价,从而产生大于正常水平的勇气。

    椿树还在犹豫要不要想办法去问一下分开的这三个月她都在做什么、能不能给他一个联系方式的时候已经有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士先于他去尝试和玫瑰搭话了。

    “这位小姐,一个人来的吗?介意我坐在这边吗?”年轻的男人指指玫瑰身边的空位置说。

    玫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对方随便坐然后又开始自顾自地发起呆来。

    “小姐现在在哪里高就呢?”

    “我没有工作。”玫瑰似乎在忍耐着私人空间被打扰的不愉快,但是仍然耐着性子回答。

    “没有工作?”男人挑了挑眉毛,“是才毕业吗?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我公司来,我现在正好缺个秘书!”

    玫瑰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男人,往旁边挪了挪高脚凳和男人拉开了一点距离:“不要了,谢谢,我不想给人做秘书。”

    “做我的秘书很轻松,不需要你处理文件之类的,只要帮我泡个咖啡,陪我出去应酬吃饭就行了!待遇优厚哦!”男人把屁股下面的高脚凳向玫瑰的身边拖了拖,“或者你告诉我你是学什么的,我给你安排更适合你的职位。”

    “……”玫瑰终于忍不住对那个男人翻了个白眼。

    椿树把玫瑰的每一次的躲闪和不快都看在眼里,他的脚已经先于他的大脑作出行动走到了距离玫瑰不远的地方。但是在他说话之前,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一下,当他把那个东西重新放回口袋里之后,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是在别的电影里面,可能需要男主角采用一些服装道具上的变化——或者没有服装道具的变化也会有一些夸张的言行举止来凸显他前后气质的不同。但是在这里,刘良甫只给了椿树一个长镜头。

    之前椿树扮作医生时这种气质转换的过程不在一个镜头里,还没有那种对比强烈的感觉,现在椿树从他自己平时那种青涩到有点木讷的样子变成一种仿佛常年被优渥环境滋养出来的养尊处优的自信气质,所有的眼神转变都在一个镜头里,那种强烈的反差感让放映室里所有的观众无不在心里暗自叫绝。

    “你凭什么认为人家需要你介绍的工作呢?”做的像是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然而椿树的声音没有丝毫的义愤,反而带着浓浓的嘲弄意味,“秘书?还待遇优厚?给人家开一万还是两万月薪呀?玫瑰,够你买个小玩具么?”

    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按理说是有一点俗套的,但是在刘良甫的镜头下面,观众感觉到的却是一种奇异的兴奋和紧张感。沈自星正看得专注,忽然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皱着眉头把电话按掉了,很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震动。看了一眼果然是罗霖,如果她继续挂断这个小祖宗估计还不能消停,迫不得已从放映室悄悄来到走廊按下了接听键。

    “星星~~,我快晕过去了!”罗霖在电话那头夸张地叫了起来,过大的音量把沈自星瞬间从刚才的电影情节中拉了出来。

    “你怎么了?”沈自星问,听这声音中气十足的实在不像是要晕过去的样子。

    “呼嚷!呼嚷!呼嚷!……”

    “霍染怎么了?”罗霖发出的声音让人几乎很难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好在沈自星对她足够的了解,才从她变了形的发音里辨认出了那个名字。

    “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了!”罗霖饱含兴奋地说。

    “你说什么?”罗霖这句话让沈自星感觉荒谬到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追霍染!他答应了!我好开心呀!开心死了!姐妹,快为我高兴!”罗霖持续兴奋着。

    “霖霖,你冷静一点!你为什么追霍染?你喜欢他吗?”沈自星走到了走廊尽头,打开门来到了大厦的休息平台上。

    “我当然喜欢了!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我超喜欢他的!”罗霖有点不满地抱怨起来,“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呀!”

    “可是你的这种喜欢难道不是只是粉丝对偶像的那种喜欢吗?”沈自星不自觉开始有些严厉了,“你才认识他有多久?你有多了解他?你真的喜……”

    “沈自星!”罗霖打断了她。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是真的喜欢他!但是……沈自星,你真的还把我当你的好朋友吗?”

    罗霖的声音那么失望伤心,让沈自星突然有点不知所措,“霖霖,我当然把你当好朋友的,我……”

    “是我不该打这个电话的。”

    “霖霖,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沈自星感觉自己的语言能力突然变得很匮乏,“我只是……怕你做错决定,以后会后悔……”

    “不要再说了。后不后悔是我的事,以后这些事,我不会再对你说了!”罗霖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上面结束通话的界面,沈自星突然感觉有点后悔。尽管她常常觉得罗霖骄纵任性、有时候还很烦,但是事实上,对她来说罗霖也像她的一个小妹妹一样总是依赖她也陪伴着她。如果她刚刚先像个朋友那样为她高兴再慢慢问清楚她的想法,也许就不会弄成这样。

    沈自星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放映室,已经没有办法把注意力放到电影情节了。

    一个小时之后,放映结束,灯光重新亮起,放映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良甫,这次又是奔着金樽、华芳大奖去的呀!”一位受邀前来观影的业内前辈说道。

    金樽奖、华芳奖都是国内电影的重量级奖项,就连刘良甫听了这话心里也不能不说不受用,以这位前辈的辈分,这句话虽然客套的成分居多,但是依然可以说是极有分量了。

    其余众人也纷纷对《玫瑰》的制片、导演、编剧、原著作者以及演员主创们表示了祝贺,直言非常看好这部片子的口碑、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