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红酥手
宇文眼睛睁到一半又立即合上。此时他缩在柔软的被褥里，丝毫不敢动弹，一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节奏不变，一边飞快思考应对之法。
多新鲜呐，有哪个正经侍女会在半夜单独来叫门，全朝歌城都找不出这种事情。
姑且不论屋檐之上负责镇守的吻兽，单是府衙各处最近大量增加的暗哨就不可能半夜放一个侍女到将士养伤的客院来。况且府衙之中还有一干超然境的强者。
“公子，您睡了吗……”
“公子，您睡了吗……”
“是我……”
“是我……”
门外的呼唤机械地重复着，忽远忽近，从四面八方游荡而来，贴近宇文的身体，进而钻入他的耳膜。粘稠的空气湿哒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爬出来。
“咚，咚，咚…………”宇文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听见过自己的心跳声，他脸上依旧保持着熟睡的模样，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房间是布有禁制的，也许宇文可以制造出动静让府衙里的高手迅速赶来，但这样的话第一个死的一定是他。
一扇门，分隔出了两个世界。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遍了，门外的呼唤念完后终于没有再响起。
又有一盏灯笼灭了，可今夜的风并不如此强劲。
宇文本来在回想白天与小红的相处，虽然门外的“小红”不一定就是小红，但他还是想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听得“小红”不再叫门，宇文微微一愣，旋即猛然睁眼，咬住了牙冠。
“公子，您怎么不开门呀。”
感受着背后之人坐上床榻新增的重量，宇文耳边又响起了女子软糯的嗔怪。即使近在咫尺，宇文却是分毫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弄得婢子的灯笼也坏了呢，公子可要赔我。”
“嗯……让婢子想想啊，公子用什么赔给我呢……我这个灯笼很贵的诶，要不……公子您把神臂赔我吧？不行不行，我一个女儿家提杆大戟出去算什么呀。或者——您把您赔给我，好不好？嘻嘻。”
“哎呀，公子您不要不说话嘛！”小红说着伸出柔荑轻轻推了一下男子的右肩。
“挑灯楼什么时候替朝中之人做事了？”宇文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一道霸道的灵力自他右肩而窜入，轻而易举便封锁了他用来调用灵力的筋脉。
小红听了宇文的话，俯下身子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还重重拍打了几下被褥，好像这样才能表达出她的笑意。
“公子您误会啦，我又不是来杀您的，”小红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女儿家清秀的面容作出这般纯真的姿态很是动人，只可惜无人得赏，“还有，我们才从来不帮朝里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做事呢。”
宇文被小红一句话噎得乱了思路。不是来杀他的，当然更不可能是来救他的。那日伏击的俘虏已全部被杀，独留了他一个，他投靠大承的消息估计早就传回大商了。不管从何等角度来看，挑灯楼的人这时找上门来，都只有杀了他这一个动机。
小红静静等了一下，见宇文又没了说话的意思，解释道：“我呀，我是来救公子的呀！公子这般想我，倒是好伤了婢子的心。”
小红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不知情的人听了，只怕直要骂这公子真是个黑心的。
“呵，救我？”宇文冷冷一笑，却是也不像先前那般紧张，现在看来，至少性命还是保住了。
“公子不信？”小红纤细的右手始终提着那盏灭了的灯笼，小脸上满是认真，“公子如今落入那承国太子之手，看似又得了番机会，却未必是好事。姜袭儿只不过看上了公子知道的情报和修炼的天赋。对她来说，公子不过一介投诚之人，犹如附石之草，用时便用，不用了踢开就是。”
“她先套出公子嘴里的话，往后且不说她是否舍得拿出珍药来医治公子，倘若公子没好，她便顺势弃子；倘若公子日后伤势痊愈，她岂不是又平白多把好用的刀？以公子的身份，到时她也无须许以公子多大的好处。哼，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言者认真，听者亦然。宇文不是傻子，更不天真。他不会，也不敢以为当年游历的一次对饮就可以留了他的命，当时的她不是太子，当时的他也不是主帅。这些天他也在思索，只不过当局者迷，如今一些猜想和小红的话相互印证，他心中方才通透。
“所以你们想要什么？我？”宇文没有反驳小红关于姜袭儿的话，算是默认了。
“对呀，就是公子您。”小红见宇文似乎是被说动了，语气兴奋，“我们要您——听她的。”
这看似前后矛盾的话，宇文懂了。
也不等宇文发问，小红继续说道：“公子您可不能拒绝我哦，我们楼主啊，可是亲自送来了可以修补真像裂纹的灵药诶。”小红边说边做出夸张的表情。只是二人都是背对着，小红也没有转头去看宇文，不知她这表情做给谁看。
“而且呢，朝里肯定会派人来杀您的，姜袭儿就一定保得住您吗？或者说她会花那么大的力气？我们就不一样了，朝里的人想在大承行事，肯定避不开我们。所以呢，我们还可以保护您。”
小红说罢，笑呵呵地又把手搭在了宇文的肩上。
“最后呢，见南山发生了什么，我们已经清楚了哦。婢子猜啊，姜袭儿也是看出来了，才决定的策反您。可她商国太子本事就是通天，还能帮公子查出朝里的事不成？”
“挑灯楼可以。”
“难道，公子不想报仇吗？”
宇文清晰地感受到，隔着被褥按在右肩的小手上蓄起的灵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变成一具尸体。
顺从，或者死。
“挑灯楼果真名不虚传。”事已至此，宇文反而平静异常。
“公子您同意啦？来，把灵药喝了。”小红收回左手，从腰间取下一个玉瓶，转过身子，探到宇文眼前。
修者除了建立了本命联系的一些事物可以收进体内修炼之处，就很少有空间方面的收纳法子了。
超然境的武者可以做到勉强夜视。宇文的注意力却不在所谓装有灵药的玉瓶上，而在小红的手上。
小红今夜卸去伪装，境界全开，柔若无骨的小手红润酥腻，摄人心魄。可以得见，小红的道行全在这一双手上。
“公子？”
宇文回过神来，从被子里伸手接过玉瓶。
“好啦，没事婢子就退下喽。记得要喝啊，这可是楼主亲自调制的呢。公子，好梦，早晨再见。”
“楼监？”小红起身之时，宇文问道。
“猜错啦。”
小红提着已经熄灭的灯笼，又向前走两步，突兀地消失在房中，没有留下一点气息。只有床榻外侧的被褥的压痕证明着，方才有人来过。
宇文再次闭目，自始至终保持着侧身面对床榻里侧的姿态。
他握了握手中的玉瓶，触感冰凉。
多新鲜呐，有哪个正经侍女会在半夜单独来叫门，全朝歌城都找不出这种事情。
姑且不论屋檐之上负责镇守的吻兽，单是府衙各处最近大量增加的暗哨就不可能半夜放一个侍女到将士养伤的客院来。况且府衙之中还有一干超然境的强者。
“公子，您睡了吗……”
“公子，您睡了吗……”
“是我……”
“是我……”
门外的呼唤机械地重复着，忽远忽近，从四面八方游荡而来，贴近宇文的身体，进而钻入他的耳膜。粘稠的空气湿哒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爬出来。
“咚，咚，咚…………”宇文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听见过自己的心跳声，他脸上依旧保持着熟睡的模样，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房间是布有禁制的，也许宇文可以制造出动静让府衙里的高手迅速赶来，但这样的话第一个死的一定是他。
一扇门，分隔出了两个世界。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遍了，门外的呼唤念完后终于没有再响起。
又有一盏灯笼灭了，可今夜的风并不如此强劲。
宇文本来在回想白天与小红的相处，虽然门外的“小红”不一定就是小红，但他还是想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听得“小红”不再叫门，宇文微微一愣，旋即猛然睁眼，咬住了牙冠。
“公子，您怎么不开门呀。”
感受着背后之人坐上床榻新增的重量，宇文耳边又响起了女子软糯的嗔怪。即使近在咫尺，宇文却是分毫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弄得婢子的灯笼也坏了呢，公子可要赔我。”
“嗯……让婢子想想啊，公子用什么赔给我呢……我这个灯笼很贵的诶，要不……公子您把神臂赔我吧？不行不行，我一个女儿家提杆大戟出去算什么呀。或者——您把您赔给我，好不好？嘻嘻。”
“哎呀，公子您不要不说话嘛！”小红说着伸出柔荑轻轻推了一下男子的右肩。
“挑灯楼什么时候替朝中之人做事了？”宇文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一道霸道的灵力自他右肩而窜入，轻而易举便封锁了他用来调用灵力的筋脉。
小红听了宇文的话，俯下身子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还重重拍打了几下被褥，好像这样才能表达出她的笑意。
“公子您误会啦，我又不是来杀您的，”小红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女儿家清秀的面容作出这般纯真的姿态很是动人，只可惜无人得赏，“还有，我们才从来不帮朝里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做事呢。”
宇文被小红一句话噎得乱了思路。不是来杀他的，当然更不可能是来救他的。那日伏击的俘虏已全部被杀，独留了他一个，他投靠大承的消息估计早就传回大商了。不管从何等角度来看，挑灯楼的人这时找上门来，都只有杀了他这一个动机。
小红静静等了一下，见宇文又没了说话的意思，解释道：“我呀，我是来救公子的呀！公子这般想我，倒是好伤了婢子的心。”
小红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不知情的人听了，只怕直要骂这公子真是个黑心的。
“呵，救我？”宇文冷冷一笑，却是也不像先前那般紧张，现在看来，至少性命还是保住了。
“公子不信？”小红纤细的右手始终提着那盏灭了的灯笼，小脸上满是认真，“公子如今落入那承国太子之手，看似又得了番机会，却未必是好事。姜袭儿只不过看上了公子知道的情报和修炼的天赋。对她来说，公子不过一介投诚之人，犹如附石之草，用时便用，不用了踢开就是。”
“她先套出公子嘴里的话，往后且不说她是否舍得拿出珍药来医治公子，倘若公子没好，她便顺势弃子；倘若公子日后伤势痊愈，她岂不是又平白多把好用的刀？以公子的身份，到时她也无须许以公子多大的好处。哼，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言者认真，听者亦然。宇文不是傻子，更不天真。他不会，也不敢以为当年游历的一次对饮就可以留了他的命，当时的她不是太子，当时的他也不是主帅。这些天他也在思索，只不过当局者迷，如今一些猜想和小红的话相互印证，他心中方才通透。
“所以你们想要什么？我？”宇文没有反驳小红关于姜袭儿的话，算是默认了。
“对呀，就是公子您。”小红见宇文似乎是被说动了，语气兴奋，“我们要您——听她的。”
这看似前后矛盾的话，宇文懂了。
也不等宇文发问，小红继续说道：“公子您可不能拒绝我哦，我们楼主啊，可是亲自送来了可以修补真像裂纹的灵药诶。”小红边说边做出夸张的表情。只是二人都是背对着，小红也没有转头去看宇文，不知她这表情做给谁看。
“而且呢，朝里肯定会派人来杀您的，姜袭儿就一定保得住您吗？或者说她会花那么大的力气？我们就不一样了，朝里的人想在大承行事，肯定避不开我们。所以呢，我们还可以保护您。”
小红说罢，笑呵呵地又把手搭在了宇文的肩上。
“最后呢，见南山发生了什么，我们已经清楚了哦。婢子猜啊，姜袭儿也是看出来了，才决定的策反您。可她商国太子本事就是通天，还能帮公子查出朝里的事不成？”
“挑灯楼可以。”
“难道，公子不想报仇吗？”
宇文清晰地感受到，隔着被褥按在右肩的小手上蓄起的灵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变成一具尸体。
顺从，或者死。
“挑灯楼果真名不虚传。”事已至此，宇文反而平静异常。
“公子您同意啦？来，把灵药喝了。”小红收回左手，从腰间取下一个玉瓶，转过身子，探到宇文眼前。
修者除了建立了本命联系的一些事物可以收进体内修炼之处，就很少有空间方面的收纳法子了。
超然境的武者可以做到勉强夜视。宇文的注意力却不在所谓装有灵药的玉瓶上，而在小红的手上。
小红今夜卸去伪装，境界全开，柔若无骨的小手红润酥腻，摄人心魄。可以得见，小红的道行全在这一双手上。
“公子？”
宇文回过神来，从被子里伸手接过玉瓶。
“好啦，没事婢子就退下喽。记得要喝啊，这可是楼主亲自调制的呢。公子，好梦，早晨再见。”
“楼监？”小红起身之时，宇文问道。
“猜错啦。”
小红提着已经熄灭的灯笼，又向前走两步，突兀地消失在房中，没有留下一点气息。只有床榻外侧的被褥的压痕证明着，方才有人来过。
宇文再次闭目，自始至终保持着侧身面对床榻里侧的姿态。
他握了握手中的玉瓶，触感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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