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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动情

    吴家大宅后院的墙上,一个黑影正大气都不敢喘,趴在墙头。

    还好这些巡逻的家丁没有再朝这里走过来,张鼎趁此时机溜了下去。

    以前找吴锻喝酒时偷偷来过几次,所以张鼎轻车熟路的翻到卧室窗边,轻轻地敲了几下窗户,吴锻这时还未睡着,正躺在床上发呆,听见暗号立马翻身起来打开窗户,放张鼎进来。

    “怎么,出这么大的事,你小子还有心情找我喝酒?”吴锻疑惑地看着张鼎。

    “吴二哥,我这是有事来求你,你也知道我三哥吴师麟他现在卧病在床,就算撑过今天晚上,接下来的日子也得有人照料,但你也知道今天我们兄弟几个恶了你爹,所以只能求你交待一下文书,给我们放几天假来照顾他。”

    吴锻没有答应,苦笑着说:“我能有什么面子,如果是我去交待他们,可能没一会他们便会告诉我大哥,到时候,这事儿会变得更加复杂。”

    两人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张鼎也没了法子。

    “诶,有了,我爹最是疼爱小妹,她因为救过你的命,平常对你的消息也格外的重视。

    这样吧,现在太晚了,她已经睡下,你先回去,等明日辰时,你去花园中间的松树下等她,由她为你们说情,就算父亲知道了,也不能拿小妹怎样!”

    有了吴锻的主意,他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随后趁家丁没有走过来,迅速地翻了回去,叫醒了众人将好消息传给大家。

    陈觅认为张鼎与师晏平是按照最低等的杂工算钱,一个月也就三两银子,其余的人,就连商季威都因为亲戚的照顾拿了五两银子,所以就由张鼎与师晏平照顾吴师麟最是划算。

    商量好细枝末节后,陈觅吴斌接了第一班,开始烧水照看病人。

    可是吴师麟的高烧一直不退,身体一阵阵的火热,但最后还是在众兄弟的精心照顾下于卯时褪去了高烧。

    张鼎也折腾了一晚上没休息好,但他还是早早的起来,仔仔细细的打理了一翻自己,扎好头发,并用猪毛刷将自己的牙刷了个干净,随后朝着松树下走去。

    他提前一刻来到了树下,没等多久便见到了吴灵芸。

    吴灵芸因为刚刚睡醒,显得睡眼惺忪,但却很是可爱,她今日梳着垂挂髻,身穿素白色襟衫与马面裙,后面则是跟着一身绿的丫鬟雀儿。

    两人都是朦朦胧胧的过来,毕竟平常这个时候他们还正睡得香呢。

    “芸儿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张鼎害怕她如果有起床气,自己打扰了人家的清梦,便又留下更加不好的印象。

    吴灵芸先是捂嘴打了个哈欠,用一种迷糊的口气说道:“我二哥刚才都告诉我了,具体你想怎么做,我让雀儿传话。”

    “那就劳烦小姐为我与师晏平请一个月的假,我俩在房间照顾三哥。”

    吴灵芸干脆了当地吩咐雀儿,以她的名义去找作坊的文书,为他们两个讨来一个月的休沐假。

    目送着雀儿走远,木讷的张鼎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吴灵芸笑道:“面对救命恩人你就这样不闻不问?”

    张鼎不是无视人家,而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前世的他快三十了,也没有谈过恋爱,面对异性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芸儿姐,我不会说话,但你放心,今后做牛做马我一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哼,谁让你做牛做马了,我家几十号家丁,还不够他们做牛做马,你是要抢他们的活吗?”

    没想到吴灵芸竟然说了一句俏皮话。

    这时他想起了昨日买的簪子,正是送给吴灵芸的好时机,便从衣内掏出了尚有余温的簪子递给了吴灵芸:“芸儿姐,这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发簪,我觉得与你很般配。”

    吴灵芸接过发簪,上下翻动打量,表现得很是高兴,并且立马将发簪戴到了头上。

    “你知不知道送女孩子发簪代表了什么?”她娇俏的问了一句。

    张鼎小脸一红:“请芸儿小姐不要误会,自从你救了我,我便一直想报答你,但我现在人微言轻,一事无成,所以只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了。”

    “油嘴滑舌,既然你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我便不用操心你了,这簪子呢我很喜欢,还有,我的小名叫吴七姐,你以后叫我七姐就行了。”说罢吴七姐对着张鼎轻轻笑了笑,背着小手蹦蹦跳跳回家补觉去了。

    直到吴灵芸走远,张鼎这才赶回去告诉了大家这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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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人照顾,吴师麟很快便清醒了过来,但还是不能乱动,所以只能由张鼎与师晏平把屎把尿,喂饭喂水。

    就这样很快一个月便过去了,虽然这段时间累得够呛,但张鼎反而觉得很是充实,因为他不仅与诸位兄弟之间更加了解,而且也认真的与王虓练习边军的拳脚基础。

    张鼎继承了以前那个秀才的脑袋,记得一些文字与读过的四书五经,但不是非常深刻,所以只能重新练习,他向吴七姐借了一些启蒙书物,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对照着练习,这一个月下来还颇有成效。

    众兄弟也受到张鼎的影响,开始习武打磨身体。并且张鼎不时地也教给他们一些字与道理。

    而且张鼎与吴灵芸吴七姐的关系也是变得很好,他没几天便偷偷去找吴七姐,以学习的名义约她在杂木河边散步,这让两人关系迅速升温。

    “老七啊,不是哥哥说你,最近你与七姐离得太近,而且不只是咱们兄弟几个知道,堡里已经有风言风语了。”突然有一天,陈觅将张鼎拉到一边语重心长的警告了他。

    他辩解道:“我与七姐只是关系很好的友人知己,那些流言都是胡说八道的,我俩根本没什么。”

    “你自己信吗?这些话也就能骗骗老三了,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兄弟们除我之外最聪明的,没想到竟如此愚蠢,不管七姐怎么想,反正大家都看出来你与七姐经常混迹在一起,你这样不是在伤害七姐的名声吗?

    而且这事早晚传到堡主耳中,你认为堡主会不会收拾你?你应该多谢谢吴锻,他可是在暗中帮你隐瞒了很多,如果还不知收敛,没人救得了你!”

    陈觅怒气冲冲独自走出房门。

    张鼎思考了良久还是下定了决心,不再去招惹吴灵芸了,如今自己默默无闻,只是个平头百姓,在这个时代,与她完全是门不当户不对。

    他还是被这具年轻的身体影响了,尽想些情情爱爱,所以不管是为了吴灵芸还是为了自己,都应该不再招惹她了。

    想好之后张鼎与吴七姐便不在见面,虽然近在咫尺,但也只是靠雀儿来传信,以防止闲言碎语。

    但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突然有一天,陈觅的侄子陈钺跑到了他的身边喘着气说道:“六叔,少堡主带着人嚷嚷着要抓你,我在路口看到了便赶紧过来找你报信。”

    听见陈钺的话,陈觅吴斌也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小跑过来紧张的问道:“他没说什么事要抓你六叔?”

    “我听见有几个家丁说六叔勾引小姐,被堡主发现了。”

    听到这里张鼎心里有了主意,自己这一段时间根本没有见过吴灵芸,定是吴帧在气头上才叫人明目张胆的来抓人,而且还派了一个蠢货过来抓人,这下便有了操作空间。

    “别慌,我说这吴载也真是够蠢的,哪有抓人还到处嚷嚷的,也不害怕我跑了。但是我张鼎行的端坐得直,他吴载污蔑我倒没什么,但损害自己妹妹的声誉,我便等着他来抓我,看他怎么对堡主交待。”

    “张小哥说得好,俗话说有理行遍天下,这一阵子有一批货要赶工,早上辰时到,晚上亥时走,这些大家都知道,张小哥一直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晚上干完活,更是累的不想动弹,哪有那么多精力在外面晃荡,难不成这张小哥是神仙?”

    一位四十多岁的匠人立马跳出来为张鼎说话,这引得大家一阵赞同,连文书也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虽然这些匠人也不想得罪少堡主,但张鼎平常对坊内的长者都很恭敬,大家也很欣赏这个小子,所以说一些公道的话还是可以的,毕竟坊内这些四五十岁的匠人很多都是当年吴帧在边军里的嫡系和家丁,他们为吴帧出生入死多年,就连前些年吴帧跑路都没把这一批人丢掉,所以他们也不怕吴载将他们怎么样。

    “让开让开!”

    话音刚落,吴载便趾高气昂的带着八个家丁走向了张鼎:“你这混账玩意儿,什么东西,也不扫泡尿照照自己,就你也配勾搭我妹妹?来人给我打!”

    还未等家丁动手,那个四十多岁的匠人便拦了上去:“少堡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小姐冰清玉洁怎么会传出来这些闲言蜚语呢?是不是其中有小人作祟?”

    “是仲叔啊,您老不知道,张鼎这死狗,每天都与七妹私通,真是丢尽我们吴家的脸。”

    仲叔也是一阵语塞,这傻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少堡主,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做工,您针对我倒也没事,但你用小姐的名声与吴家的声誉来冤枉我,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得不偿失了?”

    “你-----”吴载一时语噎,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刚才干了一件蠢事。

    “少爷,少爷,堡主让你什么都别说了,先去找他。”

    原来就在吴载指使家丁扯着嗓子喊的时候,吴帧便已收到了消息。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蠢如猪,笨如狗!他将此事搞得人尽皆知,如果抓了张鼎不就是承认七姐与他私通吗,这样一来七姐的名声可就真的臭大街了。”他捂着头悔恨地说道,早知如此还不如派吴锻将人抓回来。

    “快点派人去将这蠢货带回来,别让他的猪嘴再喊了!”

    张鼎抱着手,等吴载滚蛋后,立马对仗义执言的几位长辈抱拳感谢。

    随后更是揉了头陈钺的头:“你小子今天是立大功了,六叔今晚请你吃羊肉!”

    “真的!六叔!太好了!”陈钺平常跟着伙房吃饭,没有什么油水,也就是陈觅他们几个兄弟时常将陈钺叫过来吃些肉食。

    张鼎说话算话,一下工便领着陈钺到了卖熟食的地方。

    这家人一开始也是堡里的工匠,但男的伤了手,不能再干重活了,所以便与妻子开了个熟食店,平常收些猪羊鸡,做成熟食供人买。

    青锋堡里还有几家私人的饭馆,但就属他们家量大价低,所以张鼎等人每一次买肉,都是在这里买。

    很快的张鼎便买了五斤猪肉五斤羊肉,两只鸡,还有一些腌菜,跟在后面的陈钺闻着香味,口水都快要滴出来了。

    回到院内,陈觅将桌子搬到了外面,上面放着十几张烧饼,还有一些炒的小菜。

    大家已经非常饥饿,之前一个月足足有三人未开工,而且还得买药,所以大家都很是节俭,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如今吴师麟好了,张鼎他们也领到了月例钱,所以这一次花了不少钱,让大家可以吃个过瘾。

    众人风扫残云,半个时辰便解决了这些肉,但张鼎还是很贴心的留了半只鸡与一些羊肉,让陈钺带回去给自己的母亲与妹妹吃。

    陈钺美滋滋的抱着油纸包的肉,打着饱嗝,满足的回家去了。

    “诶呦,舒服,要是永远都这样,那我真的是心满意足了,兄弟们。”陈觅吃饱喝足,躺在了草地上,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

    但张鼎却在一旁叹了叹气,怎会一直如此,他前些天听一些商贩传来消息,闯王高迎祥已经在山陕交界处搅的天翻地覆,明朝没几年活头了,接下来便是一个大乱世,到时候不仅是青锋堡吴陈镇都有可能烟消云散。

    这样的好日子还是且过且珍惜吧,虽然凉州这里不是那么富裕,但依旧要遭很多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