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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张 一场戏7

    玉龙雪山脚下,大片大片的格桑花,一群年轻人围着新娘、新郎打跳。那女子羞涩地靠在新郎肩头,新郎一把抱起新娘,众人欢快地唱着纳西小调。朱京沫伸手,摘下一朵格桑花,看见脚边躺着一对木偶。拾起来一看,竟然是纳西的生命神之木桩和木塔,用生命线紧紧缠绕在一起。她牵起地上的线往前走,线的另一端被握在一位老东巴手中。

    老东巴念完,露出神秘的笑容,转身将线放进另一个人手中。她没有看清他的脸,只听得他说:“你忘了吗?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你等我,等我...”男子说完,倒在地上,伤心欲绝的喊声被风吹散在格桑花海...

    老东巴狰狞地朝她大笑,将她手上的木桩、木塔扔进火堆。她知道自己在梦境,却还是忍不住将手伸向火堆。胸口一痛,一把尖刀从她胸口刺出,血顺着刀尖流淌,染红面前的格桑花。雪山上白茫茫一片,身下是血染的红,耳边萦绕着纳西小调...

    “京沫。”祝祁握紧她的手,怕她不自觉的乱舞会扯掉输液针。

    何立又急又气,他大老远地坐私人飞机赶来,还动用关系出警,可不是为了看心上人同一个中年大叔腻歪。

    “我说大哥,您也是文化人,不知道山里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吃吗?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这小孩都会唱。且不说您不认识那些有毒的植物,哪怕是没毒的,您不认识也不该碰啊。摸一下也就算了,还榨成汁。就您这动机,我真怀疑您是故意谋杀。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京沫就没命了。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您瞧瞧她现在多难受,还不知道她的幻觉里都有什么妖魔鬼怪,你怎么下得去手。”

    祝祁一声不吭,徒弟出事师父怎么不心疼。要怪就怪他不该去看和玉兰的照片,更不该到处问人。

    朱京沫痛苦地摇晃着脑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汗泪交加。祝祁拿湿毛巾给她擦脸,看得何立想暴走。

    他的动作全落进祝祁眼里,正巧他需要出去办事,这小子看着还算靠谱,他暂且把空间留给他。“小兄弟,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守着,人醒了给我打电话。”

    何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您还真不能走,等京沫醒了,我得确认您的身份。我要真觉得有故意谋杀的苗头,别怪我报警抓你。”

    “凭你的本事,要查我身份小菜一碟儿。看在今天你为京沫赶来的份上,我不介意你查。”祝祁将身份证摆在他面前,示意他拍照。

    何立不吱声,拍下他身份证的正反面,巴不得他赶紧消失。

    和玉兰这人嘴硬心软,听说祝祁和徒弟被绑架,特地去娘家拿了几瓶药,说是纳西秘方,能解毒,还能调养身体用。要说她没顾虑,那也不可能。当着祝祁的面,她将照片扔进铁盆,一把火给烧了。

    “我说祝小弟,好奇心害死猫,你过来玩玩也就算了,不要再去碰那些不该碰的。今儿算你们运气好,遇上心肠不算那么坏的。”

    刘杰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关上门和窗户,说:“玉兰,老祝不是外人,你别卖关子,我都听得心急。到底是因为啥就绑架了他们。”

    “不是我不讲,是我也说不清楚。做导游这么些年,听的、见的多,歪门邪道的传说也听了不少。可毕竟是听来的,真实性不敢保证。总之,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还有我烧的这些,都比较邪门,不能碰。”

    活了这么多年,祝祁相信这世上有很多意想不到还又超出认知的事,他若有所思地回忆那个符号的画法,又问:“碰了会怎样,可有说法?又或者,你不能讲出来?”

    和玉兰摇头,“纳西有很多古老的传说,都是口口相传。我只听说那个符号曾经用在巫术里,人死后能在另一个世界重生,类似去天堂。嗨,可能就是上个世纪的封建迷信,连我阿妈也没亲眼见过,只说在民国那会儿就突然失传了。”

    刘杰哈哈大笑,“就因为这个,就把人给绑了?我还当这符号是为了打开某个宝藏。”

    “呸呸呸,你给我闭嘴。”和玉兰捂住刘杰的嘴,又虔诚地念了几句东巴语。

    回医院路上,祝祁突然想起了杨桂芬,大不了再被绑一回儿。给何立打完电话,确定朱京沫病情平稳,他再次去了那个杂货铺。

    “我找杨姐。”祝祁按老规矩将钱放在柜台上。不过几分钟,楼梯上又响起高跟鞋的声音,和一阵茉莉香气。

    “杨姐,幸会。”祝祁紧盯着她的眼睛,没有看出异样。

    杨姐扭着腰,得意道:“我都说了我这里的货是独一无二的。一看你就是行家,迟早会再过来。这次想买什么,我给你折扣。”

    “我想买一个消息。”

    …

    从杂货铺出来,已过零点。祝祁戴着鸭舌帽,走在灯红酒绿的街头。酒吧传来的音乐,氛围热烈,夜色却清冷。被绑架过一次,他不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随便约车。

    “上车吗?”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

    他弯腰打量车内,见是女司机,主动坐到后排,“去xx医院,谢谢。”

    街头的路灯忽明忽暗,祝祁莫名心慌,急忙给何立打电话。听说朱京沫症状有好转,他放下心来。出租车却在这时来了个急刹车,掉头,转向另一条路。

    “我说你干嘛,我要下车,停车。”祝祁试着开车门和车窗,发现已被锁了。任他骂了一路,司机根本不动摇,踩着油门拐进一条小路,最后在一处废旧的广场前停下。祝祁压下心中怒火,两个人在黑暗中沉默。

    突然,车内的灯亮了,司机解开头巾,乌黑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她转过脸,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祝祁,“祝哥,好久不见。”

    这一声“祝哥”,将祝祁的思绪带回五年前。两人在香格里拉初相遇,又碰巧在玉龙雪山再遇。泛舟洱海,相视一笑。蓝天白云和流水,不及那女子清澈的笑容。山茶花开,祝祁开口要了电话,两人心照不宣地拉了手。三年前的车祸,她不是…

    “你到底是谁?”祝祁眼光清冷,这张脸同易瑶一模一样。

    “祝哥,你把阿瑶忘了吗?”女子一本正经地问,伸出手腕上的玉镯,上面系着已然褪色的绿色丝线。

    祝祁伸出手指,那丝线是他们跟着易瑶的阿婆用蚕丝纺出来,又用多种新鲜绿植染色而成。玉镯是真的,丝线是真的,这张脸也是真的。那场车祸,他们一起被送到医院,他亲眼看着她的心电图成一条直线,死而复生,这怎么可能?

    “你不是阿瑶,你不是。”祝祁推开她的手,猛然清醒。

    杨桂芬歪着身子靠在他凳子靠背上,笑道:“出了这么多汗,看来回忆不是太美好。”

    祝祁用力掐了自己胳膊上的肉,又拿出手机,意识到方才那一切不过是梦境。

    “你对我做了什么?”祝祁扣住杨桂芬的胳膊。

    杨桂芬“哎哟”地叫了两声,见他手背上青筋暴起,说:“就是深层催眠,我一个中年女人,还能对你做什么。我这手麻了,你别捏着我血管,要缺血了。”

    祝祁松开手,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熏,蛊惑着人的神志。他拍打自己的脸,又从包里拿出针灸用的针,毫不犹豫刺上小指尖。血是真的,疼痛是真实的,他记得他说想买一个消息…

    “明人不说暗话,消息,你卖还是不卖?”

    “我已经卖给你了。”杨桂芬得意地露出两颗大门牙,腰间的香囊随着她的笑声晃动。

    祝祁否认道:“忽悠人的功夫倒是很有一套,我并不认为我买到了想要的东西。”

    “不过一个消息,我当是人情卖给你了,看在…”杨桂芬翘着兰花指,点在他的胸膛,说:“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你”,祝祁怄得想吐血,简直莫名其妙,他同面前这个女人能有什么情分。这简直是个鬼地方,莫名其妙被绑架,又莫名其妙被催眠。

    “后会无期。”祝祁头也不回,拿起包快速逃离这个杂货铺。