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唐岛水战

    在南宋将领积极进兵北上的同时，金帝完颜亮在南京汴梁安排御驾亲征之事。他命尚书令张浩、左丞相萧玉、参知政事敬嗣晖协助太子完颜光英与皇后徒单氏镇守南京，处理南京日常事务。完颜亮带领宠妃五人，宫女侍卫共六十多人秘密出发移兵淮西。其近身侍卫由大内副总管杨卓统领，蒲察世杰当年随完颜宗弼入宋作战，对南宋地形较熟，完颜亮令其为箫琦副将，协同箫琦作为前锋军出征。不日完颜亮的先锋军已经抵达淮阴、信阳军两地，金兵在淮阴示威，借以引诱南宋主力军防守。

    南宋军队不知道，这只是完颜亮的诱敌之计，他正是想要从东西两翼吸引宋军防御，而他自己则统领大军从中路直扑亳州、寿春一线，出其不意的从涡口渡过淮河。

    宋将刘锜不知有诈，身先士卒挺兵北上，带领大军抵达淮阴附近防守。

    可当金国大军在涡口筑桥准备南渡淮河的时候，镇守在庐州的中路守将王权做出了一项让人更加诧异的举动。他竟然带领大军不战而退，畏敌南逃，一路放弃寿春、昭关、庐州、和州，渡江南逃。王权引兵突然后撤，直接导致了南宋的中路防线直接崩塌，也让刘锜的西翼暴露给了金国大军。而且，完颜亮在淮河东西两翼诱敌的计划取得了巨大的效果，南宋军队的主力全部屯集在了信阳军和淮阴两地，完颜亮得以顺利渡过淮水，攻占寿春，在安丰驻军以图待进。

    已经顺利渡过淮河的完颜亮开始重新布置作战部署：

    金将箫琦带领一万多大军，沿定远、滁州、真州一线进攻。

    金帝完颜亮驻守安丰，伺机进攻庐州。

    金将箫琦的进攻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定远、滁州顺利被攻破，仍在淮阳防守的刘锜形势危急，宋高宗急忙下令让刘锜退兵南撤，回防扬州。刘锜在南撤的同时，箫琦的进攻仍在继续，真州形势危急，眼看就要逼近扬州。箫琦在绕道计划切断刘锜后路之时，由于对地形不熟，询问当地老乡路径之时，当地老乡专门指错道路，令箫琦之军多走一天才到达扬州附近。使得刘锜赶在真州失陷前顺利退守到了扬州，箫琦与蒲察世杰眼睁睁看着刘锜部队平安撤入扬州城内。

    完颜亮闻知前锋军接连大胜，扬言道：“多则百日，少则一月，攻克临安，活捉赵构。”遂挥兵攻占庐州、和州，和州军民听到金兵奔袭而来的消息，纷纷抢舟渡江，相互踩踏者数不胜数，死伤惨重。至此，完颜亮的大军几乎已经从中路横扫了南宋大军，南宋淮河防线已经崩塌大半，长江防线也岌岌可危，偏安一隅的南宋王朝再一次迎来了一场生死存亡的挑战。

    此时已是1161年秋季，完颜亮侵宋消息已传遍全国。忠义帮耿京带领手下常循章与马全福及几十名帮众匆匆赶往济南青龙山屠龙帮总部找义弟辛弃疾商量对策。耿京赶到青龙山正遇马蹓山周进也来到屠龙帮与辛弃疾商量抗金计划。辛弃疾说道：“如今金人势凶，宋军节节败退，敝帮黄龙使传来消息，他已潜伏完颜亮身边，我欲入金营侍机刺杀完颜亮，使金军群龙无首，大宋危急自然解除。大哥与周寨主可在山东起兵，趁山东金兵防守空虚，攻取山东军事要地，切断金军后路。”耿京忙道：“完颜亮身边高手如云，又有千军万马护卫，义弟只身入营行刺完颜亮，未免太过凶险。”辛弃疾道：“到时见机行事，即使不能下手，亦可顺便探其军机，大哥不必为弟担心。”

    耿京知辛弃疾武松卓绝，心高气傲，行事一向极有主见又缜密无比，也就不再强劝。辛弃疾又说道：“待我归来之后，便带屠龙帮众起事，与大哥合兵一处共击金军。”几人商议已定，耿京与周进等人便辞别辛弃疾下了青龙山。辛弃疾于次日一早乔装出发，赶赴两军前线。

    耿京与周进约定三日之后，各带帮中精锐之士百人在济南聚集起事，地点选在济南东山（今济南东南的龙洞山）。之所以选东山为起事地点，一是因为此地便于山东各方抗金义士就近响应，声势可以比忠义帮总部更加壮大，二是此地离辛弃疾屠龙帮总部很近，一旦有不测，屠龙帮可以迅速出兵救援。

    三日之后，耿京与周进各带手下一百名精锐会于济南东山。他们将马匹兵刃藏于山洞，二百人分散于东山附近，见人便喊：“驱逐金贼，还我河山！”附近百姓奇之，便尾随观察，每人身后或尾随五七八人或尾随一二十人者咸有之。两个时辰之后，二百人又聚于东山，尾随而来者约千余人。此时耿京令手下取出兵刃，牵出马匹，众人列队站于两侧。他站于山坡对众人道：“我乃山东济南忠义帮耿京，如今金贼败盟侵我大宋，收刮百姓血汗却是购置兵刃利器占我国土，杀我同胞，我等坐以待毙，不如同力抵抗，赶走金人共享太平！”这时耿京与周进带来的二百多人振臂齐呼：“赶走金人共享太平，赶走金人共享太平……！”尾随而来百姓也有的跟着呼喊，逐渐的在场一千多人齐声呼喊：“赶走金人共享太平，赶走金人共享太平……”呼声铿锵有力，响彻云霄，久久不绝。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人说道：“吾乃火山李铁枪，久闻耿帮主大名，愿随耿帮主共同抗金。”人群中马上有人响应：“我等也愿随耿帮主共同抗金。”一会儿功夫，尾随而来百姓中已有近千人加入到两侧队列中去。耿京见时机成熟便朗声说道：“泰安府是金人兵刃器械藏所，今天我们便杀向泰安，打开军械库抢夺兵器，起兵抗金如何？”人群中齐声响应，于是耿京率众人即刻杀往泰安。泰安城武将大都已随完颜亮南下，守城之人不是文职官员便是老弱残兵。耿京带众人很快杀死城中守卫，打开军械库，抢得兵刃武器，占领泰安城。

    耿京起义军攻克泰安城消息很快在济南周边县城传开，耿京义军在民间声势渐起，各地农民纷纷响应。蔡州人贾瑞率数十人归属了耿京，并献计令人分头招兵。耿京起义成功之后，立马飞鸽传书将消息传于丏帮，丐帮各分舵陆续有帮众来投奔义军，四五日间，耿京义军已发展至两万多人。

    耿京军乘完颜亮南下攻宋、内地金兵力量微弱之机，分兵出击，南下攻克了莱芜县，西向攻取了东平府及兖州等地，东进攻占了淄州（今ZB淄川）、密州（今山东诸城）、城阳军（今山东莒县）、日照等城。日照黑虎山张安国见耿京势力日隆，便率黑虎山弟兄千余人投奔到耿京旗下。东平府为金国山东西路总管府的所在地，北宋时为天平军节镇。耿京攻取东平后，自称天平军节度使、权知东平府。东进获胜后，为了与南宋军队相呼应，耿京又为自己的军队加上了“节制山东、河北忠义兵马”的头衔。义军所到之处，百姓夹道欢迎，并纷纷投身义军队伍。两月之间，义军队伍竟然已发展到二十余万，在完颜亮后方，形成了最大的抗金力量。

    屠龙帮各堂主见耿京义军风生水起，风光无限，都蠢蠢欲动，副帮主解恭嘱咐众人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帮主从前线回来再作定夺。辛弃疾打听到完颜亮所部在庐州驻扎，便赶到庐州城下，他扮作一老翁在城外落脚。此时两国交兵之际，为防奸细混入，百姓一律不许出入。

    辛弃疾等到深夜时分，穿好夜行衣带上飞虎爪来到庐州城下。他乘城上戍守士兵不备之时将飞虎爪向城墙上一扔沿绳索飞窜上城，潜入城中。屠龙帮风使张昭及手下几人已提前由杨卓安排混入金军队伍火头军营进入庐州城内。辛弃疾入城次日设法与张昭取得联络，令其安排夜晚秘密会见杨卓。

    当天夜里，辛弃疾潜入军营附近，杨卓借查夜之名与辛弃疾秘密相会于营外小树林中。辛弃疾说明来意，欲秘密行刺金主完颜亮。杨卓大惊道：“帮主万万不可，一则完颜亮身边侍卫众多，二则即使成功，也定会惊动金军大营，几十万大军之中全身而退却是万难。”辛弃疾正色道：“若能除去敌枭，阻止金人南侵，辛某即使万死也不足惜。”稍顿又道：“辛某自负一身武功，刺杀完颜亮之后若只图逃离军营，却也不是难事。”杨卓素知帮主辛弃疾武松卓绝，自视甚高，也不便强劝。他转开话题说道：“近日属下正有一惊天大事欲报帮主，幸好今天帮主驾临，属下可以及时禀报。”

    辛弃疾闻言道：“不知杨兄有何重大发现？”杨卓下意识向四周环视一眼低声道：“前日我见到一个你极想见之人，你道是谁？”辛弃疾愕然摇头。杨卓说道：“完颜纲前日也曾夜探军营，那天我正好夜晚出去方便，见一黑影鬼鬼祟祟，便秘密跟踪。”辛弃疾道：“完颜纲又出现了，他又回到完颜亮身边了？“杨卓说道：“这个却不是帮主所说，我那天见到黑影便尾随其后，他见的却不是完颜亮，而是左领军副大都督李通。我秘听二人言语，原来完颜纲伤愈之后已被完颜雍收入帐下为其所用，他现今在辽阳完颜雍身边，受主子指使来见李通。想不到李通早已是完颜雍之心腹。”辛弃疾惊道：“竟有此事？想不到完颜亮令高存福监视完颜雍，而他却又被完颜雍派人卧底于身边，真是报应。”

    杨卓又对辛弃疾讲当日所闻，原来完颜雍带自己信物令完颜纲来见李通，完颜雍知完颜亮对李通言听计从，命李通怂恿完颜亮继续加速南下，一旦前方金军深入南方骑虎难下之时，完颜雍便计划在辽阳起事。到时命李通力劝完颜亮先灭南宋再回师应付内乱。

    杨卓叙完当日所闻，又对辛弃疾说道：“我们可静观其变，如若完颜亮与完颜雍开了内战，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宋军却可坐收渔利，若现下刺杀完颜亮，却是正中完颜雍下怀，届时完颜雍一费一兵一卒坐领天下，于金人国力无损，反而对我大宋不利。”辛弃疾听完点头说道：“杨兄所言极是，若金人两败俱伤之时，我大宋遣一上将再攻其巢穴，收复山河便指日可待了。”

    二人议定，辛弃疾暂时放弃刺杀完颜亮行动，静候金人内变。一旦前线有重大事件，杨卓便与风使张昭联系，及时传递信息设法报与辛弃疾。二人于是在小林作别，杨卓悄悄回到营中休息，辛弃疾乘夜离开庐州返回济南静观金人内变。

    再说临安赵构闻得前线告急，他一面诏谕四路军马加紧防御，死守阵地，同时急招两浙西路马步军副总管李宝进京商量海防。（淮、浙奸民倪询、梁简等教金造舟，且为乡导。金使苏保衡造舟于潞河。明年，以保衡为统军，将繇海道袭浙江。谍闻，高宗谓宰臣曰：“李宝顷因召对，询以北事，历历如数。且以一介脱身还朝，陛对无一毫沮慑，是必能事者。”乃授浙西路马步军副总管，驻劄平江，与守臣督海舟捍御。）高宗问李宝道：“舟几何？”李宝对曰：“坚全可涉风涛者，百二十艘。”帝又问道：“兵几何？”李宝答曰：“仅三千，皆闽、浙弓弩手，非正兵也。旗帜甲仗亦粗备。事急矣，臣愿亟发。”宋高宗闻得李宝请命欲发，心中大慰。

    李宝领命后迅速到达江阴，他率领舰队沿东海北上长途奔袭金国舰队。此时魏胜趁金军后方空虚，起兵收复了海州(今江苏LYG西南)。完颜亮为解除后顾之忧，分兵数万围攻海州。金兵围海州，军营绵延数十里。李宝带领水师登岸，以剑画地，鼓舞士气道：“此非复吾境，力战与否在汝等。”李宝亲自握槊前行，遇敌奋击，将士无不一当十。金兵出其不意，解围而去。魏胜出城迎接李宝军队，李宝与魏胜修理船舰并犒赏三军。

    李宝率领舰队继续北上。十月下旬，李宝的舰队驶抵石臼山(今山东日照附近)，正好之前被迫加入金军水兵营的五百多名士兵从金营逃出归来，从他们那里获得可靠情报，得知金国舰队已驶出海口，正停泊于唐岛(又名陈家岛，在今山东灵山卫附近)。唐岛距离石臼山只有三十多里。李宝大喜，决定采取先发制人，出其不意，火攻破敌的战法，以弱小的舰队袭击强大的敌人。于是，李宝率领舰队迅速向唐岛进发，三千水兵将士个个摩拳擦掌，士气高昂。

    此时已是深秋近冬季节，一直北风呼啸，李宝舰队欲渡江北行却极其不利，急得李宝坐卧不安。副将曹洋请求逆风开战，随军的朐山县令高敞则认为敌众我寡，应避其锋芒，待机而动。曹洋说：“女真人虽众，但多不识水性，且在船上拥挤不堪，都是屈着腿睡觉，人多也使不上劲。我军远道至此，大敌当前，即使想要退军又岂能办到?”李宝采纳了曹洋意见，决定以隐蔽接敌，突然袭击，火攻破敌的方法阻击金军。李宝趁金人尚未发觉，先派副将曹洋、黄瑞二人登岸，祷于石臼山的神庙，祈求借一天南风。说来也神，天将拂晓之时，北风停了，李宝立即传令起锚开船。

    十月二十七日清晨，北风转南风，南宋军队乘风向前疾驶。此时南风大起，有如钟声，南宋水师欢欣鼓舞，摩拳擦掌，立即挂起金军旗帜，扬起篷帆，全力划桨，朝金国船队停泊的唐岛湾扑去。金军不习惯海上风浪，都睡在船舱里，充当水手的多是被迫征来的汉族签军。此时之前江涛带领的三百名军士远远望见李宝舰队时，便对金兵说道：“我军又有支援舰队驶来，可安心休息了。”金兵首领遥望驶来船只，果然挂着金军旗帜，便又回到舱中安心休息。因此，当李宝舰队迫近敌舰时，金人尚未发觉。

    李宝紧紧抓住战机，命令舰队全面出击。刹那间“鼓声震荡，海波腾跃”。金军遭到突袭，惊慌失措，赶紧起锚张帆，仓卒应战，舰只挤成一堆，乱成一团。李宝旋即下令向金舰发射火药箭，由于金船帆是用油布做成，见火即燃，霎时间金军舰队烟焰冲天，几百艘战舰一下子陷入火海之中。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金军六百余条船先后着火，变成了一片火海，烧得金兵纷纷跳海，淹死不计其数。

    南宋水师威力极大的霹雳炮(一种装有火药和石灰的纸管炮，杀伤力很强，是南宋水师刚配备的新型火器)密集地打了过来。一时间，硝烟弥漫，炮声震天，金兵被炸得死伤无数，纷纷往船舱里躲。紧接着，南宋水师的铁甲快船(船只装有铁皮护甲)冲入敌船队之中，奔着金兵的主帅楼船而去，南宋的其他战船也随后攻了上去。此时，金兵的战船连忙阻挡攻击主帅楼船的南宋战船，彻底乱了队形。

    一些幸免火箭攻击的敌舰，仍想负隅顽抗。李宝指挥舰队插入敌阵命令士兵跳上敌舰，与金兵展开激烈的白刃战。这时，受尽压迫的金舰队汉族水兵，纷纷倒戈起义。李宝带领兵士跳上敌船，短兵相接，横杀竖砍，势如破竹，乱军中他们杀了金军副都统完颜郑家奴等五员大将，还活捉了倪询，梁简等三名帮金人造船的叛徒。金军主将苏保衡因船在后面，火起后得以逃脱，但统军符印与文书、器甲以及军粮均被缴获。其余宋军搬不走的，都被烧掉，大火一直烧了四个昼夜。

    此役除金国水军主将苏保衡率领亲卫逃窜外，以副帅完颜郑家奴为首的七万金兵大多葬身鱼腹，全军覆没。李宝以三千水兵全歼了超过自己二十倍兵力的金人庞大的舰队七万大军，粉碎了金从海上侵袭宋都城临安的战略计划，创造了中国古代海战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李宝所部士气高昂，斗志顽强，金国的汉族民众对宋军给予了积极配合和支持，初则提供情报，继则诱骗金兵，后则临阵倒戈，严重地削弱了金军实力，壮大了宋军力量。其次，李宝与魏胜先前派江涛带领的三百名士兵潜入金营提供情报，里应外合也是功不可没。南宋转危为安，高宗下诏奖谕李宝忠勇书“忠勇李宝”四字，让李宝作为旗号，升李宝为静海军节度使、沿海制置使，赐金器、玉带嘉奖李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