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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道士百试百灵卜 百灵湖畔百灵狐

    天蒙蒙亮,漠非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一路奔波很是疲惫,昨夜和小狐狸吵吵闹闹间,两个不知不觉的都睡着了。

    漠非做了个梦,是似曾相识的梦,没有前因不知后果,只有中间的一个片段无比清晰,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背影。她走在他的前面,穿着银色纱衣显出曼妙的身姿,飘舞的裙摆下时而露出赤裸的玉足,有晶莹半透的质感。银色的长发在夕阳的映射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她向着阳光背对漠非,不疾不徐的走着,漠非不断加速却总也追不上。他想拍拍她的肩,却始终无法触及,他想拉住她的手,却总差了丝毫…那种让他无法自拔的沉迷感像烛光吸引飞蛾般的吸引着他,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失之毫厘,且觉得下次一定成功,可她还是以似乎极慢实则极快的速度渐行渐远。最终,她随着落下的夕阳,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漠非喘着粗气,扶着酸软的双腿站在原地,疲惫的坐下,不甘的睡去,又似乎进入了下个梦境,梦里,有一个穿着银色纱衣的曼妙身姿…

    漠非摇摇头,驱逐昨夜无限循坏的绝望又有希望的梦境,他眯起眼睛四处观瞧,眼前天青湖碧树影葱茏,是在记忆中的湖畔,啊,百灵湖,昨天睡前命名的,终于不是梦境了…漠非挠挠睡乱了的头发自言自语:“那姑娘谁呀?怎么会感觉是个特别熟的熟人?雪儿吗?不会呀她墨蓝色的头发啊…再者说了…我也不能对雪儿妹子下手啊?”

    说到女子,漠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道袍,颇为惆怅的样子。在水国道门,人地二宗不限制婚姻,人宗还认为成年后的适度的阴阳和合有助于修行,只有天宗不能破身更不许婚配…道门三宗更一致认为,一日之计在于晨,对于孩子的要求非常的严格,修行的基础必须扎实,不仅修行辛苦课业繁多,还要求童男穿黑袍,童女穿白袍,统一制式的白袍黑袍朴素刻板,舒适,但与潮流毫无关系,只能用“不丑”来形容…直到十四岁,生理基本成熟后的道士才能找寻道侣,此时的道士方能开始佩戴饰品和化妆,坤道乾道皆需为悦己者容。十六岁后的人道、十八岁后的地道道士能双休,没有双休道侣的道士继续穿黑白袍,有了的则可以换华美的墨蓝色道袍,并可以随意打扮自己。二少爷黑袍穿到了二十岁还没有脱,真的是不生唏嘘,母亲早就给准备了蓝色的道袍,帅极了,二少爷不禁喃喃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好想穿帅气的蓝袍子啊~唉…做早课…嘿~”

    早课,是刻在每一个从小修道的道士血液里的东西,十几年如一日从不停歇,漠非也是如此,他稍稍打坐片刻调理气机,也让身体和精神在睡眠苏醒之间得以缓冲,而后漠非才起身,草草洗漱后打了趟太极疏通经脉,一边打拳一边吟诵道德经全文,算是节约了大量时间,其实也习惯了,每天不来一套,都觉得提不起精气神儿。

    收尾深呼吸,气沉丹田,道士才开始四处寻找起小狐狸来。

    不远处的湖边,灵儿正在低头忙碌着,她身前摊开着一张张纸条,正拧着眉头抱着毛笔费力的写着什么,小舌头时不时舔着嘴唇努力的思考,浑身上下雪白的毛皮被墨汁染的一块儿一块儿的,看来,她在实验刚学会的百灵卦术了。

    “怎样?可算出什么了?”漠非笑着问。

    “哈?没!”见漠非过来了,小狐赶紧把笔一扔,摇乱纸条随意抽了一个来看。

    “什么啊紧张兮兮的?”漠非不禁莞尔,起身要走过去看,狐狸忙把地上的纸条用狐火点了,却被道士一个一甩袖熄灭,狐狸赶紧将爪子里的纸条塞进嘴里咽了,而后表情略有复杂的看着漠非。

    “至于嘛?”见抢不到了,漠非只好作罢,对地上抢救下来的字条也不太感兴趣。“你…这算什么表情?百灵卦算到什么了?”

    “好难吃哦…”

    “废话…”漠非气笑了,“但我敢保证,现在你是北境肚子里最有墨水儿的狐狸了,实至名归。”

    “除了朽败人,汝就不会说句好话吗?”

    “嘿,还不吃逗~快去洗洗吧,看弄得这一身,哪有银狐的范儿。”

    “怎么了有问题吗?人家本来就是个野狐狸,可不是令狐家的闺秀。”

    “昂昂昂,你有理。”漠非懒得再说了,昨夜吵着吵着都不知怎么睡下的,今天他可不想起床就斗嘴。

    “话说臭道士,汝难道不想问我文房四宝哪里来的?”银狐感慨于漠非的迟钝,提示般贼兮兮笑着。

    “额,这个问题对我重要吗?”漠非又洗了把脸,湖水清澈舒服,太极每个动作都做到位,再配合吐纳法诀还是很累的,此时道士的额角微微有了些汗水,清冽的湖水抹在脸上,道士愉悦的发出一声感慨,“哎呦舒服~”,直到洗完脸直起身子,依然丝毫没有察觉任何问题。

    “当当当当~”小狐狸得意的伸开毛茸茸的小爪子,爪子里握着一枚很漂亮的暗金色戒指,戒指上雕刻有玄奥的花纹,小家伙满脸的成就感。

    “我了个天尊,贫道的储物戒指!”漠非眯着眼睛看了看,不敢确定,于是赶紧抹了把脸上的水,又慌忙摸向自己的脖子,那根拴着戒指的红绳儿已然断了,脖子上空空如也,发生了什么事一目了然。

    “真不知汝这般警惕低的人,是怎的活到今天的?”小狐狸叹了口气,开始揶揄人,“话说回来,这羽人造物的赝品戒指也太寒酸了吧,里边全是零碎东西,空间比麻袋大不了多少啊?斩仙呢?汝真是泷二少吗?”

    “得亏没斩仙,不然他老人家非得劈死你…话说,你怎么拿走的?”漠非反讽,也颇为奇怪自己真的没有发觉。

    “啊?问汝呢,二世祖这么寒酸?里边就一些散碎银两连金币都没有,这也算水国第一纨绔?你是骗子吧?”不怪灵儿怀疑,漠非这个戒指真的是太寒酸了,比来北境的一般猎户还不如…

    “你不要这么物质好不好啊,我看你就是令狐家的妖精,除了钱什么都不认。修道之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呃…”漠非忽然一顿,皱起了眉头,“你你你你别转移话题,怎么拿走的?”

    “我是狐狸耶狐狸耶狐狸耶,汝就不能记得这个事儿?堂堂银狐取个破戒指算不得本领。”小东西甚是骄傲,龇龇尖尖的牙。

    “偷了个破戒指这么有成就感?”

    “欸?生气啦?”

    “嘿嘿嘿~”漠非竟然开始解裤带了,还把手伸了进去…

    “汝汝汝汝…汝又做甚?”小狐狸惊讶的跳开。

    “嗨,贫道的裤子里边有个暗格,真正的储物戒指在这里藏着,量你也猜测不到~当当当当!变!”漠非哈哈大笑,手里多出个戒指,戒面上雕有细密的咒符纹路,隐隐闪烁着能量波动,流动的能量波纹竟然构成了凤凰的模样,它完美和谐的融合在咒符之中,丝毫不影响咒文的效果也不影响戒指的美感,偏执的美就像漠非的那把刀的纹路一样,只能用绝无仅有空前绝后来形容…竟然又是上古羽人帝国的造物,一看就是正品。上古羽人造物代表着世界最高的工艺成就,单说造物水准,当今玄黄世界只有金国最好的矮人(即侏儒)匠师可以企及。可矮人族的艺术风格与羽人完全不同,能成为大匠师的矮人更不屑于单纯的模仿羽人造物,因此上古羽人造物在当世不能造假,每件皆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孤品。

    “无耻至极…”小狐狸哀叹,也不知是哀叹藏戒指的位置还是哀叹戒指本身的价值…

    “哎呀!裤子要掉了!”漠非似乎是只顾着得意了,提裤子的手竟然一滑…

    “呀!”小狐狸已经开了灵智,下意识的扭头不看。可转头的瞬间,她就被人拎了起来。

    漠非得意的笑,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拎着狐狸,拇指上套着戒指,抡圆胳膊往湖里甩去,“洗澡去吧您呐!”

    “呀!臭道士!嗷!!!!”狐狸划出美丽的弧线,努力挥动小爪子想飞起来却于事无补,只好挣扎叫骂着向湖中心飞去…

    “噗通!”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对付你,山人有的是妙计。”漠非系好腰带得意的拍拍手,笑呵呵的蹲在湖边儿等着狐狸游回来。

    可是…过了良久,狐狸没有浮出水面。

    “…不会是个旱鸭…旱狐狸吧?”

    又过了一阵子,一个小白点爬上了湖对岸的最远端,她调皮的抖抖毛发,开心大声喊着,“山人妙计安天下,赔了戒指和烤鱼,小女子要跑路了,看看纸条哦~拜拜咯~”说罢,狐狸一转头开了全速,向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我了个?”昨天剩下的鱼,竟然也被小东西独吞了,不远处草丛不易察觉的地方更是一地狼藉,为了逃跑小狐狸竟然把他储物戒指里边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得满地都是,尤其是散碎钱财和换洗衣物,如果追过去抓住狐狸再回头找,定然被山妖野怪“捡”的一个不剩…

    “再让道爷抓住,看不把你毛儿都拔喽!”漠非恼火的一边吼叫一边收拾小狐狸制造的满地狼藉,心里万分懊恼,早知道就给戒指加个密了!哎?好似…少了什么呢?“道爷唯一的蓝道袍啊啊啊啊啊!”

    满地乱丢的纸张画满了漠非看不懂的符号,其中一张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字:

    “以墨涂身,做占卜状,展示戒指再出言激之,必被扔入湖中,借势逃之夭夭。所以我走啦,再也不回来了,本想趁汝睡着直接逃走的,看汝睡得深沉,忽然有些不舍才留到白天。作为仗义的回报和分别的礼物,戒指就送给人家吧~拜拜喽臭道士~”

    最后竟然还有个似是而非的吐舌头表情…漠非将纸片折好收起,检查了下身上和周围,脸上忽然闪过高深莫测的神秘笑容…

    那一天早上,朝阳烈烈,狐狸奔跑在离开百灵湖的路上,嘴里哼着小曲儿,脖子上拴着暗金色的戒指,她愉快的撒着欢儿,满脑子都想着道士气急败坏的样子,她今天早上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百灵儿。

    …

    那一天下午,夕阳如血,漠非迈步走在返回百灵湖的路上,嘴里哼着小曲儿,脖子上拴着暗金色的戒指,他肩上挑着一根棍子,棍子上绑着只悲愤欲绝的小狐狸,她今天早上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百灵儿…

    “子虚道爷~泷二少~漠非giegie~汝甩得人家头晕捏~不要晃了好咩~”荡来荡去的灵儿眼睛开始出圈圈了…

    “山人妙计兮安天下,舍了戒指兮套狐狸,狐狸狡猾兮跑不了,呃…抓回来兮拔毛毛~嗨哟嗨哟拔毛毛~”漠非开心的哼着没有调的小调儿。“灵儿小乖乖,一会儿看好giegie把你的白白毛毛全都拔光,然后撒上盐巴香料,包上百灵湖的荷叶,糊上百灵湖底带着藕香的百灵泥巴,再挖个坑儿埋在百灵湖畔的百灵地下,在上面点上堆儿百灵火,烤上一个时辰,做一顿美美的叫花(狡猾)百灵狐~”

    漠非似是馋的吞着口水,灵儿也跟着吞,吓的…

    贪心了啊…一个破戒指扔掉不好啊?我留个毛儿的纪念啊?还留了几件漂亮的东西…唉…灵儿伤心的自责。谁会想到臭道士会在那好看的道袍里藏了一张追踪符箓呢?单一张的追踪符就比这破戒指里所有东西都贵多了好吗,纨绔的钱真都是大风刮来的呗?好奇心害死猫,贪婪心害死狐…灵儿气恼的摇头,再见了我的自由,哦~我的自由~转念,又打了个激灵,“喂…汝…不会真把我的毛毛拔光吧?”

    “我会。”

    “不会的吧~”

    “我会哦~”

    “嘤嘤嘤~”

    “信不信道爷我一拳一个嘤嘤怪。”

    “狐狸哭就是这种声音,和汝辈人类不一样的嘤!嘤嘤嘤~”

    “哦?是吗?无所谓了…反正你也快要被吃掉了~”

    “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