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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军粮(1)

    我监督着阿福把今日要煎的药一一座上火,自己在三味堂的前厅里随手翻着手边的医书。厅堂当中的炭盆子里火苗窜的很高,但冷气依然从门窗不断渗透进来,我裹紧了身上的白绒披风,手里捧着红泥手炉,还是止不住身子上的寒意。

    今日还未出十五,来瞧病的人不及往日多,前厅里我只让那些学徒们自己排了顺序轮番当值,人迹稀少让这宽敞的屋子愈发冷清了。我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却是邸恒站在我身边。

    “大人的伤可好的差不多了?”我随口问道。

    “若是好了便要将我们扫地出门了?”邸恒翻了翻我身旁的书籍,又放了回来。

    “不敢。”我耸了耸肩,“只是深州不比建安,冬日里的西北风是刺骨的冷,就算身子强健也还是再披一件衣服为好。若是行囊中准备不周,可以叫阿福找了裁缝来赶制一件。”

    “女儿家不都是擅做布艺,如今还在年中,裁缝怕是也不会做活,既然你三味堂中清闲的很,倒不如你动手给我做一件来的方便。”邸恒有些揶揄地看着我。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吧,且不说我从不在此事上上心,就算我善于女工为何要给你裁衣衫,你给我银子吗?”

    我将手摊开在邸恒面前,他不重不轻地在我手上拍了一下:“可当真是个生意人,满脑子只有银子。”

    “你头次来深州,还不知道深州女子与你们建安女子的不同。”我有些不满地揉了揉手掌,“我与师姐向来不愿在女儿家的事情上花心思,师姐的银针也从不用来绣花,只是武器罢了。”

    “我并非头次来到此地。”邸恒微微笑了笑,“我上次来时,这里还是焉宿人的领域。”

    我愣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可是同邸将军一同前来?”

    邸恒点了点头,目光从屋子里飞了出去,眼中尽是当年所见的大漠荒原。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当值的学徒立刻跑着去将门打开,门外一个衣着单薄的男子踉踉跄跄地闯进门来在我面前坐下,我没心思再和邸恒扯闲篇,赶忙向前推了推脉枕,示意他把手放上来。邸恒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用力掰开他握紧的拳头,食指和中指上都有一层厚厚的茧子,邸恒将他另一只手拉过来,手掌关节处的皮肤比常人要厚上一倍。

    我估摸着他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被邸恒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低着头偶尔偷瞄两眼横眉冷对的邸恒,又重新把头低下,瘦可见骨的双手在邸恒的手中微微颤抖。

    “军营里跑出来的?”邸恒冷笑着动了动嘴角,“逃兵?”

    我原先还想着为他说两句话,听邸恒这样问只好静坐着等着他的回答。

    “不是,我不是……”男孩突然跪倒在地上,给邸恒磕了个响头,邸恒也不伸手拦着,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我……我是……”

    他求助似的将目光头像我,我收了以往脸上的笑容,也严肃起来:“你站起来,好好回答,叫什么,从哪来的?”

    “我……我叫陈康,是……是从军营里出来的。”他看我不帮忙,脸上透露出几分绝望。如今深州边关形势不稳,焉宿蠢蠢欲动,战争一触即发,正是这关键的时刻他却做了逃兵,自己的命定是要交代给军法了,“我也是,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军粮不够,我们每日也分不到几碗粥,身边的兄弟们有一个个的都得了病,与我同住的都埋了好几个了,我若是再不跑……”

    邸恒闻言两道眉都皱成了一团:“战士生病,那军医在干什么?”

    “几位大夫已经尽力在治了,可治好的没有得病的快,康复的没有死得多,昨儿个我们就有个兄弟跑出来了,我是看他没出事儿才跟着跑出来的。”陈康说着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邸恒冷眼看着他:“军营里出了传染病,为何将军不上报?”

    我伸手轻轻拍了邸恒一下:“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士兵罢了,你问他那么多他哪知道这些。”

    陈康看我替他说话赶忙抬头看向我:“我家世代在深州早闻三味堂的大名,我想,我想着若是堂主肯去帮个忙,定会,定会……”

    他一面说话一面抬头看着我,盼着我能给他把话接下去,倒是邸恒低头瞟了他一眼:“定会让你扯谎说自己是出来请大夫的,从而免得一死。”

    我抬头瞪了邸恒一眼,邸恒依旧不为所动。我伸手拉了陈康起身:“若是我能帮得,我自然是想要帮的,只是你们军营重地,岂是我能够随便出入的?”

    “能的能的。”陈康的眼里都要闪出光来,“只要堂主肯,哪有人会拦。”

    我站起身来朝邸恒递了个颜色,示意他等我一会儿,回身到后院里正遇到师姐在药房里看着阿福和几个小孩子煎药。

    “前厅太冷,你在这儿待一会儿吧。”师姐有点好笑地看着我,抹了抹自己鬓角的汗。

    “我来和你说一声,我要出去一趟。”我掀开阿福面前的盖子,一股药味扑面而来,“方才有位从军营来的病人,听闻戍军突发传染的病症,我想着过去看看,说不定帮得上忙。”

    师姐愣了一会儿,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先去探探情况,若是什么我治不了的病定会找个恰当的由子推辞了,绝不给三味堂丢脸面。”

    军营的大门前便是一阵威严之气,守在门前的两人看见陈康立刻喊起来:“好你个小子,跑就算了,如今居然还敢回来送死?”

    陈康被两个守卫反手擒住就要往营内押送,我赶忙往前上了一步,朝他们两个低头笑了笑:“二位还请稍等,在下三味堂堂主程灵,陈康小兄弟今日来了我三味堂,听闻军营内将士们纷纷并病倒,将士的数量如此多,几位军医定是已经应接不暇,如果我三味堂能略尽绵力,程灵定会全力以赴的。”

    两个守卫看着我愣了愣,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对视点了点头,其中一人押住陈康,另一个飞快地转身跑进军营里去。留下的那个人看着我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朵,陈康被押的紧紧的,还不忘梗着脖子喊:“你还不如放开我,我可是给你们请来了大夫了。”

    邸恒冷着脸乜斜了陈康一眼,陈康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样子不觉轻轻一笑,果然是邸恒,这不怒自威的本事我若是有也不至于压不住三味堂里那些小孩子了。

    我虽早就想到我定然是能进军营的,却万万没想到会有将军出来亲自迎接。我看到几位军医像是刚被揍过一样的黑眼圈有些心酸由有些想笑。几位军医朝我微微点了点头,我也敛衽回了礼,坦然走到一位战士的塌边搭上了脉。

    “是如何的症状?”我问道。

    “患病的战士多是由咳嗽或发热开始的,如今有严重者咳中带血。”以为年级稍长些的军医细细回答,“如此这般的症状,再与脉象结合,我们担心……”

    我示意躺在床上的战士张开嘴,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舌头的边尖微有些发红,如此看来大概是不会错了。

    “是蒸骨病。”我理了理衣裙站起身来,几位军医纷纷脸上有些恐慌,但并不见惊讶之色,想来他们也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

    “不知道几位前辈有何高见?”我认真的看向几位军医,所有人一同沉默了一阵,仍是方才那位开口说道:“我们翻遍古籍,却也不见从前有过蒸骨病治愈的案例。我们想此病传染性极强,又极难治愈,也只好先以天冬滋阴润燥,以生地黄凉血,再辅以川贝、百合止咳,不过治愈最终的效果……老朽还不敢妄下断言。”

    我认同地点了点头:“古籍中确也还没有能够治愈蒸骨病,晚辈曾在闲暇时琢磨过一味药方,始终没有机会实现过,我稍后将方子拿来与前辈过目。不过当今最主要的,”我看向将军,“倒是将这些患病的战士与尚还康健的战士分开,也断不要再让他们跑到军营外去。如果照顾战士们的人手不够,我三味堂自然不会不管。”

    我看向邸恒,他朝我微微颔首,将军向我用力作了一揖:“堂主之心,为国为民,韩某自然感激不尽。”

    我侧开身子让开了半礼:“韩将军大可不必如此,如今深州形势不乐观,三味堂无法冲到前方作战,这些小事上我们还帮得上忙。韩将军尽可放心,我定会带着三味堂的伙计弟子们同来。”

    邸恒看向韩将军:“只是不知道这病在军营里是因何而起?”

    韩将军叹了口气:“我也是不知。半月前新送来的军粮大多都掺了星星点点的霉点,深州路程远,又靠着黄河水运,这种事在以前也曾发生过。谁料想到此次的军粮来后战士吃了便纷纷病倒。”

    韩将军只是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看得我头晕。邸恒定定地看着韩将军:“不知将军是否方便带我们到粮仓中去看看。”

    韩将军大概只当邸恒是我身边一个提药箱的伙计,听他如此说话微微一惊,转目看向我,我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若是能见到粮草的状况,说不定会对破解此症有所帮助。”

    韩将军叹了口气,做了个请的动作。我走过邸恒身边时悄声说:

    “已经是第十四次叹气了,我们不如打赌他今日到底能叹几次气。”

    邸恒的神情丝毫不见变化,只淡淡地说:“正经点。”

    我将蒙面的纱布从药箱中掏出来递给邸恒和韩将军,将纱布系在口鼻前才进了粮仓。我随手将麻布袋中的米面捧起来,取下头上的发簪挑起一点霉斑,确是与普通的霉斑颜色不同。

    我将发簪递给邸恒,邸恒定睛看了看,问道:“听闻你们的军粮都是由耿家运输而来?”

    “正是。”韩将军回答道。

    “军粮运输自有渠道,为何还要借助民力呢?”邸恒目光坚定,看得韩将军有几分不自在。

    “我想这深州百姓都是知晓的,深州地势最为复杂,那百崖山除非是本地居民,又有谁能出入自如?”韩将军似乎是被问恼了,“更何况你一个大夫,不问病情问这些事情做什么?”

    邸恒轻轻勾了勾嘴角:“我想韩将军最好还是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耿家运输军粮之事做了多久了?”

    韩将军正了神色:“阁下若是来帮忙的,我韩某自然欢迎,若是存心来打探这些军事机密的,那还是请回吧,恕韩某不远送。”

    邸恒并不在意韩将军的话:“我也无意冒犯韩将军,只是有一事还想建议韩将军,这几日必定要召集身体康健的战士们日日操练,断不可再像今日一样,因为一些小冰就任由营内的将士们人心惶惶,散兵游勇。”

    韩将军面带愠色,正要说话,我忙朝邸恒递了眼色,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韩将军不必生气,我们这就要回三味堂了,待我召集几个伙计,定会来帮忙的。”

    韩将军朝我作了一揖,我也轻轻颔首,和邸恒一同离去。

    “你怀疑其中有人通敌卖国?”刚踏出军营我便向邸恒问道,“你若真是这样打算,不如早早亮明了身份,光明正大地查,这样下去我怕韩将军会在门口贴上你我的画像禁止入内了。”

    “你只管看好你的病就是了,调查是我的事情。”邸恒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我哼了一声,撇了撇嘴:“我知道你怀疑耿府,可将军也说了,军粮发霉的事情并非第一次发生,只是这次的霉斑略有不同罢了。”

    “我只是还缺少证据。”邸恒淡淡地说道,“你若是有时间思考这个,还不如多花些精力想想,你的赤星堇到底是如何扎在我身上了。若是我查不出结果,定会带你回去复命。”

    “你们天镜司惯常便是这般草菅人命的吗?”我撇撇嘴,有些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耿府在什么位置?”邸恒斜过眼睛看见了我的表情,却也置之不理。

    “离三味堂算不得远,大概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我抬头看向他,“你要去看看?”

    “不急。”邸恒说道,“你现在要去哪儿?”

    “先回三味堂一趟,将我从前那些药方子找出来,再和师姐好好商量一下此事,晚些时候再叫着堂中那些伙计们到军营里去帮忙。”我伸手遮了一下头顶有些刺眼的阳光。

    “吃过饭再回去吧。”邸恒随手指了指路边牛肉汤的摊子,“就这里吧。”

    “好端端地在外面吃做什么,回去吃我做的就是了,干净又便宜。”我伸手拦住邸恒。

    “我付钱。”邸恒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我。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却还是跟着他在桌子旁边坐下了,嘴里还不住地嘟囔:

    “外面卖的这些吃食哪个不是重口又油腻,偶尔吃一顿还可以,若是日日这样吃下去……”

    “你们家灶间的厨子什么时候回来?”邸恒打断了我的唠叨。

    “我是叫他十五回来的。”

    邸恒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那十五之前我们就日日在外面吃就是了,我付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我颇有些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嗯,这是你做饭好不好吃的事情。”邸恒无奈地看向我,“你是当真不知道阿福和那些学徒偷偷在外面吃了多少顿饭吗?”

    “是阿福告诉你的?”我立刻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点。

    “平日里朝堂中的事情我都能不动声色地查个水落石出,更别提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原来你们天镜司的日常工作就是在这些邻里间杂七杂八的事情上花心思,看来和那些坐在巷子口槐树下扯闲篇的阿嬷们也没什么两样。”我报复似的撇了撇嘴,眼神却已经落在了端上桌的牛肉汤上。

    邸恒将其中一碗推到我面前,自己拿起一个饼子掰了几下扔进汤里,我斜着眼睛瞟着他的碗:“还挺会吃的嘛。”

    “从前随父亲同来时便吃过的。”邸恒抬头瞟了我一眼,在氤氲的水汽中不大看得清他的脸,“深州的牛肉与建安很是不同,自我从深州回到建安后就再没吃过这样的了。”

    “那我做的牛肉是不是让你很失望?”我无奈地用手中的筷子戳着碗里的牛肉,雪白的汤头浮起一丝丝的涟漪。

    “还好。”邸恒微微笑了笑,“原料好倒是怎么做都不会错。”

    “你可能给我讲讲如今建安是什么样?”我撑着头看向他,“建安可有什么深州吃不到的好吃的?”

    邸恒看着我促狭一笑:“我倒是很少在这些事情上放心思,你若是当真想知道跟着我回建安去不就行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邸恒露出如此神情,比他平日里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要生龙活虎许多,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我会离开深州的。”

    “之前从没去过深州以外的地方吗?”

    “曾去过建安一次,不过匆匆忙忙的,也是……”我突然晃了神,“也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建安城的梅花糕最为好吃,尤其是城南李记的梅花糕,豆沙很是绵软浓郁,卖相也好看,与你们深州的糕点甚是不同。趁着刚出锅时冒着热气的时候咬上一口,虽然烫口,但那股甜香宜人的味道让你觉得都值得了。”邸恒似乎有些后悔让我想起那些事情来,有些磕磕绊绊地将建安城梅花糕的样子在我面前铺展开来,我随着他的描述不禁泛起一丝口水来。

    “如此说来倒是当真值得一试。”我颇有些憧憬地笑了笑。

    邸恒似乎放松了几分:“建安城好吃好玩的东西还多,日后你若有空去了建安便会知道了。”

    我认同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去舀起一勺汤来吹了吹,却被人在后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勺子里刚刚微凉的汤尽数洒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一旁的邸恒立刻绷起了精神,我回过头去,是耿闻宇一张大脸贱兮兮地怼在我面前。

    “难得见你在街上吃东西啊,”耿闻宇跳到我邸恒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也招招手朝老板要了一碗牛肉汤,“更难得见你跟除了阿福之外的男子一同出现。”

    耿闻清边说边瞟了邸恒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朝邸恒投去征求的目光,见他不动声色地低头喝汤,便也拿出他扯谎的功夫来:“这是我上次去末羌进货时遇到的同路人,今日他恰巧在深州停留,我便陪他在街上走走罢了。”

    “正好遇到你便跟你说一声,我爹叫我请你去瞧瞧病,这几日他天天夜间咳嗽不止,觉也睡不好,你帮忙看看是什么问题。”

    我点了点头:“耿叔年纪大了,多少都有些气血的毛病,你平日里多宽慰着些,让他不必因此担忧的。”

    “有我哥陪着没我什么事儿。”耿闻宇微微起身在筷子笼里抽出一双筷子来,端着碗将汤喝的吸溜吸溜的,“老头子看见我就大动肝火,我少出现在他面前还能让他心情好些。”

    “你今日出来是为了何事,专程过来请我的吗?”我有点无奈地摇摇头。

    “那当然了,”耿闻宇很是夸张地说,“堂主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能怠慢的了。”

    “净拿我开涮,仔细我将你上次说是陪我进货实际跑出去通宵饮酒的事情告诉你爹。”

    “顺便,”耿闻宇赶忙说,“出去溜两圈。过年这几日不是被我爹圈在家里见客,就是被他带出去四处赔笑脸,我都分不清我到底是耿家的二少爷还是五芳居里那些陪酒的姑娘。”

    “你若是能有点正形,耿叔的病都能好一半。”

    “我哪能抢你的生意啊。”耿闻宇嬉笑着将肉汤囫囵吃完,把碗顿在桌子上,掏出几颗碎银子扔给老板,“我请了,别告诉我爹,我先走了!”

    “这是耿府的人?”邸恒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我有些宠溺地点点头:“耿府的二少爷,小时候就古灵精怪地,长大了虽然愈发纨绔起来,倒也很是真性情。不过他兄长争气的很,又是读书的料,若不是因为耿府世代从商,他大概也能一举中第,在建安给自己争取一席之地的。”

    “就是让你们这些人这样宠坏的。”邸恒摇了摇头。

    我一愣,平日里倒没注意过,不论是我与师姐还是闻清哥,除了耿叔之外的所有人都对耿闻宇格外宽容。

    “既然不需要那么努力也可以过得不错,那何必让他如此辛苦。”我说道,“若是我能选择,我也愿意过纨绔子弟的生活。”

    “女子若是嫁个好人家,自然日子就清闲起来了。”

    “我不适合那种生活,虽然日子清闲了,却要受制于婆家,我还是安心做好三味堂的堂主,虽说累些,倒也是自由自在。”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再者说来,哪户好人家能瞧得上我?”

    “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方才耿二公子不就与你很是交好吗?”邸恒说着看了看我。

    “他?”我惊讶地朝着方才耿闻宇跑走的方向指了指,“从小到大他犯的事儿那件不是我替他藏着掖着再逐一摆平?他逛过几家青楼我比他自己都有数,这种人哪算得上好人家。这些年来他约摸着也从没拿我当姑娘看过,在我眼里他也算不得个男子,只是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罢了。”

    “你与耿家的人自小便认识吗?”邸恒吃完了碗里的汤,静静坐着看着我。

    我也赶忙往嘴里扒拉了几口,招招手示意老板将耿闻宇留下的钱拿走,站起身和邸恒一同往三味堂走:“耿叔与我阿爹从前便交好,阿爹走后我与耿叔虽然断了几年的联系,但前几年也重新走得越来越密了。”

    “你等会儿可要去耿府?”

    “若是在军营里忙起来怕是没工夫去了,到时候也怕万一我染上了病将耿叔也拖下水,还是赶在去军营前去一次的好。”

    邸恒点点头:“我与你一同去。”

    “这次你要什么身份?”我有点无奈。

    “既然是商人,总免不了与运输的行当有所接触,耿府在这一行上算得上是前辈了,我一个晚辈想要借此机会得一二指点可行?”

    我叹了口气:“你留在天镜司真是屈才了,应当去写话本,定能编出不少好故事来。”

    “日子久了你就会知道,我能胜任的行当还多着。”

    我有些嫌弃地瞥了邸恒一眼,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