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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这看起来倒也是一把好剑!应该也能换不少银子吧!”

    躲在大黄石后面的诸葛绛小跑着出来,捡起躺在碎石之间、闪着寒光的两截断剑,自言自语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忌妒你的美貌不成?”

    看着心事重重的卢鳌,诸葛绛不真不假地开起了玩笑。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谁没个怨种仇家呢!”

    对于方才遇险之事,卢鳌似乎颇不以为意,说起话来轻飘飘的,还带着一些自嘲的意味。

    要说机灵,还得是云窦,真像一只山林里的野兔一般,前一秒还在原地呆萌地与人相视一笑,后一秒就直接消失了!等到云窦和嫣儿从一棵三人抱粗的罗汉松后面、慢慢腾腾走出来的时候,倒让步且有些出乎意料呢!

    “娘子躲藏得可真好,连我都一时没找到呢!”

    步且可不是已经派遣目光在四周搜寻了一会儿了嘛!愣是没有发现任何身影!正要大声呼喊娘子之时,云窦倒如及时雨一般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解了步且心头之渴。

    “你说你,可把我们给拖下水了!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

    诸葛绛油腔滑调地朝卢鳌讨起彩头来。

    “百匹马、千钟黍、黄金屋、颜如玉,随你们挑,行了吧!”

    听到这里,不由地让诸葛绛想起一件往事来——

    还是麻隶主政彤县的时候,偶然听见一个灾民对一路人问道:

    “如果你是父母官,你愿意开仓放粮吗?”

    “当然愿意!”

    路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如果你有万贯家财,你愿意在此立一个个小小的粥铺吗?”

    灾民继续问道。

    “不愿意!”

    路人脱口而出道。

    “为什么?”

    灾民不解道。

    “因为我真有啊!”

    路人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如果一个人本来就一无所有,那许起诺来,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看来,卢鳌是深谙此道呢!

    “得了吧!口惠而实不至,不如得空请我们去惊旭楼雅座间吃一顿吧!”

    对于诸葛绛这种不喜欢虚头巴脑的人来说,搓一顿,不就是最实实在在的事情吗?

    “那可不是便宜了我!”

    怎么听起来,卢鳌还有些不乐意呢!

    “你知道就好!八年陈的韬康酒、区湖的浪激鱼、还有出自这釉山的松花团子,到时候可一样都不能少!”

    步且听诸葛绛这么一说,肚子都觉得有些饿了呢!能不饿嘛!要知道,刚才生死攸关之时的那一番打斗,得耗费多少能量啊!

    “你可下来了!高手的耳朵都是聋的吗?我都叫喊得这么大声了,你却愣是没有听见!还是装作没有听见?方才,我们都差点被贼人给干掉了,你知道吗?”

    看到星流飞身而下,突然出现在面前,诸葛绛的嘴巴就像一只吹风机一般,对着星流就是一顿狂喷。

    “我一直在上面看着呢!”

    你看星流,说起话来一直那么不慌不忙的。

    “你竟然在上面看热闹?我算是服了你了!那贼人不会跟你是老熟人吧!”

    诸葛绛激动地大喊大叫了起来。

    “我一看那家伙,就知道他不是步且的对手,哪轮得着我出手啊!”

    星流自然是懂里面的窍门的,所以此次袖手旁观,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在你取回仙水的份上,这回就不和你计较了!”

    诸葛绛接过星流抛出的水袋,嘴软下来不少。

    “这青冈剑虽不在六大宝剑之内,却也是稀罕之物,据说颇有灵性。若能寻得一位铸剑师,只需在崩裂处稍加冶炼、锻打、冷淬,那你手持的半截,至少也是一把绝世短剑呢!”

    看着诸葛绛手上那支如泣如诉的断剑,别说星流有些于心不忍,即便是山谷里,别有一番情意的春风,也忍不住停下脚步,摩挲着青光闪闪的剑身抚慰一番。

    女儿回门,大宴宾朋。青府里,人头攒动,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见着云窦连蹦带跳地走来,云辛夫人早已热泪盈眶;便是身后的白无瑕、蒯镯和云卷小娘子,也跟着红了眼眶、闪着泪光,不过,她们可能是因为瞧见了自家的有情郎吧!

    佳婿自有应酬时,女眷也有私语处。

    正厅里的步且,由老丈人领着,向各桌的亲朋好友一一敬酒致意,如走马观花一般,这么一圈下来,喜庆自然是喜庆,热闹自然是热闹,只不过当步且回到座位上之时,早已记不清谁是谁了。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因为岳丈如此行事之初衷,并不是真的寄希望于步且可以认得谁,或许只是想让在座的众位,聊记住自家女婿而已。

    正当大厅里笑语欢声如雷动,纵情宴饮各自醉之时,此时心不在焉、犹如置身于事外的步且,瞧见家丁皮钟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不知与身旁的岳丈附耳说了些什么,不过从青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这一表情变化来看,定是棘手之事不请自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步且正这么想着呢!只见厅外一人正加紧脚步、迎面而来,笑容可掬之态远远可见,温文尔雅之姿俯拾皆是,一进入大厅就忙不迭地施礼道:

    “听说青书得了乘龙快婿,籴某特来相贺,聊备薄礼一份,万望勿要推辞呐,籴某别无他意,不过讨口美酒喝喝罢了!”

    听眼前那人这么一说,步且一下子便从朦胧酒意中清醒了过来,原来这家伙就是籴景呐!

    果真如蒯镯小娘子所言,看此人,奸不示于外,恶不形于色,慈眉善目传递着人畜无害之心,和颜悦色显示出平易近人之意;殊不知其心思诡异,阴险异常,在具国虽贪腐成性,坏事做尽,但在朝堂之上,仍不乏拥趸,可见其待人处事之能力。因为人,本身就是错综复杂的,而若仅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去评判他人,那就更加如缘木求鱼一般,背道而驰了。就说如今坐在厅堂里的那些宾客,有几个人会与青书站在一条线上同仇敌忾?哪一个脑子里首先想到的不是切身利益?至于青书怎么样、百姓怎么样、旦国怎么样,有几个人真的会去关心呢?

    “既如此,请入座吧!”

    寂寂无声了好一会的厅堂,仿佛就在等着青书这句话呢!这不,话音未落,立马又闹闹哄哄,喜气洋洋了起来。

    能让嫉恶如仇的青书说出这种话来,可真是令步且有些吃惊呢!但细细一想,也在意料之中:一来,如今同殿为官,尚未撕破脸皮;二来,此刻终究是大喜之时,总不能不欢而散吧!三来,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就是在迫于各种情理的妥协之中挣扎着过来的吗?有什么不能容忍的?人呐,不到走投无路、生死一线之际,是断断不可能有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之勇气的。毕竟自己不单单是为自己而活!

    汝之砒霜,彼之蜜糖。对于青书、步且等人而言,面前的美酒佳肴顿时不香了,但对于大多数宾朋来讲,似乎整个喜宴氛围,就此达到了高潮呢!

    比起厅堂里的波诡云谲,厢房里面无疑就温暖得多了。如果说刚入桌的时候,因为阿母们都在,所以云窦和一众小娘子们显得有些装模作样得正经,等到阿母们先行散了席、一并去它处大话家常的时候,这原本只听得见碗筷之音的厢房内,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你还别说,也就这一个晚上,云窦倒像变了个人一样呢!”

    白无瑕搞得像是在卖关子似的,听得众人直牙痒痒。

    “怎么个说法?”

    蒯镯果然和白无瑕是死党,一唱一和这一套早已是练得炉火纯青了呢?

    “之前是小娘子,如今是大娘子了呢!”

    白无瑕明摆着想挑事呢!

    “可不许胡说!我只做娘子,才不稀罕做大娘子呢!”

    若不是白无瑕坐得离自己较远,云窦都想上去打她了呢!

    “那你可得把你家郎君给看紧了!”

    白无瑕讲起话来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自己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似的。

    “他敢?”

    云窦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凶凶的,眼睛里却满是温柔,脸上也满是笑容,看起来开心极了。

    “看到了没,云窦娘子的口气变大了,本事也见涨了呢!”

    白无瑕的话就是多,害得其它小娘子都插不上嘴了呢,只能光顾着笑了!

    “我看你也就敢在我们面前说说狠话,在你家郎君面前,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副乖巧模样呢!”

    趁着白无瑕喝口茶的间隙,蒯镯也忍不住挑唆起云窦来。

    “我才不怕他呢!今天早上,我还欺负他了呢!”

    云窦说着说着,就得意洋洋起来了呢!

    “那昨晚谁欺负谁了呀?”

    白无瑕好不容易逮着了云窦的话头,如何肯就此轻易打住?这虎狼之词,不知道已经在她心里憋了多久了呢!

    在座的一众小娘子,瞧见了白无瑕那副意味深长、不羞不躁的模样,哪一个不心领神会?

    别说此时此刻心里面正挂念着情郎的云卷和蒯镯小娘子了,就说未经人事的松束、云揖和楚遮三位小娘子听了,也瞬时羞得满脸通红,笑得小腰都直不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