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西羌反矣
主客异位。
霍家已在我掌中。
长夜漫漫，胜利的曙光破空而出。我忽然有些闷闷不乐，报仇的快意少了成色。
鬼使神差般，我来到霍成君的寝宫，她明显有些吃惊，我已经冷落她很久了。看她的神情，隐约有些恐惧，天已不是那个天，不知道突然会降下什么厄运，又隐约有些欣喜，似乎期盼着郎情妾意，久违了呢……
霍成君中规中矩地行了礼，又稍显亲昵地拉着我衣袖，扶我坐下，还亲自给我倒了杯蜜水，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我倒像是个生疏的贵客，也变得不自在起来……她的眼神里有几分炽热，我读得懂，我说过我从小就懂女人......我心中一软，拥住她空前苗条的腰身，满足了她诚惶诚恐的希冀，这感觉与以往截然不同，我从一个奴隶变成了将军，从一个猎物变成了猎手，从一个流浪汉变成了征服者……
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预想的好，我对弱小的怜惜根深蒂固，竟让我生出几分同情心来，同情霍成君，也顾影自怜，都是可怜人呢，不由自主的棋子！过往的平民生活，给我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忽然，许平君似乎从我眼前飘过，像个凌虚仙子转瞬不见，眼神无限温柔，又似乎充满幽怨......她在怪我吗？我的心滴水成冰，瞬间无比坚硬，眼前一片虚空，我忽然沉下脸，默默走出门去，留下一个霍成君，诚惶诚恐，百般疑猜。
......
我很勤政，五日一朝。
放眼一望，满朝文武，我信用的人越来越多，而霍家的势力大不如昔，霍光没让我做成的事儿，朕可以做一做了，就任性一回！
往事历历在目，一个特殊的孤儿，多少次虎口余生，想来令人后怕，也令人感概万千，朕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所遇多君子，多少人施恩于我，不求回报！登基那日我就想报恩，但权柄掌握在他霍大将军手里，这点儿事儿我也做不了主......我成了随声应和的跟屁虫，真实想法深藏心底，那种痛苦......或许刘弗陵体验过......
把他的，多愁善感了呢！
传诏：朕幼年孤苦，弱苗难存者数矣，非君子怙恃难以成人，高祖爷有云：非功不可封侯，此非大功乎？今封岳父许广汉为平恩侯，外曾祖母王媪为博平君，舅公史恭为仁安侯……张贺、丙吉我多少算是有所报答，今日才轮到朕的亲眷，这回，这事儿，我说了算！
我瞟了一眼霍家诸人，霍禹霍山霍云低头不语，其他人更没有理由反对。
霍禹心里一定有气吧，那就对了，朕就要尊崇别人，你霍家的威福也该够了......忽然，霍山出列参奏，我心中戒备，怎么，你敢反对朕报答旧恩？
没想到不是，霍山弹劾丞相魏相，说他不尊祖制，擅自减少太庙贡品，论罪应该弃市......后面的屁话我都没听进去，你霍山何仇何怨，这是变着法儿想让魏相死啊！群臣也都有些惊愕，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我不动声色，心中满是嘲讽。
你想让魏相死，哼，朕不让他死，谁也别算计！
魏相可是个厚道人，谏言我贬抑霍家权势，那也是为了保全你霍家，你们却如呆瓜木鸡一样，丝毫领悟不到他一片苦心！这智力，朕无忧矣......
可怜霍大将军，后继无人！参天大树长出歪瓜裂枣......
我正想调侃霍山几句，忽有骑士跑进殿来：启禀皇上，边关急报，西羌造反了！
西羌之前便有反状，此事早在预料之中。
我不动声色观察着霍禹，他嘴角划过一丝微笑，笑得特别浅，转瞬即逝，却逃不过我的眼睛。霍大司马，想看朕的笑话？区区西羌何足道哉，即便匈奴来犯又能怎样，感谢朕的曾祖父孝武皇帝，把匈奴打残了一条腿，其实也得感谢霍光，总体上休养生息，到朕这儿，大汉朝财力雄厚，又可以傲视西番了……
谁可带兵出征？我问。
少府萧望之有话说，说不用出征。
嗯？
我吃惊地望着他，爱卿还没睡醒？
萧望之说：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
呃，这话也对，只是......我心中有些不悦，从高祖皇帝到朕，难道我大汉朝一直文德不足？岂不闻汉家计拙是和亲！把大姑娘都给人送去了不知多少，匈奴还是屡屡犯我边境，你叫朕这文德还怎么修？
真是书生之见！
不过，朕亲政不久，从谏如流的风度还是要的，我没有打断萧望之，笑着问他：萧爱卿想必是主张安抚？萧望之说：然也，这次西羌叛乱，也怪我朝边将胡来，用诈谋杀了他们几个大豪......
我有些听不下去，问他如何个安抚法？爱卿觉得派谁去为好？
萧望之振振衣袖，慷慨请命：臣愿往！此去臣携大汉之威，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宣大汉之恩义布于四海，原无中外华夷之分......
我一听他这话，马上消了气，难得他一介儒生如此豪气！要知道这个关头，不带大军轻入西羌，掉脑袋的风险还是很大的，萧望之毕竟书呆子了些……
这时候，韩增出班奏道：萧大夫不可以身饲虎！
萧望之表情有些古怪，我萧某像是一块肥肉吗？
韩增一笑：蛮夷不重信义，只重强弱，西羌此次叛乱，虽怪我边将处置轻易了些，实则也是西羌大豪素来跋扈所致，我大汉若不出兵立威，便会立下不好的先例，胡虏不高兴了就叛乱，然后马上服软臣服，反复无常而无所惩戒，必然后患无穷。
这话很有道理，我心中赞许，转问魏相的意见。
魏相说：出兵还是要出的，安抚也还是要安抚的。
我不自觉瞪了他一眼，这叫什么话！你是骑墙派吗？看不出你魏相还是个油条......
魏相没理会我的情绪，接着说：若不出兵立威，西羌必然轻视我大汉，安抚也不会成功。若只出兵征伐，徒增愁怨，其心不服，难以长治久安。
哦，是这样啊，我点点头，魏相说得有道理，我想起一个人，他带兵出征，必收全功，而且不用另外派使臣安抚，他一个人可以把剿、抚大计都包了。
啊，赵卬将军，令尊年迈，身体可好些吗？
赵卬回奏：家父偶感风寒，好多了。
我点点头：那就好，令尊毕竟年过七旬，还是多加注意......这话一出口，我心中又有点儿犹疑，七十多岁的老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正说着，一员老将阔步入殿，声如洪钟：启奏陛下，听说西羌造反，臣愿带兵西征。
我一看就乐了，想谁是谁，来者正是老将军赵充国。这老头儿，看这气势，一点儿也不像个老朽，我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热情招呼：快给老将军看座......啊，老将军，你看这西羌如何个剿法？
赵充国早就谋划已定：百闻不如一见，此去西羌随机应变，臣意分而治之，首恶大豪绝不姑息，被裹挟造反的部落既往不咎，剿抚并重，必能成功。
嗯，是这么个理儿，这话和魏相说的差不多意思。好啊，将相同心，这是个好兆头……忽听有人说话：臣也赞成出兵。
是霍禹。
哦，你赞成就对了。
霍家已在我掌中。
长夜漫漫，胜利的曙光破空而出。我忽然有些闷闷不乐，报仇的快意少了成色。
鬼使神差般，我来到霍成君的寝宫，她明显有些吃惊，我已经冷落她很久了。看她的神情，隐约有些恐惧，天已不是那个天，不知道突然会降下什么厄运，又隐约有些欣喜，似乎期盼着郎情妾意，久违了呢……
霍成君中规中矩地行了礼，又稍显亲昵地拉着我衣袖，扶我坐下，还亲自给我倒了杯蜜水，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我倒像是个生疏的贵客，也变得不自在起来……她的眼神里有几分炽热，我读得懂，我说过我从小就懂女人......我心中一软，拥住她空前苗条的腰身，满足了她诚惶诚恐的希冀，这感觉与以往截然不同，我从一个奴隶变成了将军，从一个猎物变成了猎手，从一个流浪汉变成了征服者……
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预想的好，我对弱小的怜惜根深蒂固，竟让我生出几分同情心来，同情霍成君，也顾影自怜，都是可怜人呢，不由自主的棋子！过往的平民生活，给我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忽然，许平君似乎从我眼前飘过，像个凌虚仙子转瞬不见，眼神无限温柔，又似乎充满幽怨......她在怪我吗？我的心滴水成冰，瞬间无比坚硬，眼前一片虚空，我忽然沉下脸，默默走出门去，留下一个霍成君，诚惶诚恐，百般疑猜。
......
我很勤政，五日一朝。
放眼一望，满朝文武，我信用的人越来越多，而霍家的势力大不如昔，霍光没让我做成的事儿，朕可以做一做了，就任性一回！
往事历历在目，一个特殊的孤儿，多少次虎口余生，想来令人后怕，也令人感概万千，朕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所遇多君子，多少人施恩于我，不求回报！登基那日我就想报恩，但权柄掌握在他霍大将军手里，这点儿事儿我也做不了主......我成了随声应和的跟屁虫，真实想法深藏心底，那种痛苦......或许刘弗陵体验过......
把他的，多愁善感了呢！
传诏：朕幼年孤苦，弱苗难存者数矣，非君子怙恃难以成人，高祖爷有云：非功不可封侯，此非大功乎？今封岳父许广汉为平恩侯，外曾祖母王媪为博平君，舅公史恭为仁安侯……张贺、丙吉我多少算是有所报答，今日才轮到朕的亲眷，这回，这事儿，我说了算！
我瞟了一眼霍家诸人，霍禹霍山霍云低头不语，其他人更没有理由反对。
霍禹心里一定有气吧，那就对了，朕就要尊崇别人，你霍家的威福也该够了......忽然，霍山出列参奏，我心中戒备，怎么，你敢反对朕报答旧恩？
没想到不是，霍山弹劾丞相魏相，说他不尊祖制，擅自减少太庙贡品，论罪应该弃市......后面的屁话我都没听进去，你霍山何仇何怨，这是变着法儿想让魏相死啊！群臣也都有些惊愕，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我不动声色，心中满是嘲讽。
你想让魏相死，哼，朕不让他死，谁也别算计！
魏相可是个厚道人，谏言我贬抑霍家权势，那也是为了保全你霍家，你们却如呆瓜木鸡一样，丝毫领悟不到他一片苦心！这智力，朕无忧矣......
可怜霍大将军，后继无人！参天大树长出歪瓜裂枣......
我正想调侃霍山几句，忽有骑士跑进殿来：启禀皇上，边关急报，西羌造反了！
西羌之前便有反状，此事早在预料之中。
我不动声色观察着霍禹，他嘴角划过一丝微笑，笑得特别浅，转瞬即逝，却逃不过我的眼睛。霍大司马，想看朕的笑话？区区西羌何足道哉，即便匈奴来犯又能怎样，感谢朕的曾祖父孝武皇帝，把匈奴打残了一条腿，其实也得感谢霍光，总体上休养生息，到朕这儿，大汉朝财力雄厚，又可以傲视西番了……
谁可带兵出征？我问。
少府萧望之有话说，说不用出征。
嗯？
我吃惊地望着他，爱卿还没睡醒？
萧望之说：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
呃，这话也对，只是......我心中有些不悦，从高祖皇帝到朕，难道我大汉朝一直文德不足？岂不闻汉家计拙是和亲！把大姑娘都给人送去了不知多少，匈奴还是屡屡犯我边境，你叫朕这文德还怎么修？
真是书生之见！
不过，朕亲政不久，从谏如流的风度还是要的，我没有打断萧望之，笑着问他：萧爱卿想必是主张安抚？萧望之说：然也，这次西羌叛乱，也怪我朝边将胡来，用诈谋杀了他们几个大豪......
我有些听不下去，问他如何个安抚法？爱卿觉得派谁去为好？
萧望之振振衣袖，慷慨请命：臣愿往！此去臣携大汉之威，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宣大汉之恩义布于四海，原无中外华夷之分......
我一听他这话，马上消了气，难得他一介儒生如此豪气！要知道这个关头，不带大军轻入西羌，掉脑袋的风险还是很大的，萧望之毕竟书呆子了些……
这时候，韩增出班奏道：萧大夫不可以身饲虎！
萧望之表情有些古怪，我萧某像是一块肥肉吗？
韩增一笑：蛮夷不重信义，只重强弱，西羌此次叛乱，虽怪我边将处置轻易了些，实则也是西羌大豪素来跋扈所致，我大汉若不出兵立威，便会立下不好的先例，胡虏不高兴了就叛乱，然后马上服软臣服，反复无常而无所惩戒，必然后患无穷。
这话很有道理，我心中赞许，转问魏相的意见。
魏相说：出兵还是要出的，安抚也还是要安抚的。
我不自觉瞪了他一眼，这叫什么话！你是骑墙派吗？看不出你魏相还是个油条......
魏相没理会我的情绪，接着说：若不出兵立威，西羌必然轻视我大汉，安抚也不会成功。若只出兵征伐，徒增愁怨，其心不服，难以长治久安。
哦，是这样啊，我点点头，魏相说得有道理，我想起一个人，他带兵出征，必收全功，而且不用另外派使臣安抚，他一个人可以把剿、抚大计都包了。
啊，赵卬将军，令尊年迈，身体可好些吗？
赵卬回奏：家父偶感风寒，好多了。
我点点头：那就好，令尊毕竟年过七旬，还是多加注意......这话一出口，我心中又有点儿犹疑，七十多岁的老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正说着，一员老将阔步入殿，声如洪钟：启奏陛下，听说西羌造反，臣愿带兵西征。
我一看就乐了，想谁是谁，来者正是老将军赵充国。这老头儿，看这气势，一点儿也不像个老朽，我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热情招呼：快给老将军看座......啊，老将军，你看这西羌如何个剿法？
赵充国早就谋划已定：百闻不如一见，此去西羌随机应变，臣意分而治之，首恶大豪绝不姑息，被裹挟造反的部落既往不咎，剿抚并重，必能成功。
嗯，是这么个理儿，这话和魏相说的差不多意思。好啊，将相同心，这是个好兆头……忽听有人说话：臣也赞成出兵。
是霍禹。
哦，你赞成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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