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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孟轻寒去了边塞以后,名声一落千丈,但与此同时也冒出了另一个人,骁勇善战,慧眼识珠,有勇有谋,带着士兵们屡建奇功。但是在孟轻寒到来之前,他却只是个无名小卒,在军营里混口饭吃,连说得上话的人也没几个,更别提朋友了。

    此人名叫左青焰,和孟轻寒年纪相仿,原先在边塞也算是富足人家,但父母早年双双亡故,只与姐姐相依为命,后因为姐夫染了赌瘾,姐姐不得已出卖皮肉,变卖家财,以至于家道中落,不得已当了兵。

    二人在营中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只是他们的转变都非常突然,让我很是在意。听说孟轻寒回京前不久,左青焰已经被提拔到了将军身边当副手。如今边塞还算稳定,孟轻寒回到此处,就行事低调,和我们在街上初见时大不相同。但似乎并不是性子收敛了,而是干脆不出门。照这几次的情报来看……没少惹事,但都没有闹大。”

    游忱和我坐在树下。我听着他的轻声交代,有些出神,但很快摇摇头,认真听着。

    “你的任务就是去弄明白孟轻寒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游忱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凝重,“右相对我来说是重要的棋子,务必要把他攥在手上。既然他家的大公子已经是个有名无实的废人,那孟轻寒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不能轻慢了。”

    “……不过,我还是有一个要求。”他顿了顿,蹙眉望着我,“好好保重。”

    我浅浅一笑:“是,属下遵命。”

    禇简那儿,我有段时间去不了了。一来我有任务,二来他也有事。具体的情况,游忱没有透露,只让我少安毋躁,他会安排一切。右相府我已经去过一次,还算熟悉。此地和二皇子府比起来,该说是平和还是缺心眼呢……总之,大家都是忙忙碌碌,其乐融融,一派岁月静好。

    孟轻寒的住处有些偏僻。他在府上不受待见也不是秘密了,上头原本该有两个哥哥,但二哥早夭,只留下大哥孟成蹊。孟成蹊的资质平平,在京中也只是中规中矩,打小在惊才绝艳的弟弟和才貌双全的妹妹的光环下黯淡无光,如今孟轻寒成了纨绔,他才算有了出头日。

    但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孟轻寒走后几月,他受邀去新开的赌场,在那儿完美蜕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赌鬼加酒鬼,还天真地觉得老爹如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好儿子,怎么也不可能放弃自己。

    你看,孟轻寒这不就回来了。

    但孟成蹊这几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可以说是无力回天了。他本人也破罐子破摔,干脆住在了秦楼楚馆,家都不回了。右相单方面宣布把他赶出了家门,但这么久他也没饿死,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个意思,结果搞得孟轻寒的处境更加尴尬,简直让人都有点心疼了。

    这么几天的观察下来,我发现孟轻寒有个癖好,就是写信,写一堆信,然后仔细地甄别,再决定是烧掉还是留下。应该不是什么机密,只是被他随手收在柜子里,我想去偷几张,但游忱嘱咐我不要动手,记住内容就行了。

    我有些尴尬地问他:“殿下知道我识字了?”

    他不咸不淡地瞥我一眼:“想隐瞒的话,就别往房间里放书。”

    总之,我老实地把那些信的内容记下,但其中的陌生名词太多,我有时候靠背,有时候靠抄。不得不说,抄东西真是个技术活,为了不被发现破绽,笔墨都得自备,偏偏字还写得歪七扭八,游忱边看边皱眉,时不时还得请教我一番:“这是写的什么字?”

    孟轻寒的信内容不一,但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从来不写收信人和落款。也许是日常的小事,偶然的有感而发,也可能是一些高深莫测的东西,兵法啊,战术啊,时局的分析啊……虽然都有纸上谈兵的意思,但每次我把这一类交给游忱,他总是会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

    一周后,游忱出手了。他邀孟轻寒去泛湖,一掷千金,包下上次无缘的点鸿亭,又请来名动京城的戏班子,态度十分郑重,行事也十分大张旗鼓。

    右相对此非常怀疑,忧心忡忡地婉言拒绝,但游忱不屈不挠,几次前去相邀,右相越发下不来台,只好替孟轻寒应了邀。

    一时间流言四起,声势最大的莫过于说孟雪容要当太子妃了。这事由来已久,孟轻寒又臭名远扬,大家觉得游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是正常,我也不觉得不舒服,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会。

    游忱也没有宽慰我,两个人哪怕挑明了心意也和以前差不多,而且因为忙碌,反而接触得更少了。其实我有点感谢这种忙碌的日子,这说明孟轻寒身上的秘密够大,那么我们手上的筹码也就越多。琼月节迫在眉睫,我抓紧时间,终于在游忱和孟轻寒去点鸿亭之前把所有信件上报给了游忱。

    游忱满意地笑了笑:“做得不错。”

    他这次的宴会怕是也憋了点坏招。那天哭过为了缓解气氛,我抽抽搭搭地掏出了兵部尚书府找来的东西和探听的情报。而那与铃儿偷情的戏子红泽,就是游忱此次邀请的戏班子的一员。

    我有些不确定地问他:“殿下,周公子该划在哪儿?”

    他沉默一会儿,露出个说不清什么情绪的笑来:“往近了划。”

    周自洁有问题,但他一直都是游忱的马前卒,在游忱身边算是很亲近的了,知道的消息自然也更加全面具体。我们摸不准的是,他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生出二心的,对方掌握游忱的动向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报又有多少。

    但是周自洁的那半封信更奇怪。伪装字迹,却似乎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大概率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写完又烧掉,却只烧了一半,看来是内心很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东西送出去。那么他的背叛应该不是那么久的事,甚至可能还没开始。

    所以往“近”了划。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向来是游忱的处事方法。

    很快到了赴约当日,游忱大张旗鼓地带了一群孔武有力的侍卫,这还只是明处,暗处的加上我,少说也有十三人。点鸿亭确实大,却也被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看热闹,连看看里面是谁都有难度。孟轻寒本来就因为初见的冒犯对游忱有点心虚,这一看更是抖着两条腿,胆小被杀人灭口都快写在脸上了。

    两个人表面和气地赏着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倒还算平静。表演的人看着眼熟,看了半天我才认出是巧竹。妆容十分妖艳,和那天轻松洒脱的打扮大相庭径,一把媚得滴水的好嗓子更是和那天的粗犷呵斥对比鲜明,真不愧能名动京城,这也太厉害了。

    今夜只有两出戏,第一出,就是巧竹正演着的《停香夜》。贵公子终日受人吹捧,却遍寻不得心中的片刻满足,一次醉梦,梦中的少女与他吟诗作对,两人初见却已成知己,抚掌相叹“何以此生迢迢虚度,幸于此夜相识未晚”。贵公子以为这不过一场梦,却没想到隔天的宴席上,少女就出现在了其间,两人相认,双双坠入爱河,不久便成了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段佳话。

    我觉得挺俗的,但孟轻寒大概是边塞呆久了,许久不曾看过戏,感动得眼眶都红了。游忱笑着说:“所谓停香,便是那公子所饮之酒。传闻是千金一两的稀世珍品,能梦见所求之人,而且必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今日为了招待孟公子,孤也托人网罗了些,虽然不似戏中的神奇,但也是难得一见的佳酿。”

    孟轻寒不设防地抬起酒杯,啜饮一口,眼睛都亮了,对这酒赞不绝口。游忱也随声附和,说他品味好。我以为是要灌醉他,但却没有,只是小酌两杯。随机的就是另一出戏。

    《折桂炎阳地》。

    这一出的主角是红泽来演的。不得不说,他能在这戏班子里当台柱,可不全靠他的外表而已。这戏是一出纯纯的悲剧,是说一个抱负不凡的书生,自强不息,学有所成,却屡次落榜。他虽然疑惑不甘,但也不得不认命,去找了个活计,准备凑凑路费回家。他家中父亲早逝,母亲卧病,两个妹妹都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实在无力让他再考一年了。

    但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拜读一下状元的文章。

    于是他一改往日的低调,许多宴会都抢着出头,诗词的风格也变得华丽而磅礴。才华横溢的他很快成为京中的话题,他终于引起了当朝状元郎的注意。二人相约酒楼,把酒言欢,但面对书生对于文学的讨论和问题,状元郎却只是逃避,一笔带过。书生不疑有他,提出想要拜读状元的文章,状元借着酒劲答应了,当场铺陈笔墨,把文章再写了一遍。书生字句看来,心生喜爱,赞不绝口。状元则提出也想看看他的文章,书生也欣然应允。一夜的畅谈,二人十分痛快,分别时,书生告诉状元,自己要回老家了,能见到状元的真章,此生无憾矣。

    不久后的开春,书生闲来无事,上街闲逛,听见街坊都在谈论一篇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文章,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再一听,越觉耳熟,竟然与自己的应试文章分毫不差。他忙询问这是出自何人,路人答,是状元郎宫宴上献与陛下的。书生心下了然,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苦笑着回家去了。

    孟轻寒看得心里不舒服:“这书生为何不将事实大白天下?”

    游忱叹了口气:“这状元郎拾人牙慧,得了名利,又拿这文章得了皇上青眼,那还怕这么个草根出身的?纵使他说了,也没人相信,反而落得狼狈。”

    是啊是啊。

    “可他难道不会恨吗?自己苦心所作的文章被人拿来沽名钓誉,自己只能庸碌无为……”孟轻寒突然不说话了。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转眼又故作了然:“大概如殿下所言,是给自己的体面吧。”

    嗯……

    他的反应给我们传达了一个信号,就是他在这戏里看到了些自己的影子。

    左青焰和孟轻寒,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是孟轻寒把自己的主意给了左青焰,否则一个平凡的小将,不可能突然之间成了智囊。但我们对于孟轻寒这么做的动机完全无从得知,哪怕想去边塞亲自一探,时间也是来不及了,琼月节近在眼前,至少在那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暗杀之时,所有能调动的人手,都要守在游忱身边。

    我们猜测是被强迫的,但他的反应看来却不是。难道真有人这么傻,心甘情愿让别人把自己的风头出了?更何况右相这个情况,孟成蹊不争气,孟轻寒该更努力表现才是,怎么还整天一副作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