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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好景难长留

    转过月洞门跨进兰秋院正见白夭坐在院中梧桐树下,另旁一身缃色衣裳的妙龄少女正是追月,追月为白夭沏了杯热茶,氤氲热气荡漾在白夭脸颊边,更添几分柔和。二人低低叙话,不知说了些什么,惹的白夭眉眼染上丝丝笑意。偶有叶片掉落,落在地面斑驳树影里,一晃一晃,却觉暖洋洋的,全无秋日瑟瑟之感。

    此情此景乍看上去倒有点岁月静好的况味。

    殷枳悄声走过去,抬起双手替白夭细细捏着肩膀,白夭微微侧头,漾起笑意:“见过那位宫里来的姑姑了?”

    “是,姑姑说明儿开始跟着学礼仪。”

    “多懂些礼仪总是好的。”

    殷枳垂头望着白夭,日光钻过叶缝,散在白夭脸庞之上,像是镀了层金光,殷枳瞧着瞧着,竟觉得自己母亲有种与生俱来的雍容尔雅,绝不该窝在这么个破落院子里荒度余生。

    她暗自叹了口气,转而贴着白夭面颊嬉笑道:“母亲今儿兴致不错,不如女儿陪您来下棋吧?”

    “好,就依你。”

    追月颇有眼力见的去屋里取了棋盘出来,“母亲你可得让让我!”殷枳说着率先抢了那盒白子过来。

    白夭无奈的摇头一笑,二人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你来我往,开始了一场母子间的对弈。

    “这步走的不好,不好不好,我重新想想。”才过一刻钟,殷枳便耍赖的捻起棋牌上一枚白子。

    追月旁边瞧见了,毫不留情呛道:“落子无悔,连我都知道的道理三小姐怎么不懂了?”

    “你不懂,非是我要悔棋,是你还未领教过母亲的厉害,连父亲那样厉害的棋手遇上母亲都是节节败退,我自然更是望尘莫及了,悔个棋又怎么了。”殷枳把玩着手里棋子,一脸的理直气壮,继而仰头问道:“追月可会下棋?”

    “这种富贵人家才学的东西,我哪里会呢。”

    “我教你啊。”

    白夭闻言打趣道:“可是教追月你这套耍赖的本事?”

    “哼,母亲只管取笑我。”殷枳撅起嘴嘟哝着,另一只手趁白夭不备偷偷置换了棋盘上棋子。

    “母亲,大局未定,这局你可不一定就能赢我。”

    白夭看破不说破,只温和笑着,秋日微凉的风一拂而过,似乎都染上了几分温润。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好景难长留。

    白日里瞧着母亲精神不错,可是夜里又咳出了血来。

    殷枳守在药罐子前,心里闷闷的,也像大病了一场似的提不起精神,片刻后追月走了进来,掩上房门,殷枳因问:“母亲怎样了?”

    “才服侍睡下。”

    追月看了一眼殷枳,坐在一旁矮凳上,瞧着咕嘟冒泡的药罐子将火拨小了些。

    她道:“照白姨娘现在的情况来看,这药怕是已经没什么效用了。”

    “这药尽管收效甚微,可也再无好法子,这些日子里来瞧病的医士多无用,只开些补药敷衍了事,当下唯一之法就是另寻医术高明的医士来瞧,可是又该上何处去寻妙手神医呢。”

    殷枳实在是觉得无力的很,拿棍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跳跃的火星,可顷刻后突然直起了身子,眼里倏然亮了起来,“追月你说,父亲既然能请来宫里的姑姑来教习我们礼仪,那父亲......是不是也有本事请得来宫里的医官。”

    追月先是没说话,而后才道:“三小姐可以试试看。”

    “我明儿就去求父亲。”

    追月静静望着殷枳,她眼里那点希翼刺到了她,唇瓣几开几合,终究还是没有吐出只字片语。

    殷枳察觉到追月的目光,抬头对上她的眸子,“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莫不是……你还记得先前那档子破事呢!”殷枳瞬间凑近几分,脸拉的老长,“你可别妄想我会先低头,分明就是你错在先。这几日看在你照顾我母亲劳苦功高的份上我才勉强暂时不与你计较。”

    是了,殷枳先前与追月有些过节,导致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不过日子长了,渐渐那厌恶之情也就没那么重了,又见这些日子里追月照看母亲确实上心,这才愿意坐在一块扯几句闲话。

    追月似乎是无语至极,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起身面无表情道:“我去看看白姨娘。”

    末了不忘提醒一句:“看好药。”

    翌日

    殷枳一早先去了后院跟随盛姑姑学习礼仪,虽是第一天上课,却一点都不轻松。

    可别说那盛姑姑真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为人十分严谨,动作稍有一丝一毫的不当,当即便要指出来重做上百遍,等到盛姑姑宣布早课结束,已到午时,殷枳揉着酸痛的腿,就见大姐殷隅兰朝自己走了过来,殷隅兰拿帕子擦着额边细汗,声音已然有些虚浮,“三妹且等等我,一同去用午膳吧。”

    殷枳显然也没力气说话,二人一路沉默至膳厅。

    到了膳厅大夫人已然在座,正跟盛姑姑攀谈着,话语间时不时提到殷棠的名字,而盛姑姑亦是应和着,时不时赞几句聪明伶俐诸如此类。

    大夫人掀起眼皮见她二人进来了,因问道:“早间跟着姑姑可有认真学?”

    殷隅兰回道:“母亲,盛姑姑不愧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对我们教导的十分尽心,我等亦是受益匪浅。”

    “那就好,隅兰向来是乖巧懂事,让我放心的。都坐吧。”大夫人说罢又与姑姑闲扯起来。

    不大一会儿殷棠随着殷江邻的一块进来了,大夫人瞧见殷江邻面上便染了层不快,想是因昨夜殷江邻宿在那新来的侍妾聆歌处,听底下婆子嚼舌头说昨夜里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秋水楼的灯火直至拂晓才熄,都说那新来的侍妾功夫可了不得。

    仔细瞧去,殷江邻眼底甚至带着乌青。

    “父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殷江邻向来是个大忙人,殷枳怕这顿饭后便又寻不着他的人影,于是待殷江邻刚落座便连忙开口。

    殷江邻看了一眼她,道:“枳儿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姨娘昨日里又咳血了,父亲常出入皇城,不知可否请宫里的医官来替姨娘看看身子。”殷枳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期待着他的回复。

    殷江邻久久没有说话,周遭陷入了沉寂,过了许久,殷枳听见他说:“宫里医官,又岂是说请便能请来的。”

    殷枳自是不信,忙辩道:“父亲连盛姑姑这……”

    “好了,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事非得在饭桌上嚷,这就是你学的礼仪?”大夫人却怒了,打断了殷枳要说的话。

    殷枳沉沉憋了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火,最终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