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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收复城池

    密密麻麻的疤痕扎得人眼睛生疼,时沅不自觉的抚摸着这些功勋,少年在睡梦里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轻哼一声,双肩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她的手顿住,莹光洁白的手指尖粉润可爱,慢慢划过可怖的疤痕,两厢对比,她一时有些恍然。

    少年蹙眉,感觉被人骚扰,不得安生,手不自觉的抬起拍打,时沅的手背被猝不及防拍了一下,泛起些红。

    她又干回了老活计,木着脸扇风,知道笑脸被颜熏得黑乎乎的才肯罢休。

    时沅煎药的技术好了很多,至少卖相并不凄惨。

    她小心翼翼的喂着药,少年被呛到,黑乎乎的药汁顺着嘴角便流了下来,她手忙脚乱的捏着帕子轻轻捻了捻。

    南声缓缓睁开了眼眸,他只觉得水深火热,十分煎熬,此时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少女竟然端端正正坐在自己身边喂药,刹那间便有些怔愣。

    他还很虚弱,嗓音也沙哑。

    “我睡了多久了?”

    “不过半日。”

    时沅接过他的话头,轻轻搅了搅,把碗放在地上:“醒了就自己喝吧。”

    他的肩膀隐隐作痛,感觉到血肉已经凝固,若是再用力撕扯,便会拉伤,裂开更大的口子。

    早知道就一会儿再醒了。

    副将披着一身盔甲踏进了医馆的大门,他是来看南声的,如今剩下的活口俱已伏降,他便无事可做,干脆来看看这位主将如何了。

    他不懂礼数,拨开帐子就要往里闯,一边的小女娘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神情倔强:“他还在养伤,你不能打扰他?

    什么时候养伤都有这么好的福利了?

    副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南声的伤势重不重,只是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来看看。

    他的盔甲都还没来得及脱下,就跑来探查这臭小子的伤势了,如今还把他拒之门外,副将心底便有些不爽利,觉得南声把自己当外人。

    时沅看了看副将脸上精彩的表情,叹了口气:“他的伤势很重,不便打扰。”

    副将觉得这小子就是偷懒,扔下一堆烂摊子让自己收拾,他倒好,此去逍遥快活,还有小女娘陪着。

    他踮起脚往里瞅了瞅,隐隐约约看见南声睡在塌上,那姿势跟个娘们似的,他视线上移,被肩膀处一片血红糊住了眼。

    这么严重?

    副将不有些佩服这位,他看着这人离开前还不失风度的,没想到伤势居然这么严重。

    这死小子,不行就不行,逞什么强啊。

    想到自己刚才如此诽腹他,心下便有些愧疚,他豪爽的拍了拍时沅的肩膀:“大妹子,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我说,我一定给你弄来。”

    纱帐里的南声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目光直直的盯着副将的手。

    副将感觉自己身上凉嗖嗖的,瞥见了主将死死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顺着对面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咸猪手”搭在了人家姑娘的肩膀上。

    ......

    这个小子太过小气。

    副将还是默默的放下了自己的手,时沅在一边憋着笑。

    他象征性的慰问了几句,扔下几包药材便走了,得了,不打扰人家了,现在主将身边可是有新人喽,他这旧人被忘掉也正常。

    南声默默的看着时沅:“你笑什么?”

    “要你管?”

    他猝不及防被噎了一声,有些不服气想怼回去,可肩膀突然传来的疼痛感像是要贯穿他整个心脏。

    南声忽然倒下,冷白蔓延整个面容,时沅逼迫自己镇定下来,转头去找医师。

    只是阵痛反应。

    时沅便放下心来。

    南声虚弱的靠着墙壁,像一株无力生长了的小花。

    此前他总是运筹帷幄,很少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此刻眼眸里含着几分破碎感,时沅看了竟然莫名有些心悸。

    她缓缓坐在床上,看着病美人。

    ......

    南声的伤一连拖了数十日才好全,他恢复力惊人,不过半月便又重新挥起了戎刀。

    此时南蛮已经攻得很紧,宫里已经是个空壳子,大周这些年安乐太久,远不如先帝时期的精兵强将,那些御林军一个个身体弱的跟小鸡仔似的,十个人也远不如十年前一个精锐能打。

    这半月里居然全军覆灭。

    南声看着南蛮攻打的形式很是紧密,他们与西戎结合起来,借到了更多的兵力,如今来势汹汹。

    他们也不甘示弱,阿达木派出的兵力很足,他像是把赌注都押在了这个小伙子的身上。

    南声最近声名鹊起,越来越多的起义军投奔到这里来,队伍也一日日的在壮大,副将很是欣慰。

    他几次告捷,都把夺得收复的都城分散到信任的人的手底下,让他们管辖,秦察是知根知底的,来回奔波也有些吃不消。

    他哭兮兮的看着南声,他只想做一个潇洒闲散的王爷的,如今累成狗是不是不对劲啊。

    收复的都城都在慢慢恢复正常运转,时沅很是担心时老爷,自从离开时府,她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她的信笺全都石沉大海,世道一乱,想要与亲人取得联系竟然如此艰难。

    时晚偷偷跑出来了,她受不了那个无能的爹爹了,整日嚷嚷着要搬迁,她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谁知道乱世来的这么快,她还没回过神来,战争已经爆发了。

    她一路躲躲藏藏,饿了就吃些野菜,锦衣玉食的二小姐从来没有受过此等苦楚,她恨恨的看着溪水里倒映出不堪的自己,握紧了拳头。

    她看着热闹的人流,恍惚间看到了上辈子的南声,那时候他娶她仿佛只是为了成家,除此之外,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又看到了那个让人嫉恨的姐姐。

    衣着光鲜,与自己对比起来,显然更胜一筹。

    她的嫉妒与不堪在心底弥漫着,看着少年少女说笑着并肩走去,不甘心的捏紧了拳头。

    凭什么,皇后的位置应该是她的。

    那个蠢货,那个从小就处处比不过她的嫡姐,凭什么能轻松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时晚被嫉妒与不甘泯灭了眼睛,她死死的攥着逃亡途中从别的女人手里抢来的一把破匕首。

    手心被割破了,鲜血直流。

    时老爷与女儿走散,他腿脚不乱,在这个人性泯灭的世道里活得很是艰难,历经大起大落,大彻大悟下,从一介官吏变成手无寸铁的平民。

    他回想起自己以前的誓言。

    两袖清风,为国为民。

    这些年来的种种历历在目,他多次把上面发下来的用来赈灾的银两,一半都用在了时府的吃穿用度上,这时候看见这光景,脸上亦是觉得羞愧。

    自己当真是无颜去见老祖宗。

    好在乱世并没有持续太久,有一个年轻人声名鹊起,现在大多数都纷纷投诚到了他麾下,这个风雨飘摇的朝代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