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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杀父之仇

    突然,变生肘腋。

    那人哎呀一声,单膝跪地。

    我恍惚看见一物飞来,砸中他的腿肚儿,哦,看清了,地上有只臭鞋。

    战斗已经结束,张侯爷的剑直抵那人喉下,那人手里还拿着剑,剑尖拄在地上。我大叫一声,提醒张侯爷小心!我虽然不通剑术,但能看透人的奸邪,那人只须剑尖一撩,便能刺入张侯爷的小腹。

    但那人似乎不怎么奸邪,他愿赌服输,轻轻地把剑扔在地上,闭目等死。

    说!你是谁?张侯爷要审贼。

    那人闭目不语,忽听一声大喝:韩增!

    道玄迈着八字步踱了过来,光着一只脚,穿上那只臭鞋。我很是惊奇,他似乎眼睛有病,看人都费劲,怎么臭鞋扔得这样准?

    那人吃了一惊,睁开大眼,一脸困惑,眼前这人竟然知道他的名字,而他根本不认识!而且这人很怪,看人总往脸上凑,一说话得喷人一脸。

    我看这位韩增也很奇怪,他分明就是来接我的假使者,当时看他颌下黑须浓密,年过三旬,此时看来就是个少年,颌下微须,最多十七八岁。

    “说!为何行刺?”,张侯爷火气不小,不知是恨这小子狠毒,竟对小孩儿下死手,还是自我感觉没面子,就这么个崽子,他刚才却久战不下。

    韩增一言不发。

    道玄又往他脸上凑了凑,话说得神神秘秘:你不说我也知道。

    韩增烦恶地向后避了避,依然一言不发。道玄丝毫不恼,背着手踱了两步,谈古论今:春秋时候晋国有个智伯,骄横霸蛮,恃强凌弱,后来被赵襄子巧计所杀,智伯有个门客豫让,自残毁容、吞碳变声,屡次三番找赵襄子报仇......豫让虽然死了,总算青史留名。可怜你年纪轻轻,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死的无声无息,连个屁也留不下……

    韩增哼了一声,甚是轻蔑。

    道玄点点头,表示赞许:我知道你是个孝子,为父报仇也不算不对。说着,他竟然捡起地上的宝剑,插回了韩增腰间的剑鞘。张侯爷目瞪口呆,这个道玄要干什么......

    我心里一惊,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一个疯子的话,我......我们家杀了韩增他爹?

    韩增大惊:你是谁?

    道玄自说自话:你是按道侯韩说的儿子,按道侯好样的,将门有虎子,算是没白死!不过呢,幸亏你爹死了,否则你们家早被灭族了,也轮不到你小子来报仇了……

    “你胡说!你到底是谁?”,韩增心浮气躁,大汗淋漓,他听不懂道玄的话,但感受到了那种恐怖。张侯爷和我一样,也听不懂道玄在讲些什么,只感觉这位道玄越来越玄。

    道玄瞄了韩增一眼,微微一笑:我当然没有胡说!我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道玄指了指我:你刺杀了他,你们家会灭族,包括你哥哥,他继承了你爹侯爵对不对!包括你老母亲,包括你一家数百口,包括你们家的鸡犬……

    闭嘴!韩增气喘如牛。

    道玄察言观色,得意地一笑:你很聪明,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刺杀了他,没人知道是你干的,因为他爷爷仇人遍天下!可是,偏偏我知道你是韩增,只要他一死,我就派人奏明皇上,你韩家就走到头了……

    我爷爷?我爷爷有很多仇人?我听不懂道玄的话,这位道玄到底是谁?他知道我爷爷!我爷爷是谁?皇上为什么管这事儿……我第一次对道玄产生了浓厚兴趣。

    韩增紧咬牙关,腮帮子紧绷成了肉疙瘩,他抓剑的手青筋爆出,不自觉加大了力道。道玄冷笑道:你在想如何出奇制胜杀了我,再杀了张富昌,就没人知道你是刺客了,对不对?

    被人看透心机,就跟裸奔一样难过,韩增的手微微发抖。

    “别说你的剑能不能快过张侯爷,就是区区在下,你有本事杀得了吗……”

    韩增像个泄气的皮球,抓剑的手松弛了下来,这怪人十分可怖,仿佛精通读心之术,他说的没错,自己杀不了他。

    道玄面色一沉:我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得参你一本,杀你们家一个鸡犬不留,省得留下个祸害……韩增突然挥剑如风,不过不是杀向道玄,却是抹向自己的脖子。

    张侯爷吃了一惊,手腕一抖一搅,宝剑挽了个花儿,韩增的剑脱手飞上了天。道玄难得地称赞一句:你老小子用剑久矣,偶有一二可观。有这么夸人的吗,张富昌面色微窘:师兄这话说的……

    活着难过,要死也不成,韩增脖子一梗,眼泪差点儿掉下来,但他强行忍住,一脸的倔强。道玄点点头:我敬你是条好汉!你行刺的事儿,我可以不告诉皇上,但有一个条件……

    韩增横眉冷目盯着他,显然十分感兴趣。

    道玄正色道:你爹韩说重诺守信,我看你也差不了,这样吧,只要你立个誓言,今后不再为难这孩子,我今日便饶了你,也饶了你全家。

    韩增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我不再为难他便是!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以走了,道玄抚掌高赞,挥了挥手。你……韩增欲言又止,抓起地上的宝剑,几步便消失在视野之外。

    他说话算数吗?我问。道玄把眼一翻:哼。

    这是怪我怀疑他的眼光。

    我爷爷是谁?为什么仇人遍天下?他为什么杀韩增的父亲?为什么如果按道侯活着,他的子孙必须死?道玄的话我一直认真听,但疑窦重重,此时我再也忍耐不住,连珠炮问。

    道玄答道:你爷爷就是你爷爷,他也有爷爷,我也有爷爷......我皱起眉头,很是生气。张富昌叹道:你爷爷是个好人呢!我这个侯爵,也是托你爷爷的福……

    “侯爷,你认识我爷爷!”,我心中激荡,拉住张富昌的衣襟,死死不肯松手,好似找到了迷宫的钥匙......他为人厚道,一定会告诉我的!不像那个道玄,阴阳怪气,摸不准脾气。

    张富昌摇摇头:不认识,算是见过一面。

    我顿时泄气,张富昌不像说谎,又补一句:人不可不知足,不可不报恩,今后你跟着我,别乱跑,谁也杀不了你!

    报什么恩,报谁的恩……

    无论我如何追问,张富昌顾左右而言他。唉,他蒙不了我,他显然知道我爷爷的事儿,甚至我父母的事儿,只是他不想告诉我......他性子稍显笨拙,做不到说谎不着痕迹,不像道玄那样半阴半阳、装模作样。不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他俩都是护着我的,这点让我稍感心安。

    张富昌护着我,或许是因为宅心仁厚、怜惜孤弱。

    而道玄……我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