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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忱眸光一暗,微笑着拍拍手:“孟公子果然天资过人,一点就通。孤与公子也算不打不相识,几次接触下来,越发觉得公子不是那池中鱼虾,而是人中龙凤。只可惜……”

    他幽幽叹了口气,眼神伤感地看着孟轻寒,把人紧张得脸都红了:“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可惜孟公子似乎还不能放下初遇时孤的无礼,不太愿意与孤交好……”

    “哪有这样的事!”孟轻寒猛地站起身,语气坚定,“殿下能不计前嫌地结交我,带我融入大家,我已经十分感激,惟恐又给殿下添麻烦,才不敢和殿下交往过密。毕竟殿下一开始说的也没错,我……我确实是臭名远扬……”

    这孩子,到底是真的没心眼还是演技特别好呢……

    游忱抬手挥退了戏子们,温声道:“孤明白了,你先坐。孟公子原来是太为孤着想了,孤又怎么能辜负孟公子的一片好心呢?不如今夜就把酒言欢,互诉衷肠,让我们好好地冰释前嫌。”

    一群窈窕纤细的少女鱼贯而入,手中端着镶金边的玉盘,不停地送入亭中。菜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孟轻寒的表情非常震惊,似乎觉得这太奢华了,游忱则神色如常:“孤对孟公子喜爱非常,本次设宴虽然只我二人,却还是忍不住想拿出最大的诚意来尽心招待。孟公子不必觉得拘谨,只要今日公子能尽兴,孤便是值了。”

    孟轻寒把话吞回肚里,面上神色难以掩盖的为难:“多谢殿下抬爱。只是轻寒实在不明白,殿下为何会看上臭名远扬的我……?”

    游忱淡笑:“如今的右相府,虽然说来冒犯,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窘境。孟公子的事,孤也有所耳闻,但比起之后那些小打小闹的玩笑,孤更在意先前数不胜数的美名和实绩。”

    “世人都说,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其实在孤看来,只要不到死局,就都有翻盘的可能。更何况,孟公子落错的那一子,完全不能算是致命的一子。说到底,谣言传成今日的样子,都是有心之人的夸大与煽动。身在局中,本就难以看清自身,若是连本心都动摇了,那才是真的被吃死了。”

    “不过,依孤所见,孟公子可没有动摇啊。”

    游忱通情达理地拍拍孟轻寒的手背,那副仁善的嘴脸,我都快被感化了。孟轻寒本就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听完这一番话,久久不能回神。他眸中含了泪,激动地看着游忱,半晌只憋出一句话:“谢殿下!”

    实诚,实诚是好事。人生在世,实诚的人最得人心……虽然不应该是现在。

    不是,他怎么这么没心眼啊?!不是说逆境最能打磨意志吗,为什么他半点没被锻炼出来,还是跟个孩子似的,人家说啥他就信啥?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我们而言都是好事。游忱似乎是真心想拉拢孟轻寒,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打算,但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两人来回的客套间,游忱已经在暗暗下套了:“孟公子在边塞的生活想必很是辛苦。战事频频,又粮食紧缺,炎热干旱。右相大人何至于把年幼的小儿子送去受苦啊……”

    “父亲是想磨练我……”孟轻寒的笑容有些动摇,他垂下脸道,“我虽有几分学识,却也只是点墨而已。有幸得了京中诸位的青眼,父亲也因此赏识了我,这才对我寄予厚望的。”

    游忱摇摇头,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来:“但也证明了孟公子的能力不是吗?”

    孟轻寒一愣:“殿下不知道吗?我去了边塞以后……人人都说我是妄自尊大,成了纨绔。边塞战士看不起我,也没人愿意搭理我,哪有证明自己一事?”

    “哦?”游忱状似惊讶地掩住嘴,“怎会如此?蘅蛇顶一战,孟公子不是献出奇策,以少胜多了吗?”

    孟轻寒懵了:“不……殿下是否记错了?蘅蛇顶的将领并不是我,而是左青焰将军……”

    游忱皱起眉,一脸歉意与奇怪:“竟是如此么……孟公子莫要见怪,只是听闻此战所用的计谋,借地形之利,散其兵马,又挥洒沙尘,蔽之视野。万箭齐发,折敌千百。同时巨石滚落,断其后路,一网打尽。且……为求敌军上钩,不惜牺牲一队精锐亲兵,诱敌深入,在尽头与敌军缠斗。如此果敢,孤除了孟公子外,不曾再见过第二人。”

    蘅蛇顶一战,可说是边防的一次突破。蘅蛇顶大多是平坦的巨大平台,圈圈层层推进至最高,顶端的巨石如同一颗狰狞的蛇头,整座山体的缝隙间又生出了众多的蘅花,故而得名。隐蔽之地十分有限,可以部署的兵马也很少,大多是用来做正面守备战的场所,占据高处的一方便可发挥此处易守难攻的特点。敌军大概是觉得我方是想要借此做最后的抵抗,才紧随其后,最终却一样掉入了陷阱。

    万箭以黄沙掩盖,我军埋伏则用巨石遮掩。最后的胜利令人欣喜,却也不能忽视其中有一群人的牺牲。

    蘅蛇顶并没有所谓的死路,虽然路线崎岖,但皆是两头通。要设埋伏圈十分艰难,诱敌深入的那支小队便做了人肉围墙,拦住了想要逃跑的敌军,最终与敌人同归于尽。

    要布下这一计策,其实并非难事,早已有人提出过类似的想法,只是一直无法解决如何拦住敌军的事。双方拉开距离后,用巨石截断?埋伏军的人数限制了这一做法。要在瞬间形成一堵高墙,凭那几个人,对方早就从另一头跑了。

    所以,那支先遣队的英勇就义所带来的胜利,并不只是战略意义上的。宁可同归于尽也要胜利的执着,令人震撼。事实上,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粮草被阻断,又因为战事拖沓,援军赶到也要花上十天半月,再不反抗,唯有死路一条。蘅蛇顶一战是必然,难的是让将士们自愿送死。这一队牺牲的精锐的来头更有意思,是孟轻寒带过去边塞的亲兵。虽然在他任了军衔后就编入了边塞军中,但本质是没有变的。

    因此,游忱会“误会”蘅蛇顶是孟轻寒的手笔并不突兀。但实际却是那位左青焰将军的成名战。孟轻寒的戏码,是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众人心情沉重地回到军营,看见他一脸沉醉地酣饮,那份鄙夷,可想而知。

    孟轻寒脸色一白,抖着声音说:“殿下抬爱了,但那并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左将军的功劳。”

    “哦?可那支英勇无匹的先锋队却是孟公子的亲卫啊,怎么会为了左将军卖命?”

    孟轻寒的脸上不自觉带了几分骄傲:“他们都是好样的,有什么事,都是冲在前头。事关重大,更是责无旁贷。左将军有勇有谋,礼贤下士,他们也甘愿为他赴汤蹈火。”

    我本来有些不确定,但看孟轻寒的样子,突然懂了。

    不合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像忽视都忽视不了。

    “看来孟公子对左将军很是赏识啊。想他本是布衣,却能有今日的成就,还有孟公子的青睐,必然是个不凡人物。”游忱笑了笑,温度却不达眼底,只有微妙的试探,“孤也对他颇为好奇。琼月节将至,听闻左将军的本家原是京城中人,此番又立下战功,父皇也对他印象极佳。不如孤也沾沾光,邀左将军一家入京,欢度佳节。”

    “咦……这……”孟轻寒一下慌了神,急切地想说什么,让游忱打消这念头,但游忱却轻飘飘甩了一句:“孟公子也一同来吧。少了公子在席间,定然索然无味。孤也想让二位旧友一聚啊。”

    “……”孟轻寒嘴唇微动,脸色却肉眼可见地又红又白,既是急躁也是慌乱,最终也只能变成一句低低的“是,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