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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长安鏖兵

    听闻苏文一语,皇上怒不可遏。

    苏文像一条老狗趴在地上,连连叩头:陛下息怒,奴才不该胡乱传话……皇上扫了苏文一眼,瞬间平静下来,一言不发,看上去深不可测,苏文心里又打起鼓来。

    这时候,黄门来报,有朝臣觐见,却是侍郎毕逊,此人是个酷吏,办事儿利落,他禀报得也一样——太子造反!他说太子谕令百官,说皇上已然驾鹤仙游了……

    皇上复又大怒:这个逆子!老子还在......他想登基,这就等不及了?

    他把丞相长史乘疾叫来,细问刘屈氂何在?

    乘疾道:事关太子,丞相不让声张,也未敢发兵。

    皇上暴怒道:事情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敢声张的,丞相真是个废物,没有一点儿周公之风!

    乘疾明白,皇上这是怪刘屈氂不动手平叛呢!周朝的时候,管叔蔡叔造反,他们可是周成王的亲叔,虽然骨血相连,周公仍然大义灭亲,出兵杀了管叔蔡叔......丞相果然神机妙算,太子这算彻底激怒皇上了......

    皇上即刻下令,赐给刘屈氂玺书,令他捕杀造反的人,紧闭长安城门,不许放走一个!使者刚要走,皇上又叫他回来,嘱咐道:用牛车阻隔造反者,不要短兵相接,不要多杀伤士众……

    哼,逆子刘据说朕不在了,朕该露个面了!传旨:移驾长安城西建章宫。

    皇上精神抖擞,像是换了个人,不复七旬老翁,而是无敌斗士、六军统帅,敌人越强,他越斗志昂扬,只可惜,这次的敌人特殊,是他最宠爱的儿子......皇上又恐长安兵少,诏令京畿三辅及近处各县,火速征发兵丁,支援丞相刘屈氂!有兵无将,等于白忙,又传檄长安城中,令二千石以下将官都归丞相节制......

    太子门客探得消息,急报太子:刘屈氂带兵杀来了!

    该来的终归要来。

    太子并不意外,思谋着对策,调不动兵如之奈何!无奈之下,太子矫诏赦免长安狱中囚徒,发给兵器权充兵丁,交给张光、石德率领,唉,这些乌合之众顶不顶用,天晓得!

    有了,离长安不远,长水、宣曲有两支胡骑队伍,说白了就是雇佣兵,都来自匈奴及西域各国,胡人贪利,或可调来救急!只是有个难处,长水校尉胡信有点儿难搞,此人是个匈奴降将,历来一根筋只听皇上的,这也是以前落下的病根儿,他被汉军彻底打没了脾气,大汉皇上在他眼里,等同于不可战胜的昆仑神、天可汗……

    派谁去呢?

    太子一时犯难,这时候,一员偏将自告奋勇,太子一看此人长得雄壮,须发散乱,是个刚释放的死囚,名叫如侯。据说此人胆大包天,本是出使西域的汉使,矫诏刺杀番王,事儿却没办成,连累同伴丢了性命,他自己命大逃回长安,直接被下了大牢。按说刺杀番王倒也没啥,这种事儿又不是头一回发生,皇上是怪他本事太差,刺就该刺死吗……

    让如侯去?太子一时不置可否。

    石德对太子说,此人勇气可嘉,况且他本是汉使,精通多国胡语,正好规劝胡信。太子这才勉强同意,去吧,去收拾一下,这形象差点儿,让人一看就是个坐牢的。

    如侯气宇轩昂,持节而去。他直入大营,一见长水校尉胡信,纯正的匈奴语脱口而出,叽里呱啦相当顺溜,直接把胡信侃晕,他乡遇故知,亲人啊!还别说,如侯对胡人脾性摸得很透,胡信心情十分舒爽,如侯趁热打铁,一番威逼利诱,胡信立即调动两支骑兵,跟着如侯向长安开进。

    长安遥遥在望,都看到了城碟,忽然,有匹好马飞驰而来,马上那人长得魁梧,腰下还挂着长剑,他大喝一声:停下!

    如侯调来长水、宣曲胡骑,心里正美,忽见壮汉拦路,语气相当不善,如侯如何不怒,纵马向前,骂道:想活命的话快给老子闪开!马上那人伧啷一声抽出宝剑,不理如侯,却对胡信喝道:大胆胡信!谁让你带兵进长安的!

    看来他认识胡信,胡信也认识他,骂道:马通你叫唤什么!皇上下诏来调末将,听太子指挥,有什么不对吗?

    马上那人正是马通,官拜侍郎。

    马通骂道:糊涂蛋!使节是假的,诏书也是假的!皇上派我去长安探听消息,太子造反无疑!胡信听了他的话,有些迟疑起来,重新打量如侯。

    如侯一看事情要遭,大骂马通胡说八道,拍马舞刀直冲马通。哪知马通力气很大,剑术也十分不赖,加上如侯久居监牢,体质下降得厉害,缠斗没多久,竟被马通一剑劈下马来,丢了性命。马通兀自骂骂咧咧:胡信!你他娘的什么眼神!这鸟人一脸菜色,憔悴得像个病夫,你从哪儿看出来他像皇上使节!

    胡信这才醒悟过来,嘴里嘟嘟囔囔,不能怪末将,他是个好人,让我想起家乡......哼!难道使节都得像你这样牛高马大......不过自己终归有些短处,便不再和马通对骂,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问完了又觉得后悔,多余外问他,走,我们回去!

    马通却叫住了他,别呀,别回去啊,现在长安大乱,正是立功的时候,跟我来吧,进了长安,好处多的是!胡信低头想了想,便顺从了马通。

    这时候,烟尘滚滚,马蹄声声,又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马通一看,领兵大将他认识,是大鸿胪商丘成。皇上东拼西凑,从水衡都尉处调了些漕运水兵,交给商丘成指挥,要他去长安平叛。马通和商丘成略打了个照面,三言两语各奔东西,一入西门,一入南门。

    长安城,乱,乱得不可开交。

    刘屈氂驱动大军围住了太子。

    太子兵少,负隅顽抗,危在旦夕。但刘屈氂并没有逼得太紧,反而客客气气,不停地劝说太子:造反是没有出路的,为臣受了皇上诏命前来平叛,刀枪无眼,深恐有伤太子,还请太子下马投降,跟为臣去面见皇上……

    哼哼,本宫求见父皇一面而不得,你们却有皇上诏命,蒙骗谁来!奸贼啊乱贼......

    太子心中冷笑,口中大骂:乱臣贼子!尔等幽禁皇上,令我父子不得相见,又逞逆谋害我,苍天岂能容你!

    刘屈氂充耳不闻,仍是说个不停,慢慢地石德听出味儿来了,这个刘屈氂不是个好鸟儿,他是告诉大家几个意思:一是太子是造反,跟着太子没有出路;二是皇上仍在,他奉命平叛;三是他无心伤害太子……这是让太子不要怪他,万一以后皇上后悔,也不会怪他逼迫太子,深谋远虑啊,哼!

    只是,嘴里嚷嚷终归不解决问题,两下里终于大打了起来。

    开始太子还占点儿上风,不过毕竟兵力相差悬殊,很快就支撑不住,节节败退。太子审时度势,无甚良策,指挥败兵边战边退,往哪儿退?往人多的地方退!他知道父皇虽然用法严苛,但历来禁止兵丁杀伤百姓,自己带人和老百姓混在一起,量他刘屈氂不敢乱杀无辜!

    果然,刘屈氂很是犯难,皇上有令不让多杀士卒,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违令。看看天色黑了下来,太子竟然逃出包围圈。怎么办?真急人,可惜高人不在身边出谋划策......不过,且放宽心,长安城四门紧闭,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此时天色已晚,只能明天再战了。

    哪知道第二天,太子的兵突然多起来。其实也不是兵,都是些老百姓,太子给他们发了兵器,临时充当兵丁,太子仁厚,很有民望,很多老百姓同情太子,太子派人四下里鼓动,竟拉起数万人的队伍。

    这下子轮到刘屈氂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