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在这中秋团圆之夜，县守您过家门而不入，不辞辛劳，连夜远赴彤县上任，真是令人钦佩呐！”
在一辆疯狂奔驰的宝马雕车之中，一人满脸堆笑、发自肺腑地说道。
“承蒙郡守无私举荐，我理应恪尽职守，尽早到任，哪敢有丝毫马虎啊！”
另一人，嘴里说着谦卑的话语，脸上却摆着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这一路上，多有钺县刁民，十有八九也是去往彤县的，到时该如何处置呢？”
那个幕僚模样的，紧锁着双眉若有所思道。
“无妨！无妨！大有用处呢！”
那县守正襟危坐，胸有成竹地说道。
如今的彤县，商业兴盛，百姓安居乐业，别说在纶郡，便是在具国，也是少有的富庶之地。试问，那些外放为官的，哪一个不想去彤县做这一任县守呢！毕竟，三年清县守，十万雪花银，不虚也！看看此时，当别人或在观灯赏月、或在推杯换盏、或在难舍难分、或在春宵一刻之时，骏马豪车里面那位县守却正心甘情愿地忍受着路途颠簸之苦、辗转难眠之困，如何不让人心生敬意啊！
所谓见钱眼开、见利心急，不过中午时刻，这马车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彤县府衙的大门口。要不怎么说，利益是缩短距离的第一利器呢！
听得府卫报告，蒯章刚开始有些惊讶，毕竟昨日才收到上面发来的转任通知呢！琢磨了片刻之后，蒯章嘴角不由地抽笑了一下，整了整衣冠，缓缓而出，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极为抗拒地迎上前道：
“麻隶兄，这一路辛苦啦。竟也不差人提前通知一声，府里也好做个准备，为兄接风洗尘！”
明明自己心里面非常地厌恶眼前这个人，表面上也毫不掩饰，但嘴里面却如不受控制似的，有些言不由衷了。“真是见了鬼了。”，蒯章心里暗暗骂道。
“蒯章兄，有劳了！”，麻隶满面春风、彬彬有礼地回道，
“要不咱们就正式交接吧！”
这个家伙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呢！俗话说，肚子不饿，嘴里不馋，饱狗不偷食，如今这位却是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嘴里却不馋着吃饭，尽馋着这一任县守之职了。
真是好事不出村，坏事传遍城。鲤山书院的山长白渊听得了新任县守为麻隶时，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钺县之灾，犹历历在目，而今那始作俑者竟冷不丁窜到跟前来了，往后情形真是不敢想象啊！
挽仙楼里面的香绫听得了此事，不免哭了几场，心里面是又恨又怕。顾不得主仆身份，反复劝说麝姬姑娘早早结束了这桩生意便罢，不然若有不测风云，悔之晚矣呐！
诸葛绛听得了此事，第一次开始心疼起家里面的万贯家财来了，估摸着，这一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不然难保身家平安呐！
城外的乡野村夫听得了此事，无不惴惴不安，以至于都没有心思耕作了，早早便回了家，喝起闷酒来。
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能有什么期盼呢！无非就是世道平和，免于战乱，安居乐业，温饱无忧。这实实在在的辛福感，若要落到每村每户，还不是得仰仗于那些近在咫尺的父母官身上吗？纵然皇命昭昭，总归鞭长莫及呐！
“老爷，鲤山书院的白渊求见！”
府卫火急火燎地进入后堂禀报道。
“慌什么！”麻隶呵斥道。
心里面在想：“没看见老爷正左拥右抱，听着小曲，喝着美酒呢！怎么这么不知趣呢！”
“我看你们得改改之前的臭毛病了，若要在我底下混饭吃，首先就得把规矩给学好了！”
麻隶怒气冲冲道。
“是，是，是！”
府卫连连应道，吓得气都不敢大出了。
“让他在前厅等候吧！”
麻隶不耐烦地说道。
“遵命！”
就这么两句话，告退到外面的府卫，突然开始汗流浃背了起来！古有汗不敢出之轶事，今日算是切身体会了一番。
可以理解，毕竟，哪一个男人背后没有一大家子要养呢！哈巴狗做得，若有需要，咬人的狗又何尝做不得呢！
“哎呀，稀客啊，白渊兄！”，
麻隶一进大厅便笑呵呵地拱手道，
“咱们在嵩郡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呢！”
“敢问县守，眼见这几日这么多流民进了城，城内却为何未见一处赈济之所呢！”
白渊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急事呢，原来是这事啊！”，
麻隶镇定自若地说道，
“我已有处置，一来已上禀郡守，二来已动员本城富户。只消再过几日，便可安置妥当了！”
“请问县守，这几年来府库中的粮食早已穰穰满仓了吧，可为何迟迟不见放粮呢！”
白渊质问道。
“不当家，哪知柴米贵。本府库中哪有那么多的余粮，白渊兄怕是人云亦云，被人诓骗了吧！”
“如今，流民不来官府请命，却在书院闹事，不知县守何意？”
白渊愣是没把“怂恿”一词说出来，但心里的怒气已经很明显蔓延开来了。
“书院里的事，白渊兄自行处置便是嘛！”
麻隶有些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慢条斯理地说道。
“既如此，还烦请县守把本年最后三个月的书院学田之粮一并拨付于我，我也好在书院内搭个粥棚，自知杯水车薪，聊尽绵薄之力！”
“已无余粮！”
麻隶斩钉截铁，冷冷地说道。
“哼！”
白渊听完，顿时怒不可抑，拂袖而去。
“哼！”
麻隶鼻子里出气，轻轻地邪笑了一声。
“上曰，倘若书院学子终日高谈阔论，而无经世之远略，则于国无益；倘若才不堪为官，身不能务农，成日游手好闲，却占有良田数百亩，则于民无益；各郡各县但凡有此相类情形者，学田当由县府收归。如此，物尽其用，济民救世，岂不善哉！”
围观的人群，还没等府卫一字一句地读完，便开了锅似的欢腾起来，叫好声，声声不绝于耳。好像，钺县流民饥肠辘辘的肚子被瞬间填饱了一样，不吵不嚷了；好像，彤县百姓提心吊胆的心肝被瞬间抚慰了一般，心满意足了。难道他们都忘了吗？这位县守，就是让他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的那个家伙啊！
普天之下，百姓都是这么可怜兮兮的吧！让你信什么，你就屁颠颠地信什么，让你恨什么，你就急吼吼地恨什么。这纷繁莫测的世道啊，明明已臭不可闻，却如一池淀清的粪水一般，让远远看着的芸芸众生，都认定它依然甜洌如旧！
在一辆疯狂奔驰的宝马雕车之中，一人满脸堆笑、发自肺腑地说道。
“承蒙郡守无私举荐，我理应恪尽职守，尽早到任，哪敢有丝毫马虎啊！”
另一人，嘴里说着谦卑的话语，脸上却摆着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这一路上，多有钺县刁民，十有八九也是去往彤县的，到时该如何处置呢？”
那个幕僚模样的，紧锁着双眉若有所思道。
“无妨！无妨！大有用处呢！”
那县守正襟危坐，胸有成竹地说道。
如今的彤县，商业兴盛，百姓安居乐业，别说在纶郡，便是在具国，也是少有的富庶之地。试问，那些外放为官的，哪一个不想去彤县做这一任县守呢！毕竟，三年清县守，十万雪花银，不虚也！看看此时，当别人或在观灯赏月、或在推杯换盏、或在难舍难分、或在春宵一刻之时，骏马豪车里面那位县守却正心甘情愿地忍受着路途颠簸之苦、辗转难眠之困，如何不让人心生敬意啊！
所谓见钱眼开、见利心急，不过中午时刻，这马车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彤县府衙的大门口。要不怎么说，利益是缩短距离的第一利器呢！
听得府卫报告，蒯章刚开始有些惊讶，毕竟昨日才收到上面发来的转任通知呢！琢磨了片刻之后，蒯章嘴角不由地抽笑了一下，整了整衣冠，缓缓而出，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极为抗拒地迎上前道：
“麻隶兄，这一路辛苦啦。竟也不差人提前通知一声，府里也好做个准备，为兄接风洗尘！”
明明自己心里面非常地厌恶眼前这个人，表面上也毫不掩饰，但嘴里面却如不受控制似的，有些言不由衷了。“真是见了鬼了。”，蒯章心里暗暗骂道。
“蒯章兄，有劳了！”，麻隶满面春风、彬彬有礼地回道，
“要不咱们就正式交接吧！”
这个家伙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呢！俗话说，肚子不饿，嘴里不馋，饱狗不偷食，如今这位却是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嘴里却不馋着吃饭，尽馋着这一任县守之职了。
真是好事不出村，坏事传遍城。鲤山书院的山长白渊听得了新任县守为麻隶时，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钺县之灾，犹历历在目，而今那始作俑者竟冷不丁窜到跟前来了，往后情形真是不敢想象啊！
挽仙楼里面的香绫听得了此事，不免哭了几场，心里面是又恨又怕。顾不得主仆身份，反复劝说麝姬姑娘早早结束了这桩生意便罢，不然若有不测风云，悔之晚矣呐！
诸葛绛听得了此事，第一次开始心疼起家里面的万贯家财来了，估摸着，这一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不然难保身家平安呐！
城外的乡野村夫听得了此事，无不惴惴不安，以至于都没有心思耕作了，早早便回了家，喝起闷酒来。
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能有什么期盼呢！无非就是世道平和，免于战乱，安居乐业，温饱无忧。这实实在在的辛福感，若要落到每村每户，还不是得仰仗于那些近在咫尺的父母官身上吗？纵然皇命昭昭，总归鞭长莫及呐！
“老爷，鲤山书院的白渊求见！”
府卫火急火燎地进入后堂禀报道。
“慌什么！”麻隶呵斥道。
心里面在想：“没看见老爷正左拥右抱，听着小曲，喝着美酒呢！怎么这么不知趣呢！”
“我看你们得改改之前的臭毛病了，若要在我底下混饭吃，首先就得把规矩给学好了！”
麻隶怒气冲冲道。
“是，是，是！”
府卫连连应道，吓得气都不敢大出了。
“让他在前厅等候吧！”
麻隶不耐烦地说道。
“遵命！”
就这么两句话，告退到外面的府卫，突然开始汗流浃背了起来！古有汗不敢出之轶事，今日算是切身体会了一番。
可以理解，毕竟，哪一个男人背后没有一大家子要养呢！哈巴狗做得，若有需要，咬人的狗又何尝做不得呢！
“哎呀，稀客啊，白渊兄！”，
麻隶一进大厅便笑呵呵地拱手道，
“咱们在嵩郡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呢！”
“敢问县守，眼见这几日这么多流民进了城，城内却为何未见一处赈济之所呢！”
白渊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急事呢，原来是这事啊！”，
麻隶镇定自若地说道，
“我已有处置，一来已上禀郡守，二来已动员本城富户。只消再过几日，便可安置妥当了！”
“请问县守，这几年来府库中的粮食早已穰穰满仓了吧，可为何迟迟不见放粮呢！”
白渊质问道。
“不当家，哪知柴米贵。本府库中哪有那么多的余粮，白渊兄怕是人云亦云，被人诓骗了吧！”
“如今，流民不来官府请命，却在书院闹事，不知县守何意？”
白渊愣是没把“怂恿”一词说出来，但心里的怒气已经很明显蔓延开来了。
“书院里的事，白渊兄自行处置便是嘛！”
麻隶有些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慢条斯理地说道。
“既如此，还烦请县守把本年最后三个月的书院学田之粮一并拨付于我，我也好在书院内搭个粥棚，自知杯水车薪，聊尽绵薄之力！”
“已无余粮！”
麻隶斩钉截铁，冷冷地说道。
“哼！”
白渊听完，顿时怒不可抑，拂袖而去。
“哼！”
麻隶鼻子里出气，轻轻地邪笑了一声。
“上曰，倘若书院学子终日高谈阔论，而无经世之远略，则于国无益；倘若才不堪为官，身不能务农，成日游手好闲，却占有良田数百亩，则于民无益；各郡各县但凡有此相类情形者，学田当由县府收归。如此，物尽其用，济民救世，岂不善哉！”
围观的人群，还没等府卫一字一句地读完，便开了锅似的欢腾起来，叫好声，声声不绝于耳。好像，钺县流民饥肠辘辘的肚子被瞬间填饱了一样，不吵不嚷了；好像，彤县百姓提心吊胆的心肝被瞬间抚慰了一般，心满意足了。难道他们都忘了吗？这位县守，就是让他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的那个家伙啊！
普天之下，百姓都是这么可怜兮兮的吧！让你信什么，你就屁颠颠地信什么，让你恨什么，你就急吼吼地恨什么。这纷繁莫测的世道啊，明明已臭不可闻，却如一池淀清的粪水一般，让远远看着的芸芸众生，都认定它依然甜洌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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