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升组长

    辛泽域

    “唐组长，今天还要加班啊，加了一星期了，能休息一天不？”话刚落音，唐组就向我投来不友善的目光，“小辛，上面催的紧，今天再加一天班吧，加完今天这一次，下个星期都不用加班”，听完这话大家都讪讪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开口“前几天就是这么说的，哎，真累啊，你说咱们这么大的公司怎么不多招几个人啊？”我说完唐组也忙去了，每天泡实验室，要么就是做实验，要么就是分析数据，整整两年，我硬是没看出来这家公司的问题到底在哪里，不过既然闻局说它有问题，那它肯定有问题。

    4月的A市已经有了春天的模样，只不过今天乍暖还寒的天气让我自觉的抱紧双手，“王姐，老样子”，“好嘞，一碗油泼面加一个肉夹馍，小辛啊，今天没空位了，你坐那边，和小范一桌吧”，我看向王姐眼睛看的方向，原来是熟人啊，所谓熟人也只是在这家面馆碰见过很过很多次，但是我们从来没打过招呼，其实我是打过招呼的只不过他没理我，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我笑着上前想打招呼，他看见我之后眼神就偏向了别处，“哥们，都见过好多次了，今天总算知道你姓范了，我们经常在王姐这里碰到也是缘分，我姓辛，叫辛泽域，幸会”，我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很久了，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应，我只好尴尬收回，不再说话。幸好，我们的面很快就上来了，“王姐，这么晚了你这里还这么多人啊，生意真不错”，我拿起筷子，把碗里面的面搅拌均匀，热油泼到辣椒面，花椒上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增，我开始大口吃面，“都开了20多年了，现在还有从我刚开店时候就来客户呢，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也惨哦，这么晚了，才下班”，吃了两口面，终于感觉活过来了，我赶紧说“是啊，我们那么大一家公司，老板不舍得多请几个人，就让我们这些底层人员天天加班，都快累死了”，“是啥公司啊？”“神农百草”，“就是那个制药公司吗”可能因为吃的太快，吸溜面的时候油崩到了衣服上，我低头一看，工牌上，工牌的带子上都沾上了油，我赶紧取下来想用纸擦掉，擦不干净的话明天被唐组长看见又得骂我，“是啊，规模之大，市值之高全国都能排得上号，但是能怎么办呢，老板太守旧了，我们现在用的那些规章制度还是十年前的，我们现在简直是为了加班而加班”，卫生纸也没有完全擦干净，只能回家之后再想办法了，我无奈的把工牌放在桌子上，想继续吃面，没想到，对面的人竟然把我的工牌拿走了，他看了一眼说“回去用抹布蘸洗洁精就干净了，至于这个带子嘛，你还是买条新的吧”，我一把夺回自己的工牌，“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个没礼貌的家伙，莫名其妙。吃完面和肉夹馍我满意的付账离开，再回头看一眼‘王姐面馆’的牌子，已经在昏暗的灯光下渐渐模糊，可是走进这里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这里大概是打工人的另外一个家吧。

    本周末，终于不用在加班，我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好像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软绵绵起来，不用加班的周末当然要用来补觉了，我睡的正香的时候却被咚咚作响的敲门声惊醒了，“谁啊，能不能別敲了？”我用被子把头蒙住，企图等外面的人走了之后再次入睡，“辛先生，您的外卖到了”，我还没睡醒，怎么可能点外卖，下一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立马从床上跳起来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果然是熟悉的脸，我满脸堆笑的请他进房间坐下，仔细一看，这黄色的制服穿在他身上还挺合适，见我一直盯着他看，闻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看什么看，还不去洗把脸，这都快中午了，还在睡觉”，闻局说完我就去卫生间洗脸刷牙了，十分钟就搞定了。“闻局，上次是顺丰快递，这次是美团外卖，真期待下次见您的时候您会扮成什么样”，我嬉皮笑脸的坐到闻局身边，打开外卖盒开始吃饭，“我还不是为了伪装的真一点吗？我还专门用老婆的号码注册了美团骑手，三个月没见了，有什么收获吗？”闻局说着还给我看了他手机上下载的APP，“还是跟以前一样，经常加班，不过我们那个组长好像要升职了，他升职以后就进入公司核心研发团队，就能经常见到那个范成德了，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那个神秘的范思华”，“两年半了，你还是基层研究员，天天呆在实验室了做那些人给你们提供的化学实验”，我听到这话就有点生气了，放下筷子说“哎，我说闻局，当初你让我进来做卧底的时候说：工作轻松，有了警察帮忙提供的线索，我很快就能查到这家公司的犯罪事实，结果现在呢，每天加不完的班，做各种实验我半条命都快没了，别说犯罪事实了，连范思华的面我还没见着呢”，听我发泄完，闻局也赶紧安慰“别生气了，小辛，你可是我花老鼻子劲儿请来的高材生，现在你吃的这些苦可都是你以后人生路上的宝贵财富，只不过咱们的确要想想办法了，想想怎么样才能进你们公司的那个智囊团？”我继续扒饭，“这个代号为S的智囊团，只有研发团队的核心成员还有管理团队的核心成员能进”，闻局说完我继续补充“研发团队的核心成员一个38岁，一个45岁，管理团队的我不清楚，按照年龄的话我岂不是没有希望了，我才28岁啊”，“能转到管理岗吗？”“难”，“想不到你这个生物医药的研究生也有被难住的一天，现在名牌大学已经不吃香了吗？我一直以为985毕业的学生都是各行业的精英呢”，“闻局，你现在还想着讽刺我吗，不是我专业知识不够啊，我毕业的学校也是国内生物医药最好的学校了，谁知道这家公司不看这些，看资历的，我才来2年半，怎么混进他们的核心团队啊”，“别生气啊，要不然呢，你再想想办法，去接近那个范成德试试”，“来这几年了，也没见过他几次，要不然我毛遂自荐一下，创造几个机会吧”，这个范成德，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是现任董事长范思华的大伯，平时对我们总是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大家对他的印象很好，但是我在公司一共都没见过他几次，要怎么接近他呢？“这个范成德的社会关系调查报告能给我一份吗？”“可以，回去我发给你，我先走了，呆的太久该有人起疑了”，闻局起身准备走的时候我突然问起来“对了，我爸妈身体怎么样？一切还好吧？”“都很好，放心吧”，听到这我的心放了大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次见到父母。我打开窗户，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才发现，不远处小区里的树叶开始呈现出嫩绿色，就是那种树木刚刚抽芽时的那种特有的淡淡的绿色，让人看着赏心悦目，不禁想多看几眼，错过了这几天的嫩绿过几天就要变成颜色渐深的草绿了。

    闻局快递给我的资料中显示：范成德有一儿一女，儿子范青凯，今年30岁，目前经营一家酒吧，女儿范青然，今年28岁，医学博士在读。范成德和前妻早年离异，目前他的前妻住在国外。这个儿子和女儿虽然长得像，但是怎么会一个学渣，一个学霸差别这么大呢？两个人目前都在A市，我又看了两人目前的住所，平常都会去哪些地方，跟哪些人接触，真没想到堂堂学霸竟然爱去夜店，我决定下个周末就开始跟踪范青然，然后找机会接近她，希望有机会认识范成德，说不定还能见到范思华。范思华这个人，我们只知道他是在三年前接手这家公司的，公司没几个人见过他，平常有事出面的都是他的大伯，也就是我们公司总经理范成德，他的年龄大概是三十几岁，性别男，是范家的私生子，三年前他的大哥范思宇自杀以后他才出现接手公司，其实范思宇现在还不能用自杀来下定论，也有可能是他杀的，那幢15层楼的顶楼他是怎么上去的，为什么那里有监控死角，他为什么要去那里，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答案。范思宇死之前这家公司也有员工跳楼自杀的，据说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公司又要辞退他，因为受不了这些打击才自杀的，再加上之前网上有人发匿名帖子说这家公司制作违禁药物，并且还贩卖到了国外，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家公司绝对有问题，但是每次公安机关来检查，都没有检查出来问题，所以两年半前闻局找到了刚入职半年的我，“闻局，我才刚工作半年，你就让我去当卧底，不怕我中途叛变啊？”“正因为你是新人，外面那些人还不清楚你的身份才让你去的，至于叛变嘛，别人都有可能，但你不会”，“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奥，就因为您和我爸是战友”，“这只是其中一点，你小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我最清楚”，听闻局这么说，我似乎被说动了“闻局，您就仗着我从小把您当英雄，什么都听您的，所以才来找我的吧”，“这也是你立功的好机会，估计用不了太久你就能查到线索了”，当初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可是到现在已经两年半了，我还是呆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公司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正常运转，正常经营，后来我才慢慢理清，在这家家族经营的公司里，想要知道点什么，一定得进公司这个神秘的代号是S的智囊团，只能进入核心才能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以我现在天天加班的状态来看，靠正常升职这条路我恐怕还要干十年，所以我只能另想他法，从范成德的女儿范青然入手可行性应该比较高，希望能查出点什么吧。再不离开这个地方我真的要认为自己就是这里的员工了，当警察才当了半年，在这做实验就做了两年半，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还到底是不是一名警察。

    周一就是正常上班的日子，我们组在欢送唐组长升职之际也将迎来新的组长，“新组长是谁啊？怎么还不来”，我们都在等着新的组长来临之际，王运可同志率先看到了公司发的邮件，“辛组长，恭喜你啦，你现在就是我们的新组长了”，我一脸不相信，其他人也一脸不相信，然后我们就都凑到电脑前面，仔细看那封邮件，确实是我，没错啊，但是我才来不到三年啊，论资历是排不到我的，难道是终于有哪位领导看到了我出众的简历，名校毕业，又是研究生？还是别的，“辛组长，你可是现在是三个组里面最年轻的组长啦”，“辛组长是不是认识公司里的大人物啊，也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啊”，说这话的莱峰收到了我的死亡凝视，“我可不认识什么大人物，既然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组长了，那我就下第一条任务吧，一会儿分到我们组的实验，每个人做完，整理好数据以后，分别提出优化建议，然后下班以后按时回家，不需加班”，听到这个消息我们组的5个人都疯了，开心的叫起来，既然我是组长了，那以后我们组的事当然是我说了算。

    今天是我升职的日子，一下班我就来王姐这里吃面，按时下班真好，我都不用着急忙慌的赶公交，只需要慢慢悠悠的选一辆人不多的过来就好。“王姐，老样子”，看到王姐我就有一种亲切感，升职的喜悦没办法告诉爸妈，同王姐说一说也是好的，“小辛啊，今天这么这么早下班啊？”我找了个位置坐下，还好现在店里人不多“今天我当上组长了，我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工作时间完成任务，不许加班”，“恭喜你啊，升职了”，“虽然我现在只管5个人，但是一想到以后不用加班，我就觉得我这个组长当的很值”，十几分钟后我的油泼面和肉夹馍上来了，拿起筷子拌好面刚准备吃，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到了我对面，我抬眼看了一下他，再看看四周，他也看了一下我，“大哥，周围那么多空座，你干嘛坐这里？”“我习惯坐这里了，每次我都会坐这里的，是你坐到了我对面”，他可能就是那种有强迫症的人吧，我决定不再跟他理论，“随你吧”，还是油泼面香啊，我呼啦啦的吃着面，对面大哥的面上来的时候王姐还不忘跟他分享我升职的事，“小范，小辛今天升职了，要不然这么早来你还碰不上他呢”我咽下嘴里的面尴尬的抬头笑了笑，王姐，我和他又不熟，“恭喜你啊，不用加班了”，“谢谢，只是管理5个人的组长而已，看来你经常来这家店吃面啊，正常下班能碰见你，加完班过来也能碰见你”，“王姐做的面和一位给我做过面的人味道很像”，竟然和我来这里是一个原因啊，不知道他的这个人指的是谁，“既然今天我升职，那你这碗面就我请了”，他抬头看我的时候竟然还笑了一下，怎么，还看不起我吗？“谢谢，不过才当组长就这么公然给自己开小灶，不太好吧”，“哪里是给自己开小灶啊，同一个实验，每个人在不同条件下做三次就能得出的结论，非要让我们做十次，这不是纯粹的就想让我们加班吗，这还是十年之前就定下来的规矩，老板肯定不知道，十年间我们用的实验仪器更精密了，实验方法也更高效了，对这种只改变唯一变量的实验其实三次就OK了，不用浪费那么多原料，人工，还有时间了，真不知现在的老板是怎么想的”，“可能他不知道吧”，我想了一下，觉得有这种可能，“也对，他可能每天都忙着处理公司更复杂的事情吧，这些基层发生的事他可能都不知道”，“你这实验组的组长还属于基层啊，基层应该是那些车间的操作工吧”，“你怎么知道我在实验组工作？”，我停下吃面的动作看着他，我确信我没有说过我在实验组工作，“哦，那天我不是看你的工牌了吗，而且，我有一个朋友在你们公司做管理，你现在所在的实验组归研发组管，等你到研发的时候肯定会给你们公司带来一个大的变革”，听他说完我取消了疑虑，“还早着呢，我们公司到研发组最年轻的都38了，我今年28，还有十年，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还要看资历而不是实力”，“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啊”，“至少比刚进研发的唐贤要强，光看我的履历都能秒杀不少人吧”，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很快我们就吃好了，王姐的店铺前，我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