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应良辰 » 第二章 姨娘白夭

第二章 姨娘白夭

    “你这姑娘牙尖嘴利,有趣的紧。”

    殷枳没搭理他,自顾自蹲下身捡起散在地上的药包,瞧着地上被踩的稀烂的橘子沉默了一瞬,起身与阁主告辞。

    “姑娘芳名?若哪一日想到报法了,也好寻姑娘。”

    “我叫殷枳。”殷枳头也不回,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幽僻的巷子里。

    “可是胭脂的脂?”

    “南橘北枳的枳。”

    最后一句话落下,她的身影已然随着余音消失在了巷口。

    秋高气和,红衰翠减,梧桐曳残影,最是撩人心。

    “少主,属下立马遣人去追查今日刺杀指使之人!”首阳做为却月阁的长卫,所在职责便是保卫阁主,然而公然行刺这等事竟出在他眼皮底下,必定要查到是何人如此大胆。

    “不必了,本座心里有数”。

    潜香楼

    一白衣少年公子倚窗而坐,眺着窗外街景面色淡漠。

    侍立一边的侍从忽然道:“世子,方才却月阁主游街时遭遇刺杀,不过那伙贼人并未得逞。”

    那人置若罔闻,缓缓用茶盖撇去浮沫,轻啜一口,半晌道:“自然,若他当真被大皇子这个蠢物给算计了,那他才真是窝囊。”

    “朝堂之上怎么说?”

    “回世子,天子言,大皇子德行兼备,正宫所出,且辅政期间兢兢业业,治理水患有功,欲封其为太子,说是于下月十五日行册封典。”

    “罢了,也是迟早的事,只是可怜了那位,只怕早已被皇室遗忘在南乐国了。”

    那侍卫闻言露出一脸打抱不平的愤懑样,嘀咕道:“谁说不是呢,才去几年便新立太子,不过宫里的那位质子不是一样可怜?但是好歹还被南乐国君记挂着。”

    说起来五年前,祁宁国与隔壁南乐国交恶,关系岌岌可危,彼此都不信任互相提防着,要知道这两个国家国力相差无几,若是真打起来只有两败俱伤,反倒会给了周边国家可乘之机,为了互相稳定对方,双方派遣使者洽谈,最终决定互换质子,而当时年仅十七岁的祁宁国太子便被作为质子送往南乐国,南乐自然也把独子送来了祁宁国,两位都是可怜人,但为了家国太平,实在是无奈之举。

    许是天子觉得太子这一走也许永无归期,故而才过几年便又新立太子。

    “还有呢?”

    “什么还有?”侍卫愣了半天,纳闷的挠着脑袋。

    祁宴宣侧过头,看着呆子一般的惊蛰刚要骂一声蠢货,那蠢货却突然恍然大悟道:“对对对,不出世子所料,天子答应给世子赐婚了,皇后提议月底时办一场宫宴遍邀世家姑娘,届时不论世子看中哪家姑娘天子自会亲自赐婚。”

    对于这个结果祁宴宣一点都不意外,月前,祁宴宣的父王熠王收复了冀,汀二座城池得胜归来。

    按例打了胜仗自然是要论功行赏,然而熠王已然身处如此高位,封无可封。而当朝天子元启帝又是个生性多疑的,若再进一步便只能让熠王掌管兵权,但这必然会让元启帝心生猜疑,无异于将熠王置于水火境地。

    正巧祁宴宣已到及冠之年,也该娶妻生子,于是便顺水推舟的向天子求了这么个恩典,只当是赏赐了。

    尽管祁宴宣当下无心儿女私情,亦不愿不明不白随意找个人共度一生,但是比起整个王府的安危来说,个人私心便委实算不得什么了。

    毕竟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事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呢。

    ……

    这厢的殷枳翻过墙,小心翼翼避过家丁蹿回兰秋院里,这是她生母白夭的居所。

    白夭最近病了,总是在夜里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殷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偷跑出去为白夭买药。

    白夭远远看着她回来了,责怪道:“女儿家家整日翻墙出去,若被大夫人逮到又是一顿好罚。”

    母亲说这话是因为前几月殷枳无意中砸坏了大夫人开过光的佛像,当即气的大夫人直翻白眼,骂她都骂不利索,一怒之下将她禁足在兰秋院不得命令不许出去,没想到这一禁就是三月有余,但殷枳心底其实很不服气,分明那日里刻意留意了佛像,为何还是在路过时擦落在地。

    那时殷枳看着身边神色镇定的菊月没有说话。

    白夭气若体虚,话音弱的仿佛下一句就要淹没在风里。

    殷枳一顿心疼,连忙扶住她,道:“母亲快些回屋里,莫要站在这风口上,要是病情又加重了可怎么好。”

    “都说了不要叫我母亲,我一个侍妾,若被大夫人听见又要罚你……咳咳……”

    “好了好了母亲快别说了,赶紧躺下,女儿去给您煎药。”

    殷枳扶她坐在床榻上为她褪去鞋子,嘀咕道:“整日这个罚那个罚,也不知罚来罚去有什么意思……”

    白夭点了点她的额心,“你呀你,整日里牙尖嘴利的,将来嫁出去可怎么好。”

    “哎……说来都怪我……若非……你现在这个年纪应该喜乐无忧,而非寄人篱下……咳咳……”白夭说着说着又掩帕咳嗽起来,脸色更在一阵阵咳嗽声中苍白了几分。

    母亲总是这样没由来的自责,难道当初嫁给父亲全是母亲冲动,如今想起来后悔了?殷枳也不懂,因为母亲从未跟她提过自己的娘家。殷枳忙替她拍了拍背,扶她躺平稳后拎起药包朝后院走去。

    原本煎药这等事是落不到殷枳身上的,她再不济也是个世家小姐,尽管是个庶小姐。然而身边仅有的粗使丫鬟菊月先前是从大夫人院子里调来的,另一个贴身丫鬟追月又向来与她不对付,煎药这等事放在她们哪一个身上都不大放心,只好自己来。

    母亲病了有些时日了,然而告知大夫人请医女来看,却只说姨娘这是心病,心病需得心药治,只是病情已到如此地步,医女也无法,草草开了副药方便了事。

    无法殷枳只好偷溜出府去买些补药,且是动用了她存了小半年的月钱。母亲平日里不受宠,所以兰秋院的月钱时常被克扣,但那些下人又不敢做得太过分,怕老爷看出来问罪。

    其实要说刚进府时白夭也极得宠爱,不过不知为何白夭对老爷殷江邻总是很厌恶,每每殷江邻来白夭都很抗拒,久而久之他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听下人说,白夭自入府后,便从未踏出过殷府半步,似乎是老爷不准。

    殷枳曾问及白夭原因,每次白夭总是沉默着……沉默着……一次也没有告诉她。使得现在的殷枳也待他的父亲殷江邻不是很亲厚。

    想到这,殷枳又为母亲感到悲哀,十几年未踏出府,与圈禁何异?父亲为何要如此对待她的母亲,难道就因为厌恶?不知母亲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柴火卷起的黑烟有些呛人,殷枳眼里有泪光闪动,也不知是熏的还是心里难受。

    “三小姐!你又偷跑出去!这奴婢可要告诉夫人了。”正煎着药,身后传来喝声,尖利而又刻薄。

    殷枳厌恶的皱了皱眉,她实在想不透好端端一个年轻姑娘,怎的修炼出一股市井泼妇般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