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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黑风寨

    崇祯五年(1632)冬,十一月。

    张家堡校场之上,经过一个月的训练,这些兵卒们终于有了几分样子。

    如今正是检验结果的时候。

    “黑风寨数次劫掠商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我得到陕西行都司赵都指挥使的命令,攻下黑风寨,为民除害!”张鼎在台上慷慨激昂的鼓舞士气。

    他早就想对黑风寨动手了。

    自从西域回来之后,张鼎便命李晔派人潜入黑风寨侦察敌情。

    又命柳锦城往甘州城询问李定边其中内幕。

    最后将情报综合在一起,得到了一个消息。

    黑风寨这些年明目张胆坐落在北武当之上,连藏都懒得藏,完全是因为受到甘肃镇王总兵的庇护。

    他们每年都供给王性善大笔金银财宝,所以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经过调查,黑风寨强盗这些年过惯了安逸生活,他们知道有人撑腰,所以异常松懈。

    李晔麾下的哨官张栋杰亲自带人探查。

    发现此地共有一千多人,其中土匪大约四百人,剩下的除了土匪的家人,就都是抢来的女人或者杂役。

    张鼎觉得黑风寨完全可以吃得下,就是害怕他们背后的老虎。

    随即又转念一想,张家堡因加入曾宪一派,王性善早就将张鼎视作仇敌。

    况且还有曾宪与赵瑞托底,以王性善的性子,党争可以有,真的刀兵相见,他也害怕,王性善可没有左良玉有胆量。

    下定决心之后,张鼎便迅速准备了起来。

    此次进攻,除了刘宏杰的治安哨需要留守,其余全备都得出击。

    将准备事宜交给吴师麟,张鼎一个人回到主将营寨做准备。

    而他的侍卫吴先觉与文擎正在检查亲卫队的状况。

    所以张鼎只能一个人穿盔甲,他背后的绑带怎么够也够不着。

    突然一阵芳香传来,营寨内出来一名女子,正是柳南乔。

    “玉娘,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又求我带你一起?”张鼎放下手来任由柳南乔摆弄。

    “鼎儿哥,你放心吧,我的女子侍卫队还未练成,我不会强求你的!”柳南乔看似解释,可还是难掩失望表情。

    张鼎轻轻笑了笑安慰她:“我看啊,你还是将这群姑娘训练成随军医师,要知道姑娘们心灵手巧,细心冷静,可比亲自上战场作用要大的多。”

    见柳南乔有些意动,张鼎乘胜追击:“之前跟你在一块散心的时候,我不是给你讲了不少的方法吗,而且咱们张家堡大夫也有几个,你将他们请过来给姑娘们教些本领,再参考我桌上写的那本小册子,必能学成。”

    张鼎其实早就计划组建一支随军医师,可这么久以来到处奔波根本没时间,如今见柳南乔还真拉起了一支二十多人的女子队伍,就想着让她试一试。

    于是张鼎与柳南乔在一起散步时,就教她了不少基本的卫生知识。

    “可是,那几个老顽固,肯教吗?他们还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哩。”柳南乔问道。

    “这个你不用怕,他们这群人固步自封未来只会自取灭亡,待我下书一封,若是谁敢消极应付了事,你就将我的令书给他看,我想我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随后张鼎拿起毛笔写了一封令书,让大夫们尽心教授,等自己回来时检阅成果,如果他满意的话,每人奖赏二十两银子。

    拿到令书,柳南乔高兴的就像个孩子,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张鼎盯着她的背影笑道:“这丫头,甲还没绑好呢!”

    幸亏吴先觉等人过来报告情况,张鼎连忙命他帮自己系上,要不然堂堂一军之主,连自己都迟到了,那还得了。

    快速穿好盔甲,张鼎带着众兵将驶出张家堡。

    此次出征,由于黑风寨在半山腰上,骑兵的作用不是那么大,故而张鼎只令吴师麟麾下一哨,与李晔麾下张栋杰部,直属亲卫队带马匹。

    出了张家堡,李晔与张栋杰一哨先行出击,探察敌情。

    其余马步兵匀速前进。

    张家堡距离北武当的黑风寨三十多里。

    李晔半个时辰便到了山下树林里。

    李晔留在原地等待张鼎,命张栋杰带四十名士兵下马,以树林为遮挡,沿着一条早就探查出来的小路向黑风寨潜去。

    张鼎这边,过了黑河后就逐渐加快速度,因为平日里经常练习急行军,所以速度还不错,一个半时辰抵达北武当山下。

    “树叶都稀稀拉拉,咱们这么多人,小心被发现,我认为得立刻进攻,不然等他们有了防备就不好攻了。”师晏平建议道。

    谢必安提出了相反意见:“堡主,咱们应退后一段距离,隐藏起来,待天色昏暗之后再进攻,足以让他们一触即溃。”

    谢必安的方法有些道理,这个时代很多人因为营养不足都是夜盲症,在傍晚袭击,可以使他们吓破胆子无力抵抗,而且张鼎此前为解决众人的夜盲症,不仅好吃好喝供着大家,还时常熬一些松针水给大家喝。

    这就是谢必安的底气,别人有夜盲而己方没有。

    张鼎思索一番说道:“必安的意见有些道理,可到了夜晚,就算有月光的照耀,行走在山路之上还是非常危险,况且他们这几年的安逸生活已经没了警惕之心,我们白日突袭,他们依旧会吓破胆的。”

    “诺!”

    “诺!”张鼎决定了策略,众将不再疑问。

    于是张鼎开始下达军令:“吴师麟你带麾下第二哨邵宁部步兵给我沿着主山路先攻,叶子平部骑兵守在这里,阻碍逃出来的土匪。

    师晏平,你从左侧小路上去,这条路比主路要危险一些,上边就是黑风寨的后门。

    谢必安你带领麾下跟在一队之后,以作支援。

    其余人等与我在山路下策应!”

    攻山之战不存在各种计策的实施空间,只有凭实力进攻。

    张鼎向上望去,观察到黑风寨所在大山不过一千米左右。

    其坐落在半山腰一平整土地之上,山势不是非常陡峭。

    四周草木繁多,虽然已到了十一月,却仍旧可以隐藏身影。

    “李晔,你之前说的直通他们后宅的小路探查的怎么样了?”张鼎问道。

    “少爷,我之前亲自探查这条小路,可以直接到达黑风寨后院的山坡之上,可这黑风寨背靠石壁而建,石壁高出黑风寨三四十米,所以他们才能放心的将后宅放在这里。”

    张鼎沉思片刻:“你带人上去与栋杰会和,战事顺利,自然不需要你等冒险,若是僵持不下,一切就靠你了!”

    “得令!”李晔干脆的接下军令,带着剩余的十个人与石壁上的张栋杰会和。

    在另一边吴师麟先登而上,他左手持盾右手拿锤,小心翼翼的朝着山上走去。

    张鼎为了保证他的安全,特地让他穿了两层扎甲。

    主山路不是很窄,有足足一米多的宽度,可以拱两人并排前进。

    望着不远处的木塔,吴师麟心中一喜,没费多大功夫就可以拿下敌寨。

    可还未等他高兴太久,意外就不出意外的来了。

    一支箭射中了吴师麟手中的盾牌,若不是他反应迅速,这箭就射到他的脸上了。

    此箭一出,像是发出了讯号。

    数十只弓开始齐发,压得吴师麟等排头兵不敢抬头,将身子死死地蜷缩在盾牌的保护之中。

    “都给我靠山蹲着!”吴师麟这些排头兵刚刚转过弯便遭到阻碍,而盾牌也就只有身后这十来个士兵拥有。

    可是空有盾牌也没用,敌人从高射低,仅仅十几个弓箭手就将吴师麟一百五十多人压得起不来头。

    “妈的,再拖下去,他们的援军到了,我们更上不去了。”

    吴师麟怒骂一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身边的士兵训练的再怎么好,突然遭遇袭击也是会楞一下子不知所措。

    于是吴师麟怒吼一声带着身边近卫,撑着盾牌向最后的百米坡冲锋。

    谢必安接到前边传来的消息,明白到局势的紧急,便脱下头盔与扎甲,带着身边几个射箭好手,爬向右侧的斜坡。

    他们攀住树枝,朝着黑风寨爬去。

    果然,经过了左侧下方吴师麟等人后,谢必安一眼就看见了在树后搭弓射箭的土匪们。

    虽然之间不过区区五十多步,但是以低射高还是有些难度。

    他见此情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背靠着大树,用双脚将自己固定,随后屏息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土匪那边的弓箭手刚刚探出头来,向着坡下正越来越近的吴师麟攻击,突然嗖的一声,自己便眼前一黑。

    谢必安的射击之后,他身后的手下也都一一射出弓箭,虽无谢必安的准确,也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这边。

    吴师麟那里压力陡降,他抓准时机将被射成刺猬的盾牌扔到一边,拎着铁锤就冲了上去。

    左右开弓将两个正要射箭的敌人开了瓢。

    他身后的邵宁也趁着空当带士兵冲了上来,杀进了弓手身边。

    那群弓手匆忙之间连刀都没有拔出来便丢了性命。

    没一会儿他们遂占据了寨门前的这片平地。

    可是此时的寨门已经被关闭了。

    吴师麟提着铁锤无能狂怒道:“贼!”

    没想到他如此小心可还是没夺下寨门。

    多亏了这群弓手全都被留在了下面,要不然等他们在寨樯之上射箭,可就糟了。

    吴师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让众人躲到林中,防止敌人反击。

    他此次行动已算是失败,只能看另一侧小路的师晏平了。

    就在吴师麟念叨着师晏平之时,山下的张鼎听到消息,称大门处陷入到了僵持。

    于是他便带着手下亲卫与虞显玉部上去支援。

    而此时的师晏平正带着手下将士耐心的潜伏在两侧杂草树丛之中。

    此条小路本就是张栋杰混入寨中而知晓的,作为黑风寨的后门,这条路是非常的狭窄陡峭且隐藏在茂密的树林与草丛中,且后门也修建的十分坚固,不宜强攻。

    于是师晏平则猜测,这里除了是黑风寨的后路以外,只要黑风寨寨主有点脑子,见来兵被堵在寨门口,就可以派一支精兵从后门出发,直接绕到主路后方来个前后夹击。

    于是师晏平就带着士兵埋伏在两侧的树丛中,守株待兔,等土匪们从后门出来,趁机夺取后门。

    “哥哥,他们不从这里出来怎么办?”商季威在一侧问道。

    师晏平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那就强攻,虽然痛惜将士们的生命,但咱们这边没什么进展,死的人会更多!”

    就这样师晏平部早就到了后门,却一直潜伏,哪怕是听到了另一边的喊杀声,也无动于衷。

    直至后门上方的士兵突然都朝着主门集合,只留下了几个人看守。

    “贼,没想到这黑风寨寨主还真没脑子。”商季威在一旁骂道。

    师晏平阴恻恻的一笑:“娘的,他不出来也罢,还将后门的土匪都调走了,这要是拿不下来,简直天理难容!”

    计算好时机,他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勾云梯冲了过去。

    那后门的守卫就小鸟两三只,手上连把弓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晏平手下的士兵,将长梯勾在了寨樯之上。

    后门寨樯也就四米多,商季威身先士卒爬了上去,虽然那几个土匪尽力阻拦,用木矛狠狠地向下插去,也只是伤到了几个倒霉蛋,更多地士兵都爬了上去。

    而商季威待爬到梯顶奋力一跳,随即将赶来阻挡的土匪身首分离。

    没一会儿便解决了战斗。

    “赵普善,我给你留二十人,你给我守住这里,不准放一个人过去。”

    “得令!”

    师晏平拿下后门之后,立马安排了赵普善镇守,自己带着商季威从寨樯之上往大门方向攻去。

    此时的大门处还没有爆发激战,只是在互相问候爹娘。

    “你们这群狗官,老子一年给你们供奉那么多金银珠宝,没想到竟然过河拆桥!

    不对,是还没过河便拆桥。”

    黑风寨寨主秦风长着一张非常智慧的眼睛,他怒从心中起,大骂寨下的官军。

    “寨主,你搞错了,那王性善是个什么人我们还不知道吗?他怎么会自断财路呢?我估计下面的官军是别的地方来的,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由你来给他们解释一番,让他们别自不量力。”

    秦风身旁的狗头军师,眼睛骨碌碌一转说道。

    “你们这群狗官,知道老子的干爹是谁吗?他乃是大名鼎鼎的甘肃镇王性善王总兵!

    你们一群鸹貔,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等着全家死光吧!”秦风很是听狗头军师的话,立马话锋一转威胁了起来。

    此时张鼎早已经赶了上来,他与吴师麟等人都伏在斜坡树林中。

    听到黑风寨寨主如此嚣张,便给了身旁的谢必安一个眼色。

    谢必安心领神会,背着一大撮杂草遮挡,匍匐着向右前方行进。

    “啊?您是王总兵的干儿子,这---我可是真不知道啊!

    请大爷别见怪,我们是受人挑拨,若早知道您的背景,我也不敢攻打呀!”张鼎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秦风与狗头军师相视一笑,随即嚣张的站了起来,扒住围墙头向前倾大喊道:“你是哪里的东西?快将姓名报出,然后立马滚蛋,不然我非要活劈了你。”

    张鼎继续示弱:“我不能告诉你名字,你报复我怎么办?不如这样,我给大爷留下一些钱财还有美女,你放过我们如何?再不济的话,我把小妾送给你,我的小妾可是国色天香名满甘州的大美人。”

    听到官军如此懦弱,竟然还要送小妾给自己,顿时引得秦风举头向天哈哈大笑,寨樯之上的土匪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非常欢快。

    “嗖”

    “嗝---”

    突然一支利箭从下向上,从口入从头出,谢必安的箭直接毙了黑风寨寨主秦风。

    他此时也不笑了,一副惊愕的表情从墙上掉了下去。

    “娘的,你们耍赖皮。”望着此等突发状况,这狗头军师半天憋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