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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明妃旧物

    院子并不是很大,想是年岁久了,地面铺就的石砖微有些开裂,屋檐之上亦有片瓦脱落,虽略有些老旧,但整个院子被打理的很干净,正堂的门敞开着,中间竖着一架屏风,上头绣有山河鱼鸟,其青山之苍茫,鱼鸟之生动,逼真的仿佛要跃出画面,观之野趣盎然。

    透过屏风只可朦朦胧胧窥见其后一抹白色身影晃动,盛姑姑停在门口,犹豫二三抬脚迈进门槛,转过屏风这才看清里间袅袅细烟飘荡,静坐在案边的白衣公子恍若不知来人一般,未曾将眼皮掀起半分,犹自垫了一方素帕执起茶器,又将煮沸的茶汤分入两只茶盏,这才抬眼看向来人,嘴角含着笑意,“坐。”

    盛姑姑在这一瞬间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微微怔愣,眉头蹙起神色恍惚,白衣公子自是察觉到她直白的目光,却浑不在意任由她看。

    不消片刻盛姑姑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正色问道:“公子究竟是何人?何故引我来此处。”

    祁宴宣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茶汤热气氤氲,遮掩了眸中神色,“不过是请姑姑喝杯茶,姑姑不必紧张。”

    盛姑姑自是不会信他这番说辞,无亲无故,他命手下人费力救了自己,难道就是为了请自己喝茶?她想起刚开始的那伙黑衣人来索明妃旧物,却不知道自己拿有明妃旧物的事情是什么时候泄露,但既然已经泄露,便有可能已经不止一人知道,面前这人,处事看似温和,目的绝对不单纯,既已入得贼穴,对方定不会轻易就放她走,她不想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也是为了明妃旧物而来。”

    祁宴宣闻言眸光微闪,停下手中动作正眼瞧向盛姑姑,“姑姑真是个直爽人,那我便也不绕圈子,把明妃旧物交出来吧。”

    盛姑姑倏然与那双漆黑的眸子四目相对,心里生出某种异样感觉,她撇过头,冷冷道:“痴心妄想,绝无可能。”

    祁宴宣并未因她冰冷的态度有半分恼火,语气依旧温和耐心,“你若交出明妃旧物,我便即刻送你离开,你想要多少金银珠宝,我都能给你,咱们皆大欢喜,盛姑姑想不明白吗?为何要守着已去之人的东西不放,与你有何益。”祁宴宣像是真心劝她,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狡黠算计的神情。

    盛姑姑不屑冷哼,“自明妃娘娘逝世后,肖想明妃之旧物者无数,我若贪图财宝,何至于守到今日,我知迟早有人知道这东西在我手上,那又如何,我不交,尔等纵使杀了我,那东西也依然在,只要在,就会有重见天日的希望。”

    祁宴宣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沉声道:“姑姑服侍明妃多年,其忠心可嘉,难道姑姑就不想查明是谁害了明妃,为她报仇么?”

    盛姑姑闻言缄默不语,报仇?如何不想为明妃报仇,这些年来睁眼闭眼都能梦到明妃身前笑魇,梦到那段主仆二人共处的时日,她怎么就能这样......这样离去。

    想起这等伤心事,盛姑姑不由思绪飘远,明妃即是宋明瑾,乃是宋丞相之嫡女,当时的丞相也还不是现在的卫丞相。

    宋丞相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两,当年的宋家可谓盛极,一门里不仅出了一位丞相更是出了一位皇后,当时的皇后正是宋若瑾的姑姑,年幼时宋若瑾便常跑进宫里玩,盛姑姑初见她时个头还没到自己胸口,后来没几年先皇崩逝,元启帝即位后,宋皇后也顺利晋封为太后。

    元启帝登基两年后,宋明瑾及笄,宋丞相就将她送入了宫里,且初封就是妃位,只可惜元启帝还在东宫时就有了太子妃,否则这皇后之位她也是坐得的。

    而太后对于自己这位侄女也是喜欢的紧,盛姑姑原来是服侍在太后身边的,自宋明瑾入宫后,便指派她去伺候宋明瑾,宋明瑾待人温和,对于手下的宫人从未苛刻虐待,因此也深得人心。

    却说那时宋太后与卫皇后多有不睦,又因宋明瑾乃是自己侄女,因此便生了让自己侄女坐上皇后之位的想法,并与宋丞相联手明里暗里搜集卫皇后父亲这些年来的错漏把柄,没想到还真查到了,于是宋丞相将其编成一部陈罪书,只待呈给元启帝,只要其父获罪,那这皇后之位自然也就得另换其人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宋丞相忽染一场急症,数日之间一命呜呼。

    好在那册陈罪书在太后手中,太后对于自己哥哥的死伤心了数月,但即使宋丞相不在了,太后也没放弃让宋明瑾当皇后的想法,宋家的尊荣需要延续。

    只是后宫不好干政,卫皇后的父亲也不是蠢人,未免被抓到把柄,太后便培养起朝堂中属于自己的势力,只待时机成熟,就可搬出这册陈罪书,定能一举将其击倒。

    可惜还没等到时机成熟,便先等来了宋明瑾的噩耗,伺候在宋明瑾身边的宫女说是明妃宫里失火,没能逃出来,待到火灭尽,只剩下一堆废墟,如此拙劣的手段在宫里出现,说没有隐情自是无人相信,只是苦查数月也未查出个所以然,终是成为一桩悬案。

    明妃这一走,太后娘娘伤心郁结之下身子彻底垮了,卧床几年之后也驾鹤西去。

    至于陈罪书,朝中难免有人知道它的存在,皇后曾去太后宫里遍寻无果,后来不知是谁说陈罪书在明妃身上,不过明妃已去世多年,即便陈罪书真在明妃身上也无迹可寻,只得作罢。

    多年过去,原本以为此事不会再有人提起,可今日为何有人突然从何处得知陈罪书是在盛姑姑身上,并遭这一截杀。

    祁宴宣看她沉默了许久,盛姑姑眼里的怒气之下更多的却是一份无可奈何的憋屈。

    “盛姑姑,你且仔细看看我。”

    盛姑姑听得这一番话回过神来,颇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依言看向他的面庞,越看越觉得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