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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

    事情果然不出轩北良所料,时磊没出三天就找上了他,轩北良笑了笑,先把时磊搁到了一旁,然后拿起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说到:

    “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轩总,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中了。”

    轩北良隔天应邀,四个保镖形影不离,轩北良还特地给他们点了一桌美食才走向时磊的位置。

    “姐夫好魄力,对待下人竟然都这么好,真是羡慕,弄得我都想去轩家做工了。”

    “时总,公司在外,勿谈家事。”

    见轩北良一脸严肃,时磊就只好收起了想要打糖衣炮弹的想法,也规规矩矩地跟轩北良谈生意,两人讲究个循序渐进,从无关紧要的话题一直聊深,等最后一道菜品上桌了之后,两个人才聊到了合作。

    “我们公司的信息想必轩总也从我姐哪里没少打听,的确,我们受到了金融危机的影响,但并不构成什么威胁,此次回国也只是为了能吸纳一轮资金支持,我们公司的实力,想必轩总也在前几天的时装秀上没少见到,所以,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想......”

    轩北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品尝着美食,时磊的话他也没怎么听,对他而言,现在可是不可多得的休息时间,他才懒得听时磊跟他吆五喝六的呢!时磊滔滔不绝,桌上的牛排他一口没吃,而轩北良的牛排被他一点一点品尝掉,甚至还把罗素汤和餐后甜点都吃光了,他擦擦嘴,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看着时磊张了又闭的嘴,轩北良没有理会,时磊还以为自己说服了他,熟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轩北良收入眼中,轩北良懒懒地向身后的靠椅一躺,用手抵住下巴,嘴里一张一合地说出了几个字:

    “你,说,完,了,吗?”

    时磊还意犹未尽地讲个不停,把父亲说过的话全部抛在脑后,轩北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他没有感觉很开心,而是在嘲笑时磊,看来保镖们收集的消息还是准确的,时磊最大的毛病就是占有欲太强,喜欢在商谈中掌握着绝对话语权,但他现在在轩北良眼里,就如同强弩之末一样不堪一击,终于,轩北良有些不耐烦地用叉子敲了敲酒杯,时磊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说够了吗?既然说不够,那让我先说几句,”轩北良点了一支烟,把桌上“禁止吸烟”的牌子向下扣置,他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然后把烟灰弹进酒杯里,这才不慌不忙的说到:“你有野心,敢跟我狮子大开口的人,你还是第一个,既然已是强弩之末,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别人或许不清楚你的情况,但我总要知道我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吧!”

    “你......什么意思?”

    时磊猛地抬头看向轩北良,他眼神的躲闪已经把他给出卖了,这一情绪也被轩北良收入眼中,他笑了笑,又弹了一下烟灰,说:

    “什么意思,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我是说你有野心呢?还是说你太天真呢?分包对你的公司能有什么起色呢?你在国外树敌众多,已经混不下去了吧!或许我的用词并不准确,但你们时家反正也是干工程的,分包意味着什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不得不说,你很有创意,能把工程上的把戏用到这行,我也承认我一开始看走了眼,不过现在知道也不迟,我可以很明确地跟你说,你提出的条件,每一项我都拒绝,因为——你——不——配!”

    时磊额头流下几滴冷汗,这件事情连他父亲都不知道,轩北良又是怎么知道的,不过眼下轩北良似乎并没有耐心跟他解释这个,他突然发现轩北良要比他想象中的可怕,只好试探性地问到:

    “你,想干什么?”

    轩北良的烟已经抽了一半,他一边吸烟一边摇头,等抽完这口才说到:

    “没什么,就是公司缺人了,找一个有能力的,看你不错,来挖个人。”

    “呵,轩总,别开玩笑了,你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算真到了那一天又会怎样?”

    轩北良不屑一笑,烟快抽完了,他身子前倾,烟从鼻子里出来,可时磊对此并不感兴趣,而轩北良就喜欢啃硬骨头,他揣摩着时磊的内心,接下来的每一句都直戳时磊的心坎:

    “你真不知道被清算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吗?先不说你受到的牢狱之灾,你的亏空,一定会让你那已经公司亏空的爹也受到重创,你不就是怕被人知道吗?我也明白你那不堪一击的自尊心,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在你没有能力之前,你那自尊心,根本一毛不值!”

    轩北良慢悠悠地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他把烟头掐灭,起身提起大衣离开了,但他的话语一直萦绕在时磊耳边:

    “你的自尊心一毛不值!”

    “自尊心一毛不值!”

    “一毛不值!”

    “不值!”

    “......”

    轩北良只用了一支烟的时间就把事情谈妥,但说实话,要不是他把自己的势力延展到了国外,他可能还真不知道时磊公司的事情,因为时磊公司的公关做的很好,可轩北良发展势力的初衷并不是这个,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剩下的,只能交给他的人去找了,他不知道那天什么时候才能到,但在那之前,他只能像一只躲在草丛后面的狮子,忍住一切冲动等待时机。

    经过一夜的思考,时磊在第二天一早就来公司找轩北良了,这有点出乎轩北良的意料,不过也还算是在情理之中,时磊收起了之前的做派,现在更像是个应聘者,轩北良亲自接待了他,他让时光送来两份一模一样的合同,时磊反复确认之后就在上面签了字,轩北良还在他签字之前问了一句:

    “你真的想好了?”

    时磊点点头,时光也不好多说什么,自己也在上面签了字,然后当天下午,轩光时尚就对外宣布与时磊的公司达成合作关系,实则是轩北良正式接管了时磊的公司,并为其注入资金,时磊看着自己苦心多年的经营被轩北良给鸠占鹊巢了实在是不好受,但对时磊而言,最重要的还是面子,面子这种东西贯穿了人类的整个历史、各个阶级,轩北良对此并不惊奇,反而是庆幸,要是时磊不好面子,自己还开辟不了国外市场呢!

    虽然轩北良公司的产品享誉全球,但一年下来的流水额还是太少,更多的还是消化国内市场了,他急切地需要一个对外输出点,而时磊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其实轩北良原本是想跟他合作的,但出于“知己知彼”的这么一个心理,轩北良就用他的力量打听了一下,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吓一跳,时磊这小子的公司快不行了,于是轩北良灵机一动,既然这样的话,那为何不直接拿下他呢?那天的时装秀轩北良也看了,台上的服饰都是时磊设计的,这就说明时磊还是有真功夫的,所以轩北良还给他留了点余地,让他来自己的公司里设计服装,并且还给他画了个大饼——要是时磊设计的服饰让公司突破往年百分之三十的营业额,轩北良就把他的公司重新还给他,这让时磊干劲儿十足,可等时磊干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轩北良公司每年的营业额都非常巨大,并且稳定增长,也就是说,不管自己好好干还是摸鱼干,公司是永远也拿不回来了,而当他打听完每年的增幅点的时候,时磊差点没吐出一口血——百分之零点零三!

    时光看见时磊一连几天都出现在公司,不免心生疑惑,于是她去找轩北良问了下情况,轩北良则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时光直接忍不住笑了起来:

    “噗!你这样欺负我堂弟真的好吗?我叔叔要是知道了不得气死!”

    轩北良放下笔,耸了耸肩,说到:

    “他老子更应该感谢我才是,我这次给他儿子好好上了一课,没要辅导费就不错了,他还敢来找我的麻烦?”

    时光点点头,表示你说的都对,刚想离开,却被轩北良叫住:

    “等一下,咱们的国外市场算是初步打开了,但我们毕竟还是对国外款式理解的少,设计理念不够充实,这一点还是得找那小子,他懂得多,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吧!我把你眼睛治好的事情告诉他了,你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去吧!”

    时光点点头,轩北良马上就继续忙碌起来,时光实在是搞不明白轩北良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她甚至都搞不清楚轩北良创办公司到底是为了什么,原本只是想闹着玩玩的时光做梦也不会想到轩北良会把公司经营的这么好,而她自己也很享受这感觉,于是就没多问,可随着日子的逐渐推移,轩北良身上的担子似乎越来越多,时光很怕他身体吃不消,但反观轩北良,他就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除了话语一天天地减少似乎就找不到其他问题了。

    可轩北良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他一个后起之秀现在的力量,是无法跟两家的老牌资本掰手腕的,他要慢慢积累、蚕食其他势力,可这还是无法逆转形势,当天晚上,轩北良疲惫不堪地回到家,时光郑重地跟他说了这件事,时光当然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他能像以前那样重拾亲情,可轩北良似乎被时光打通了任督二脉,猛然警醒,他亲了时光一口,然后迅速冲回书房,他要转变策略。

    时家和轩家的实力差不多,而轩北良也只是一个第三方势力被独立出来的,要是自己能跟轩绍昌合作的话,那么干垮时家自然不成问题,可现在麻烦就在于自己的事业与轩绍昌摆弄的东西根本挨不着边,轩北良眼见合作无望,于是就想到一个新主意:

    轩氏的股份,百分之三十左右被轩绍昌紧紧地攥在手里,其实他原本是百分之四十左右,但等轩北良进入轩家之后,轩绍昌就拿出百分之十给他,其余的四女也都是百分之十,余下的百分之二十左右则全部在其他股东手里,现在的轩氏集团,轩绍昌还是拥有绝对控股权,轩北良想要拿下轩绍昌还是有很大的困难,最关键的就是他的动作幅度不能太大,不然会被轩绍昌察觉,轩北良这两年来的做事风格从来都是滴水不漏,想要达成目的,他自然是要慎重思量一番。

    好巧不巧,一月一度的家庭聚餐又到了,轩北良真是厌恶这种毫无意义的仪式,但还不得不参加,还不得不微笑面对,而这一次,他却不在乎那些了,他在烤架上一边烤肉一边看着轩念时,轩念时跟轩恋时的对话他都一清二楚地听到了,他微微一笑,把烤肉一翻,顿时计上心来。

    “姐,你等着,我马上就要高考了,等我考完之后,我就去学医,我一定要让你站起来。”

    轩家里,轩念时跟轩恋时的关系格外不错,谁都难以想象这个扎着双马尾、左边绿毛右边粉毛的不良少女,竟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轩北良笑了笑,端着烤肉走了过来,瞥了轩恋时一眼,云淡风轻地说到:

    “小念的腿还算好治,可她最大的问题,在这里。”

    轩北良指了指轩念时的心口,她的心脏病才是最难治的,轩北良没少给轩念时出急诊,久而久之,他还真就把握到了轩念时的病灶,并且逐渐熟悉起来,对他而言,治好轩念时就像他师傅指导他给时光下针一样简单,但他并没有卖弄这些,而是把盘子放到了轩念时手上就离开了,刚才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注意,他想来个一石二鸟,可现在人多眼杂,他不好做些什么,只好改日。

    轩北良搞不明白究竟是现在的医术过于浮躁,还是师傅传下来的医术过于高明,轩家和时家人斥重金难医的病,在他和他师傅这里就很容易治好,轩北良扪心自问,问他自己是不是被轩家和时家改变了些什么,曾经那个大公无私的好医生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的轩北良甚至要用他最骄傲的医术来给他换取他想要的利益,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书上那句“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立场的不同”在此时竟如此刺眼,他觉得自己愧对这一身医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辞手段,到最后还是会遭到道德的谴责。

    轩北良把公司的事情放了放,专程回轩家待了几天,还特地给轩念时诊了一下病情,当轩念时的病情被轩北良悉数掌握之后,轩北良对谈判的筹码又自信了几分,于是在某一天,他推着轮椅给轩念时带了出去。

    轩北良想像对时光那样对轩念时,可轩念时很聪明,轩北良还没有说什么,轩念时就先开口到:

    “哥,你单独跟我出来,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推着轮椅走的轩北良突然停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这次谈判能不能成。轩念时更依赖自己还是轩绍昌,是这次谈判的最大筹码,而轩北良相信,自己手里这张王牌一定能扭转局势,于是开口道:

    “小念,你想不想站起来,并且不用再受到心脏病的折磨呢?”

    按照轩北良的想法,轩念时一定会激动地无法思考,这样轩北良就可以轻易把握谈判节奏,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轩念时并没有理会他说的话,而是打开了轩北良将要打开的话题:

    “哥,你是想要我手里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才这样说的吧!”

    轩北良轻装镇定地表示否定,说句实话,现在的情况还是这两年以来轩北良最没有把握的一次,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个娇弱无力的妹妹了,她身体不好并不代表脑子不好,再加上医院给她添加的惯性思维,轩北良觉得自己怎么抹都抹不清了,他对上轩念时那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眼睛,仿佛是要把自己看穿一样,轩北良无奈地长出一口气,揉着眉心说到:

    “是,我是要你手里的股份,但我说能治好你也不是用来忽悠你的,而是对你谈判的筹码,我承认,我之前一直都小看了你,所以我现在才光明正大地与你谈判,我用你的健康来换你手里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还可以接受吧!毕竟,我觉得除我之外,应该没人能治好你了,所以...”

    “我同意。”

    轩北良话还没有说完,轩念时就直接了当的同意了,但她从始至终的重点,就没有放到她的病上,轩念时看着轩北良,眼里流露出了忧伤与心痛,她补充道: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我想让哥哥做回以前的自己。”

    轩北良与轮椅上的轩念时对视着,许久,轩北良才说到:

    “我感觉,我做不到了。”

    轩念时猛地前扑,抱住了轩北良,喃喃着说到:

    “孙叔叔的事情让哥哥很难过吧!我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我也会无条件的支持哥哥,我不奢求你现在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只希望你能在一切目的达成之后再来履行我的条件,哥,你身上背负着太多,虽然不知道是些什么,但我能从你的改变看出来,你和父亲越来越像了,我只是想让我们的家里多出一份温馨与和谐,而不是日日夜夜的纷争与僵持,求你了,哥,股份在我的手里,真的没什么用,我真正想要的,是一种家的感觉,我之前在你身上找到了,但很快就不复存在了,哥,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轩北良僵住了,他这才知道,自己一直在用浑浊的双眼打量着身边的众人,一切亲近他的人都被他视为异己,但他也知道,自己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他必须时刻保持谨慎,但此时此刻,他冰冷的内心竟被轩念时唤醒一股暖流,他有些心疼地抚摸着妹妹的头,许久,他才说到:

    “我答应你,事成之后履行约定,但你的病,我现在真的可以治好,而作为交换条件,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轩念时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力量还是不足以改变轩北良的内心,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太像轩绍昌了,于是她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但对自己的病情,轩念时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看着轩北良那副沧桑的外表,轩念时用微笑来示以宽慰,不再言语。

    “哥,我真的,能在你身上希冀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